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該隱

隨著天色逐漸變亮，魍魎褪去，大神們接二連三的也離開了塔耳塔洛斯。

卡俄斯目送著大神們走乾淨，抬頭看看向他致意後便同樣離開了的米迦勒，他的目光在空蕩清淨的天空停留許久，透著深思。

而後不久，他看向瞅著他的塔耳塔洛斯，笑到：「想走就走吧，特裏同都在等著了。」

塔耳塔洛斯也沒跟卡俄斯客氣，稍微提了一下歐律比亞和椒圖的事之後，直接轉身就走了。

鴻鈞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但是作為地位跟他並不等同的塔耳塔洛斯，是沒有那個資格主動去詢問的，而如今卡俄斯回來了，也並沒有繼續表現出消極怠工的意思，那事情當然就理所當然的交給了卡俄斯。

不管是搭建空間世界還是調查羅睺這事兒，塔耳塔洛斯都幫不上什麼忙，所以他無比乾脆的，就選擇去護著自己的小人魚了。

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跟童理有那麼點關系，塔耳塔洛斯覺得護著童理也是件挺重要的事情。

椒圖正從自己的小金庫裏往外掏東西，都是些這個月以來貔貅給他送過來的一些美食。

他愉快的甩著尾巴，感覺自己真是特別的有良心，貔貅多帶過來的那兩份他一點都沒動。

很乖的一份給了旱魃，一份留個了童理。

童理察覺到事情已經平息，漫天的魍魎漸漸散去的時候，終於露出笑容來。

光明自雲層之後透出來，絲絲縷縷的天光將大地照亮。

瑞金條條，如同綢緞一般撥開了厚重的雲層，就像是沉珂剝離之後煥發了新生。

童理放寬了心跟椒圖分享著美食，道：「還好你沒有跟我去西方。」

椒圖一愣，疑惑的看著他。

「西方好吃的可少了。」童理抱怨，「都是清一色的味道，雖然對於甜口來說挺幸福的，但也架不住天天吃。」

m.s秉承著愛麗舍的高福利高待遇，公司裏食堂的彩色隔上兩天就有新花樣。

然並卵，早就被養叼了的童理並沒有感覺到多美味。

他開始猶豫要不要讓涅柔斯去請幾個中國廚師去m.s了，他記得經常見到的面孔裏有不少亞裔。

「噫，那我以後每天給你送好吃的。」椒圖奶聲奶氣的說道，也沒有因為舊事重提而感到不高興什麼的，只是掰著手指數道：「我最近喜歡奶油小饅頭，擼串串，啤酒烤鴨，還有x省那邊的烤羊羔。」

童理摸摸肚子，感覺被一支無形的利劍刺破了心臟。

果然得拜托涅柔斯請幾個廚師了，跟什麼過不去都不能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啊。

椒圖爬起來，踮起腳拍拍坐在地上的童理的腦袋，「乖，等椒圖給你送吃的。」

童理哭笑不得，伸手把椒圖的小手抓住，分了一縷神力過去，凝成了一張卡，「地址不用我說吧，拿這個進去就行了。」

椒圖喜滋滋的點點頭，噘著嘴想要給童理一個mua，結果被一根手指戳住了額頭，不得寸進。

椒圖瞅瞅不知何時出現的塔耳塔洛斯，縮縮脖子，閃開深淵之神的手，還是趁機抱了童理一下，然後秒秒鐘消失不見了。

童理看著溜得比兔子還快的椒圖，笑著轉過身向男神揚了揚手裏的紙袋，「椒圖給的慰問品。」

塔耳塔洛斯看了看紙袋裏，興趣頓時消失了個乾淨。

全是甜品。

貔貅給椒圖送來的全是這個類型的，因為這倆都嗜甜如命。

「回去了。」塔耳塔洛斯道。

童理點頭，「歐律比亞的事情跟卡俄斯大神說好了？」

塔耳塔洛斯輕應一聲，下一瞬間便被扯著，眼前流光一閃，落在了童理的辦公室裏。

「今天請假，我們先去找幢中意的房子。」童理笑眯眯的看著男神，想到能跟男神擁有一個自己的家就有點小激動。

這種平淡卻幸福的感覺簡直是將他的靈魂都充滿了。

而塔耳塔洛斯對於童理這種偷懶逃班的行為，不但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童理現在是在自己家乾活的嘛，就算童理自己偷懶，不是還有涅柔斯？

