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淚水
傅祈鈺既然那麼說,那自然,是聽到些什麼風聲了。亦或者,他本就參與其中。其實想想也是,聖上諸位皇子,哪一位成年的皇子繼位,對他來說,都是威脅。可皇長孫尚且年幼,這確實是最容易掌控的。加之上一世,太后和馮振暗中勾結,閹黨橫行,更給了傅祈鈺清君側的藉口。
想到這些,許姝不由的捏緊了手中的茶杯。
翊坤宮
廢太子旨意已下,淑貴妃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如今連那皇長孫都隨著廢太子被圈禁在禁宮,可見,聖上是真的鐵了心了。
一旁,楊嬤嬤也歡喜極了:「主子,您終於是熬出來了。聖上既肯下狠心廢了太子,那便和太子再無父子之情,皇長孫尚且年幼,如今也難逃罪責,日後奴婢看是再也翻不出浪了。」
淑貴妃懶懶的倚靠在金絲鸞鳳引枕上,微微勾勾唇角,「是啊,本宮這些年戰戰兢兢,為著太子之事,可謂是費盡心機。此番,終於是成事兒了。」
說到這裡,她突地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冷,沉聲道:「只是,太子雖已被廢,咱們也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史籍上不是沒有廢太子復位的記載,本宮絕對不會給廢太子這樣的機會。」
楊嬤嬤心裡猛地一咯噔,顫顫道:「娘娘的意思,莫非是讓人除掉太子殿下?」
淑貴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一邊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上長長的護甲套,一邊道:「不!現在還不是時機。何況,太子若是死了,聖上第一個就會疑心本宮。所以,此事得從長計議。」
淑貴妃嘴角掛著笑,可對於太子多年的眼中釘,不斬草除根,她如何能心安。
楊嬤嬤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憂心,她突地跪在地上,充滿算計道:「主子,太子好不容易倒台,我們確實是不能給他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
聽她這麼說,淑貴妃微微勾勾唇角,笑道:「嬤嬤可是有什麼好主意?」
楊嬤嬤立即恭敬道:「主子,奴婢可是聽說,太子殿下近來很是器重一個叫小圓子的太監。若是能在此事上做做文章,聖上該會多震怒啊。」
說完,她抬眸看向自家主子,只見淑貴妃聞言神色猛的一變,可幾秒之後,眼中卻充滿了興奮,「嬤嬤,是啊,本宮怎麼就沒想到。聖上在廢太子詔書中訓斥太子驕奢淫逸,可外面還有好多人說,這都是聖上自小驕縱的。指不定有什麼人,還想著替太子求情呢。可若是傳出太子有龍陽之癖,這就不一樣了。這丟的可是皇家臉面,雖說京城不少世家也有此癖好,可別人做的,太子卻做不得。到時候,聖上即便是想偏心太子,想給自己找藉口放太子一馬,怕是也難了。」
淑貴妃原本是打算過一段時日暗中把太子除掉的,太子之前還未被廢,就整日的提心吊膽,借酒消愁,一朝被廢,更是鬱鬱寡歡,這樣一個廢物,自戕了也是有可能的。可聽了楊嬤嬤的話之後,她覺得,自己大可以不自己動手,那樣就不會遭到任何猜忌了。她之所以能坐穩這貴妃之位,掌管皇后鳳印,協理六宮,這些年全靠穩妥二字。而今,雖說春風得意,卻是萬萬不能忘記這個的。
可到底該怎麼謀劃此事呢?那廢太子妃羅氏雖說不得太子歡喜,可也隨著廢太子圈禁在禁宮。她之前把皇長孫養在自己膝下,可見也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點兒什麼,卻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楊嬤嬤聽著主子的憂慮,忙機敏道:「主子,區區一個廢太子妃,您又何須忌憚。您忘記了,聖上本就不喜她這兒媳婦。這若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聖上或許會有些憐憫之心。可這羅氏,為了自保,為了給自己留後路,竟然把太子患有風疾一事,抖了出來。若不是如此,太子殿下如何會御前失儀,聖上也不會下了狠心,廢掉太子。您瞧著吧,聖上自小把太子教養在身邊,這難保會有些悔意。這當口,您若稍微吹些耳旁風,把這□□弄到羅氏身上去,一來聖上能寬心,二來,還可以除去羅氏這障礙,豈不是一舉兩得。」
淑貴妃微微怔了怔,愈發覺得楊嬤嬤的主意好,她險些要拍手叫好了。
「你說的不錯,本公主這幾日每每見聖上,聖上都眉頭微蹙,可見雖說對於廢太子之事,心裡多少是有些不忍的。本宮還發愁如何寬慰聖上,生怕弄不好,反招了聖上的猜忌,覺得本宮別有用心。有嬤嬤這番話,本宮總算是有了主意。」
正說著呢,只聽宮女進來回稟道:「娘娘,聖上差人過來傳話,說一會兒過來陪娘娘用午膳。」
淑貴妃聽了,深吸一口氣,楊嬤嬤見狀,緩緩道:「主子,您且得穩住。聖上這幾日都在丹房打坐,今個兒肯來後宮,可見心裡為了太子之事,憋悶的慌。您一會兒就見機行事,只要把火燒到那羅氏身上,除掉太子之事,可就完成一半了。」
