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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難為》第102章
第102章

  二哥和那些黑衣人有關的事, 他之前在刑部尚書呈遞香柳弄的證據時就已經想到,從香柳弄中抓到的那些黑衣人手上都有燙印,和崇山林中遇襲時抓到的那兩個黑衣人是同一批, 二哥與遇襲的事也有牽扯。

  但縱使已經想到這麼多, 紀凜也沒能料到,行刺他和菀青的其中一個黑衣人就活生生出現在他們眼前, 入宮,見面, 還和菀青單獨逛過園子, 在他們的面前經過數次都沒有被他們察覺到, 其中又有無數的機會她都能對菀青下手,而要是真的發生了,他一次都救不及。

  來的路上每每想到這個, 紀凜就心有餘驚,萬一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辦。

  沈嫣微動了下,臉頰覆在了他的手心裡, 紀凜怕吵醒她,便沒有再動,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眼神微閃著。

  二哥明目張膽的把一個殺手帶在自己身邊,以側妃的身份,還能時常入宮見太后和皇后,他不是覺得自己計畫的天衣無縫可以瞞住所有人, 而是他根本不在意讓他知道,正如他做這些的目的一樣,已經擺到了他的眼前,讓他看的清清楚楚。

  二哥想要這皇位。

  香柳弄中的那些東西看似是來不及帶走,可若以二哥的心思,這種會留下把柄的東西怎麼會不及時收起來,讓常大人給搜到,與其說二哥知道他發現了那些,不如說他很可能是有意如此,要讓他知道這些事與他有關。

  但二哥從沒有明著開口,那天在清水鎮最多的還是關切,也不擔心他會去捉拿徐側妃,因為二哥知道,他手上沒有確鑿的證據。

  他的這般行徑,倒像是等著他有一天忍不住,親自開這個口。

  當初三皇子和四皇子聯合謀害二哥是真,摔下懸崖是真,被山獸叼到山洞中或許也是真,但進山採藥意外救人,恐怕就是他們對外的說辭,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徐側妃的身手比他想的還要好,這些人就是大哥過去養的殺手。

  這樣一來,一切才說得通。

  大佛寺中殺了上塵大師是為了阻止祭天大典,對濟生大師下手也是。

  兄弟之間差的僅僅是誰先捅破了這層紙。

  而今日朝堂之上他為王國公說的那番話,已經顯露了他的本意,南平一事,就看他如何選。

  床上的人有了響動,沈嫣夢中伸手時抱住了他的手臂,繼而,她醒了。

  睜開眼時看到皇上,沈嫣笑了:「我還以為是在做夢,什麼時辰了?」

  「不早了。」紀凜給了她一個緩和的笑,摸了摸她的長發,「我吵醒你了?」

  「剛才夢到您了。」沈嫣見他還沒將衣服換下,抬頭看了眼窗子,透進來的還是走廊裡的燈,還沒到早朝的時辰,於是道,「您陪我睡會兒。」

  紀凜脫下衣衫,沈嫣往裡側躺,待他躺進來後靠到了他懷裡,眯上眼輕輕道:「南平的事,皇上不要著急。」

  她的語氣顯得不太在意,就是想讓他安下心來,紀凜低頭親了親她,沉聲道:「好。」

  之後帷帳內安靜了下來,紀凜看著她安睡的神情,握著她的手,放在兩個人的中間,正好貼著她隆起的小腹,眼底的神情變了變後,逐漸染了堅毅。

  倒不如都將這些事給推上檯面。

  …………

  接連下了數日的大雪終於在臘八的前一天停了,大雪覆蓋了阜陽城,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沈侯府這兒大清早忽然接到了九莊那兒送過來的報喪訊,昨天夜裡,傅閣老過世了。

