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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月那哨所》第65章
第64章

和平只是一段或長或短的過渡,戰爭永遠在軍人沒有準備完全之前爆發,無可逃避,只能迎戰,必須迎戰。

硝煙與戰火過後,留下的只有傷痛,慘劇,和用淚水與鮮血洗過的新的和平。

背後出手的那美聯合國對葉斯卡尼遺民內戰的殘酷表示了譴責,並宣佈血狼復國者是恐怖分子,呼籲世界各國共同打擊這個恐怖組織,如此便輕易將自身從這場幾乎進入亞國境內的臨界戰爭中摘出。

只是,在那美開始呼籲之前,血狼復國者的未來已經被他們提供的武器提前畫下了休止符。

普蓋尼森林阻擊戰成為了葉斯卡尼亡國之戰的最後一聲槍鳴,白駝山脈的新春大雪被二百三十七名血狼復國者的鮮血染紅,也永遠留下了四十一位亞國士兵的英魂。

血狼復國者已經再也凝聚不起像樣的軍事力量,而孤狼在阿廖沙的帶領下,帶著葉斯卡尼最後的遺產成為亞國的政治難民。

普蓋尼森林阻擊戰沒有讓任何孤狼戰士參與,無論是出於國際形象的顧慮,還是真正的人道主義精神,阿廖沙作為孤狼的領袖都深表感激,並帶著孤狼中的高層領導人,以葉斯卡尼亡國公爵的身份,出席了亞國犧牲英烈的悼念儀式。

肅穆的烈士陵園,抬著花圈面容悲痛的士兵,握著白菊輕唱歌謠的孩子,還有一具具覆蓋著國旗的遺體被棺槨緩緩合住與世界最後的相連,悲痛的哭聲在格外晴朗的天空下徘徊,伴著白鴿的羽翼在雲朵之間作著最後的道別。

哨所裡只有阿白沒有參加悼念儀式,因為他實在沒法承受。

「我要吃蘋果。」

「沒削皮…」

當然,有這麼一個需要照顧的病號也是原因。

「你只是撞樹上撞傷了腦袋,又沒有斷手斷腳!」阿白沒好氣地瞪著越山青,還是伸手拿過蘋果,削了起來。

「削薄點啊,都沒肉了。」越山青伸手指點著,卻扯到了大腿上的傷口,嘶嘶地呻吟起來。

阿白連忙湊過去:「怎麼了?」

「我傷口痛,要阿白親親才不痛。」越山青眨巴眨巴眼睛,咬著嘴唇,滿臉壞笑。

阿白翻翻白眼,還是湊過去,在越山青的嘴角親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越山青裹了一腦袋的繃帶之間露出的頭髮:「你這是把自己撞成小孩兒了怎麼的?」

他坐下之後有點奇怪地望著門口,雖然這是間多人病房吧,但是門口那仨人老盯著自己是怎麼回事啊。

「爹,大爸,二爸?!」越山青一聲炸喊,就要起身,這回是真扯著腿上的傷口了,又倒回了床上。

阿白被這一聲徹底驚到了,一時間不知該顧及哪頭。

就見門口有個高大的漢子一陣風一樣撲過來:「怎麼了怎麼了,伢仔傷到哪裡了。」

「呃,三位叔叔,你們坐,坐。」阿白站起身,拉過三把椅子,「叔叔您別著急,越越沒有大事兒,大夫說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就見門口身高略矮的中年男人慢步走進來,雖然穿著一身樸素的唐褂,卻自有一股氣度,他來到越山青面前,拍拍摟著越山青噓寒問暖心肝肉肉的越家大爸:「你看他生龍活虎的,哪有什麼大事?」

「唉老二你就放心吧,咱家伢仔從小竄山下河的,甚麼時候出過事。」跟在他身後的男人爽朗的大笑,說完便坐在椅子上。

阿白早就端來三個茶杯,身材最矮的那位越爸爸起身接過,姿態很雅觀地品了一口,就抬眼看著阿白。

這位一看身高就是嚮導,估計也是阿白的親爸,阿白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叔叔您別擔心,越越被子彈射中了大腿,因為是哨兵獸型,所以卡在了肌肉裡,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沒有大礙,只是他撞在了樹上,磕破了頭,還有點腦震盪,所以要觀察一段時間。」

