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錄完節目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之後，街上雖然還有行人，卻減少了不少。偶爾路遇紅燈，有片刻的停頓，隨即又快速往前駛去。

　一路安靜，只有路上霓虹閃爍，在車內留下一個淺淺的光影，轉瞬不見。

　她坐的位置能夠一眼就看見前方的道路，車燈的強光之下，不遠處的路燈都清晰可見，又如一條長河，延綿而去。

　她看了片刻，眼睛就有些酸澀，便有了一層淺淺的倦意。就攀著他握著自己手的手臂，輕輕的摟住，側頭靠在他的肩頭，閉眼休息。

　唐澤宸手上一暖，微微低下頭看去，唇正好從她的額頭上輕輕擦過，他微微一頓，彎唇笑了起來。

　等到公寓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唐澤宸知道她沒睡著，輕聲叫她起來，這才讓李牧送米雅回去，明天接到他電話之後再來接他。

　等兩個人離開，他這才拉開身上的風衣，把她半裹進去，攬著她往樓上走。

　到家門口的時候，秦暖陽已經清醒了，還因為剛才小瞇了一會精神了不少。

　唐澤宸先是去廚房裡看了看，拉開冰箱門看了看可以用的食材，略一思索，問她：“吃面行不行？”

　秦暖陽毫無異議，拖拉著拖鞋過去看了他一眼，邊開了廚房裡面的大燈，四下轉了一圈，又燒了壺水，這才指了指自己還上著妝的臉：“我先去卸一下妝，有些難受。”

　話落，便轉身要走。

　唐澤宸正好把手裡的食材房間一旁的盥洗盆裡，叫了暖陽一聲，見她轉身看過來，很專注地看了她一會。

　秦暖陽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疑惑：“臉上有髒東西？”

　唐澤宸把她拉過來，拉到自己的身前，良久才問她：“你剛才在節目裡說嫁給我，是認真的？”

　她說了什麼其實已經忘記了一大半，但那句“唐先生是一個我很想托付終身，嫁給他的男人”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面上不由一熱。

　隨即想起她剛才的問題，怔了一下，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唐澤宸面上並沒有取笑之一，反而很認真地思索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問道：“既然你也有這個覺悟，一年時間夠不夠？”

　“啊？”

　唐澤宸的聲音裡這才有了一絲很溫和的笑意，解釋道：“用一年的時間准備結婚。”

　這應該是“不嚴格”意義上來說的第二次提到結婚這個話題……

　秦暖陽一下子就沒有了剛才那種氣勢，咬了咬下唇，一臉小白兔狀地看著他，“你還沒跟我求婚啊。”

　“你都說很想托付我終身了……”他頓了頓，一只手摸上她的臉，微微用了點力，讓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那我現在就應該拿出點求婚的誠意來才對，你說是不是？”

　秦暖陽剛想反駁，他已經低下頭來親了她一口，“乖，先去洗臉，等會就能吃了。”

　說著，就很是從容地轉身清洗食材了。

　秦暖陽：“……哦。”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等她的腳步聲消失在不遠處，唐澤宸這才揚起唇笑了起來，連那雙墨色深沉的雙眸也燃起了細碎的笑意，一點點，流進他的心裡。

　秦暖陽往臉上抹卸妝水的時候不由出了下神，想起他剛才認真的神色，和說起的那些話，臉又緩緩熱了起來。

　如果……如果他真的求婚，她想她是願意的……

　她並沒有很多的戀情可以比較，但也從來沒有過下一個可能會更好的想法來，打從她答應和他試試開始，兩個人都格外的投入。

　而現在也發現了，彼此的確很合適，無論是性格，還是行事作風。

　想到這，她的思維不知道怎麼的就跳到了那日米雅說的那句：“你試過了沒啊，是不是全面發展的？”

　想著想著，她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羞窘得整張臉都埋進了蓄滿水的水池裡。

　她磨磨蹭蹭的洗好出去時，面已經出鍋了，屋子裡已經飄滿了面條的香氣。她也顧不得不好意思，幾步走過去，就看見他還在流理台前盛面。

　秦暖陽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身後緩緩抱住他，滿臉喜悅：“能吃了？”

　唐澤宸低頭看了眼她交疊落在他腰上的細白的手指，眸色微微一深，輕輕地拍了她一下：“松開，我給你端去客廳裡吃。”

　秦暖陽微微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那雙眸子，這才松開他。

　分量並不多，大概剛好管飽，分成了兩碗。

　她安安靜靜地坐著吃，偶爾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熱氣氤氳下，他的五官都被柔和了許多，就像是染上了一層溫柔的霧，朦朧得只剩下清透。

