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改個小錯,相看胡家小姐直接推了。)
「宋琬琬。」
孟階臉色陰沉, 聲音清冷, 卻又很平靜。像是朔風吹過的湖面, 結成了厚厚的一層冰,透骨的奇寒。
宋琬只覺得臉上黏糊糊的, 她伸手一抹, 卻是一把淚水。
「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現在就將咱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昭告天下。」孟階說的極慢,宋琬聽得很清楚。
孟階挑了挑眉, 果見宋琬站著不動了。他快步走過去,一隻手搭在宋琬的肩膀上, 迫使她面對著他。
藉著月光,孟階看到宋琬滿臉的淚水。他心中一驚, 有種微小而又尖細的疼痛瀰散開來。孟階閉了閉眼, 用力的攥緊手掌,平復了心頭的煩躁,才冷靜的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宋琬抬頭看了孟階一眼,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臉頰落下來。她咬著唇, 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宋琬很少哭, 就是前世她在冷宮裡住了那麼多年,孤獨、寂寞和憤恨日日伴隨著她,她也幾乎沒有掉過眼淚。而現在她卻一點都忍不住,對夏元璃的愧疚幾乎佔據了她的整個心房。她這幾天都在想這個問題, 可一旦面對的時候,她發現她不知何時對孟階產生了極大地依賴,一想到兩人以後可能像是陌生人一般,她就喘不過氣來。
她的心猶如被刀絞一樣,滿身的血液都凝滯不動。宋琬一想到失去孟階,就感覺自己像是掉隊的歸雁,萬般苦澀湧上心頭。
宋琬前世嘗了太多的苦澀,可這一次,她卻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彷彿之後的陽光再不能燦爛一般。
孟階抬手輕輕抹去宋琬臉上的淚痕,他輕嘆一聲,將宋琬攬入懷中,「琬琬,我不管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能有半分想離開我的念頭。你若是有一分,我掐掉一分;你若是有兩分,那我便掐掉兩分。你若是敢逃跑,那我就將你鎖在我的身邊,讓你時時刻刻都待在我的身邊。」孟階說話的聲音低沉,卻絲毫不減讓人不可置疑的威懾力,「你當初既選擇招惹了我,以後的路便再由不得你了。這一次我便當做你是欲擒故縱,若是你覺著我是說著玩的,就儘管試。」
宋琬低著頭,沒有說話。孟階摸了摸宋琬柔軟的發髻,又柔著聲音道,「琬琬,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孟階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宋琬也聽得一片雲裡霧裡,她疑惑的望了孟階一眼,卻見孟階微微躬身。兩人靠的太近,宋琬都能感覺到孟階溫熱的呼吸,她慌忙低頭。孟階卻早已識破了宋琬的意圖,他淺笑,抬手攜住了宋琬小巧的下巴。宋琬不得已看向孟階,只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幾乎能清晰的看到她在孟階眼中的倒影。
孟階熾熱的唇最終還是落在了宋琬的額頭上,他攥了攥手掌心,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宋琬已然僵在原地,雙眼怔忪,孟階淡笑,「琬琬,今日已晚,你且去歇息。明日我再來找你。」
宋琬呆滯的看向孟階,用力的點了點頭。她看著孟階邁步離去,才摸著怦怦跳個不停的心臟,大口的喘了幾口氣。
孟階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轉身走過來道,「琬琬,我是不會嫌棄你的。」孟階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宋琬一馬平川的胸脯,一本正經的道,「這樣也好,給我省了幾塊布料錢。」
宋琬猶如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她剛剛還因為激動而顫抖的小手隨即握成了拳頭。宋琬勉強忍住心中的一團怒氣,憤憤的轉身往廂房走去。
圍在碧紗窗前的明月、喜兒和雙雨快速的從炕上跳下來,一個斟茶,一個端水,一個掌燈,悄無聲息,極有規矩。
宋琬打著軟簾進去,只覺著屋子裡到處瀰漫著一種說不上來的錯覺。她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婆子,卻是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孟階回到『聽雨堂』,沒想到唐雲芝卻在書房裡等著他。孟階斂了斂眼眸,才走到唐雲芝面前抱拳行禮,「母親。」
唐雲芝看到孟階,笑了笑才道,「洗墨說你去後花園散心了,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孟階扭頭看了一眼垂手侍立在一旁的洗墨,低聲道,「沒有,就是幾日沒去那裡,想去逛逛了。」
唐雲芝見孟階眉眼中似乎帶著一些笑意,才點了點頭,拉著孟階坐到炕上。唐雲芝剛要躺下歇息時,想起有一件事還沒給孟階說,她穿了一件披風便急急忙忙過來了。