  消息傳到院裡時沈老侯爺正在打拳,沈侯爺匆忙將信交給父親,沈老侯爺看到之後,沉著臉,什麼都沒說,轉而回了屋換了身素色的衣服。

  沈侯爺這邊準備的也快,讓沈大夫人備下東西后,父子倆急匆匆出了府,坐上馬車趕往九莊。

  臘八節時放了兩天假,沒上早朝,消息傳開來總是慢一些,等到報喪的人一家家跑過後,在臘八節的氛圍中,大家終於知道傅閣老過世的消息,準備前去傅家奔喪。

  對於年輕一輩人來說,這名字還不太熟悉,大概也就知道些過往的事罷了,上了些年紀的都知道,傅閣老是先帝在時的三朝元老,備受尊重的老臣,本來早就要致仕的,被先帝挽留到七十才退下,致仕十三年每年都還有許多人前去拜訪,三年前的八十大壽,滿朝文武,大半的人都去道賀了,不在阜陽城的都派人送了賀禮,他的學生有很多,如今在朝中的,沈老侯爺就是其中一個。

  在大晉,能活到這歲數,都是能五代同堂了,辦的喪事也是喜喪,沒什麼值得大傷心的,到下午時沈老侯爺趕到九莊,傅家祖宅內,傅家幾代人都在。

  傅家大老爺將沈老侯爺迎了進去,沒去靈堂,而是徑直去了後院的書房,進去之後關上門,燈都沒點,兩人暗聲交談了起來。

  聽到八十三歲高齡的老人過世,別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去了也就去了,但沈老侯爺聽到報喪後就覺得不太對,老師的年紀是很大,但身子骨卻一直很硬朗,若是身子骨有恙去了也就去了,可前陣子他才來過啊,沒隔多少日子,也沒聽說傅家這兒傳老師身子不舒服的消息,就這麼去了,他不得不多想。

  趕來後聽了傅大老爺一席話後,沈老侯爺更是堅定了心中的猜測,書房內安靜下來後,兩個人對望了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想說的,這又是要起風浪了。

  傅閣老走的很安靜,既沒中毒也沒受傷,昨天夜裡睡下後夜裡還叫過水喝。

  尋常時候,大清早天沒亮老爺子就要起來了,在院子走兩圈活動一下筋骨,再用早食,但今早守在外面的管事見天都有些亮了老爺子還沒起來,便推開門進去瞧,傅閣老還躺在床上。

  叫了兩聲後沒反應,管事上前查看,這才發現躺在床上的老爺子已經沒有了聲息,人了涼了,過世多時。

  傅大老爺即刻派人搜了前後,在屋裡的窗檯附近發現了並不明顯的痕跡,可能是闖進來時腳底沾了混著泥的雪,掉在地上後融化了,這就留下了些印記,夜裡看不出,等到白天時候看像是髒水漬。

  「來的人十分小心,外頭的痕跡都擦了。」傅老爺子也來不及悲傷,自己父親的身子他哪能不曉得,心裡大略知道一些事,前些天皇上派人去南平調查當年的事,父親是隨先帝御駕親征的,後又在南平留了快一年,知道許多事。

  要是真的審查起來,必定是要請父親出來詢問一些當初的事,而父親的話在朝中又極具有份量,如今就這麼去了,傅大老爺不得不多想。

  傅大老爺又交給沈老侯爺一封書信:「書房內也有被翻動的痕跡。」

  書信很長,但內容還沒來得及寫完,也沒來得及派人給沈老侯爺送過去,傅閣老像是能預料到什麼,將這書信壓在了床鋪底下,如今是冬日裡,厚厚的褥子下面藏了這樣一封書信,躺在上面都不易被發現,要不是今早抬屍首清理時翻床鋪,傅大老爺也找不到。

  沈老侯爺將書信藏入懷裡:「要不要讓常大人派人來查。」

  「就這麼出喪罷。」傅大老爺搖頭,且不說查到了什麼,單單是要去查就得鬧的眾所周知,「父親年紀大了,當初你過來詢問南平的事時他就有些預料,就讓他早早入土為安,不要再受這些折騰。」