就算涅柔斯忙不過來，不是還有普羅米修斯？

總歸不會像在愛麗舍一樣，大家都忙得死去活來，其中還有一部分毒瘤總是企圖偷懶逃班，花式推工作。

童理把敬業的美德全都放在了愛麗舍上，打從回來了海界這邊之後，就再也沒有加過班。

因為自家小夥伴實在太給力了，一教就會，交上來的情報訊息就需要最後的整合，連條理和時間線都率先互通有無的給他整理得妥妥帖帖。

童理從愛麗舍回來之後，除卻剛開始的半個月有些忙碌，現在都已經進化到每天坐在辦公室裏嗑瓜子看電影了。

簡直不能更瀟灑。

童理跟涅柔斯打了個招呼，就跟男神兩個去挑他們以後的窩了。

雖然直接去塔耳塔洛斯的神殿也是沒問題的，但這在童理心中的意義不一樣。

已經習慣了童理總是有著各種莫名的執著這小情懷的塔耳塔洛斯，也沒有多說什麼，乾脆的跟童理一起挑起來。

他們這邊其樂融融的挑房子準備置辦家具什麼的事情按下不提，該隱那邊卻是炸開了鍋。

塔耳塔洛斯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在普通人眼裏是絲毫沒有異常的，但在他們眼中卻是如同風暴中的燈塔一樣明顯。

該隱察覺到了讓他感到極為熟悉且刺目的力量降臨世間，他說不上來到底是誰，但卻清楚那種等級的力量來源於怎樣地位的天使。

天使長蘇醒了。

該隱猝不及防。

如果米迦勒醒過來了，那天使軍團所增長的力量可不僅僅是一點兩點。

有了將領之後的天使軍團，就像是具備了充足彈藥的槍械，力量之強大令人心驚。

至少該隱知道，以如今血族的力量，接下來想要躲避天使軍團的追捕恐怕夠嗆，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希臘神系的海神們，一直都在揪著血族們匆忙之間沒有掃乾淨的尾巴，順藤摸瓜，已經逼得好幾個世族接連換了隱蔽地點。

但再躲避也沒有用了，他們所預想的混亂並沒有到來。

該隱遠遠隔著大半個地球的距離，還是能清楚的察覺到那恐怖的波動，淨化的力量漸漸的壓倒了黑暗，將黑暗驅散。

他們輸了。

該隱皺著眉，緊握著手中的畫筆，對畫筆崩裂的痕跡恍若未覺。

他雖然並不看重血族到底是不是傷亡慘重，但他也知道，如果失去了他的子代血族的支撐，他的地位會落下很多。

哪怕隨著路西法一同跑出來的僅僅只有他和巴爾，但這是一樣的，路西法早已回歸了地獄，如今還存活著的惡魔再一次奉他為主。

而路西法的確也早就擁有了自己的情報網，對於血族的發展到底如何，路西法其實跟該隱是同一個態度，不怎麼在意的。

之前也說了，他之所以一直接受血族提供的情報並且給予血族一定的庇佑，那也是在想要拉攏該隱的基礎上的。

現在該隱都自身難保了，路西法對血族能是什麼態度？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該隱站起身，他得去地獄走一趟。

吸血鬼們掰著手指數著日子，始祖說的一個月期限到了，他們也明顯的感覺到了之前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動。

