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覺醒者Ⅱ2

　　事情辦完後， 文靜一行三人去了郊區別墅。

　　嚴伯鈞早就等在裡面。看見文靜歸來，他恭敬地遞上茶水點心，然後又送上一疊厚厚的資料，「我知道的覺醒者信息，都整理在這裡面了。」

　　「你做的很好。」文靜坐到專屬座位上，抿了口茶， 才接過資料看起來。

　　路陽不由在心裡感慨， 以前愛撒嬌、愛耍無賴的小女孩， 最近已經越來越有王族的樣子了。

　　察覺到路陽的眼神， 嚴伯鈞不悅地瞪了一眼，這可是他們的王！豈可無禮？

　　路陽滿不在乎地笑了。他跟文靜從小長大，情分非比尋常， 哪是其他人能比的？不但沒收斂，他反而挑釁地衝嚴伯鈞勾了勾唇， 笑容恣意張揚。

　　嚴伯鈞張口想說什麼， 孫倩見機快， 一把將他拉住。並搖搖頭， 示意他閉嘴。

　　文靜很快把資料看完，沉思片刻，才緩緩開口， 「挨個通知他們，最近隱藏好行蹤。目前我需要時間，做出一些安排。等到需要他們的時候，我再把人集中起來。我保證， 再過不久，大家就能活在陽光下了。」

　　「是。」嚴伯鈞恭敬應道。

　　文靜疲倦地閉上眼，「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路陽留下陪我就好。」

　　嚴伯鈞眉頭一皺，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孫倩就笑著應下，「您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她毫不客氣地拽住嚴伯鈞的手腕往外走。

　　屋裡只剩下兩人時，路陽輕聲問，「很累？」

　　「有點。」文靜嘆了口氣，睜開眼，低聲呢喃道，「我是王，背負著覺醒者們的信任和未來。每做出一個決定，都必須前前後後，仔細盤算清楚。總怕自己做的不夠好，坑了所有人。」

　　只有在路陽面前，她才會露出脆弱不安的一面。在其他人面前，她總是神色淡然，處事不驚，就好像已經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路陽安慰道，「不久之前，你還只是個普通的大一新生。像其他所有同齡人一樣，滿心期待著大學生活。指望幾天之內統治全人類，這不現實。」

　　「可單單只是做的好，還遠遠不夠。也許其他人覺得成為王意味著有很多手下，會很威風，但在我看來，這意味著無數責任。」文靜神情莊重，態度嚴肅，「我必須贏，想盡辦法也要贏，絕不容許存在其他可能！」

　　「會的。普通人類的決策者和他們的家人，不是已經被拉入覺醒者陣營了麼？這起碼是個好的開始。」路陽半蹲下來，視線與文靜齊平，正色道，「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我永遠都會陪著你。」

　　文靜躁動的內心漸漸平復下來。她想，管他呢！要是失敗了，只能說明覺醒者們運氣不好，攤上她這麼個王。反正，盡力就好。

　　「雖然討人厭了點，不過嚴伯鈞的忠心和能力值得認可。」路陽撇撇嘴，暗中露出嫌棄的小表情，「原本只是打算擴充人手，試著聯繫孫倩，好有兩個主教保護你，沒想到居然輾轉認識了嚴伯鈞，也算意外驚喜。」

　　說是這麼說，他的表情卻一點不像是碰到了驚喜。

　　文靜突然就笑了。

　　她一本正經地表示，「我能信任的，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其他人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

