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第十六天。

　從那個夜半時分開始，目送他身影消失街口處，到現，正好整整第十六天了。

　他終于……還是過來了。

　吳潤心一跳，伸手到床頭櫃上想開台燈，平時非常順手一個動作，現摸索了半天，這才摸到了台燈旋扭，伴隨著清脆“嗒”一聲，燈亮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低頭，拇指輕輕摸了下白色觸屏下那幾個黑字。

　“燈亮了，是你開嗎？”

　“滴滴”幾聲，她拇指還沒離開觸屏，又一條信息發了過來。

　吳潤手一抖，下意識地反手就去關燈。大概動作僵硬，台燈線被她手勾住了，稀里嘩啦聲聲中，燈滅了。

　“為什麼又關掉……”

　第三條到了。

　吳潤沒再猶豫，關掉了手機，摸索著把剛才被她弄翻台燈重放回原來位置，躺了下去。

　過了很久，久到吳潤幾乎以為自己已經睡著又醒過來了，她光腳下了床，踩睡前剛擦過木地板上，悄悄走到了窗簾後，掀開了一條縫，往後門方向看去。

　那里是條窄弄，沒有路燈。今晚月光黯淡，黑漆漆一片。

　吳潤看了一會，把窗簾重閉合了，再次摸著躺回了床上，她後背硌到了東西，摸了下，觸手微涼，是手機。

　她把這小小金屬長方塊握自己掌心，不住地旋來旋去，直到這東西和她掌心溫度融成了一體，終于摸索著再次摁住了開機鍵。

　短暫開機等待後，第四條信息跳了出來︰“我想見你。我會一直等你到天亮。”

　吳潤意識到自己做什麼時候，她已經趿著雙拖鞋從房間門縫里溜出來，燈也不開，沿著著木樓梯扶手輕手輕腳地摸下去，生怕驚醒了睡樓下樓梯口那個房間里老爸。等她像只貓一樣靈巧地穿過院子，到了後門時候，她發現自己心髒已經像擂鼓一樣地敲擊著她胸口，一陣陣酸漲，漲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長長地吐了口氣，伸手旋開了門鎖，輕微吱呀一聲，門開了，這子夜時分，听起來分外地清晰。

　一點明明滅滅閃爍紅光，一陣陌生煙草味道，一個男人正倚著她正對面那堵牆，靠牆而立。

　“你出來了。”

　他丟掉了煙，踩滅了火，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她面前，低聲說道，自然得就好像兩人真約好過一樣。

　他們距離如此地近，近得她可以聞到他身上那種摻雜了淡淡煙草氣息味道，那是她本來已經有些習慣，現又覺得陌生男人味道。

　“我一直等著你來找我，但是沒等到。所以還是我來找你了……”

　他又朝前挪了下，低聲說話時候，她額頭甚至能感覺到了他呼吸拂灑了下來，拂過了她額頭碎發，略微有些癢。

　這種感覺迅速地從她額頭傳導到了她心髒。她覺得不安，突然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鬼使神差般地溜了下來到這里和他見面。

　這是不對。

　她後退了一步，想再後退一步，但是他已經伸手把她攬進了懷里，一只手抓住她身後長發，像他們第一次親吻時那樣，迫她抬起了頭。

　“謝無聲，我下來，是叫你以後不要再……”

　看著他暗巷里微微閃動著亮光眼楮，她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地低聲這樣說著。

　“我很想你……”

　他打斷了她話，聲音有點啞，低頭，唇輕輕踫觸了下她額頭。

　吳潤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用力推開他，告訴他，她真不喜歡他這樣找過來，讓他以後再也不要過來了。但是她腳卻像是被定了地上，無法挪動半步，只是感覺著他溫熱厚實唇慢慢地親過她眉眼，她鼻子，然後踫到了她唇。