  到底與什麼事情有關,兩個人心中也有數,隨後,沈老侯爺看著他問:「德王可有找過你?」

  此話一出,書房內徹底安靜了下來,傅大老爺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緩緩道:「父親致仕多年,早已不聞朝中事務,我今年也有六十七,早該退下來了,皇上雖說年輕,卻不是沒本事的人,身邊帶著的幾個人我看都不錯,我老了,這早朝去不動,旁的也不想管了。」

  沈老侯爺焉能不知他這話的意思,半響:「你我都一樣。」

  …………

  書房內的這番談話並未引起什麼動靜,從書房離開後,沈老侯爺去了靈堂拜祭,裡面的氣氛倒也緩和,八十多歲高齡過世,無病無痛的,許多人還都求不得。

  這時辰來九莊奔喪的人更多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傅閣老的學生,最年輕的一批如今也都三十好幾,傅家上下忙著招待,沈老侯爺拜祭完後也沒再傅府逗留,與兒子一同回了阜陽城。

  回府後沈老侯爺進了書房後就沒出來,直到傍晚,天色暗下來時,飯都來不及吃,他又匆匆出府,去了一趟榮昌侯府。

  皇宮這兒得知傅閣老過世的消息後,很快派了人前去弔唁,雖說這件事阜陽城中有人說起,但紅白喜喪又不能引起多大的波瀾,很快便被臘八節的歡樂氣氛所覆蓋。

  第二天,天未亮宮中便開始派人往各府賜臘八粥,天稍亮些時,阜陽城中各家各戶也開始往親戚鄰里分送臘八粥,大街小巷飄起了一股粥香,數九寒天時,尤為誘人。

  城內外的幾座寺廟,早早就開始分粥給香客,領粥的隊伍快排到了山腳下,天亮時城中和城外各處的粥盆也都已經設立起來,城外的要比城內忙碌,到了下午時,不少百姓趕過來,領粥的隊伍也排的很長。

  皇宮中,清早德王帶著徐側妃前來請安,在延壽宮中坐了快有一個時辰,不見皇后娘娘過來,便問太后:「母后,怎麼不見皇后娘娘?」

  「今天臘八,天不亮時皇上和皇后就來請安過了,陪哀家吃了早膳才回去的,這會兒隨皇上去宗廟裡了。」太后看向徐側妃,成婚一個多月,德王府倒是打理的不錯,但也不能拖的太久,等明年灝兒大婚後,應該也是能和王妃好好相處的。

  秋瑤已經習慣了入宮的,在太后這兒只要扮乖巧就好:「天有些冷呢,皇后娘娘懷著身孕,來去可得多加小心。」

  「皇上在呢,照應的過來。」太后想起一些事來,便將他們去宗廟的事淡淡略過了,轉身問德王,「皇上在查二十年前南平的事?」

  紀灝點點頭:「兒臣勸過皇上,這件事還是不查為好。」

  太后倒不這麼認為,王國公那些個人本就不安分,仗著當初隨同先帝御駕親徵得來的功勞,這兩年來上竄下跳的,要是能找了機會好好敲打,便再好不過:「要是真有所隱瞞,王國公欺君犯上,就算是你父皇不在人世,這也是逃不了的。」

  「就算是欺君犯上,王國公為的也是大晉的安穩。」紀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臉上噙著些許笑意,「要是因為這些有所隱瞞,兒臣覺得他做的也沒錯,那時南平剛經歷過戰亂,若不用些手段,也無法順利將那些事辦妥。」

  太后一愣,怎麼會沒錯,要是真如傳的那樣,縱火之人不是那些官員,而是和王國公他們有關,那可是數百條人命啊,當時南平已經戰敗,南平人也是大晉的子民。

  「皇上本就和南平有血脈上的牽扯,這是割捨不斷的,這種事前,就更要避清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這話聽著也沒錯,皇上是南平公主所生,身上流著南平王族的血脈,即便是不偏不倚,也有人會覺得他向著南平,二十年前的事翻出來,就更容易引起閒話了。

