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欽天監
另一邊,蕭氏雖說因為高秀才之事心裡多少有點兒不待見許蕙,可到底也沒有在明面兒上給她沒臉。
對於蕭氏如何看她,許蕙並不放在心上。左右她要入宮了,待選的秀女,若她好好利用這次機會,日後誰巴著誰還不一定呢。這心情好了,用的飯都比往日多了些。
可惜這湯才剛喝到一半,碧珠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許蕙打了個哈欠,「瞧你,這什麼事兒能把你嚇成這樣?」
碧珠見狀,忙覷了一眼屋裡侍奉的丫鬟,等這些人都退下之後,她才顫聲道:「姑娘,還是被郡主搶了先,寶夕姑娘找著了。我們的人差了一步,找到窯子裡時,那賤婢已經被郡主的人帶走了。」
聽著這話,許蕙頓時腿都軟了。原想著這都多長時間了,這丫頭說不準離開京城了。一個丫鬟,身上能有多少盤纏,又是急匆匆逃出來的。可她怎麼都沒想到,竟是好巧不巧的給賣到窯子裡去了。
「姑娘,都怪奴婢想的太簡單,只想著她或許是投奔她娘家人去了。這京城都快找遍了,卻從未往那方面去想。」
不待她說完,許蕙突地便甩了桌上的茶盞,噼裡啪啦的聲響中,她冷冷道:「不可以,這賤人萬萬不能留活口的。告訴底下辦事兒的人,不管他們用什麼法子,都得給我把這賤人弄死了。只要能辦好這事兒,我可以出原先三倍的價。」
這麼大的事兒,碧珠也要嚇壞了。這三百的價,姑娘的體己也就那麼多啊。眼瞅著這也要入宮了,入宮之後,需要打點的地方更多。
「姑娘,這如何使得?」碧珠急急道。
許蕙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好了,你當我就捨得了。只是,眼下還有別的法子嗎?那賤婢八成是真的知道些什麼了,此時不除掉,日後你我都得死。姨娘雖只是父親的妾室,可這弒母的罪名,我如何能逃脫。」
想到孟姨娘的慘死,碧珠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之前,姑娘想著姨娘若是死了,太太多少會憐惜姑娘,老爺也不會再苛責姑娘。可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卻是成了隱患了。
「奴婢曉得了,這次,定不會讓姑娘失望的。只姑娘也需放寬心,這沒幾日就要入宮了,您可得養足了精神。」
聞言,許蕙靜靜的看向窗外,半晌,她才幽幽道:「不管如何,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前程寄託在別人手裡。否則,我爭強好勝這些年,到底為的什麼。每年選秀,除了充盈內廷之外,聖上也會給諸位皇子和宗親指婚,我自問姿色不錯,可這日子越近,我心裡卻是莫名慌的很。可不管如何,縱是這是條死路,我也得去的。」
「姑娘,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奴婢知道您私心想著若是能被指給皇子或者是宗親,可萬一,萬一您直接被留了牌子呢,到時候……」
碧珠這些話藏在心裡好幾日了,她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自打殷家三姑娘成了三皇子妃之後,姑娘就很不平靜。一心想著自己不要屈居人下。可籌謀再多,若是剛開始就被聖上瞅中,留了牌子呢?內廷那是什麼地方,最不缺美人的。淑貴妃表面上看著不爭,卻絕對不是簡單的人。姑娘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賺出路,這何其艱難。
何況,姑娘還這麼年輕,聖上比姑娘年長那麼多,姑娘這若真的被留了牌子,真正的是伴君如伴虎呢。
宮裡頭,不得寵的美人連太監都不如,聽說為了讓聖上看到自己的綠頭牌,私底下少不得去賄、賂那些太監。有的,甚至忍不住寂寞,和太監對食。
「若真那樣,那便是我的命。總好過嫁給那窮秀才。如今宮裡就那麼幾位娘娘,爹爹怎麼說都是內閣首輔,即便是看著這個,我也不會沒名沒分的。」
不知怎的,說這話的時候,許蕙的心猛的一咯噔。可戳穿這最壞的結局之後,她心裡倒是一下子沒那麼慌亂了。是啊,最壞也不會比嫁給一個窮秀才,每日為了柴米油鹽操勞強。不管在哪裡,她都會費盡心機讓自己爬的更高的。
記得她六歲那年,出了天花。那一年,京城也有不少貴女沒挨得住,早夭了。等她醒來時,姨娘說虧得她命硬,閻王都不敢收的。
以前吧,她總不愛聽姨娘提及此事,時下一個姑娘家命硬,那難免扯上八字,傳出去了,少不得會讓人背地裡嚼舌根。可這會兒回想起當年那事,卻給了她一些力量。
碧珠哪裡知道該如何答這話,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姑娘,不管到哪裡,奴婢都會陪著您的。」
許蕙懶懶的瞥她一眼,也沒計較她的答非所問,冷哼一聲,道:「你曉得最好。」
御書房
「聖上,都這個時辰了。您看,四皇子還在外面跪著……」
四皇子到底還是求到成元帝跟前去了。這自打大哥往江南去之後,隔幾日總會給自己寫信的。可算算這都有大半個月了,愣是連個消息都沒。四皇子隱隱便感覺有些不好。
再加上母妃身邊的人幾乎是對他寸步不離,他更覺得事情不妙。其實那日即便容妃娘娘不帶消息給他,他也遲早會知道的。
聞言,成元帝臉上一陣陰沉,頓了頓,他沉聲道:「告訴他,做什麼事之前,先想想他母妃。」
聽了成元帝的話,馮振心底微微有些詫異。這節骨眼兒上,四皇子卻沒遭到聖上的訓斥。聖上何以變得如此心軟了?