並不如該隱一樣了解力量構成的血族們，在自己隱藏的莊園中眼睜睜的看著白晝逝去，西半球的黑夜緩緩降臨。

他們猜到，始祖所說的一個月之後，指的就是先前白天時候他們所感受到的恐怖。

漸漸的，被饑餓所驅使的吸血鬼們在月色下化作漆黑的影子，扇動著翅膀，落於屋簷與陰暗處，血紅的眼睛四下環視著，尖利的叫聲讓人耳膜發麻。

陰暗中，一對對人影相擁，不多時，便僅在原地留下一具枯萎的屍體。

猶不知足的吸血鬼們展露出獠牙，給夜晚清冽的月光鍍上血色。

天一亮，整個西方世界都陷入恐慌之中。

乾枯的屍體被鳴著警笛的警車拉走，除去身上的衣物與身份證明之外，幾乎只剩下了皮包骨的軀殼幾乎讓人根本無法分辨出來他們本來的模樣。

他們有男有女，相互之間毫無聯系，相隔甚遠，渾身都沒有一點傷痕，甚至還穿著整齊體面的衣服。

像是被人生生抽取了渾身的血肉，做成了乾屍。

這樣的死態讓人們隱約聯想到了某種傳說中的生物，驚恐的情緒迅速彌漫在人群中間，教堂中向上帝祈禱的人數驟然增長，人們開始瘋狂的搜索有關的詞彙，大量購入大蒜與各種事十字架。

教堂中盛放聖水的凹槽被人取儘，神父與修女們被不斷的詢問，人們滿臉恐慌，神職者只得溫言安撫。

他們大多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有少數，卻是在每日的禱告中隱隱約約捕捉到了靈魂聽取的聖歌。