  可這並不是保不保身的問題,隱瞞實情本就是錯,殺人放火更是不對,這兩件得分開來看。

  太后看著兒子,嘴角微動了動:「灝兒你是覺得,皇上不該查這件事。」

  「自然是不該查,這與流言蜚語又有不同,南平看大晉是有亡國之仇。」紀灝捏著杯子緩緩轉動著,「不過兒臣想,皇上是肯定會查的。」

  屋子內安靜了下來,太后心中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來,總覺得灝兒這番話有些不對勁。

  很快的,紀灝所說的話應驗了。

  皇上並沒有等孔令晟和郭大人從南平回來再做決定,而是很快對這件事展開了調查。

  臘八過後沒幾日,九莊那兒傅閣老還未出喪,與王國公幾位交好的大人都遭受了盤問,首當其中的就是與王國公一同去過南平的劉大人,他可是全程參與了南平的事,也是和王國公一同回的阜陽城,要說熟悉,沒有人比他更熟知南平發生的事。

  劉大人被盤問之後,緊接著就是還有幾個官員,其中有兩個年紀大的,早就已經致仕,還是由家人攙扶著到了刑部接受詢問。

  唯獨就是當年主要負責的王國公還沒被傳召,照樣是上朝,朝堂之上皇上也沒有問起來,這讓王國公十分的不好過。

  對王國公來說就是那樣的感覺,明明知道皇上在查這件事,身邊相關的人都接受了巡查盤問,唯獨將自己給落下了,說漏下肯定不可能,那最有可能的,便是還有更厲害的在等著他。

  如此想著,王國公茶不思飯不香,平日裡最喜歡酌上兩口的愛好也覺得乏味無比,每天上朝時心情是戰戰兢兢的,下了朝也不得安寧,擔心隨時有人會上門來傳召。

  幾天下來,瘦了一圈後,整個人顯得更矮小了。

  這樣到了近二十時,阜陽城中新年的氣氛越來越濃郁,各個書堂學府都放了假,孩子們多了,放鞭炮的人也多了,巷弄內時不時會傳來鞭炮聲。

  小年將至,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祭灶,就在二十二這天,刑部那兒常大人親自到了王國公府,將王國公請進了宮。

  南平的事其實不難查,事實當頭,要麼不去碰,二十年過去,知道的人越來越少,沒人提起,誰也不會去追究這麼一段過往,畢竟這是大晉,誰也不會多管一個亡國了的地方。

  或者再過個二十年,連王國公他們都過世了,那就更沒人會提起來。

  可偏偏就有人挑了這件事,往下查,當初跟著先帝御駕親征過的人,留在南平的官員,還有一些士兵將領。

  人數一多,說辭很難統一,單是王國公一個人能將這件事說清楚,加上劉大人他們也沒什麼問題,可連那些士兵將領也算的話,這麼多人問下來,說辭可都不一樣了,有人說放火的是那些南平官員,還有人說不知道誰放的火,自己著起來的,更有人說,這火不是他放的。

  如此再在刑部由常大人審問,將那些不同說辭的再審了一遍,梳理出結果後呈遞到宮中,如此來回忙了半個多月,最後才傳召了王國公。

  乾清宮裡有些冷,雖說添了暖盆,但殿內空闊,地上的青石板又沒有鋪了毯子,站的久一些都會覺得有瑟冷感,更何況跪在地上。

  王國公跪在那兒,手放在青石板上,凍的有些僵。

  在他旁邊跪著的是劉大人,再過去是張大人,後頭跪著幾個將士,有些眼熟,是當初留在南平的,官職不大,回來後又沒有多少交往,知道的事情少,也被傳召進宮了,再後面跪著的王國公更是不認得了,都是些士兵。