　“不要……”她側過了頭，終于後退了一步，微微有些氣息不定，“你走吧，這里天不亮就有人走動了。”其實是那些老頭老太太們天不亮早起去晨練。被看到她家後門這樣杵了根木頭樁子話……

　“潤潤……我很想你……”他仿佛什麼都沒听見，只是逼近了她一點，再次將她抱住，按她貼到了自己自己懷里，這才低聲重復著他剛才話，“真想你，我睡不著……”

　他聲音帶了絲無賴，又有些委屈，像是乞求她心軟。

　吳潤溜出來時候，身上還穿著她睡裙，外面只罩了件薄薄外套，現被他這樣攬住後腰攏近了，兩人身體緊緊貼了一起，她已經感覺到了自己胸前兩顆激凸已經抵住了他。

　他應該也是感覺到了她身體變化，喉嚨里低聲咕嚕了下，他唇尋到了她唇，壓了上去。

　他唇舌挾裹了渴望力量，急切地探索著她。她感覺到了自己節節敗退，心慌得厲害，掙扎了起來，後背和胳膊打到了門。

　木門已經有些年頭了，樞軸發出了長長一聲咯吱，夜闌之中，听起來很有些叫人心驚肉跳。

　吳爸睡前如果沒有喝酒，吳潤知道有些神經衰弱他夜晚睡眠不是很深，睡不著話經常還會下半夜起來院子里對月溜達幾圈再回去接著睡。

　今晚他是保持著清醒頭腦去睡下去。

　吳潤知道要糟糕了，她已經听見十幾步外房間里響起了聲咳嗽。

　謝無聲臂膀還像鐵鉗一樣地夾緊著她，低頭想要找回剛才被她逃脫了去柔軟唇舌。

　吳潤一急，用自己穿了拖鞋腳用力踢了下他小腿，低聲怒道︰“我爸要被吵醒了！你不要鬧了！走！”

　今晚第一次，謝無聲仿佛終于听清了她話，抬頭看了下她身後方向，也是低聲應道︰“被你爸看見正好。我要向他解釋下失蹤了半個月原因……”

　這個家伙，他是鐵了心地要耍無賴了？

　吳潤恨恨又踩他一腳，回頭看見老爸房間燈已經亮了起來，估計很就要出來看個究竟了，急了起來，用力推他出去，壓低了聲懇求了起來︰“謝無聲，算我怕你了。求你走行不行？”

　“明天六點我街口等你，你出來。”

　他松開了她，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見她不吭聲，一雙手立刻又抱住了她腰。

　“好好……，知道了。你去。”

　屋子里已經傳來了踢踏踢踏腳步聲，吳潤焦躁起來，猛地推他，不想他卻已經再次松開了手，她推了個空，身子朝前一傾，被他扶住了，探身過來飛地親了下她唇，低聲笑了下，已經敏捷地閃身離去了。

　“誰……那里！”

　謝無聲身影剛消失門口小巷里，吳潤身後已經傳來了自己老爸聲音，急忙拉了下外衣，回頭應道︰“爸，是我。”

　吳爸認出了吳潤，嘀咕了起來︰“你這丫頭，大半夜不睡覺跑下來站後門口做什麼！我听見響動，還以為是小偷……”

　吳潤探身出去看了一眼，暗巷里黑漆漆一片，早看不見他人影，這才關了門上鎖，朝吳爸走了過去。

　“睡不著覺，覺得有點悶，所以下來透下去。現感覺好多了。我去睡覺了，爸你也去睡吧。”

　吳爸嘆了口氣，嘴里嘀咕了起來︰“大半夜地不睡覺瞎折騰……，早嫁出去就沒事了……，唉，那個小謝也真是……”

　吳潤裝沒听見，上樓回了自己房間。睡不著覺，她極端痛苦中開始數羊，數到腦海里出現那一只只羊都長了一張和謝無聲酷似臉時候，吳潤哀嘆了一聲，俯身拿個枕頭壓住了自己臉，恨恨罵了一聲那個人。

　咒你回去也睡不著，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