是上帝在安撫他們，在勸慰他的信徒。

他們如此篤信著。

「怎麼回事？？」童理看著接連傳上來的情報。

吸血鬼像是突然沒有了顧忌一樣，傾巢而出，毫無目的和組織的四處狩獵，製造恐慌。

童理翻著接二連三傳上來的情報，眉頭緊皺。

海神們已經沒有時間做到像之前那樣先互通有無再將信息交予童理了，他們開始一條接一條的更新如今的信息。

剛回歸的歐律比亞也直接被拽去將新探查到的吸血鬼老窩端掉。

童理只來得及騰出手給耶和華說一聲如今的情況，拜托他優先安撫一下信徒。

耶和華的信仰在這個時候還是非常有用的。

他甚至只需要向虔誠祈禱的信徒們打開一條通往天堂的縫隙，讓他們聆聽每日在天堂滌蕩的聖歌，就能夠輕鬆的驅除人們內心的動搖與恐慌。

但對於那些無信仰者，就有些夠嗆了。

童理覺得這群吸血鬼是不是突然都集體發瘋了。

但這些事情他都無從得知，他的情報還沒有深入到吸血鬼內部的世族中去，無法得知這一切發生的原因。

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儘快解決掉滿世界瞎蹦躂的吸血鬼。

他收到的投訴和疑問都快把情報部針對人類的郵箱給塞滿了。

童理乾脆直接關掉了那邊的郵箱，連男神也被他支使著幫忙，東方那邊的弱雞交給太一他們，西方這邊則是交給通知得最及時迅速的海神們。

路上遇到天使了就順手合作一把。

耶和華對於血族給他的信徒造成的恐慌也非常不滿，天使軍團對於汙穢的察覺可比海神要迅速得多。

兩方的力量合作是非常愉快的，海神們因為海神域的關系，對於察覺和破除某些阻攔了天使們巡查的隱藏法則是十分拿手的。

作為能夠在神話時代就搭建出連創。世神包括卡俄斯都無法察覺出來的海神域，海神們表示吸血鬼們的這些小伎倆，稍微費點功夫就解決啦！

所以海神們負責開鎖，天使負責清理，兩方合作簡直是不能更愉快了。

短短一天便將因為忍不住饑餓出來獵食，以至於暴露了行蹤的吸血鬼們連帶著世族一同拔除乾淨。

但還有。

童理清楚，之前吸血鬼們會突然蟄伏起來，等到之前男神那邊的混亂發生之後再重新出現，這中間肯定有該隱的影子。

而該隱藏了這麼久，也是足夠沉得住氣的。

他不可能對吸血鬼們說什麼等到塔耳塔洛斯那邊的事情結束了，你們愛咋咋這樣的話。

相反的，童理覺得該隱身為吸血鬼始祖，吸血鬼被他們擰成這樣了該隱都沒出現，那肯定是一個大寫的心機。

能忍，能藏。

童理覺得他得就著這次機會直接把該隱給揪出來。

海神們對於這種解鎖的遊戲玩得還挺開心的，有天使一路保駕護航，他們幾乎除了解鎖，什麼都不用做。

對於童理想要把該隱直接揪出來的心思，歐律比亞是舉雙手讚成的。

她覺得碾壓這群小菜雞沒意思，該隱身為血族始祖，總能耐打耐摔一點吧？

童理想到亞伯之前對他說出的請求，沉默了一下，然後語氣沉痛的告知了歐律比亞。

對於這種兄弟之間的事情，歐律比亞先是對亞伯這個大聖母表示了一下活久見，然後又覺得挺能理解的，並且表示放心一定一悶棍保證把該隱敲得人事不知，絲毫不帶痛的那種。

童理想了想，乾脆也就答應了，緊接著就陷入了回歸m.s以來，第一次昏天黑地的加班。

順便把阿斯特賴俄斯抓回來，跟他一起加班順便占卜一下該隱如今的位置。

阿斯特賴俄斯瞅了好久的星空，歎了口氣，「該隱在我們所不能到達的地方。」

童理：？

「他在地獄。」阿斯特賴俄斯其實並不能肯定，不過看看被包裹在濃重黑色星雲之中的微弱光亮，大約是地獄吧。

總不可能是在厄瑞玻斯籠罩的範圍裏。

「他……」童理看著海神們接連送上來的情報，又看看人類那邊驟然減少了的死亡人數，頓了頓，「你覺得，他會不會直接放棄血族？」

阿斯特賴俄斯聳聳肩，掃了一眼如今的夜空，「這就得看他們如今的主君是個什麼想法了。」

路西法是個什麼想法呢？

地獄的主君坐在他的王座上，黑色的羽翼被他收起，他看著將自己打扮得特別樸素特別悲慘的跑過來找他的該隱，撐著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陛下，我想您知道我所求的。」該隱單膝跪地，覺得他光這一身打扮就能拉到好多同情分了。

路西法冷冷淡淡的瞅他，「關於血族的事情？」

該隱想了想，本來是想點頭的，視線掃過周圍神色嘲諷的惡魔之後，卻是搖搖頭，道：「關於塔耳塔洛斯那邊的問題。」

路西法涼涼的應了一聲。

「即便是天使長蘇醒了，也不該這樣迅速的退卻。」該隱餘光瞥見幾尊大惡魔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尤其是巴爾，那臉色都要跟地獄無月的黑色天空融為一體了。

該隱跟這些地獄惡魔之間的關系真不咋地，因為地獄的惡魔看不起由人類轉換而來的吸血鬼，而吸血鬼們因為惡魔們的歧視和排擠，本身對於惡魔也並不友好。

這種事情，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卻都是不會在地獄的統治者面前鬨得太難看的，但相互捅幾個軟刀子卻是非常頻繁的事情。

該隱清了清嗓子，目露擔憂：「是不是羅睺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路西法垂眸看他，「與你無關。」

該隱一聽，也不繼續問下去，轉而特別光棍道：「那如今血族該如何？」

地獄的主君聽他這麼問了，也一點都不委婉的直白道：「不要了。」

對於這個答案，該隱還真不怎麼意外，事實上來地獄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被這樣答複的準備。

哪怕地獄惡魔看不上吸血鬼，但吸血鬼卻有著讓他們深深感覺到嫉妒的一點，最不需要擔心消耗的種族，就是吸血鬼們了，只要還有人類，只要該隱還存活於世，吸血鬼就能源源不絕的繁衍下去。

而不巧，人類又正是神的得意之作，始終都是被庇護著的。

該隱發展這個種族的時候，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能一直膈應耶和華，那多爽。

路西法的意思說白了，就是讓該隱棄車保帥，斷尾求生。

地獄的生存方式就是這麼直白殘酷，有用的時候，便得主君庇佑，得到無上榮光，而等到沒用了，被棄若敝履甚至直接當做棄子扔出去，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止路西法是這樣的作風，所有的地獄大惡魔都是這樣的作風。

