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暖陽昨晚沒睡好，一大早米雅過來接她的時候，被她的臉色嚇了一跳，“你當賊去了？昨晚不是回自己家了嗎，怎麼又到這公寓來了？”

　秦暖陽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她難道要告訴米雅，她昨晚為了唐澤宸的會館跑出去了一趟，後來回家他非要送只能住進公寓裡了嗎？

　說了就更加百口莫辯了好嗎！

　這麼想著，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累得說不出話來，“最近怎麼就那麼多事啊。”

　米雅打量了她好幾眼，跟她從電梯裡出來之後，才斟酌著問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秦暖陽“唔”了一聲，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

　米雅咽了咽口水，壓低了聲音道：“談戀愛了？”

　秦暖陽：“……跟你嗎？”

　米雅被噎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

　等上了車，秦暖陽邊吃著早餐邊指了指後面的花壇，“我昨天回家的時候看見有人蹲點，你等會問問我哥，最近怎麼回事。”

　米雅“哦”了一聲，還是有些不死心，“你真的沒談戀愛？”

　秦暖陽灌了一大口牛奶，懶得理她。

　到劇組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她來得最晚，下了車跟李傲打了聲招呼就去化妝間化妝了。

　化妝師剛給李翰畫完，給暖陽描眉的時候倒是提了一句李翰破相的事情。

　秦暖陽倒是不奇怪，昨晚在TC會館鬧事的可就是他，他不掛彩天理不容。

　化妝師見她抿著唇眉目之間依然淡淡的，輕聲補充了句，“聽說是昨晚跟導演翻臉了，這會還鬧著不想拍，還是許雅淑在裡面勸著。”

　秦暖陽一聽見許雅淑的名字就神經過敏，抬手扣住她的手，“你不覺得你管多了？”

　化妝師見慣了溫和淡然的秦暖陽還是頭一次看見她眼神裡那麼明晰的冷意，忙不迭道歉，“對不起，你別誤會。我只是聽說是因為你才鬧起來的，想跟你提個醒……”

　秦暖陽這才冷冷的松開手，拿過紙巾在自己的眉角擦了一下，“別耽誤拍攝了。”

　知道她這是不計較了，化妝師這才松了一口氣，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不出聲了。

　秦暖陽面上絲毫沒有異色，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以至於走廊上傳來一些異常動靜的時候她都沒有聽見，還是米雅尖利的聲音刺激得她猛然回過神來。

　同一時間，化妝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李翰握著門把站在門口，雙眸陰鷙得盯了她半晌。“我有話跟你說。”

　秦暖陽轉頭看過去，眉頭微微皺了皺。

　李翰的臉上的確青一塊紫一塊的很難看，唇角破了皮，上唇還微微有些腫著。不過……此刻盛氣凌人地堵在門口，身後還跟著許雅淑，她就一點想和他談話的想法都沒有了。

　米雅見秦暖陽轉過頭就知道她的態度了，跟門神一樣擋在了李翰的面前，“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成熟點，鬧了笑話誰的面子都過不去。”

　李翰卻有些不依不撓，“秦暖陽，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

　秦暖陽終於站起身來，化妝師只來得及給她化了淡妝，她的長發還來不及打理，就這麼柔順的披在身後，襯得她越發有一種古典女子溫婉大方的好看。

　她拎起裙角的一側微微提起，走到李翰的面前時這才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說，我聽著。”

　李翰抿了抿唇角，臉上的怒氣卻越來越濃，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也不顧她的長裙及地不宜快走，連拖帶拉地往他的休息室走。

　秦暖陽被他扣住的手腕上帶了一圈珠子，此刻他捏得她手腕一陣發疼。她驀然停住了步子，猛然抽回手。“有話直說，別拉拉扯扯的。”

　身後一圈的圍觀者不敢跟上來，就遠遠的站在門口看。

　秦暖陽只覺得難堪，出口時語氣都冷了不少，“鬧成這樣你就很高興？”

　李翰這會也許也有了一絲後悔，不由放柔了語氣，“你是不是……”他頓了頓，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你是不是被人包養了？然後又包養了一個大學生？”

　秦暖陽聞言臉色頓時一白，聯系起剛才化妝師的欲言又止，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許正陽，“誰說的？”

　李翰見她這反應先入為主的就以為這是事實，握住她的肩膀微微俯低身子和她平視，“暖陽你聽我說，你要的那些我都可以給你，你知道我爺爺嗎？我爺爺其實是……”

　秦暖陽卻冷笑一聲，“所以這是在給我推薦你爺爺嗎？”

　李翰不敢置信的瞪著她，整張臉都陰沉得可怕，“你再給我說一遍！”

　秦暖陽轉了轉手腕上的那串珠子，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恢復了平時的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往片場走。

　米雅見狀快走幾步就跟了上來，半扶著她有些擔心地問，“要不要今天先請假？”

