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嗤笑
翊坤宮
透過窗戶淑貴妃瞧著外頭暮色漸沉,心情愈發的一陣煩躁。
前幾日得知太后要回宮,淑貴妃這心裡已經是堵得慌了,想她之前三番五次的去請太后回宮,可她連太后的面兒都沒見著。原想著,依著太后這氣性,該不會回宮了。她如何能想到,這才松了一口氣,鄭太后那邊就改了主意。
太后回宮,要說這事兒她也犯不著這麼心塞,鄭家如今已經失勢,聖上和太后的隔閡也不是一兩日了,即便是她真的回宮,也不過是強弩之末,還能成的了什麼大事兒不成?
讓淑貴妃氣兒不順的,其實是廢太子那邊。自打廢太子被圈禁,淑貴妃便安插了眼線。她本可以利用那太監小圓子好生的做一番文章,讓聖上徹底的厭棄太子,徹底沒有翻身的可能。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還沒來得及出手,那太監便失足落水了。
淑貴妃在內廷這麼些年,自然知道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她心中不無疑問,也想過暗中徹查。可最終她還是猶豫了,太子被廢,可此人之舉明顯是為了保護太子。依著她如今的權勢,倒也不怕查。可萬一查出來,真正要護著太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聖上,她如何下這個台階。
聖上雖說老了,可也並不糊塗。她這些年能爬到如今這個地位,靠的就是小心謹慎。尤其是眼下這局勢,更容不得任何的意外。
「娘娘,方才容妃往慈寧宮去了。這怕是要求太后娘娘幫大皇子求情呢。」
楊嬤嬤是淑貴妃身邊的得力助手,這後宮任何事,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
淑貴妃緩緩抬眸,提及大皇子,她這心裡到底是不再如方才那般憋悶了。大皇子畢竟佔著個長字,此番栽了這麼大的跟頭,算是近些日子一堆糟心事兒中唯一一件能夠讓她開懷的事情了。
她微微勾勾唇角,似笑非笑道:「哦?是嗎?這容妃倒也膽大,大皇子之事,就是朝臣都沒一個人敢站出來替大皇子求情。就連宗室那邊,恭親王也遲遲都沒有動靜。她倒是丁點兒都不避嫌,太后一回來便去了慈寧宮。」
容妃這些年默默無聞,在淑貴妃看來就是個軟柿子,任人揉捏。她此番敢這麼大膽,大概也是真的沒法了。
楊嬤嬤見她終於緩和了神色,連忙又道:「娘娘,聽說容妃娘娘從慈寧宮出來時,臉色蒼白的很。大概是太后娘娘並未允諾她什麼吧。」
淑貴妃聞言,呵呵一笑:「這些年容妃得太后庇護,可她大概不知道什麼叫做今非昔比。她以為太后還是以前的太后,什麼事情都能庇護著他們母子?若這麼想,她就太天真了。太后現在是自顧不暇,怎麼可能為了這事兒,再去觸聖上的眉頭。再說了,大皇子此次犯事兒,豈是小事。太后縱是求情,聖上那邊只怕是更加動怒。」
楊嬤嬤點點頭,頓了頓,又道:「這太后娘娘若不幫忙,容妃怕是要求到四皇子面前去了。」
這事兒並不難猜測,容妃在宮裡無依無靠,這些年活的也是窩囊。除了太后娘娘,也就四皇子不知所謂的總跟在大皇子屁股後面,像個小跟班兒似得。
為著這事兒,賢妃暗地裡沒少敲打四皇子,可四皇子那性子,愣是沒聽到耳朵裡。這之前賢妃自然也不好約束四皇子太緊,也不好為了這事兒,鬧騰到聖上耳中。可這次,若容妃想從四皇子那邊找突破口,賢妃不得撕了她才是。
「她呀,也是窮途末路了。這些年一門心思的只想著安安分分,不惹聖上厭惡。哪知,光自己安分守己有什麼用,自個兒兒子心太大,巴望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楊嬤嬤忍不住也有些感慨,「可不是。娘娘,這大皇子也是,奴婢還以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有絲毫的僭越。沒想到,這次江浙之行,竟然把他的心給養大了。這會兒細細一想,他平日裡的避讓怕也是為了不引人注意,連您都被矇蔽了。」
淑貴妃冷哼一聲,不過大皇子出生卑賤,她一直都沒放在眼裡,也未再繼續這個話題。
眼下,她發愁的是三皇子的婚事。這欽天監那邊已經選了幾個日子,依著她的心思是想早點兒讓三皇子成婚的。可沒想到,聖上會在這個時候選秀。這個時候,她若再提及三皇子的婚事,不免有些不好,惹了聖上疑心,就不好了。
