☆、第64章 慫恿
鄭太后說完,若有所思的看了鄭姨娘一眼。
殷錦嫻微微勾勾唇角,撒嬌道:「姑祖母,您可是還未說與大舅母知曉此事。想想也是,大舅母素來偏寵漣姐姐,若是知道漣姐姐要外嫁,定是不捨的。不如,您便讓姨娘去勸勸大舅母吧。想來,大舅母會知道輕重的。」
殷錦嫻的性子就是太急了,急著看鄭漣的笑話,不過鄭太后也沒把這點兒小心思放在眼中。鄭家畢竟是她的母族,此事她大可以差人直接傳了口諭,可她也樂得給鄭家體面,而由鄭姨娘去說,那周氏縱是再窩火,又能說什麼呢?鄭姨娘也是鄭家的閨女,可當年,你不也威、逼、利、誘,連哄帶騙的讓鄭姨娘做了別人的妾室?怎麼反倒到了你的寶貝閨女身上,你就不捨了。難不成,就你的漣姐兒金貴?
等鄭姨娘領了太后的口諭從慈寧宮出來,殷錦嫻已按捺不住幸災樂禍道:「姨娘,姑祖母這一招也太出其不意了,女兒好久沒這麼開心了。漣姐姐雖居於妾室,可漣姐姐在京城也是頗有才氣的,人又生的貌美,從十歲起又跟著大舅母管理庶務,這換做哪一個男子,自然都會喜歡漣姐姐這樣的解語花,姝妹妹即便有王妃之尊,也不過是無腦花瓶,王爺怎麼可能會真的喜歡她呢?」
說著,殷錦嫻忍不住咯吱笑了出聲。她平素覺得自己因為是庶出的身份,在許姝和鄭漣面前一直都抬不起頭來,每每想到自己只是差在這出身上,她就耿耿於懷。
可如今,聖上才下了旨意把許姝指給鎮北王,太后就打了漣姐兒的主意,這若被祖母知道了,不定如何心痛姝妹妹呢。這些年,她從未得到過祖母絲毫的寵愛,祖母總是說,有她在,斷不可能讓姝妹妹受丁點兒的委屈。可見,話也不能說的太滿。
殷錦嫻這廂正得意著,沒一會兒,她終於發現,姨娘竟然自慈寧宮出來之後,就一直情緒不高。她有些擔心的看著鄭姨娘,道:「姨娘,你沒事吧?你怎麼了?今天應該是大快人心的日子,你怎麼反倒是看著不是很開心?」
鄭姨娘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側首看了女兒一眼,半晌,才終於開口道:「嫻兒,你方才怎麼能和太后娘娘提議,讓姨娘去當和你大舅母說呢?你大舅母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怕是會生了疑心,覺得是姨娘懷恨至今,背地裡慫恿太后娘娘生了這念頭,此事,姨娘躲都來不及,怎麼還能上趕著往你大舅母面前湊,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其實,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對鄭姨娘來說,當年的一切,雖說不能完全釋懷,可她也不會真的糊塗到,在漣姐兒的事情上,暗自歡喜。漣姐兒又何其無辜,和當年的自己,又有什麼不一樣。每個女人,都不該遭受這些措手不及的。而且,她也不是孩子了,既然已經成了既定事實,她不可能為了這件事和鄭家生了嫌隙。畢竟,她背後的倚仗,還是鄭家。
所以,她覺得嫻姐兒的這餿主意,真的太不應該了,這麼一個燙、手山芋,她到時候怕是有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或許大嫂還會以為,她是趾高氣昂的去羞、辱她,可她確實是沒有丁點兒這樣的意思啊。
鄭姨娘越想,越覺得心慌的很,自個兒那大嫂她是知道的,若因此她忌恨上她,如何能在她手裡討著好。別的不說,就她那張嘴,平日裡在那些婦人圈子裡,可是數一數二的。雖然大家都看不上她破落戶出身,可大家也明白,但凡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也不會是空穴來風。
她倒也不怕周氏壞她的名聲,可周氏如果忌恨上嫻姐兒,可如何是好。
殷錦嫻看姨娘神色凝重,也感覺到了這種凝重的氣氛。可她還是有些不解,為什麼姨娘會是這般反應。
她有些委屈的嘀咕道:「姨娘,這事大舅母縱然要怪,也不該怪在你身上,這從始至終可都是太后娘娘拿的主意。姨娘,她若是敢在您面前陰陽怪氣,對您不客氣,那您就把姑祖母搬出來,她難不成能鬧到姑祖母面前去。」
聽聽,這是多麼孩子氣的話,鄭姨娘心更亂了,「你怎的如此糊塗,事情如果這麼簡單,姨娘也就不擔心了。可事實上,人心最難揣測。姨娘只要蹚了這渾水,即便你大舅母知道,皇命不可違,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可她不敢去埋怨你姑祖母,可這些憤怒和傷心,都需要一個宣、洩、口,而姨娘,就會成為你大舅母心頭那根刺。」
她以為,這一年來發生的好多事情,嫻兒也該有些成長了,可是並沒有。她的那些自作聰明,讓一切都變得愈發不可收拾了。鄭姨娘忍不住有些後悔,若當年嫻姐兒出身之後,就被養在太太身邊,怕是也不會這般爭強好勝。可惜,當時她還年輕,知道自己不得爺喜歡,太太定會暗地裡苛責嫻兒,才去求了姑母讓她把孩子養在身邊。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她錯了。
