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阿白回到哨所，就看到幾個哨兵眼神飄忽但是面色漲紅。

看一眼沒有蓋好的蓋子，他也不多問，拎起那個箱子就拿回了安慰室，而幾個哨兵也沒有裝模作樣要求看，大家默契地沒有提及箱子裡放著的東西，就好像根本沒有於秦來這回事一樣。

不過於秦的到來到底還是耽誤了正常的哨所工作，巡山的只巡了一半就回來，現在再出去恐怕就晚了。

「我去巡視一圈吧。」司文鷹主動請命，他的獸型能夠飛行，本就比獸型巡山更快，不過這一年來他精神狀態不好，不敢高飛快飛，所以巡山的優勢並沒有體現出來。

「那就辛苦你了。」杜峻很不好意思地說。

阿白把司文鷹送出門，他注意到光果的司文鷹胸前的兩點有點發紅微腫，不由促狹笑了一下，司文鷹臉一紅立刻就飛了。

之前老唐拋在地上的小鹿還在呦呦哀鳴，阿白蹲下去嘴裡發出呦呦呦的逗弄聲音，特別憐惜地撫摸著小鹿脖頸的柔軟皮毛，摸著它剛剛長出來的還沒有枝杈的嫩角，看到老唐出來他說：「它還好小啊，你抓的？」