　　**

　　嚴伯鈞被硬拉著離開。等走出房間後，他終於不耐煩地甩開孫倩的桎梏，冷著臉問，「你幹嘛？」

　　「你腦子裡進水了是不是？」孫倩不但冷笑，還嘲諷回去，「路陽跟王從小一起長大，你算什麼？也敢找他麻煩！」

　　「我就是看不慣他對王不恭敬的樣！」嚴伯鈞憤憤不平。他把王奉為神明，無法容忍其他人對王有任何不尊重。路陽的行為舉止，不管怎麼看，都太過隨意。

　　「看不慣？那你把眼睛閉上別看，就當自己是瞎子。」孫倩毫不客氣地回道，「他倆當了十八年的兄妹，如果起了衝突，你覺得王會站在你的一邊，還是路陽的那邊？」

　　「可他們不是親兄妹！那只是誤會。」嚴伯鈞低吼出聲。如果路陽是王的親哥哥，他當然不會有異議。

　　「那又如何？」孫倩笑的嘲諷，「王覺得路陽還是她的哥哥，這就足夠了。」

　　「你整天把王掛在嘴邊，像是事事以她為先。不過搞清楚一點，真正以她為先，就得考慮她的想法。王認為路陽是她最親近的人，你再怎麼討厭路陽，也該維持表面的和平。」

　　「之所以跟你廢話這麼多，是因為之前我一時腦抽，主動向王提起了你的存在。萬一你出了什麼問題，我沒法向王交待。」

　　孫倩攏了攏領口，笑靨如花，「覺醒者的美好時代即將到來，聽我一聲勸，別因為一時糊塗倒在黎明前。」

　　轉身的時候，她心說，真要搞出什麼亂子，她一定親手滅了嚴伯鈞！

　　孫倩走後很久，嚴伯鈞仍然呆立在原地，半天不語。

　　**

　　「我決定，把覺醒者的普通人近親都變成覺醒者。」休息片刻後，文靜語出驚人。

　　路陽不由提醒道，「這是個浩大的工程。」

　　「我知道，不過我覺得有這麼做的必要。」文靜分析道，「不少覺醒者在掙扎如何站隊，因為他們本身是覺醒者，家人卻不是。不管是犧牲自己，還是犧牲家人，都很難選擇。」

　　「把他們的家人變成覺醒者，那麼所有人的利益一致，槍口當然會一致對外。為了自己，為了家人的未來，他們不能不拚命。」

　　「另外，覺醒者是很厲害，但人數實在太少了，都不到普通人數量的零頭。儘可能地讓更多人站到覺醒者陣營，才能增加勝算。」

　　路陽若有所思，「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

　　最近，方達的小日子很不好過。

　　先是突然冒出來一個什麼王族，搞得他天天要加班，幾乎沒空回家陪兒子。接著路陽說有事回家，之後忽然就失聯了，怎麼都聯繫不上。

　　正是缺人的時候，小組裡唯一一個主教級別的覺醒者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方達氣的直跳腳。他發誓，再見到路陽，他一定要好好把人罵一頓！

　　「組長，能不能休息會兒？三天沒回家，衣服已經乾巴巴的了。我懷疑自己在散發臭味。」江淮絕望地倒在桌子上，覺得自己離過勞死不遠了。

　　方達舔了舔嘴唇，心裡在猶豫。

　　旁邊，一人幫腔道，「是啊。現在都不分早晚班，整天沒日沒夜地呆在辦公室裡，要麼就是得了消息出去跟人打架，工作強度太大了！再這麼下去，我都不想幹了。」

　　「還有生命危險。」另一人補充道，「遇上騎士扎堆，或者主教級別，哥幾個隨時有因公殉職的可能。」

　　說完，三人直勾勾地看向組長，面含期待。

　　方達忍不住道，「和平時期拿高薪混日子，國家真正需要你的時候，就打歪主意想溜，未免太不厚道了！想想社會安寧，想想家裡柔弱的親人，他們需要我們守護！」

　　結果三人齊齊搖頭，「沒有你說的柔弱親人。」三人裡，一個是孤兒，一個有親人、但親人是士兵級覺醒者，還有一個父母早逝、如今光棍一條。

　　繃緊的弦容易斷，方達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他順勢鬆口，「算了，下午放半天假。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準時上班。」