　吃過面，她在這秋天涼爽的夜晚裡竟然也出了一層薄汗。

　他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洗，催她先去洗澡。

　秦暖陽看了眼時間，也沒跟他推脫客氣，直接進了主臥洗澡。等她穿著睡衣出來時，他也洗好了，正坐在沙發上，邊擦著頭發邊看著新聞。

　秦暖陽雖然沒有正式搬過來住，但兩個人現在也和同居差不多了。

　據唐澤宸自己說，他其實洗完澡之後並不太愛穿衣服，平日裡一個人的時候都是一件短褲，隨手披一件睡袍。睡覺的時候幾乎就是裸睡……

　不過後來她經常和他住一起了，他倒是多多少少也會穿一點。

　今天便和往常一樣，背心，短褲，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睡袍，帶子系得松松垮垮的。

　她只看了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想起離開前米雅說的，讓她上微博宣傳一下這次綜藝節目，左右看了看，問道：“我想上下微博，我手機沒電了，你手機在哪裡？”

　唐澤宸“嗯”了一聲，“在客廳，我去拿給你。”說著，便走了出去。

　走進來的時候，把手機遞給她，進了一趟浴室。

　秦暖陽的手機和唐澤宸是同一個牌子的，所以用起來毫不費力，等她打開微博順手發了一條微博之後，這才突然想起不對……

　點開微博賬號，這才發現，她用的是唐澤宸的——

　唐澤宸出來時，就看見她神情挫敗，瞪著手機發呆的樣子，他湊過去看了眼，立刻低低地笑了出來。

　她惱羞成怒：“不准笑。”

　唐澤宸從她手裡接過手機，快速地刪掉，又發了一條微博後，退出自己的賬號讓她重新登錄。

　秦暖陽登上微博的時候，就看見首頁第一條微博如下：

　唐澤宸V：她在用我的手機，賬號沒切換。每次將醒未醒，將睡未睡的時候她都很迷糊。

　秦暖陽目不斜視，全當沒看見這條微博，快速地把剛才的內容重新發一遍，臨關閉微博客戶端前，還瞄了眼他的粉絲數。

　已經從之前的1314520猛漲到現在的13145202……好吧，數字還是這麼意義深刻。

　她向來有睡前玩手機的習慣，今天她的手機停電了，平板又沒隨身帶在身上，便只能占用他的了。

　見他正喝著茶看晚間的財經新聞，也不打擾他，就靠在床頭玩手機裡的游戲。

　玩著玩著就分心地想了一下剛才自己鬧出的烏龍，腦子裡浮起這樣一個念頭來：像她這種細節不注意的人，就算是隱瞞戀情，自己也能分分鍾踢爆了把自己埋進坑裡去吧……

　屋子裡安安靜靜地只有她偶爾的按鍵聲，以及電視裡女主播清亮又好聽的聲音，他聽著便有些分心，轉頭看了她一眼。

　秦暖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睡衣的領口開得有些低，露出她脖頸以下大片白膩的皮膚。

　她的身後正好是一圈光線曖昧的暖燈，光影落下來，顯得她線條優美的脖頸，弧線愈發誘人。

　他心頭微微一動，走過去。

　等他走至床邊時，秦暖陽還專注在游戲裡沒有發覺他的走近。直到身邊的位置微微陷了下去，她才恍然地一抬頭，看見他坐在了床邊。

　“要睡覺了嗎？”她問了一句，又轉過頭去專注她的游戲。

　“困了？”他反問，聲音裡隱著一絲不動聲色。

　“好像不怎麼困，我今天睡了懶覺。”她彎唇笑了笑，微微偏頭時，原本就垂在肩頭搖搖欲墜的發絲就隨著她的動作傾斜而下，落在了她的身前。

　唐澤宸的眸色越發的深，抬手挑起那縷發絲勾至耳後，看著眼前的白膩肌膚，喉結微微滾動，終是沒有抑制自己內心的渴望，俯下/身去親吻了一下。

　很輕柔，以至於秦暖陽也並未在意，只是笑了起來，“有些癢，你別干擾我。”

　唐澤宸沒接話，順著她的肩線緩緩上移，輕輕吻在她的頸側，溫熱又帶了一絲清涼的呼吸就落在被親吻過的地方。

　秦暖陽手上一抖，在最後關頭死掉了……

　可是她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依然還是不敢動，就看著提示“Game Over”的游戲畫面，眼睫微顫。