這些年,她也看的明白,太太是個寬和之人,雖說對當年她橫插一桿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可並沒有把這些牽扯在嫻姐兒身上。
想到這些,鄭姨娘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來。
她意味深長的看著殷錦嫻,哽嚥著想說什麼,可最後卻只能無聲的低泣著。
殷錦嫻自問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姨娘,她想讓姨娘把當年大舅母帶給她的痛苦,連本帶利的還回去。她以為,姨娘會喜極而泣,可似乎,現實不是這樣。
想到自己的滿、腔、熱、情換來的竟然是姨娘的不解,殷錦嫻也覺得委屈極了,「姨娘,您又何須和我過不去?若我沒有把姨娘放在心上,如何會求了這個恩典。可姨娘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您又何須忌憚大舅母,左右這些年,宮裡有姑祖母在,她縱然心裡再埋怨您,還能明面兒上為難您不成?」
說到後來,殷錦芙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慈寧宮
眼瞅著殷錦嫻和鄭氏出了慈寧宮,桂嬤嬤這才緩聲道:「主子,過幾日六宮妃嬪皆隨著聖駕往京郊狩獵。您何不也藉著這次機會,出去透透氣?您已有些日子未露面,奴婢就怕有人只知宮裡有翊坤宮那淑貴妃,而忘記了太后娘娘您。」
之前,淑貴妃雖說代掌鳳印,可內廷之事,事無鉅細,都得知會太后娘娘一聲的。可近來,淑貴妃雖說表面上還和往日一般恭順,桂嬤嬤如何能不知,她藉著開春後又到了採選宮女的時候,已經放了話,這次宮裡凡是滿了十九歲的宮女皆放出宮去。至於像桂嬤嬤這些積年的老奴僕,淑貴妃讓她們自己選擇,是出宮榮養,還是繼續留在宮裡。可不管怎麼,內廷如此大的動靜,算得上是一次大的清、洗了。別說的內廷,縱是那些世家大族,小到灶房的嬤嬤,大到各房的管事,哪一個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桂嬤嬤不得不去揣測,是近來宮裡關於淑貴妃即將入主中宮的流言,讓淑貴妃有力這樣的舉措。
她侍奉太后這麼多年,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淑貴妃愈發強勢。這若太后一直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怕淑貴妃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鄭太后懶懶靠在大引枕上,微微抬眸,半晌,她暗暗嘆息一聲,似是有些感慨道:「時間真快,沒想到,當年規規矩矩,安分守己的溫氏,竟然也開始貪、戀起權、勢來了。可見,但凡進了這紫禁城,誰都會變的。可惜啊,聖上一直都還當這溫氏恭順如常。」
聽著鄭太后這番感慨,桂嬤嬤一時也有些琢磨不透娘娘的心思了,這,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若是往常,桂嬤嬤也不至於如此心急,急著讓太后娘娘出宮。一切都礙於那日她慌亂之下和周氏透露了林氏懷有身孕的消息,其實當天晚上,她就隱隱的知道自己招惹了麻煩。
在這內廷中當差,最忌諱的就是不知道誰是自己的主子。可偏偏,桂嬤嬤犯了這個大忌。可她那一家子兄弟,如今還指望著鄭國公府。如果不是有鄭國公在,她那幾個兄弟,如何會買了府邸,娶了嬌妻美妾。她是知道鄭國公的,這些都不是白白給的,可這些年,除了偶爾從她這裡探聽一些內廷的消息,鄭國公從未過分的要求她做些什麼。
直到昨個兒晚上,有人來暗中給她傳話,說是讓她親手結果了那林氏肚子裡的孩子。
桂嬤嬤一晚上都輾轉難眠,她太清楚林氏肚子裡的孩子對太后娘娘來說,意味著什麼了,太后娘娘期待了這麼多年,如今鋌而走險,不就是為了給五王爺留下子嗣。
她怎麼敢?她怎麼能?
可她還有別的道路可以選嗎?她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鄭國公手上。鄭國公捏、死他們,就和踩、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她有什麼能耐和鄭國公說不?
她左思右想,不管怎麼,她是萬萬不能露出馬腳的。太后娘娘雖說這些年很厚待她,可如果知道是她下手害了林氏肚子裡的孩子,只怕到時候雷霆之怒,說到底她只是個奴才,不過侍奉太后娘娘,時間久些而已,她沒那個自信,如果東窗事發,太后娘娘會饒了她的狗、命。
所以,她才如此亟不可待的想讓太后娘娘出宮去。
到時候,她可以藉口病了,讓其他宮女隨行。只要太后娘娘離宮,林氏肚子裡的孩子,那只不過是一個意外。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