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連著幾日安深深一直窩在千錦院琢磨著怎麼弄碎鎮魂玉,因為安正也受了點小傷,他最近倒是沒有出去鬼混。
這日陽光明媚,天氣極好,安正拿著自己的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自己的手心,萬分悠閒地在千錦院的院子裡閒逛,頗有些感慨地說道:「我好多年沒到這兒來了,景色正好,三閨女,你這兒有沒有什麼好酒,咱們父女倆來個一醉方休!」
「安正,你個老不死的,瞎扯掰什麼?要喝酒回你自個兒那旮旯地兒去。」安李氏今日正好過來給安深深送衣服,一進門就聽見自家那不著調的丈夫在閨女的院子說什麼一醉方休,當即便沒個好語氣。
安正動作一頓,盯著安李氏,下巴一抬,眉毛一挑,扯著嘴角哼了一聲,扇子指著安李氏:「你懂什麼?這叫情調。」
「情調?這兩個字從你嘴巴裡蹦出來,可真是個笑話。」安李氏把衣服交給安深深:「這是前幾日剛做好的,娘拿過來給你試試,不合適再叫他們改改,過幾日溫宜大長公主設賞花宴,可不能怠慢。」
安深深應下,拿著衣服便回房去試試看。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出來時就見安正躲在身體剛剛好轉的安德後面,扯著嗓子對著安李氏道:「潑婦,你……給我出去。」
安李氏呵呵冷笑,呸了一聲,摟著身上的大氅,那模樣哪裡還有安深深平時所見的穩重優雅?安深深嚥了嚥口水,她今日見著的該不會是假的安李氏吧。
「你個老不死的,你過來,有本事再叫我一遍潑婦!」
安正有些心虛地趴在安德後面,拿著折扇指著安李氏:「我……我憑什麼過去?你還叫老爺我老不死的呢,老爺我就叫你潑婦怎麼了,潑婦,潑婦潑婦……」
「你這沒膽子的慫包……」
安李氏與安正兩人呆在院子你一嘴我一嘴不知道在吵著些什麼,站在台階上的安深深看著眼前的兩人對罵,身後是一片蕭瑟,周圍的婢女小廝們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想來這種情況應該是經常發生的,她默默的退後了兩步,大概……她進的是假的京都,假的國公府。
安深深有些一言難盡的開口:「這……我爹……」
谷秋一臉正經:「國公爺繼承了先國公爺直白的性子,說話也就不怎麼講究。」
安深深瞄了一眼谷秋:「我娘……」
谷秋依舊一臉正經:「夫人繼承了李尚書家的剽悍家風,也不怎麼講究。」
安深深迷茫了,大概敬國公府就是個不怎麼講究的地方。
………………
安許許端坐在馬車,手裡捏著的是平寧郡主捎來的信,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涼星院裡想了很多,想她安許許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這麼多年頂著京都雙姝的名號,她安許許哪裡就不如別人了?余淺偌也好,沈半薇安深深也罷,她想要的東西,誰都搶不走……
「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出來了。」絨兒的聲音傳了進來,打斷了安許許的思緒,脊背微靠著車壁,面無表情地應道:「讓她們上來吧。」
和外面的嘈雜熱鬧相比,馬車裡簡直安靜的不像話,安深深拿著手絹掩了掩嘴,打了個呵欠,她剛剛本來在睡午覺的,誰知道安許許使了人傳話讓她們趕緊出來,說是要去舊堂街。
「二姐,咱們這麼急匆匆地去舊堂街做什麼呀?」
安許許將手中的信紙遞給安深深,閉著眼說道:「今日下午舊堂街季家舉辦調香賽,平寧郡主剛巧得了個好位置,叫咱們一起去看看,好湊個熱鬧。」
若單說季家安深深肯定不知道究竟說的是哪個季家,可是一加上舊堂街,那自然說的就是素有天下第一香之稱的南江季家。
南江季家以香聞名,整個香料業一家獨大,熏香,香膏,香料,發油,唇脂,香粉,只要和香沾邊的,南江季家都控在手裡。
她們要去的舊堂街,一度被稱為季家舊堂街,那一條街上全是季家的香鋪。
舊堂街位於都城西北邊,沿著烏泠河,從國公府過去有不短的路程。平寧郡主待的地方名叫衍香閣,從窗戶口看下去正好可以見著整個賽場。安深深原以為平寧郡主只叫她們幾人,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裡面站了不少姑娘。
安深深進門的腳步一頓,眸光落在窗邊正與平寧郡主對坐飲茶的女子身上。女子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曲裾深衣,腰間束著深紅色的寬大腰帶,與露出的中裙相配。
在這一溜的的襦裙之中,這一身曲裾深衣可不要太顯眼,以安深深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側臉,白淨的好似上好的玉瓷,看起來柔美靜雅。
「許許,你來了!」平寧郡主看到安許許進來,十分興奮,指著她對面的女子興沖沖地說道:「你們來的真晚,我和余淺偌都等了好久了。」
安深深往裡走的動作瞬間僵住,……余淺偌?女主大人!
「安姑娘,許久不見了。」余淺偌將手中的茶盞放好,理了理自己的寬袖,方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輕言含笑,清雅溫和,美目流轉之間熠熠生輝,如月之清華迎面而來。
安許許象徵性地對著余淺偌點點頭,也不說話,只走到平寧郡主身邊,說起玩笑話來。余淺偌也不在意,反倒是向著安深深款款走來。安深深站在角落裡,有些發軟地微靠在安菁菁的身上,她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女主大人啊!
「這位便是安家的三姑娘吧,初次見面,我姓余,名淺偌。」
安深深僵著身子,扯了扯嘴角,連忙回了個禮:「余姑娘好。」她的手被余淺偌握著,那有些發涼的手讓她微微清醒過來,心中歎了一口氣,女主現在還沒入宮,離大殺四方還有一段時間。
余淺偌似乎對她很感興趣,拉著說了不少話,一直到平寧郡主叫她時才頗有些不捨地作罷。
…………
「小郎君,你莫要做這些無畏的抵抗了,就那麼一下下,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真的不疼的……嘻嘻……」帷幔上的身影若隱若現,滑溜溜的長髮分為兩股頗有些溫柔的纏上坐在床上假寐的男子。
沈立循黑著臉扯開繞著他脖子的長髮,直接用力將女鬼扯到地上。將懷中的符紙掏了出來,看著那毫無光澤的符,沈立循心中一梗,這符沒用!
女鬼順勢坐在地上,舞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手絹,笑得一臉蕩漾:「小郎君生的如此貌美,真是叫奴家的目光一刻也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