　唐澤宸明顯察覺到她身子緩緩地僵了一下，卻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臉上，指尖微微有些涼，觸在她的臉上更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剛想躲，他的唇已經往上落在了她的耳垂上，不輕不重地輕咬了一口。

　秦暖陽這回是下意識地躲開了，手裡的手機也沒拿穩，直接落在床上，發出不輕不重的悶響聲。

　她的手立刻落在床單上，微微地，抓緊。就好像不捏著它，心裡便空落落的沒有一絲倚仗。

　唐澤宸的吻從來沒有那麼溫柔過，一直飄忽流離，最後終於落在她的唇上。

　不知道是她先湊過去挨著他了，還是他傾身過來，秦暖陽觸到他滾燙的身體時，才覺得隱隱有什麼東西，已經被點燃了。

　唐澤宸知道她緊張，可到現在為止，他給了無數次的機會，無數次推開他的機會……可是她並沒有那麼做。

　她反而抬手抓住了他敞開的睡袍，素白的手指緊緊的攥緊了這層薄薄的衣料，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他眼底的柔意越發的深，落在她身上的吻也越發輕柔。

　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交融間也不知道那一縷溫熱是誰的。

　秦暖陽被他吻得意亂情迷，但腦子卻還保持著清醒，她知道他遲遲不繼續下去是為什麼，心裡一陣恍惚。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她，出口時，聲音沙啞低沉，裡面一絲情/欲的誘/惑就像是萬丈冰川下的一點火種，讓她徹底迷失。

　唐澤宸問她：“暖陽，你願不願意……再下一步，我就徹底停不下來了。”

　頭頂的燈光讓她瞬間瞇了眼，她感覺到他的渴求，看見他那雙眼裡的自己。

　這個人對自己從來都是體貼細微，無微不至。會在知道她入住的酒店裡有小偷出沒立刻改行程來見她的人；在別人對她出言不遜，就會出手替她出氣卻不讓他知道；在S市的超強台風出沒時，怕她一個人害怕便跋山涉水而來；在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維護她，保護她，守護她……

　不會再有一個唐澤宸了，只有他。

　她沒回答，緊緊攥住他睡袍的手卻緩緩松開，沿著他堅實有力的手臂緩緩環住他，略一偏頭就在他的鎖骨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下一刻，原本還溫和的男人攻城略地。

　她的呼吸像是被一個棉團哽住了一般，有些困難，只感覺到他緩緩放慢了動作，一遍一遍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什麼，隨著那一陣疼痛，她便真的——意亂情迷。

　星星之火，已燎原。

　******

　秦暖陽都有些不記得晚上是怎麼過去的了，只知道他一遍又一遍地索取，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這才抱她去浴室重新洗了一個澡。

　再挨著床的時候，她已經困得眼皮都掙不開了，就蜷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醒了一次，微微一動，唐澤宸便伸手環住她，壓低聲音問她：“哪裡不舒服？”

　哪裡都很不舒服。

　但哼唧了半天，她還是小小聲地說了句：“想喝水。”

　他好像根本沒睡，不止聲音裡沒有一絲睡醒後的慵懶，連起身的動作都不帶一點遲緩，很快開門走了出去。

　她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就看見客廳外面的燈光籠罩進來，房間裡憑空亮了一下。然後便是很清晰地倒水聲音，除了這些，他連腳步聲都放得格外輕，像是怕驚擾了她一般。

　等他到床前時，她這才坐起身來，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杯的水，這才覺得稍減嗓子裡的沉悶干燥。

　唐澤宸把水杯放置到床頭櫃前，躺上床後把她抱進懷裡，輕聲哄她睡覺。

　秦暖陽心底暖意更盛，在他清潤低沉的聲音裡只覺得自己現在是被他捧在掌心裡的珍寶，珍重異常。

　她微微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你怎麼不睡？”

　他輕笑了一聲，“睡不著。”

　後來他似乎是又說了一些什麼，秦暖陽卻再也沒聽進去，抬手環住他精瘦的腰，往他懷裡更湊了湊，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知道睡前那一刻月色如水，更深露重，他深邃的眸子就如那溫柔的夜色，靜靜地凝視著她。

　專注，認真。

　******

　唐澤宸V：我一生平穩順遂，年少得志，覺得人生不過如此，漫漫無期，但遇到暖陽才覺得紅塵可戀。人生始終：年少定性，青年知事，成年選夢，佳期遇人，攜人白首，擇城終老。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而如今，北方有佳人，一顧傾我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