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潤潤，我們結婚吧。”

　從h市機場里出來，謝無聲停住了腳步，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吳潤迎著有些刺目陽光，微微眯起眼，看向了對面他。

　他說話時候，望著她笑，雪白牙齒太陽下仿佛耀花了她眼。

　“我……不想這麼就結婚……”

　她忽然有點心慌氣短，眼楮盯著他與自己視線齊平胸口，遲疑了下，這麼說道。

　他愣了一下，但很就又笑了起來︰“好吧。那就由你定好了。你什麼時候想結婚，我就陪你去結婚。”

　吳潤微微咬了下唇，也笑了下，然後就轉身朝前而去。

　吳潤婉拒了謝無聲要送自己回家提議，到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陸續開始有客人上門了。

　離家不過半個多月，重踏上這條有點老舊青石街，吳潤卻覺得看什麼都那麼親切，一路跟人打著招呼進去。到了自家門口，吳爸系著圍裙，正忙著給上門第一個客人端了剛炒好菜出來，一看見吳潤，高興得還沒開口，吳潤已是把自己行李一放，從他身上解下了圍裙，不由分說地就一頭鑽進了廚房。

　不過半個多月，她就仿佛已經習慣了和謝無聲一起時從開啟車窗里涌進各種風氣息，油煙味讓吳潤有點不習慣，但是送出了幾盆菜之後，她漸漸有些安心了起來。

　吳爸從見到她第一眼起，就不住地跑到廚房里打听路上狀況，當然關心就是什麼時候結婚了，被吳潤一律用哼哼哈哈給擋了回去，等到了晚上七八點，客人越來越多，他終于沒空再盤問了。

　晚上十一點，客人已經少了，燕子和美花嬸剛才都已經走了。吳潤出去倒個垃圾，拐到街角時候，她愣住了。

　昏黃路燈下，地上有個被拉扯成長長人影，正站那里。

　是謝無聲。

　吳潤把垃圾丟了，朝他走了過去，站了一步之外距離，迎著路燈朝他笑了下。

　“你傻啊，什麼時候來？大半夜杵這里站崗，這里可不會有人給你發工資。”

　“潤潤，你是不是有心事？”

　謝無聲看著她笑容，沒有接她話，遲疑了下，只是開口這樣問道。

　“沒有。”

　“你有。從高原下來那天開始，一直到今天，我就覺得你和從前不一樣了。”

　吳潤嗤一下笑了出來︰“謝無聲，我們認識也就不過那麼點時間，我從前什麼樣，你怎麼可能知道？”

　謝無聲仿佛沒听見她話，只是繼續望著她，目光是直接、不容她逃避。

　吳潤頂了一會，終于嘆了口氣︰“我從前本來也是這樣。只不過當你導航員這大半個月里有點玩瘋了，甚至瘋上了天，所以現一踩回現實，你就覺得我不一樣了。給你造成困擾，真是抱歉了。”

　“現實……什麼現實？潤潤，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無聲仿佛真有點听不懂樣子。

　“你懂，要不你就不會現還來這里了……”吳潤伸手，撫了下自己被從後夜風吹著撲到了臉龐上碎發，“我今天跟你說，我不想這麼就結婚，是說真……，而且後面我其實還落了句話，以後就算結婚話，你也不會是我適合對象。”

　她聲音不高，但是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她說完了，仍是面帶微笑望著對面他。

　謝無聲卻笑不出來。

　“潤潤，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看起來很驚訝，或者說，驚訝中還有惱怒。因為他語音已經開始微微有些提高了。

　吳潤站路燈下，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謝無聲，你愛我嗎？不用猶豫，就憑你第一反應回答我。”

　他張了下嘴，沉默了。

　吳潤微微笑了起來。

　“現你知道我意思了吧？你一開始其實就跟我說得很清楚了，你不愛我，你只是需要我跟你結婚，而你也覺得我需要你跟我結婚，如此而已。但是現我改主意了。我不想結婚了，不想和你結婚。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很晚了，你早點回去吧。”

　她說完，順手拎起被她開始放地上垃圾桶，轉身要走，但是被他一把握住了肩膀。

　“你既然不打算和我結婚，為什麼昨晚還……”

　他緊緊抓住她肩膀，低頭逼近了她，咬牙切齒，甚至說不出來了。

　“你雖然不愛我，但至少不討厭我。我也一樣。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年紀加起來超過半百，你覺得做那種事還一定需要以結婚為前提嗎？至少當時我們都感覺不錯，那就行了。”

　吳潤听著刻板聲音從自己喉嚨里發出來，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他眼里怒火漸漸湮滅了下來，抓住她肩膀五指力道也慢慢地小了，終于松開了，後從她身上滑了下來。