淑貴妃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點點頭:「嬤嬤說的是。」
聖上肯來她這裡,淑貴妃很是得意。這些年,後宮中的美人來來去去,她離中宮雖說只差了那麼一小步,可這後宮,聖上唯把她當做解語花。心裡有什麼煩心事了,總喜歡來她這裡。
這之前吧,淑貴妃總想著聖上能冊封自己為後,如此,才算圓滿。可如今,她不這麼想了,只要兒子能順利登基,她便是這大曜國最尊貴的女人,何須心急。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成元帝便到了。
淑貴妃笑意嫣然的行禮問安,同時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成元帝的神色,果然,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淑貴妃靜靜的陪著成元帝用膳,席間,隻字未言。可吃著吃著,她突地就哽咽出聲。
要說淑貴妃這些年侍奉成元帝,萬萬不好這樣失了儀態的。
見此,成元帝眉頭微蹙,不過想到淑貴妃往日的恭順,言語間倒也並未有過怪罪之意,反倒是多了些關心。
「貴妃何以哭的這麼傷心?」
淑貴妃淚眼朦朧,若換做別的女人,平日裡為了博寵總少不得用眼淚來惹他憐惜,可淑貴妃這卻是在自己面前第一次落淚,成元帝自然不會有厭惡之意。
「聖上,自打您下了廢太子的旨意,就憂心忡忡,臣妾看著,心裡怪難受的。這若當初不是太子妃暗中指使那庶妃李氏,太子患有風疾一事,如何會弄得眾人皆知,太子也不會因為震怒,御前失儀。太子大婚之前,人人都說羅氏賢良淑德,可沒想到,妒忌成性不說,還居心叵測。太子不管如何,都是聖上的兒子,都是大曜國尊貴的皇子,她倒好,早早就想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為了一己之私,根本就沒把殿下和聖上放在眼中。」
說完,她拿著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果然,如淑貴妃所期待的那般,成元帝半晌沒說話,渾身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見狀,淑貴妃低垂著眼瞼,眼裡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貴妃所言甚至,這羅氏,當真是狂妄了些。如此毒婦,朕如何能再容她?」
淑貴妃聞言,噗嗤一聲跪在了地上:「聖上,臣妾一時失言,還請聖上息怒。羅氏確實有萬般不是,可如今,陪太子圈禁在禁宮,該是知錯了。她年紀尚幼,定會盡心侍奉太子殿下的。」
太子雖已被廢,可淑貴妃卻還是一口一個太子。這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可是犯忌諱的。可正因為出自她口,成元帝並不會怪罪於她。在他眼中,淑貴妃老實本分,不過是一時改不了口。恐怕,廢太子一事,也有些嚇壞她了。
想及此,成元帝輕輕扶她起來,笑道:「貴妃何罪之有。那羅氏,不管何種結局都是她咎由自取。倒是貴妃,太子如今被廢,可東宮不可就這麼空著,一日無儲君,那些朝臣不得日日吵的朕心煩嗎?」
說著,他捏捏淑貴妃的手,沉聲道:「朕就這麼四個皇子,如今,太子被廢,能堪大用的,也唯有老三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卻見淑貴妃突然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猛的磕了一個響頭,「聖上,臣妾懇請聖上莫要把三皇子立為儲君。這些年,臣妾什麼都不求,只想著老三能當個閒散王爺,就如恭親王一般,臣妾就知足了。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
成元帝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見她渾、身發、顫,眼圈紅紅,他噗嗤一笑,道:「貴妃,瞧把你嚇得。朕知道這六宮最數你不爭,最屬你知足。」
淑貴妃緩緩抬眸,哽咽道:「聖上,這些年,三皇子醉心書畫史籍,從不摻和朝堂之事,心思可以說不在這上面,您是知道的。」
聞言,成元帝沉沉嘆息一聲,「是啊。不過,這整日的沉、溺書畫,這些年朕確實是有些縱著他了。正好,如今戶部有個空缺,便讓他去戶部歷練一番吧。」
淑貴妃心中暗自竊喜,不過神色間卻並不敢表露絲毫。
等到用完午膳,成元帝在翊坤宮小憩辦個時辰,這才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淑貴妃緩緩收回目光,心裡嘆口氣:「嬤嬤,你說方才聖上是真有意離老三為太子,還是在試探本宮呢?」
楊嬤嬤緩緩開口道:「主子,試探與否又有何懼。既然聖上肯讓三皇子往戶部歷練,這心裡肯定也知道,諸位皇子,也唯有三皇子堪當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