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復仇1

　　遊街數圈後， 文靜回到高府沐浴， 準備參加瓊林宴。

　　高府撥給文靜的小廝叫高沙， 年十五，長得眉清目秀。此刻，他滿臉的歡喜，「少爺，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看需不需要找個人伺候您沐浴？」少爺已然狀元及第， 距離名字加在族譜上的那天， 已經不遠了。

　　「不用， 我一個人來就行。」文靜神色淡淡的， 「你出去，就守在門口。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准進來。」

　　「是。」高沙恭敬應下，然後順從地離開房間。

　　他並不覺得少爺的要求奇怪。要知道， 文少爺自幼長在府外， 很多生活習慣早已養成，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很正常。再加上相爺早就叮囑過，讓隨身伺候的僕從凡事按照文少爺說的做， 所以他完全沒有多嘴的念頭。

　　等到屋裡只剩下文靜一人時，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神色變得輕鬆起來。

　　取下頭上佩戴的逍遙巾，如墨長發立即在她的身後披散開來。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 朱唇微張。新科狀元文靜，竟是個清麗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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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攝大廳，孫星耀忍不住發出嘆息，「雖然之前讓文靜試過古代裝扮，但是不管曾經看過多少次，每次再見都忍不住感到驚豔。穿著男裝時書生卷氣，姿態嫻雅。脫下男裝後，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簡直扮什麼像什麼，扮什麼都好看。」

　　負責「復仇」拍攝的導演姓林，學科班出身，執導經驗豐富。目前大約四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就是個斯文人。

　　聞言，他笑了笑，理所當然地說，「這樣才好。如果穿著男裝卻一身胭脂味，那還怎麼騙過其他人？」

　　「也對。」孫星耀緊盯著屏幕，捨不得轉開視線，並輕聲感慨道，「文靜非常適合穿古裝，她看起來美極了。」

　　之前出演現代劇，文靜身上總有種說不出的霸氣，以至於觀眾時常被氣質震懾，有意無意地略過她的容貌。可現在，文靜的古裝扮相絕美，足以把人驚豔到。

　　「醒醒。」林導是個臉盲症患者，此時淡定地用手在孫星耀面前來回晃悠，提醒道，「別看入迷了，我們還有好些工作要做。」

　　「先把沐浴的場景切掉，給文靜輸入沐浴過的記憶，然後把場面切換到洗完澡後穿衣服。」

　　「另外按照劇本，沐浴的時候文靜會想起她的身世，同時也是女扮男裝、復仇的原因。這裡後期得插入一個回憶片段。」

　　「幼年文靜的扮演者已經準備好了嗎？」林導關切道，「沒問題的話，現在可以開始拍回憶片段了。」

　　「沒問題。」孫星耀信心十足，「女主幼年扮演者是個童星，口碑一向不錯。」

　　「那麼巧？名字也叫文靜？」林導驚訝。自從拍攝真實電影，插播回憶的技巧就用的少了，因為劇組很難找到相同名字、演技又好的一大一小兩名演員。

　　孫星耀望著天花板，「純屬運氣好，童星的藝名叫文靜。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原本是想用旁白或者自白的方式，讓女主把這段經歷說出來。」

　　「孫總很懂行吶！」林導讚歎道，「文姓潛意識出彩的演員不好找，索性找其他姓的演員，然後聲稱文靜姓文是從母姓。像孫總這樣懂得變通的人，圈子裡可不多見。」

　　「見笑見笑。」孫星耀假裝謙虛，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辛苦點是值得的，一切都是為了拍出好的作品。」然後賺大錢。

　　林導頓了頓，認同道，「嗯，一切都是為了拍出好作品。」

　　接著他拍拍手，讓工作人員打起精神，「下面主線和回憶線會同時進行拍攝。都精神點，盯仔細了！」

　　工作人員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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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裡，穿上小廝一早備好的衣物，文靜又變回了那個翩翩佳公子、瀟灑狀元郎。

　　輕輕勾起嘴角，文靜招呼高沙，「走吧，去赴宴。」

　　瓊林宴上，酒過半巡。

　　成陽帝興致高漲，「新科狀元文章寫的很好，朕打算賜你翰林院修撰一職，你可願意？」

　　古代的翰林院，那是皇帝的秘書機構。成為修撰，相當於成為天子近臣。

　　文靜剛想起身謝恩，宰相高陽卻先一步站起身，面色肅然，「啟稟皇上，臣以為，狀元郎年少，與太子殿下年紀相仿，可做天子侍講，引導太子殿下向學。」

　　「這……」成陽帝語塞，猶豫起來。

　　文靜微微一愣，翰林院修撰只是皇帝秘書，勉強算天子近臣。但天子侍講……等以後太子成了皇帝，侍講就成了帝師！這麼重要的職位，高陽居然也敢隨口提！只漫不經心一句話，彷彿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誰知高陽話音剛落，戶部尚書出列，贊同道，「臣以為，宰相所言甚是，請皇上三思。」

　　只一會兒，又有幾位大臣出列，齊齊道，「請皇上三思。」

　　文靜臉上絲毫不見喜色，反而心越發往下沉。這就是宰相的權勢，這就是高陽的人脈。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何為權傾朝野。即使是皇帝，拿主意之前也要看宰相高陽的臉色。

