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先後
魏周邊境, 周昊悄無聲息的越過國界,回到了大周境內。
跟隨在他身邊的下人鬆了口氣,道:「總算回來了,那魏世子還真的沒派人來追。」
周昊笑了笑:「跟你說了他不會追來的, 魏祁這人, 雖有幾分小聰明,但為人有些迂腐,腦子轉不過彎兒, 認死理。做個小小的藩王還可以, 要想成大事……」
他嗤笑一聲:「還是算了吧。」
說完又搖了搖頭:「這次沒拿到大燕皇陵的輿圖,著實可惜。」
下人亦是覺得如此, 想了想, 道:「要不咱們把珍月公主得了皇陵輿圖的事情散出去吧?這樣大燕肯定會有所戒備, 她再想讓人偷偷去拿, 肯定是不成了。」
「而且這樣一來,大燕就會格外仇視楚魏兩國,說不定咱們可以從中得利呢?」
換誰知道自家祖墳被人挖了不生氣啊?這和殺父奪妻之恨也沒什麼兩樣了。
他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很好, 卻換來了周昊的一陣鄙夷。
「珍月拿不到, 咱們就能拿到了嗎?」
「大燕如今的國力本就已經大不如前,現在沒動地宮不過是因為一時沒有想到, 或是想到了也不敢做出挖自家祖墳的事情罷了。」
「消息一放出去, 他們就算沒想到也會想到, 想到了就更有理由以保護的名義暗度陳倉的拿出來用了, 到時候豈不是等於給他們添了一大筆財力?」
「但是大燕若不知道地宮的輿圖已經洩露, 只是楚瑤暗中去盜取的話,咱們一直留在附近的人就可以藉機打劫,到時候誰搶到了算誰的。」
再說什麼讓大燕仇視楚魏兩國,那有什麼用?
難道大燕現在就不仇視他們了嗎?
既然都是仇視,多一點兒少一點兒有什麼區別。
何況大燕更加仇視楚魏,也等於讓楚魏兩國聯繫的更緊密。
試想一下楚國若知道珍月得了這樣一張藏寶圖,能不垂涎嗎?可是垂涎卻又不能把人接回去,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拉攏討好,免得自己連分一杯羹的資格都沒有。
他做了那麼多事,又是派人刺殺楚瑤又是讓人挑撥她與魏祁的關係,不就是為了讓楚魏的結盟出現嫌隙嗎?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做這種多餘的事。
「你啊,還有的學呢!」
周昊語重心長的對身邊的下人道。
下人訕訕的笑了笑,正準備再說什麼,卻見斜後方一道銀光閃來。
「世子小心!」
周昊被人猛地一推,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
只見一支三指粗的弩.箭忽然從遠處射來,正射在他剛剛所站的位置,貫穿了那個推開他的下人的胸膛。
下人還停留在剛剛的驚恐中,就已沒了氣息。
「該死!」
周昊暗罵一聲,在護衛的保護下匆忙逃離,藉著對地形的熟悉,隱蔽到林中,企圖甩開身後跟蹤的人馬。
他以為是楚瑤派了人埋伏在附近追殺他,所以跑的格外倉促,但是跑出一段距離之後,卻發現身後根本沒人在追。
那埋伏在暗處的人一擊不中立刻收手,毫不戀戰,等他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派人回去搜尋的時候,根本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了,只有那個死去的下人被箭桿支撐著,以詭異的角度歪著腦袋耷拉著手臂半跪在地上。
有人眼尖,發現那弩.箭上刻著字。
走過去仔細一看,竟是:完璧歸趙。
原來這支弩.箭正是當初周昊派人刺殺楚瑤時所用的,現在又被人原封不動的以同樣的方式還了回來,真可謂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周昊看到下人拿回的弩.箭,沉著臉扯了扯嘴角:「小月兒還是原來那個小月兒,半點兒虧都不吃。」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世子,那……咱們還要繼續搜查嗎?」
下人問道。
周昊擺了擺手:「不必,她既然不是真的非要我命不可,那就不會一直派人跟著我,咱們趕緊回京就是。」
下人應諾,收拾一番,立刻帶著他又再次上路。
誰知,兩天後,又一支弩.箭射向了周昊,這次比上次更凶險,直接射死了他身下的馬匹,將他從馬背上掀了下來。
周昊摔下馬背後又在地上滾了幾圈兒,站穩後一邊撤退一邊讓人去搜藏躲在暗處的刺客,結果只找到一架被棄之不用的重弩,和幾個凌亂的腳印,其他什麼都沒找到。
刺客又像上次一樣,一擊不中立刻跑了,半點兒沒多停留。
下人把那弩.箭從馬背上拔了出來,再次呈到周昊面前,只見上面仍舊刻著那四個字:完璧歸趙。
周昊額頭青筋跳了跳,深吸一口氣問身邊的人:「馬鈺他們刺殺公主時一共用重弩射出了多少弩.箭?」
下人一愣,旋即搖頭:「不……不知道啊,咱們派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估計要麼死了要麼被抓了,到底用了多少,這……這真是不清楚啊。」
他又沒在當場看著。
若是在當場看著,現在也沒法出現在世子身邊了。
周昊咬牙,又問:「那他們一共帶了多少?」
這個下人是知道的,忙答道:「回世子,一共十支。因為重弩的弩.箭實在太顯眼,不便攜帶過多,所以只帶了十支。」
「只?」
周昊咬牙切齒:「也就是說,我這一路上,還有八支弩.箭在前面等著了?」
這……
下人不敢接話,只能垂首不答。
周昊知道跟他說這個也沒用,擺了擺手:「加強戒備!」
要是真不小心丟了小命,他這趟行程可就虧大了!