弱肉強食，這是整個地域最赤裸裸的規則。

如果不想被拋棄，那也很簡單，一直保持在有用的水平上就是了。

就是有這樣的恐慌和殘酷在背後逼迫著黑暗的子民拚命前行，才能讓地獄迅速崛起成能夠與天堂抗衡的存在。

雖然該隱私心裏還是覺得有耶和華放任的原因在，不過這種話斷然是不能說的。

在得到了地獄主君的示意之後，該隱毫無心理負擔的決定拋棄掉他的後代們了。

並沒有什麼舍不得的，等這一批死絕了，該隱再親自去轉化幾個人類，那那些轉化而來的人類便是二代血族，即便是如今的安德烈也拍馬都趕不上的強者。

既然已經沒有後代需要他作為支柱支撐了，該隱就準備搬回更合他心意的地獄。

不過該隱還是得回去把他那一整個大廳的亞伯都給帶走。

跟看起來心情並不怎麼明朗的地獄君主道了告辭，該隱想了想，並沒有馬上離開地獄，而是準備在地獄裏找點好東西留給他的後代們。

就算是已經決定將他們作為棄子了，但也要努力成為能夠多給耶和華添點堵增加一點損傷的棄子啊。

該隱在這邊到處找東西，安德烈那邊卻分分鐘要瘋了。

他進不去始祖的城堡了！

任憑他如何呼喚，都沒有得到該隱的回應，不僅如此，別說之前那個廳堂了，他連城堡的大門都進不去。

他只是想來問一問始祖，最近越來越密集的攻擊和探查到底應該怎麼處理，吸血鬼們都要被逼瘋了！

生怕被堵在莊園裏，眼睜睜的看著一點點拆魔法陣的海神，和等著海神拆完魔法陣之後就撲進來的天使。

這種乾巴巴的等待著製裁和死亡的滋味太難過了！

唯一能讓安德烈保持冷靜的，就是該隱城堡中的魔法陣還沒有排斥他。

也許始祖只是離開了一下，安德烈這樣安慰自己。

始祖先前那樣篤定一個月之後事情就會平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恐怕是出了什麼問題。