　　文靜有一瞬間的茫然。本來，她想考中狀元後就袒露身份，讓皇帝滅高家滿門。可現在……她有種直覺，即使袒露實情，會獲罪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人。

　　文靜心思流轉的時候，成陽帝剛說了句，「宰相……」，就被高陽打斷。

　　「皇上，請以江山社稷為重。」高陽一副忠臣直言敢諫的模樣。

　　良久，成陽帝舔了舔乾涸的嘴唇，聲音嘶啞，「新科狀元文靜才識淵博，品德清貴，特封為太子侍講，即日起上任。」

　　「謝皇上恩典。」文靜上前領旨謝恩，臉上卻絲毫不見喜色。

　　成陽帝同樣不復初時的喜悅，表情看起來十分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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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賜下官職後，成陽帝顯得興致缺缺。沒多久他就離席，散了瓊林宴。

　　文靜覺得在宴會上收到的信息量太大，腦子漲疼的厲害，正想回屋休息，這時小廝高沙跑過來，稟報導，「少爺，相爺有事找您，這會兒正在書房。」

　　文靜神色一緊，嘴上卻淡淡道，「知道了。」邊說，她邊起身去書房。

　　等趕到的時候，高陽正在習字。文靜沒有出聲，低眉順眼地在旁邊等著。

　　高陽寫完最後一筆，沖文靜招招手，「過來，看看我寫的字怎麼樣？」

　　文靜斟酌著用詞，想了想，才說，「筆鋒凌厲，極具銳氣。」

　　高陽看了文靜一眼，有些驚訝，「眼光不錯。」

　　文靜低下頭，收斂起眼中所有的情緒。都說字如其人，字極具銳氣，那麼人呢？他已位極人臣，還想怎麼積極進取？

　　「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做太子侍講麼？」高陽沉聲道。

　　「請祖父明示。」文靜懶得猜來猜去。

　　「太子年十七，與你年紀相若。年輕人，應該有很多話題可以聊。」高陽抿了口茶，緩緩道，「太子遲早會繼任大統。你跟太子的關係越好，高家將來的地位就越穩固。明白了嗎？」

　　「是。」文靜溫順應下，心裡卻想，為了讓高家早日倒台，她是不是應該故意招惹太子，犯下大錯？可轉念一想，如今高家權勢滔天，別說太子，就連皇帝都拿高家沒辦法。

　　於是她熄了念頭，決定上任後先看看情況，之後再做決定。

　　「另外，我已經讓人選定良辰吉日。等過幾天到了好日子，就把你名字寫進族譜裡。」高陽漫不經心道。

　　「是。」文靜順從應下，臉上無悲無喜。

　　高陽動作一頓，奇怪地看了文靜一眼。在他預想中，文靜應該表現的欣喜若狂才對。名字被寫進族譜可是大事，這意味著文靜真正成了高家人。

　　頓了頓，他繼續說，「入族譜後，你的名字就改為高靜，認你父親的妻子秦氏為母。從此之後，你就是高家子弟，我高陽的親孫子。」

　　高陽微微一笑，就等著文靜露出驚喜的表情，卻不想對面的人蹙了蹙眉，看起來極為排斥，「改姓就算了，認母？不合適吧。」

　　「但是你的生母已經死了。」高陽不悅提醒道，「如果你由你父親的正妻秦氏所出，對你的將來會大有好處。」

　　「可我不是她生的。」文靜慢慢道，「我也不需要什麼好處。」

　　同時，她心中冷笑，認秦氏為母哪是對她有好處？分明是對高家的未來有好處！反正她是女子，不管嫡出還是庶出，都沒有什麼將來。

　　「你……」高陽剛想斥責，書房外傳來爭吵聲。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勁裝的婦人闖了進來，進門就大聲嚷嚷，「相爺，文靜可不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您打算把他記在我的名下，這不合適吧？」

　　來人正是秦氏。

　　文靜低下頭，假裝不存在，心裡卻覺得好笑。秦氏是秦大將軍的愛女，向來大大咧咧。說話直來直去，不懂拐彎。

　　高陽給兒子結這門親是為了拉攏秦大將軍，為了將軍手中的兵權，但這也注定了秦氏在高家超脫的地位。連高寧都不敢在家裡提納妾的事，只敢在外面偷吃。

　　「靜兒是新科狀元。認他為子，你臉上也有面子，將來還怕當不成誥命夫人麼？」高陽耐著性子勸說道。

　　秦氏眼一瞪，「我幹嘛要認個兒子？又不是自己生不出來。我親兒子現在好好地呆在屋裡呢。」

　　提起秦氏那個兒子，高陽頗為頭疼。都說慈母多敗兒，這話一點不假。在秦氏的溺愛下，孫子一點都吃不了苦。到最後文不成，武不就，跟他爹一樣草包！

　　為什麼重視禮教如他，會願意讓來歷不明的文靜認祖歸宗？因為高家後繼無人，他不得不多做考慮！

　　這時，文靜開口道，「祖父，既然大家都覺得不妥當，這事還是算了吧。」讓她認另一個女人當生母，她寧可不回高家。

　　見文靜也不樂意，秦氏非常高興，勸道，「是啊相爺，這事就算了吧。」

　　鼠目寸光的蠢貨！淨拖後腿！

　　高陽冷冷一笑，「倒是我考慮不周了。既如此，過幾天文靜入族的時候，就說我與新科狀元十分投緣，認了他做義孫。名字也不用改，依然叫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