　“我們做了那麼多次，我沒戴套。你要是發現有了，記得通知我，至少我會陪你去醫院。”

　他微微後退一步，聲音听起來有點冷，又仿佛有點疲倦。

　“放心吧。一開始是安全期。後來我有吃藥。我知道怎樣保護自己。”

　她低聲說了這句話，四周就只剩下了沉默。不知哪個角落里，突然爆發出了遲遲不歸夜客發出一陣大聲喧嘩笑鬧，听起來恍惚得就像一場夢游里背景之聲。

　“那就這樣吧。再見。”

　他咬著音，重重地說出了後兩個字，轉身離去了。

　他步子邁得筆直，步伐很大，很就消失了街口黑暗里。

　吳潤忽然覺得很疲倦，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離了身體一樣地手腳發軟，只想現就回自己床，躺那里閉上眼楮好好睡一覺。

　“我跟那個修車工分手了，往後他不會來了。”

　吳潤回了店面，看見自己老爸迎了上來仿佛又想問話，張口就攔了他話，朝目瞪口呆他歉意地笑了下，朝自己房間走去。

　謝無聲果然再也沒有出現老街了。吳爸極度失望過後，終于不再念叨了，只是常常唉聲嘆氣，連逼她去相親興頭都減了不少，弄得吳潤愧疚萬分，覺得這場由一場相親引發悲劇里，其實受傷深不是自己，不是謝無聲，還是自己老爸。

　毛愛愛對這段短命激情可能導致一場婚姻評價如下︰我愛他，他愛我，這是上上；他愛我，我不愛他，這是中等；我愛他，他不愛我，這是下下要不得，甚至還不如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潤潤你逃過了一場下下婚姻，雖然放棄那帥哥現有點肉疼，但疼著疼著就肉麻了，肉麻了就不疼了，總好過以後疼個沒完沒了……

　毛愛愛目光一向很毒辣，她說自己已經被那個男人皮相給迷惑了，好還沒惑到失心瘋程度，那就大概是真了，所以也沒打算否認，沒告訴她高原那個夜里，米依半夜醒來時跟她念叨過話。

　她知道她其實是安慰自己，用她方式，所以笑了下，然後握住她手︰“愛愛，謝謝你安慰我……”

　毛愛愛愣了下，終于嘆了口氣︰“實話說吧，我真覺得挺可惜，本來還以為……不過我挺佩服你，你別看我勸你一套一套，換我是你，可能真要被迷得七葷八素一塌糊涂了，叫我結婚我就樂顛顛地巴上去結了。好看男人真是禍水啊，能離多遠就多遠……安慰下你，今晚你別炒螺螄了，我也出下血，我請你去吃大餐，西山路開了家西餐廳，里面法式菜很地道，就我跟你，人多了我請不起。”

　吳潤笑了起來︰“一定一定。我一個人，但我一定帶兩張嘴過去。”

　晚上。西山路。

　這個城市里，吳潤愛其實就是這條路。她記得自己小時候，這條路夏日里是深深淺淺濃綠，深秋里是層層疊疊金黃，清晨，朝陽會從兩邊濃密樹林里旋出一圈圈金光。那真是樹林，從路上看進去，深得不知幾許。

　現這條路早已被改造了，從前靜謐一去不復返，但好路上建築大多還都沉靜典雅，掩映樹叢中，也算是鬧中取靜了。

　吳潤看著毛愛愛和出來誠心征求顧客對菜意見法國大廚用法語親熱地交談了一會，結果很就上了另道免費贈送菜，那位大廚還一本正經地要請她當他中文老師。

　“愛愛，你魅力不可抵擋，處處惹桃花，吃頓飯還附帶收個學生。”

　等大廚離開了，吳潤取笑起來。

　毛愛愛撇了下嘴，扶額作憂愁狀︰“為什麼我明明只剩青春尾巴了，總還覺得自己正處人生美好年華？再過十年，我大概還是會這麼認為，所以這就決定了我只能處處惹桃花，但是永遠結不出桃子……”

　吳潤再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正樂著，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有些驚訝。本來以為這是說說，沒想到竟真找過來了。

　掛了電話，吳潤看著毛愛愛說︰“記得我剛回來時跟你提過那位米大小姐？”

　毛愛愛點頭。

　“她南山路酒吧，據說錢包忘帶，呼叫江湖救急。”

　毛愛愛吃驚地瞪大了眼楮︰“她應該有很多狐朋狗友吧，怎麼想起你了？”

　吳潤嘆了口氣︰“她說她那些狐朋狗友被她厲害兄長大人警告了，沒人敢再陪她瘋。怎麼樣，陪我一起去救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