是回地獄去詢問路西法陛下了吧，安德烈想著，而且之所以會這樣，還不是因為某些小輩沒忍住饑餓，在始祖還沒有鬆口之前就出門獵食的緣故。

如果他們還一直隱藏著，等到事情真正平息了，所能保存下來的實力可比現在要多得多了。

安德烈覺得就算是始祖，面對這群不爭氣的血族，也是會感覺到憤怒與失望的。

再等等，安德烈深吸口氣，忍著心中的不安回去了自己的莊園。

他們如今連會議都已經不敢聚集了，擔心不小心沒有隱藏好蹤跡，就要被無孔不入的海神抓住，緊隨而來的就是如同催命符一般的魔法陣破碎的聲音。

童理感覺在這信息爆炸的三天之後，吸血鬼們似乎又重新回歸了蟄伏的狀態。

排除掉已經被拔除的世族，在地圖上被圈出來的大型世族領地和標注還剩下了五個。

只剩下五個了。

但他們明面上的莊園早就被搬得一乾二淨，轉為了隱藏。

海神們捕捉情報的能力比之冥府神們要迅速有效得多，這世間最不缺的便是水，海神們甚至能夠通過微不可見的水汽的碰撞來得知自己所負責的這一片地區的訊息。

有這樣一群能力強又敬業，還不會在文件裏夾私貨的小夥伴，童理都要感動得哭出來。

最重要的是，這短短三天裏，海神們跟天使的關系突飛猛進。

作為被歐律比亞提溜出來的海神，那都是多少能被身為海之力量女神的歐律比亞看上眼的，也就是說，他們對於力量的熱情度非常之高。

而同他們合作的，那全都是天使軍團的戰鬥天使們啊！

就連一直冷冰冰的米迦勒，都會偶爾跟歐律比亞搭幾句話了。

而且這位天使長對歐律比亞口中的擂台也有點興趣的樣子，當然了，人家的理由是為吾主打探了解一下其他神系的力量和手段。

童理倒是從米迦勒這態度裏看出來了，這位天使長蘇醒過來估計有一段時間了，對於有其他神系這個事實接受得還算好。

對於他們來說，所尊崇的神只有耶和華一個，其他神系的神又咋地？

反正我們又不信奉你╭（╯^╰）╮

不過各個神系的高層存在紛紛都表示出了對擂台的期待，這讓童理的壓力有點大。

別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啊，那個擂台空間……還是個測試版呢。

鴻鈞大大的意思是無所謂把誰當成小白鼠的，但童理自己心裏這道坎肯定是過不去，他畢竟是跟希臘神系和男神捆綁銷售的，他名聲差了，那肯定是會牽扯到男神的。

童理想想就不樂意。

所以他跟涅柔斯他們商量了一下，剛開始的時候先讓幾個大大試一下那些最高級的，確保哪怕那個空間崩潰了，他們也能全須全尾的出來的那種。

免得釀成大能隕落的慘案。

童理關上裝滿了大師球的抽屜，抬頭看看從投訴和求助漸漸變成了感謝的外部郵箱，從人類的情報員那裏收到了有某個組織宣稱對這起事件負責的消息。

只要那群吸血鬼不要再腦子抽抽，這件事情就算是到此為止了。

但童理顯然是小看了這群被逼迫到精神都邁步於刀尖之上的吸血鬼們的智商。

剩下的五個世族裏，不知道誰知道了安德烈搭不上始祖了的消息，頓時人心浮動起來。

始祖不見了！

他們被始祖拋棄了！

這樣的認知讓如今只剩下丁點勢力的血族們萬分不安。

本來只要始祖還呆在他們身邊，哪怕是只剩下零星幾個人了，他們的心也是定的，但該隱卻在他們面臨這樣嚴峻情形的時候消失不見！

吸血鬼們原本就緊繃的精神瞬間就崩潰了。

剩下的五個世族除了安德烈那一支剩下的四個聚集起來，糾集著分撥襲擊了一些並不司掌力量，性格平和的海神。

正在加班處理之前剩下的雜七雜八事情的童理，看到驟然出現在他辦公室裏，手臂上流淌著金色神血的後輩，瞬間就炸了！

把人交給了涅柔斯之後，童理抄起三叉戟，跟歐律比亞兩個一起分別帶著一群海神，直接就循著水汽提供的訊息，追到了吸血鬼們在襲擊了海神之後就重新回去的隱藏起來的莊園附近。

童理氣壞了，手中三叉戟和海螺都發出沉重的嗡鳴，他手中三叉戟以一種極為古老的韻律敲擊著虛空，隨著他的動作，海神們仿佛能夠聽到自遙遠的大海傳來的浪濤的鼓動，周圍鹹腥的水汽愈發深刻。

整個市郊地面都發出轟隆隆的聲響，震顫著像是要有什麼巨大的東西破土而出！

深淵的力量迅速覆蓋而下，人類在察覺到短短一個呼吸的顫動之後，就再也沒有後續。

而海神們也迅速反應過來他們的小老板要做什麼，紛紛自覺的撐起神力，將童理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劇烈而狂躁的神力儘量的圈在一個可控的範圍之內。

躲在莊園裏的吸血鬼們感覺到地面的震顫，看到在不遠處聚集起來將這一片地區都封鎖了海神，滿臉驚恐。

他們沒有聽到魔法陣破碎的聲音，而是隨著領頭的那個海神手中的動作，一聲一聲像是亙古傳來的戰鼓聲，海螺的聲音如同號角，每一聲悠長的呼號與擂鼓，都讓整個地面都顯出一條明顯的縫隙。

他們聽到了土地之下洶湧著的潮水的聲音，聽到大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聽到來自風的冰冷的呢喃。

無一不在宣告他們將要被滅亡的訊息！

童理面色陰沉，目光冰冷的看著因為土地從最深處被撕裂而直接破碎的魔法陣，還有陣中四散奔逃卻無法逃脫海神們神力屏障的吸血鬼們。

「就憑你們。」他嗤了一聲，手中三叉戟發出一聲刺耳尖利的破空聲。

緊隨著破空聲響起的下一秒，一道粗。壯的水柱旋轉著自地底噴湧而出！

強大的水壓將躲閃不及的吸血鬼們瞬間撕碎，碾做一團血霧！

瞬間激射而出的水箭準確的將有幸逃離第一波的吸血鬼刺穿，爆開，而在即將觸及到海神們這一方的時候，則瞬間化作溫和的水霧，水霧緩緩的落到地面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翠綠的草地被腐蝕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細小坑洞，而那些被碾做血霧的吸血鬼們，早已無法在水柱中找到一絲猩紅的顏色。