  紀凜坐在那兒,看著底下跪著的這些人,先看向劉大人:「劉大人,你說當時你曾上前勸說謝岐等人,勸他們歸順大晉,卻反被他們所傷,險些丟了性命,你可還記得你說了什麼?」

  劉大人跪著也覺得有些冷,他之前還被傳去刑部問過話,如今皇上問的話和刑部尚書問的一樣,說辭自然也一樣,否則豈不是自己打了臉,於是他一面想著之前說的,謹慎道:「回皇上的話,臣是曾勸說謝大人他們歸順大晉,只要他們願意,之前的事先皇也會既往不咎,先皇是惜才之人,不會再對他們做什麼,更何況南平公主身懷六甲,更是不希望看到他們如此。」

  劉大人說完後自己還好好尋思了一番,沒有出什麼錯,懸著的心微微放下,看了一旁王國公一眼,在刑部時他可什麼都沒招。

  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劉大人的視線王國公自然接受到了,到此刻為止,儘管心中是有擔心,王國公還是沒有把事情想的太嚴重,畢竟人都燒死了。

  紀凜沒有再問劉大人,而是看向跪在後頭的一個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包圍王宮時,你當時身在何處?」

  「回皇上的話,末將在南平王宮內,當時就在護在劉大人身旁。」

  劉大人忍不住回頭看,也莫怪他沒認出來,這是當初駐守南平的士兵,回來之後駐守城門,升了兩階,如今人到中年,早沒了昔日的模樣。

  「起衝突時,劉大人可有勸過他們?」

  「回皇上的話,劉大人勸過他們。」

  「勸了些什麼。」

  「劉大人勸他們老實放下武器投降,他們這樣犯上作亂是大逆不道,上奏到阜陽城,先帝也不會饒了他們,現在若是歸順,也許還能留一條性命。」

  將士的聲音很洪亮,這番話在殿中迴響起來後,劉大人的臉當下就綠了,他提起一口氣要斥責,那將士又提了一句:「他還威脅那些人,若不投降,南平公主也會被先帝定罪,到那時候,她腹中的孩子也活不了。」

  劉大人也顧不得他了,忙跪著反駁:「皇上,臣不會說這樣的話,更不會拿皇嗣威脅他們!」

  紀凜也沒有一棍子打死,而是有問了幾個士兵,這些有的年紀大了早早解甲歸田,有些還在阜陽城裡當差,因為過去也僅是去駐守了南平沒有太大的功績,如今也就比以前高了幾階而已,放到將士堆裡也很不起眼,劉大人自然不會認得。

  連著問了四個人,他們都是當時包圍時在王國公和劉大人身旁的士兵,說辭有細微的差別,時間久了也不能完全記得,大致的意思都是一樣的,說劉大人好言相勸,不如說他是威脅。

  劉大人跪不住了,現在是四個,再多來一些人也是一樣的,他自己說了什麼能不清楚麼。

  殿內安靜了下來,正當劉大人戰戰兢兢時,紀凜開口:「劉大人,他們所言可是屬實?」

  「回皇上的話,臣,臣……不記得了。」劉大人幹脆是低下頭去,「臣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樣的話。」

  紀凜卻很是能理解的替他接了話:「其實劉大人那樣說也無妨,畢竟那些南平官員難勸服,好話說盡之後,威脅一二也未嘗不可,要不然的話,他們更難聽得進去。」

  劉大人的頭垂的更低了,他若還聽不出另一層意思,那他這麼多年的官也白當了,皇上是在說他不據實以報,這的確不是什麼特別要緊的事,威脅就威脅了,可他偏說沒有,這邊讓那些個士兵抖出來。

  最為重要的是接下來的話,他完全是亂了頭緒,不知道該怎麼說。

  可皇上的問話不會停,問的都是刑部尚書當初問過的問題,沒給喘息和思考的機會,劉大人第一反應說出來的,和刑部回答的一致,畢竟是許多年前就歸順好的說辭,都刻在腦子裡了。