　　「萬歲！」三人忍不住歡呼起來。沒一會兒功夫，三人就跑沒影了。

　　「這幫兔崽子。」方達笑罵道，然後搖搖頭，往自己家裡走。幾天沒回家，他其實想兒子了。

　　路上順手買了兒子一直想要的玩具，方達一邊笑著進家門，一邊打招呼，「兒子，爸爸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

　　「爸爸，爸爸。」方達兒子今年五歲，但是長的壯實。此刻從屋裡出來，跟炮彈一樣衝進方達的懷裡，方達差點沒抱穩。

　　「哎，爸爸回來了。」方達幾天沒好好收拾自己，下巴上一層鬍渣。他故意用鬍渣逗兒子，「想我了麼？」

　　「想。」小胖墩奶聲奶氣地回答，並激動地搖了搖爸爸的胳膊，挺胸驕傲道，「爸爸，我前天變成覺醒者了哦！跟你一樣，騎士級噠！」

　　方達驀然僵住。

　　方達的老婆是個家庭主婦，這時候也從裡屋走出來，笑道，「還有我，變成士兵了呢。這下好了，一家子覺醒者。你上班的時候，就不用再擔心我跟寶寶的安全。」

　　方達從不向家人隱瞞覺醒者的存在。相反，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詳細告知妻兒，為的是讓老婆帶兒子儘量遠離危險。

　　「怎麼回事？」方達深吸一口氣，勉強保持住鎮定。幾天沒見，家人突然都變成了覺醒者，他覺得事情很反常。

　　「我也不知道。」妻子臉上浮現出困惑，「就是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力氣特別大，身體素質明顯提高了。」

　　這時，方達的手機響了。

　　他把兒子放下，打開手機一看，來電顯示「路陽」。

　　方達沖妻兒笑了笑，「我有點事，去接個電話。」然後放下玩具，走出家門。

　　小胖墩十分不解，「媽媽，為什麼知道我們變成覺醒者，能保護自己了，爸爸好像一點不覺得開心？」

　　妻子眼中飄過一絲憂慮，卻笑著安撫兒子，「沒有的事，爸爸只是太累了。」

　　**

　　方達走到角落裡接通電話，開口就是，「你跑到底哪裡去了？不知道最近忙到快吐了，很需要人麼！你還想不想領工資了？還要不要養妹妹了？」

　　電話另一頭微微一頓，似乎很驚訝，「……拿了口供找人，還沒查出是誰？」

　　提起這件事方達就來氣，「年歲太久遠了，找起來不容易。這事得有人專門去查，可最近實在沒人抽的出空來。對了，你趕緊給我回來，就你去查好了。」

　　路陽苦笑一聲，坦白了，「那個新出現的王族，就是我妹妹。」

　　平地一聲驚雷起！

　　方達怔怔說不出話來。忽然之間，他想起了很多事。

　　口供裡說，王族和主教從小一起長大。可在王成年前，覺醒者人數遠沒有現在多的時候，他只認識一個主教，那就是路陽。

　　路陽的父親姓路，路風也姓路。

　　路陽的父親前幾年已經去世。他的妹妹今年剛剛上大學，算起來正是剛成年的年紀。

　　有覺醒者襲擊A大，路陽發瘋似的急著趕過去。

　　瞬時間，所有線索像珠子一般被串聯起來。

　　方達聲音乾澀，「你打算怎麼辦？」

　　「她是普通人也好，是王族也罷，都是我的妹妹，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路陽聲音低沉，語氣卻鏗鏘有力。

　　「王族不死，普通人跟覺醒者之間必有一戰，你要想清楚。」方達勸道，「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你必須與全世界為敵，值得麼？」

　　路陽低低地笑起來，「怎麼是與全世界為敵呢？我們並不是在孤軍奮戰。大部分覺醒者們會站在我們這邊，包括你。你的妻兒已經成了覺醒者，你還能站在普通人類陣營裡，一心為他們做事？普通人害怕王族出現後，他們會被屠殺，你就不擔心普通人類勝利後，他們會殺了你的妻兒麼？」

　　頓時，方達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