「賢妃那邊,可有何動靜?」晃神的當口,成元帝又開口道。
「回稟聖上,老奴也不知當不當說。賢妃娘娘那脾氣,您也知道的。知道容妃娘娘暗中捎了消息給四皇子,就直接鬧到容妃娘娘那邊去了。貴妃娘娘聞著消息,下令賢妃禁足半個月。」
提及容妃暗中帶了消息給四皇子,成元帝雖早已知道,可心裡還是一陣暗火。
「誰給王氏這麼大的膽子,敢如此忤逆朕。她當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區區賤婢之子,竟敢私開皇家糧倉。這是要告訴天下人,他心懷天下,而朕,則不顧百姓疾苦,至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些年,容妃不得聖上歡心,這京城沒誰不知道。王家還是因為太后娘娘照拂,封了個爵位。不過現在看來,王家離倒霉怕是不遠了。
聖上這一動怒,少不得會牽連王家。
作為司禮監掌印兼稟筆太監,馮振知道這段時間聖上憂心之事,並非只大皇子這一件。自打太子被廢,朝堂便沒個安寧。朝臣們近段時間上的摺子,都在說東宮不可一日無儲君。有奏請立三皇子的,也有奏請立四皇子的。而這其中,也有不少人奏請立皇長孫為皇太孫,這一道摺子就如一道驚雷,瞬間在朝堂炸、開了鍋。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什麼叫東宮不能一日無儲君?這是盼著自己死嗎?成元帝為了這個不知道都摔了幾次摺子了。
可他又堵不住這悠悠眾口。
讓他更可氣的是,這次選秀原是一件喜事,可愣是有不長眼的老東西,那欽天監監正江岸謙日日跪在午門,說什麼國、庫空、虛,名不聊生,聖上此番選秀勞民傷財,請聖上縮減開支,否則,天要亡大曜。
這江岸謙已六十高齡,按說也該頤養天年了,這個時候鬧騰這事兒,雖說是憂心大曜,可到底讓成元帝下不來台。
「這老東西!」
這依著成元帝的脾氣,直接杖斃也就了事了。可惜,近來發生的事情已經太多,再杖斃諫言的臣子,又會惹出多少事端呢。
聖上有煩心事,馮振自然要替聖上解憂的。
這不,看聖上愁眉不展的樣子,他小心翼翼道:「聖上,要老奴看,您何須忍了這氣。您是天子,選秀這算得上是家事,家事難道那些朝臣都得管嗎?這江大人何以談得上忠心,老奴看,他根本就有不臣之心。」
馮振能走到今日,最能揣摩上意。聖上只是拿不定主意而已。
果然,馮振這話一出口,成元帝眸子便多了幾分冷意。
「那你說,該怎麼辦?」
馮振忙附和道:「聖上,既然這老東西有不臣之心,那萬萬是留不得的。今個兒他可以為了選秀之事跪在午門前逼迫聖上低頭,那明日,保不準有其他人效仿。如此下去,聖上的威嚴何在?皇家的臉面何在?」
無需馮振再多說什麼,成元帝早已拿了主意,「傳朕旨意,司禮監監正江岸謙,狂妄自大,有不臣之心,斬立決!」
「若還有人敢非議此事,莫怪朕不留情面!」
見聖上終於下了旨,馮振心中頓時一陣痛快。今個兒早上他往午門走了一遭,可這江岸謙一口一個閹黨,讓他著實是不喜的很。既他自尋死路,那他,也不會留他到明日。
何況,做了這些年的司禮監掌印兼稟筆太監,近來朝臣暗中對他的討伐,卻是愈發多了。此番,也算是給他們一些警醒,看誰還敢不要命的和他對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