「掉到陷阱裡了，成年的鹿都聰明的很，踩到陷阱都能反應跳開，也就小鹿老鹿容易掉進去。」老唐蹲在地上，撫摸著小鹿。

「真可憐，我們養它好不好。」阿白特別憐惜地看著小鹿。

「這個年齡的鹿肉是最嫩的，皮子還能給你做付手套呢。」越山青湊過來垂涎三尺地說，「老唐做的烤鹿肉可好吃了。」

阿白眼睛一亮，摸著小鹿的動作不停，手摸著小鹿的後腿：「這塊肉我要了，一看就好吃。」

越山青：「……」

「其實我覺得好像打獵不是很難啊，你們這幾天巡山都有獵物，怎麼哨所裡的肉還不夠吃呢。」阿白好奇地問。

老唐拎起小鹿的後腿往後廚走去：「哨所缺的不是肉，而是蔬菜和糧食，這幾天最後一批過冬物資送上山，白駝山就封山了，大雪一下，車根本上不來，咱們就得挺到開春。」

「這幾年國家富裕了，糧食供應挺足的，就是蔬菜還是太少，咱們這兒太寒冷了，只能放些耐久的菜，吃一冬天也膩了。」

阿白還是不太理解：「既然肉足夠，大家怎麼只有早晚吃啊，太節省了吧。」

「肉吃多了上火，都是哨兵，吃多了肉，渾身難受，又沒有蔬菜，反正沒有巡山那種大體力活，吃點夠消耗就行了。」老唐解釋道。

阿白卻不認同：「哨兵身體特殊，吃肉多了也不會造成特別負擔，吃肉多了難受，還是精神原因，這也是安慰素的一個副作用，我給大家疏導疏導就好了。」

又提到了精神疏導，兩個人的話就頓住了，老唐拿出一把刀，熟練的把小鹿割喉放血，阿白說養鹿也就是個玩笑，他可沒有那麼少女的心思，食草動物在他眼裡只是口糧。

「老唐，我覺得你的精神問題也不小，不如，讓我給你進行一次精神疏導吧。」阿白試探著說。

老唐持刀的手抖了一下，小鹿流出的血撒到了碗的邊上。

「不用了。」老唐發出呵呵的假笑聲，「都這麼多年了，都沒什麼事，用不著，我知道嚮導也不容易，你可有的累呢，不用擔心我。」

「但是你都需要司文鷹替你巡山了。」阿白擔憂地說，「司文鷹的情況這麼嚴重，和他替你巡山估計也有關係，你都不擔心他嗎？」

老唐眼裡露出非常愧疚的神色。

「讓我幫幫你，這是為你好。」阿白誠懇地說著，伸手放到老唐的手臂上，想要老唐放下刀，老唐手一抖，刀便把阿白手割破了一點。

「血！」老唐驚呼一聲，抓住了阿白的胳膊。

「是啊，我出血了，受傷了！」阿白舉起手指放到老唐眼前，在老唐流露出驚恐神色的時候，猛然閉上眼睛。

老唐的眼睛隨後緊緊閉上，眼珠在眼皮下來回顫動著。

在看到阿白受傷的一瞬間，老唐的心靈有一個巨大的波動，阿白至今沒在老唐身上感受過這麼巨大的波動，他決定抓住機會，闖入老唐的精神圖景。

精神圖景和精神海，可以說是異曲同工，殊途同歸的地方。

阿白為司文鷹釋放精神屏障的時候，看到的那一片霧霾，就是司文鷹的精神海，司文鷹的精神化作氣體形態，和那些代表負面情緒的霧霾一起構成了司文鷹的精神海。

當時阿白進入司文鷹意識的方式，叫做空降，阿白就像是一個入侵者，觀察者，來到司文鷹的精神海裡，他只是在海洋上空飛過，不知道那片精神海都包含了什麼樣的內容和記憶。

而更早之前，阿白為越山青進行精神沐浴的時候，進入的就是越山青的精神圖景，這種方式叫做，衝浪。

他進入了越山青的記憶裡，等於融入了精神海，他在越山青的精神海洋裡衝浪，掀起波瀾，於是他出現在越山青的那段採摘黃瓜的回憶裡，當越山青往山上爬的時候，阿白其實就在越山青的旁邊，只是越山青看不到他。

越山青在爬山的時候，他在那段記憶裡其實還是獸型，但是到了松樹下，隨著他伸手採摘黃瓜，進行一個只有人能完成的動作，他就覺醒了人類的身份，他想起了自己是一個人類，於是精神沐浴完成了，他從獸.性中脫離了。

但是從衝浪這個名字就能明白，雖然阿白已經進入了精神海，但還是停留在表層，他截取了一小段越山青的記憶，構造了一個場景，包括山路，包括野花，都是為了安撫越山青，松樹和夠不到的黃瓜，是提供一個動機，為了摘到黃瓜，越山青起身伸手，就會覺醒人類的意識，可以說這段精神圖景，是他幫著越山青構建的。

但是真正的精神圖景，更加可怕。

人的心裡總是有很多的負面情緒，每分每秒，每天每月，都會有無數短暫到瞬間，長到幾分幾小時的時間，出現憤怒，悲傷，痛苦，難過，這些情緒都是絲絲縷縷的霧霾，纏繞在精神原點周圍。

但是人是會自我調節的，樂觀，積極，快樂，高興，這些情緒能夠平衡負面的情緒，所以並不需要擔心。

對於哨兵而言，真正的危險，在於獸型，在於獸型時期產生的獸.性。

在獸型時，哨兵利用人類的意識壓制野獸的想法，所以不會失去理性，不會傷人。但這些想要傷人想要嗜血的野獸想法並非消失，只是潛入了心靈深處。

那是一種野獸的思維和意識，那不是一些情緒，完全是一個新的意識，是一個活生生的野獸的完整意識。

而這個野獸的靈魂，會把哨兵心中最深的恐懼，最可怕的回憶，共同融合成一個場景，它就在其中蟄伏。

每一次哨兵利用力量，或者變成獸型戰鬥，它就會蠢蠢欲動，不斷壯大，而當戰鬥太過激烈，或者遭遇巨大刺激，它就會衝破牢籠，佔據身體，這就是狂化，乃至更可怕的崩潰。

嚮導最難得任務，就是進入這個最深處的，被稱為心靈荒原的精神圖景，找到裡面那隻野獸，削弱它，減小它，乃至馴化它，讓它即使衝出牢籠，也不會造成危險。

而深度結合的意義在於，xing的身體愉悅，能夠傳達到心靈荒原裡，安撫那隻野獸，而心靈上的愉悅，則能滿足屬於人的意識。

這也就是所說的靈與肉的結合，加上嚮導的引導，那隻野獸會削弱很多，甚至如果情況不嚴重，會直接消失。

但是老唐則不同，阿白早就感覺到，老唐的心裡有很重的負擔，他表面越是積極樂觀，冷靜自制，對自己的壓抑越大，那隻野獸就越是可怕。

所以阿白決定進入那片荒原，看看那個野獸，這種做法，在嚮導技術中稱為深潛。

潛入深海，窺探心底。

十分危險。

阿白的意識進入了老唐的心靈荒原，這片精神圖景是各種恐懼和痛苦的結合，什麼奇形怪狀都有可能出現，一些極端的例子包括火山大陸盤踞著惡龍，幽深古廟漂浮著鬼怪，廣袤海水和各種海怪。

但是眼前的精神圖景，還是讓阿白感到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