這人啊,一有心事,人難免有些胡思亂想起來。她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自小更是寵在手心。可因為當年那件事,淑貴妃對三皇子身邊侍奉的人,那可都是精心挑選過的。當年,三皇子尚未成年,人也懵懂的很,也不知和內廷那些小主避嫌,竟是著了那賤人的道。雖說事情已經過去好些年,可每每想起來,淑貴妃這心裡也是梗得慌。也因為這件往事,淑貴妃再不允許三皇子私德上有什麼問題的。
可三皇子如今也成年了,雖說身邊有侍奉的侍妾,可她就怕這些人心太大,三皇子還未大婚,便生出個庶長子來。
她要的是給聖上生個嫡親的孫兒,如此才算沒枉費心機。
可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悅的。三皇子妃不過是庶出,生母又是鄭姨娘,這些年那殷錦嫻又得鄭太后恩寵,這事兒怎麼想她怎麼都覺得心裡不順的很。
給兒子定了這女人為妃,這固然是她的權宜之計,這恩旨也是為了消除聖上的疑心,可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她真的很不喜歡這殷錦嫻。
覺得這樁婚事,到底是委屈了兒子。
楊嬤嬤知道自家主子對於三皇子妃多多少少有些不滿,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她斟酌了下,緩聲道:「娘娘,您又何須為了這個憂思過甚。您要的是嫡長孫,到時候,大不了來一招去母留子。如此,再沒什麼人惹您心煩了。」
淑貴妃愣了愣,她是真沒想到,竟然可以這樣。
半晌,她嘆了句:「瞧本宮這腦子,竟然沒想到這一茬。」
楊嬤嬤恭敬道:「所以娘娘您完全不必憂心此事。要奴婢說,最大的隱患還是廢太子那邊。自那太監小圓子失足落水,一時半會兒我們也不好找廢太子的麻煩。奴婢就怕事情這麼拖下去,聖上會生了惻隱之心。」
楊嬤嬤的話才說完,空氣瞬間就一陣靜寂。
許府
許姝一整日都在房裡練字,倒不是故意避著誰,只是,自那日在許老夫人那發威之後,她這幾日出去往後花園去散步,府邸的丫鬟們見了她,都小心翼翼的避讓著,生怕不小心衝撞了她。
許姝真是有些啼笑皆非,她沒想到自己這威懾力,竟然如此強大。
就連大伯母,依著她的性子,若是往常,多少會過來做做中間人,緩和緩和與許老夫人的關係。可這次,大伯母定性極好,愣是頂住了許老夫人那邊的壓力。
當然了,還有一件讓許姝感覺很驚訝的事情。想爹爹朝堂沉浮這些年,在許蕙的婚事上,也未再強求什麼。許姝怎麼都沒想到的是,大伯母絲毫都不忌諱,把三姐姐指給了那高秀才。這真不知道該說她慧眼識英雄還是什麼了。
「郡主,您不知道,這幾日大太太往老夫人那邊去請安,老夫人都避而不見。奴婢說句僭越的話,奴婢心裡也著實不解,大太太怎麼會把三姑娘指給那高秀才呢?」
按理說,這事兒確實是容易惹人閒話,這幾日就連府邸的奴才都背地裡嚼舌根,說是二姑娘要了五姑娘不要的人。
雖大太太為此還責罰了幾個丫鬟,可到底也抵不住悠悠眾口,這事兒,如今在府邸可算是沸沸揚揚了。
許姝微微勾勾唇角:「俗話說這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琥珀,許過不了多少年,五妹妹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呢。」
聞言,琥珀愈發糊塗了。
這,郡主這話什麼意思啊?
見她一副不解的樣子,許姝噗嗤一笑,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琥珀,你和香凝侍奉我多年,瞅著合適的時機,我看也可以給你們尋一門婚事了。」
琥珀萬萬沒想到話題竟然扯到自己身上了,「郡主,您又拿奴婢開玩笑了。奴婢才不要嫁,奴婢會一直侍奉在郡主左右的。」
許姝揶揄的看她一眼,笑笑:「你們侍奉我多年,我怎麼忍心你們一輩子孤獨。莫要說什麼忠心護主,一個女人的一生,可不能這麼蹉跎下去。」
許姝這話確實是肺腑之言,正因為她知道琥珀和香凝的忠心,就更不可能忍心她們為了自己孤獨一生。何況,不過了太久,她便會進入內廷。她們若隨著自己入宮,這輩子,怕是真的走不出來了。
她,如何能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