  但他每回答一句,皇上都要從後頭那些人中挑人出來回答,大都是跟在他身旁的駐守士兵,令他頭疼不已的是,他們說出來的都和自己的不一樣。

  問了有五六個問題後,劉大人開始亂了陣腳。

  王國公發現了他的異常,扭頭看去,劉大人的整張臉都漲的通紅,額頭上的汗都流到臉上了,還往地上滴,撐在地上的手還在發抖,神情十分的不對勁,隨時要崩潰的樣子。

  王國公心中暗道不好。

  紀凜不是沒有看到劉大人的身子在發顫,翻了下眼前的卷宗後,掃了眼上面的字,開口問:「傅閣老回阜陽城覆命,你與王國公前去找謝岐他們,在內起了爭執,你們當時說了些什麼。」

  劉大人還沒從剛剛的問題中反應過來,渾渾噩噩著,王國公卻是一下就反應過來了,皇上這是要套話,於是他急急開口道:「皇上,當時我與劉大人前去王宮,是想勸說謝大人他們歸順,南平公主已經有了身孕,若是想南平公主和她腹中的孩子在大晉過的好一些,他們也不該如此,可誰知這些人不但不聽勸,還辱罵先帝和大晉,說的話極盡難聽,還詛咒南平公主腹中的孩子,我與劉大人氣不過,便和他們爭執了幾句,還動了手。」

  王國公說完,還向劉大人看去,試圖將自己說的話傳達給他,可劉大人只掀了下眼睛,反應並不大。

  王國公又不能衝過去狠狠搖醒他,只能跪在那兒乾著急,這人怎麼關鍵時刻這樣了!

  紀凜便問:「劉大人,王國公所言可屬實?」

  劉大人這才有了反應,卻還是那句話:「回皇上的話,臣不記得了。」

  王國公是不能理解劉大人為什麼變成這樣子了,皇上才問了幾句就變成這樣,即便是難熬也不該垮的這麼快,可身後幾個與劉大人一樣經歷過刑部常大人審訊的官員卻是能夠感同身受。

  一樣的問題,常大人問的時候,輪了一圈後會再重頭問一遍,繼而打亂了問題的順序再問,如此算起來能折騰上三四回,等放人出刑部後,整個人就像是經歷了應試一般,腦子都漲疼,現在殿上皇上的問法更狠,劉大人回答一個就再問其他人來推翻劉大人所說的,一個兩個也就罷了,每個都是如此,直接將劉大人問到懷疑人生,招架不住。

  「不記得了,那朕替你回答。」殿內安靜了會兒,皇上的聲音驟然凌厲,「你威脅謝岐等人,倘若他們不肯歸順,讓那些百姓不再鬧事,南平公主在大晉王宮中的日子就不會好過,是不是!」

  劉大人驀地抬頭,眼神有些散。

  不知道什麼時候撤掉的暖盆,殿內變得很冷,這麼跪著,人麻木的時候,精神也跟著遲鈍麻木,劉大人聽到那句居心叵測時猛地震醒過來,辯解道:「皇上,臣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謝岐他們不肯聽從,你便拿南平公主腹中的孩子做要挾,要求他們簽下請願書,自請貶為賤民,留在南平不來阜陽城,是不是!」