在確認這裏沒有漏網之魚後，童理帶著海神們又去了下一個地方。

年輕的海神們頭一次見到這個性情平和的小老板這樣暴怒的模樣，不由的想到老一輩的海神們提到的特裏同發動大洪水的曆史，不由的齊齊打個冷顫，縮了縮脖子。

塔耳塔洛斯將自家小人魚的動靜護好了，抬頭看著正享受著三個男性。服務的蓋亞。

蓋亞一挑眉，這位大地母神輕輕拍了拍身邊男人的面頰，手中大地的神力逸散而出，海神們離開後本該滿目瘡痍的土地，轉瞬恢複了童理到來之前的模樣。

塔耳塔洛斯想了想，俯身給蓋亞面前的桌上放了一顆糖。

海神域出品，糖漿裏是條遊動的小人魚。

塔耳塔洛斯一頓，又把這顆糖收回來，換成了糖漿裏是一群海豚的另一顆。

蓋亞有些驚訝，看著塔耳塔洛斯的作為，嘖嘖稱奇。

塔耳塔洛斯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事實上他覺得，童理的有些行為真的值得學習一下。

比如他經常說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什麼的，就特別值得借鑒。

這一晚上，童理和歐律比亞把那四個作死的世族全端了，不僅如此，連帶著把被這四個世族暴露出來的第五個，也直接端了。

安德烈正在該隱的莊園裏安靜的等候著始祖的歸來，血族到底亂成什麼樣，他已經不想去管了，他唯一想確定的是，始祖是不是真的拋棄了他們。

在感應到自己的莊園也被摧毀的同時，安德烈的目光中透出哀傷和狠絕。

而就在他準備隨同他的世族而去的時候，城堡的大門打開了。

安德烈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幾步跨入了城堡，他這一次，在踏入城堡的瞬間便看到了始祖。

該隱看著不修邊幅的安德烈，一愣。

「怎麼這樣狼狽？」該隱道。

「始祖，我們覆沒了。」安德烈邁步走向血族共同的父親，目光中透出迷惘，「我應該怎麼做？」

該隱眉頭一皺，滿打滿算他不過在地獄呆了四五天而已，血族竟然連四五天都沒有撐住。

真沒用，他想。

安德烈看到該隱的眼中非但沒有擔憂，而隱隱透出嫌惡來，心中一陣絕望。

血族只剩下他了，而始祖並沒有挽救的意思。

安德烈看到一片黑暗，漆黑得連月光都沒有，就像是被父族轉換之後的他從棺材中睜開眼時所窺見的黑暗與絕對的寂靜一樣。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孤獨感，不安和心中的躁動挑動著他的神經，唆使他做些什麼來圖得安慰。

安德烈迫切的想要得始祖的安撫，想要得到始祖的垂憐。

黑暗中他聽到該隱動作的聲音，他有些踉蹌的向始祖走去，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灼傷了他，但安德烈並不在意，他想要擁抱始祖，乞求他的寬恕與憐惜。

他靠近了，抱住了。

安德烈在黑暗中滿足的喟歎出聲，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隨他遠去，徹底的陷入無聲的靜謐。

該隱不敢置信的看著用十字木樁刺破了他心臟的安德烈。

安德烈的雙手早已被十字木樁焚燒成了灰燼，他倚靠在該隱身上闔著眼，面上是同吸血鬼絲毫沾不上邊的聖潔與安詳。

無數魍魎尖叫掙紮著從安德烈身體裏鑽出來，安德烈的屍體瞬間化作灰燼。

滌蕩汙穢的聖光緩緩降臨，聖歌在該隱耳邊唱響，他眯著眼抬起頭，看到一身潔白衣袍背負雙翼緩緩落在他眼前的少年。

該隱瞪大了眼，他不顧被灼傷的疼痛伸出手去，想要觸碰那熟悉的如同陽光一般的面容。

天使垂目慈悲的看著他，將該隱胸前的十字木樁拔出，收斂了渾身的神聖，將跌落的該隱接住。

「亞伯……？」該隱緊緊的抱住他。

少年模樣的天使背對著緩步走進來的深淵之神，親吻了一下他的發頂。

該隱收緊了手臂，抬起頭來。

亞伯伸出手來覆蓋在該隱的額頭上。

在陷入黑暗之前，該隱聽到亞伯如同和煦微風一般的聲音。

他低聲道：「願主保佑你，我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