唐雲芝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張口,「你如今也不小了,是不是該定下一門親事了?」
孟階聞言抬頭看向唐雲芝,蹙了蹙眉頭。唐雲芝咳嗽了一聲,又道,「前幾日萊州府的安老夫人特意跑來一趟,是給胡家小姐保媒來的。母親沒好意思拒絕,但也沒給人家准信,便想著問問你的意思。你若是覺著不合適,那咱便推了。」唐雲芝一邊說,一邊拿眼瞅孟階的神色。
孟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推了。」
唐雲芝沒想到孟階會拒絕的這麼幹脆,她臉上有些失望,想起答應胡家的事,又道,「你不看看人家胡小姐嗎?母親覺著還挺不錯的。」
唐雲芝見孟階沒有說話,又試探著問,「桂榜揭下來那一日,你和胡小姐見過一面的。母親當時還問了你一句,你說胡小姐不錯。不記得了嗎?」
「記得。」孟階摩挲著手中的茶盞,看向唐雲芝,「母親,我正好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孟階頓了一頓,鄭重的道,「我想你明日去宋家提親。」
這下子唐雲芝愣住了,她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兒子,看著孟階嚴肅的面龐,才確認他不是開玩笑。宋家只有一個小姐,孟階的意思是,他和宋琬——
唐雲芝不確切的問,「你和琬兒——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孟階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道,「有些時日了。前些時候還不確定,便沒給母親說。」
那現在是確定下來了?唐雲芝有些難以消化這句話。
唐雲芝從小看著宋琬長大的,小姑娘著實不錯,她也曾想過讓宋琬當自己的兒媳。可她見孟階並沒有多大的反應,還以為孟階只當宋琬為妹妹。沒想到,兩人早就暗度陳倉了。
她要是早知道這件事情,那她還答應胡家讓孟階和胡元蓁見上一面做什麼。可答應下來的事如同潑出去的水,胡家又是青州府的大戶,並不是輕易一句推了便罷了。唐雲芝有些作難。
「我已經答應人家胡家讓你和胡小姐相看一番。今日天色已晚,怕是推不成了。要不——你先和胡小姐認識認識,咱們再找個理由推了可好?」
孟階蹙了蹙眉頭,說道,「人就不用見了,母親推了便好。」他想起宋琬今日哭得這麼厲害,難道是因為此事?孟階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溢出一絲淡笑。
宋琬滿腦子都是孟階的面孔,翻來覆去一晚上,直到了四更才漸漸睡去。二日清晨醒來,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了。
宋琬這幾日忙裡忙外,宋老夫人便免了她晨昏定省的規矩。到了巳時,宋琬才去了『春澤齋』。剛到月亮門前,就有小丫鬟神秘兮兮的道,「大小姐,有人家來給你提親呢。」
提親?宋琬蹙了蹙眉頭,問道,「誰家?」
小丫鬟搖了搖頭,「說媒的是咱青州府有頭有臉的秋姑,看樣子應該是個大戶人家。」
前世也有不少人家來宋家提親。宋琬記得並沒有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宋老夫人大都回絕了。不知這一次又會是誰?
宋琬提裙上了台階,和守門的小丫鬟擺了擺手,躲在一旁聽屋裡的動靜。
秋姑親熱的拉著宋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您也知道。胡家是咱們青州府的世家大族,要是琬小姐能嫁進去,那可是享不完的福啊。胡二公子又是個會疼人的,必不會虧待了琬小姐。您還猶豫什麼?」
胡二公子?胡元慶。宋琬沒想到會是他,嘴角微微抽搐,又耐著性子聽宋老夫人怎麼說。
「秋姑,都說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家琬兒從小沒了母親,父親又遠在京師,我雖是她的祖母,但也做不了她父親的主。這孩子從小就是個獨立性兒,婚事也須得她點頭才可。要不過些日子,我再給你信兒。」
宋老夫人雖足不出戶,但也大概曉得胡家二公子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別說青州府的世家大族,那就是京師裡的皇親國戚,她也不能把自己的親孫女往火坑裡推。
他們宋家雖不是名門,卻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哪裡用得著去倒貼這樣的貨色。就是下嫁,也不會嫁到胡家。
秋姑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懂宋老夫人話中的意思。她剛剛還笑成一朵花的臉龐瞬間陰沉了不少,「那既然這樣,宋老夫人您再好好想想。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店了。」
秋姑不等宋老夫人再張口,就起身往外走。金縷忙打了軟簾,秋姑才昂著下巴出了上房。宋琬沒有躲避,迎上秋姑那一張塗得雪白的臉,笑道,「秋姑姑好走,琬兒就不送您了。」
秋姑嗤了一聲,甩著胳臂,腰肢招展的走了。宋琬輕笑,才進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