  劉大人渾身一震:「皇上,臣沒有,這話不是臣說的!」

  紀凜眼神一厲:「你們起爭執之後,你還辱罵了南平的王和王后,覺得這些人也應該和他們一樣在王宮中自縊身亡,逼迫他們要把這些人趕盡殺絕!」

  「不,皇上,臣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臣冤枉!」

  紀凜站了起來,拿起鎮石往桌上狠狠一敲,震的所有人心都跟著一抖:「不是你說的,那是誰說的!」

  王國公急著抬起頭,可他哪裡還有機會去阻攔,劉大人跪著朝皇上那兒奔去,渾身顫抖著交代:「是王國公,這些話是王國公說的,是王國公威脅了他們,要他們簽下請願書。」

  紀凜居高臨下看著他,人被逼到絕境時,求生欲會佔據理智,腦海中混沌一片了,說出口的話就都是下意識的,不經過思考,全是實話:「包圍南平王宮之後,是誰縱的火?」

  劉大人是半分猶豫都沒有:「是王國公,是王國公命人在關押他們的屋外縱火。」

  膝下冰涼,王國公整個人一癱,猶如被當頭澆下一盆冰水,從頭到腳的凍冷。

  紀凜也沒有單聽劉大人一人一詞,問了劉大人身後同行的幾個官員,還有那些士兵將士,命令可以是王國公下的,執行卻得是別人,偌大的南平王宮,這火不能是一個兩個人就能夠放的起來,人多了,事情就藏不住。

  這些聲音迴蕩開來時,饒是刑部尚書事先知道一些,劉大人說的這番話還是讓他震驚不已。

  「王國公為何如此?」

  「他說,他說這些人留不得,對大晉來說,這些人留著就是禍害。」

  殿內死寂一般。

  王國公顫抖著抬起頭,擦了下額頭的汗,人還是凍的不行,在做那些事的時候他很決斷,也沒擔心過之後的事,同行的官員誰都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而那些南平官員都已經葬身火海,子丑寅卯不都是他說了算。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南平公主的兒子會登上皇位,也沒料到自己的兒子會將這件事挑起來,二十年,早就是放到背後的事,人都死光了還會要追究。

  紀凜看著王國公,聲音出奇的冷:「王國公,你可認罪。」

  王國公強撐著抬起頭,不肯承認:「臣沒有罪。」

  …………

  王國公等人被關入了大牢,事情沒有傳開去,人們還沉浸在小年即將到來的喜悅中,隔天早朝時提起此事,衛老國公在內的幾個大臣對此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倒不是說皇上這麼做不對,而是覺得皇上對這件事操之過急了。

  「皇上,孔大人和郭大人才出發去南平,如今都還未抵達,是不是該等他們查清楚之後再定王國公的罪。」

  「衛老國公覺得還有何事是不清楚的?」根本不需要孔大人他們從南平傳消息回來,劉大人招供的那些,餘下相關的人所說的,足夠將當初的事情還原,不是那些南平官員和將士不肯歸順,而是王國公根本沒有按先帝所吩咐的去勸說,威逼不成後直接放火燒死了他們。

  衛老國公拄著枴杖的手顫了下:「老臣以為,單憑這些說辭,不足以定罪。」

  紀凜看著衛老國公:「二十多人的證詞不能定罪,衛老以為,是否要將二十年前被燒燬的那些骸骨運回來,再將二十年前點火的物證找到,才算是證據確鑿。」

  屍體埋上二十年,就只剩下骸骨一具了,更何況是葬身在火海裡的,有些當成就被燒成炭灰,非要扯物證,那不是笑話麼。

  衛老國公自然是明白這道理:「臣不是這意思,而是既然孔大人他們已經去了南平,不如等那邊事情查清楚後,再行定罪,更為確鑿。」

  紀凜冷冷看著他們:「楊大人也是這麼認為?」

  跟著衛老國公一起出列的楊大人,平日裡素來是低調,今天也道:「皇上,二十年前的事,的確不是操之過急。」

  楊大人站出來後,隔三差五才來早朝的鐘大學士也站出來這麼說。

  這是要出面保下王國公了,紀凜不語,朝堂上安靜了下來,站在後頭那些官員都沒有抬頭,這件事與他們無關,就不必發表什麼意見。

  這時,站在齊王前面的德王爺走了出來,意在勸說:「皇上,楊大人他們之所以這麼說,全是為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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