陶牧手裡的東西沒拿到,他自己還惹了一身騷,可不是虧了嗎!
下人應諾,趕忙按他的吩咐加強戒備,同時派了更多人保護他。
為了躲過暗處隨時可能會射出的弩.箭,周昊途中還易容改扮了一回,結果還是被人發現並追了上來。
不過那追他的人似乎也知道越往前走就越危險,第三次接連射出了三支弩.箭,且並沒有瞄準他,而是射殺了他身邊兩人。
第三人運氣好,堪堪躲過,只是被射掉了髮冠。
若是再靠下一點兒,就要腦袋開花了。
周昊看著那三支同樣刻著字的弩.箭,心裡鬆了口氣。
這麼看來,他的人射殺楚瑤時應該也只用了五支,這五支都還回來,後面的行程應該就安全了。
可是好久不長,太平了沒幾天,重弩的弩.箭換成了普通的羽箭,再次從暗中射了過來。
普通□□的射程沒有重弩遠,但一射之地的距離對方想逃也是很容易的事。
弓箭一扔,往人群裡一扎,裝作一副平民百姓的樣子,路引和各種文書都齊全,誰能看得出來。
周昊因此在整個回京途中都心驚膽顫,路邊有人打碎個花盆都能嚇他一跳。
直到回到宮中,坐在了自己的宮殿裡,緊繃的心弦才徹底鬆開。
宮人這時給他送來了一封信,說是魏世子派人送來的,前幾日剛到。
送信的人說不是什麼急事,等他回來再看就是了,於是把信留下便走了。
周昊皺眉把信封打開,從裡面抽出一張紙,見不是普通的書信,而是一幅畫。
畫上赫然畫著一隻大貓,伸著爪子逗弄著一隻老鼠。
老鼠的眼睛又細又長,被貓按住了尾巴,拚命掙扎。
這是……貓捉老鼠!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派人一直尾隨他,有事沒事就嚇唬他一下的,根本就不是楚瑤,而是魏祁!
周昊啪的一聲把畫拍在了几案上,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魏彘!」
宮人嚇了一跳,正要告退,偏此時又有人走了進來,道:「世子,馬鈺回來了!」
馬鈺?
周昊抬頭,半眯的眼睛看向來傳話的人:「他怎麼回來的?」
不是應該死了嗎?
那人道:「他說是公主放他回來的,讓他把您的信物退回來,還讓他給您帶句話。」
具體是什麼話,馬鈺自然不會先跟下人說。
周昊眼睛眯的更緊了一些,將手中的畫團成一團,用力扔到了地上:「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馬鈺被人帶了進來,因是剛剛回來,還未換過衣裳,所以顯得格外狼狽。
「世子,您的玉珮。」
馬鈺將錦囊遞了過去。
周昊嗯了一聲,伸手接過,把玉珮從錦囊裡拿了出來:「珍月讓你跟我說什麼?」
馬鈺頓了一下,看了眼周圍。
周昊瞭然,揮了揮手讓身邊伺候的下人退下。
馬鈺這才把楚瑤的話說了,當然將後半句隱去了,只說楚瑤不喜歡眼睛小的人。
可即便只這一句,周昊也能明白楚瑤是什麼意思,手上一個用力,差點兒把玉珮掰碎。
「就這個,沒別的了?」
周昊問道。
「沒……沒了。」
馬鈺垂首。
周昊眉頭皺得更緊:「那她放你回來做什麼?」
他還以為是楚瑤私底下背著魏祁讓馬鈺給他捎了什麼話,所以才放他回來的。
若不是,那她為什麼要放了馬鈺?不該像對別的刺客一樣直接殺了嗎?
電光火石間,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周昊迅速把手裡的玉珮扔了,往後一退。
「這玉珮……她碰沒碰過?」
馬鈺愣了一下:「碰……碰過,她……」
「蠢貨!」
周昊猛地起身,一腳將馬鈺踹翻在地。
幾乎就在同時,他的右手傳來一陣又麻又癢的刺痛,手上的皮膚從指尖兒開始一點點的變紅,繼而蔓延到整個手掌。
宮中的大夫迅速被召集而來,但是對這毒.藥都無可奈何。
周昊無法,只得廣邀名醫,請人為自己解毒。
就在他尋醫的消息放出去的第二天,一封信被呈到了他面前。
信是楚瑤讓人寫的,很短:此毒三個月內無礙,只是麻癢泛紅,三個月後如果未解,便會開始潰爛,直至露出白骨。黃金三萬兩送到三叉古城,換解藥與你,自思量。
三個月從周京到三叉古城只夠來回一趟,稍慢一點兒可能就趕不上了。
周昊是個極其惜命之人,收到信後不敢耽擱,當即命人備齊三萬兩黃金,火速送往了三叉古城。
結果去送金子的人還沒回來,他的手就自行好了。
可是此時距離當初已過去一個月,再派人去叫回送金子的人根本來不及,等這些人趕到了,金子都已經到了魏國手裡了。
周昊自知上當,嘩啦一聲揮落眼前杯盞,目眥盡裂。
「珍月!魏祁!你們當真是夫妻一體……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