　“不用。”話音一落，就看見入口處緩緩駛來一輛熟悉至極的車。

　秦暖陽一挑眉，轉頭看米雅，“你讓哥哥過來的？”

　米雅同樣也是一頭霧水，“沒有啊，我早上打電話過去的時候秦總說稍後再談……”

　秦暖陽一思忖就明白了，昨晚她突然出門，一整晚都沒回去直接住在了小公寓裡，難怪他今天要過來。

　她剛想走過去，李翰已經追了出來，一張破相的臉再加上此刻的表情，看起來的確唬人。

　不過片場是什麼地方？一堆工作人員工作的地方，他卻不分場合的追出來，秦暖陽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察覺到她的不悅，李翰顯然比她更生氣，咬著牙怒得不行，“你把話說清楚。”

　“你確定我要在這裡說？”她笑了聲，也不客氣，“我就是看不上你，怎麼樣？”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恰好讓在場的人聽了一個清楚。

　秦昭陽下了車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微微皺了眉頭，剛要上前就看見他前些日子剛給秦暖陽買的車從另一個入口駛了進來。

　他一挑眉，緩緩瞇了眼。

　唐澤宸？

　******

　秦暖陽這會恨不得掐死李翰和唐澤宸，只能硬著頭皮朝秦昭陽笑了笑。

　秦昭陽看了眼靠在車門上的唐澤宸，又看了眼心虛得不行的秦暖陽，咬牙切齒，“你昨晚跟他在一起？”

　話音一落，整個片場安靜得就如同一個靜止了時間的空間，都能清晰得聽見不遠處汽車開過來的聲音。

　秦暖陽聞聲看去，臉色頓時比剛才更要蒼白了幾分。

　一大批記者從車上下來，飛快的往這裡跑來。

　秦暖陽隱隱約約聽見“大新聞”“包養”“腳踩幾條船”的字眼，臉色越發難看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幾步，和李翰以及秦昭陽都保持了距離。

　米雅反應過來，立刻護著秦暖陽就往保姆車上走，不過再快也沒記者快，她還沒靠近保姆車就已經被蜂擁而至的記者圍堵了個嚴嚴實實。

　秦暖陽抬手擋了擋那刺目的閃光燈，幾乎有些站立不穩，整個人都是半靠在米雅身上的。透過這堵人牆往遠處一看，就看見許雅淑正站在門口雙手環胸地看過來，嘴角一抹笑容冷得刺骨。

　她一轉頭，看見秦昭陽皺眉往前走了幾步，立刻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管。

　他原本要上前的步子就是一頓，似乎是仔細的思慮了片刻，轉身回了自己的車上。

　秦暖陽現在的情況的確是算不上好，那些鏡頭近得似乎下一刻就會砸在她的臉上，米雅盡力護著她可依然還是被圍堵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那些話題始終圍繞著“她是不是被包養又養了小白臉，還腳踩了幾條船”上，她皺著眉頭不回應，看向那邊同樣被堵著的李翰，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唐澤宸打剛才開始始終站在不遠處，這回卻是離她最近的那一個。

　她眉頭緊皺，顯然是不舒服的樣子。他靠在車門上，遙遙地和坐進了車裡的秦昭陽對視了一眼，毫不猶豫地剝開人群走了進去。

　他突然強勢地介入讓眾人都是一愣，等記者反應過來他是誰之後，再度熱烈了起來，現場混亂的幾乎沸騰。

　他終於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正好被身側的記者擠了一下，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裡。

　唐澤宸對送上門的佳人也毫不客氣，穩穩的托住她的手一扶，另一手扣住她的腰緊貼著自己攬在懷裡。

　這會現場的燈光師道具師等工作人員終於反應過來，橫刀闊馬地開始給秦暖陽清出一條路來。

　唐澤宸正好尋了這個空隙，就維持著這個半摟著她的姿勢帶著她走了出來。

　不過她的長裙顯然很礙事，她走了沒幾步，就踩著裙擺踉蹌了一下。

　唐澤宸穩穩地扶了她一把，低頭看著她，“可以抱你嗎？”

　“啊？”秦暖陽錯愕。

　唐澤宸明顯也並不在乎她的答案，微微俯身一把把她橫抱了起來，快步地朝停在不遠處的車走去。

　身後的喧鬧聲似乎瞬間遠得像是另一個世界裡傳來的聲音，她環著他，抬頭看著他線條優美的下巴，心裡忽然一動，只覺得耳根子都微微得熱了起來。

　她的視線落在他微微敞開的領口上，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謝謝你。”

　唐澤宸的步子一頓，低頭看向她，正好對上她霧蒙蒙的雙眸，那眼睛此刻就像是一彎清泉，清澈得他一眼就看見了她眼底的自己。

　他回過神，拉開車門把她放到了副駕上，又傾身過去給她系上安全帶。

　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不客氣，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