「你自小就靈,怎麼會撞到子彈頭上。」越二爸滿臉擔憂,非要看看,越山青卻死活不肯:「誒呀沒事兒,爹你們大老遠的過來幹什麼,我養幾天就沒事兒了,誰告訴你們的啊。」

「怎,沒人說你就要瞞著?」越大爸虎目一瞪,「自小你就不用功,要是練好了拳,能慫成這樣?」

「那是練功的事兒麼,都是哨兵打仗呢,拳術能好使呢?」越山青反駁道,「要不是給人擋子彈,才打不著呢!」

「是,越越都是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槍。」阿白感受到越家仨爸移過來的視線,立刻脊背一僵,「我是烏蘇裡哨所的副哨長,越山青的嚮導,我叫阿白。」

「嚮導啊…」越爹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然後胳膊肘捅捅越二爸,「誒,誒,這是伢仔的嚮導。」

越二爸很和善的笑笑:「哦,嚮導啊,阿白嚮導,這名字有來歷啊。」

越大爸輕咳一聲,越二爸猛地喔喔喔打鳴一般:「哦哦!嚮導,你是嚮導!」

瞬間,越家仨爸看著阿白的眼神不一樣了,阿白感受到了老丈人打量女婿的眼神。

壓力山大。

等到哨所的其他哨兵都回到病房,阿白已經把越大爸越二爸逗得開懷大笑,越爹也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

只是看到這麼多的哨兵,越爹和越越兩個爸爸臉上還是有點異樣。

「叔叔,你們過來了啊。」老唐笑著迎上來。

越二爸也高興得站起來:「啊呀,班長,是你啊,要不是你們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這事兒呢。」

「您別擔心,山青沒有大礙,當初我把他接到哨所,能讓他出事嘛?」老唐爽朗的大笑,「您當初還不放心,非要送到玉門城來,您現在看看,山青已經是戰鬥英雄啦,過兩天還要受表彰哪。」老唐的話很準確地抓住了越家三老的心,剛才還對越山青受傷有些耿耿於懷的仨爸,立刻笑得滿面驕傲。

幾人坐在一起聊著哨所生活,當然是使勁誇越山青,直誇成模範標兵,哨所楷模了,寧不歸忍不住,藉著訂飯的名義躲出去了。

只有越爹臉色漸漸有些不對,扯扯越二爸的胳膊肘,對哨所眾人開口問道:「你們這麼多人的哨所,就阿白一個嚮導?」

「大叔,您可別小看我們副哨長,阿白副哨長可是少校軍銜,五級嚮導,非常厲害的,您也是嚮導,應該知道,像他這樣的嚮導,國家都會配備最精銳的哨兵,但是阿白副哨長是阿白老將軍的孩子,阿白老將軍您知道吧,對對,就是那個戰鬥英雄,所以啊阿白副哨長才來了我們哨所,說起來真是委屈了。」司文鷹精明地接過話茬,把阿白一頓狠誇,越爹的臉色漸漸又轉回來了。

只是越二爸猶豫了半天,還是有點費解地尷尬問道:「可,可阿白一個嚮導,你們,你們咋生活呢……」說完還一臉同情地看著阿白。

「哎呀二爸你瞎問什麼呢!」越山青一下扎刺了,滿臉通紅,「哨長,我爹來了還沒好好和我待會兒,我和他們說說話。」

越山青一連聲說完,其他人都默契地立刻說「對對讓叔叔好好看看」「那你們慢慢聊」「不歸買飯咋還沒回來我去看看」。

烏蘇裡一眾走出了病房的門,望著外面燕然醫院的綠化花園,阿白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忍不住有點心虛的問道:「你們家裡,都還好吧。」

「我家裡就剩個老母親,已經糊塗了,我哥哥在奉養著,我家裡對我沒什麼說的。」老唐此刻也難得露出一絲揶揄笑意。

「我們家裡都不是哨兵家庭,爸媽都挺好的。」杜峻和司文鷹互相看看,笑得也別有用心。

阿白暗自抹把汗,透過窗戶看著越山青手舞足蹈地對他三個爸爸說著什麼,說得滿臉通紅,回頭看看含笑看著自己的哨兵們:「這壓力,真大啊。」

不知道越山青怎麼能力大爆發,成功說服了自己的爸爸們,反正寧不歸把飯帶到病房之後,越爹非得扯著阿白乾上一杯白的,然後大著舌頭說了句:「這混小子就交給你了,可別再讓他傷著…」就直接醉過去了。

阿白眼睛發紅,正自感慨又為過了一關慶幸,就聽到越二爸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笑聲,提著一瓶白的過來:「來,阿白啊,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你跟我乾了這一瓶,叫我一聲爸,這事兒我就認下了,你給句痛快話,行不行?」

而後面,還有越家大爸虎視眈眈呢。

看著這位一甩剛才形象,一副酒中豪傑架勢的越家二爸,阿白在喝暈之前最後一個想法是,原來真難關在這兒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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