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師VS鬼王-2

　　石家傳人用布偶術戲弄他人這件事，很快就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

　　相信的人自此對柯白頗為忌憚，生怕不小心惹到他會被紮人偶下咒什麼的，不相信的人說這一定是柯白唬人的把戲，要麼他偷偷在那人身上放了跳蚤之類的小蟲，要麼那人被柯白收買了在配合他演戲。

　　如若一個人堅持認為你在弄虛作假，那麼他可以從你身上找出無數個疑點。

　　然而不管是相信還是不相信的人，往後倒是都不太敢再倡狂地為難天師了。

　　柯白的目的已經達到，焦躁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些許。

　　他知道他的心情之所以會有些焦躁，其實與原主的職業是要時常與妖魔鬼怪展開殊死搏鬥無關，也與他昨天被人潑水欺淩毫無干係。

　　真的很奇怪，他光是想像自己將來和攻略目標陸翰辰牽手、擁抱和接吻，就會產生一種生理性的反胃。

　　這種生理性的反胃他如何都壓不下去，令他終於按捺不住找系統1769。

　　“你是說排斥攻略目標？”1769有些錯愕，想了想，很認真地回道：“這種情況非常少出現，有的宿主頂多是一開始對目標不太敢感興趣，畢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但排斥的話還真不至於，除非是直男。”

　　這個答案在柯白的意料之中。

　　攻略目標的條件毫無疑問都非常優秀，如果不是萬人迷，他們不可能會被主神選中。

　　“宿主，你……很排斥攻略目標？”

　　柯白沒有回答，1769見狀登時就緊張了，連忙開始做他的思想工作：“宿主，你是不是以為目標陸翰辰是昨天潑水事件的幕後攛掇者？我覺得應該不是啊，陸翰辰雖然是崇尚自由和科學的新青年典型代表，還發起了好幾次“相信科學，反對迷信”的宣揚活動，但他一直很有教養，並不主張這種無禮甚至暴力的行為。”

　　“嗯。”柯白淡淡地應了一聲，很清楚他對陸翰辰的排斥是沒有理由的，從他見到陸翰辰的第一眼開始，準確地說是知道這個世界的攻略目標是陸翰辰，這種排斥感就以一種無法遏制的勢頭籠罩著他。

　　“宿主……”1769都急死了，繼續說道：“宿主，想想你的夢想！想想你的家人！！還有我記得你說過，在你接受系統之前，有一群人要陷害你，給你強制注射毒品對不？假如你的任務沒有贏，結束後你就會回到那個時間點，沒有人幫你。”

　　柯白皺了皺眉，心情難免沉重。

　　的確，若是回到那個時間點，饒是他當時已經挾持住了陷害他的主謀黃宇帆，但是單槍匹馬與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對峙，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全身而退。他很有可能會星途盡毀不說，還會就此染上毒癮。

　　“到時候你的爸爸媽媽可怎麼辦？”1769後面又特地補充了一句。

　　不得不說這句話讓柯白的心猛地揪緊了一下，相當於抓住了他的命脈。可見1769雖然比較單純，但還是很懂得做宿主的思想工作。

　　柯白不再說話，這時門外就響起了一道略顯青澀和稚嫩的聲音：“石奶奶，師父會那麼做是為了保護我的……”

　　“是啊是啊……”另一道稍顯成熟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您沒看到，當時那個人用棍子打小冠的肩膀，如果師父不那麼做，還不知道我們兩人會被那群人打什麼樣呢？”

　　“對對對，所以石奶奶，您就不要再罰師父了啊！”

　　柯白聽得出來，說話的這兩個孩子是他的徒弟，年紀大一點叫何浚航，小名“小航”，年紀小一點的叫陳藝冠，小名“小冠”，至於被他們喚作“石奶奶”的，就是原主石蕭塵的母親。

　　石母顯然對柯白昨天用布偶術戲弄他人的事很生氣，他們石家時代捉鬼伏妖，保百姓安全，對妖魔鬼怪是絕不會手下留情，但卻從來不會將術法用到普通人身上，她覺得柯白的做法實在有辱家門，所以昨晚就罰柯白跪祖先的靈位反省錯誤，現在都沒讓他起來。

　　但看著小航和小冠兩個孩子黝黑卻紅撲撲的小臉，石母的怒氣還是消了些許。

　　其實她一直都將小航和小冠當成半個孫子來疼，以彌補自己永遠都不到孫子的遺憾。

　　早在石蕭塵剛出生的時候，石爺爺就給孫子算過命，說他們石家很可能會在石蕭塵這一代斷了香火，至於具體原因，石爺爺沒有明說。

　　他們天師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從來沒有想過改變命運，哪怕是厄運，他們通常也只是平靜坦然地接受。所以即使當時石爺爺和石父在去執行任務前算過卦，得知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結果兩個人誰都沒有回來……

　　“石奶奶！”小航和小冠一人抓起石母一邊的袖子，口吻中帶了點撒嬌的味道。

　　說實話，比起師父他們對石奶奶會更加親昵，因為師父一直不苟言笑，對他們也比較嚴格。

　　石母頓時就心軟了，順勢牽起兩人的手推開了門。

　　此時柯白仍舊跪在祖宗的靈位前，脊背挺得筆直，和昨晚一模一樣。石母神色一凜，走過去還想再鞭策柯白幾句，卻震驚地發現柯白面色蒼白到了幾點，就仿佛生了重病。

　　畢竟為人母，石母對兒子再嚴苛，在瞧見兒子這般憔悴的模樣也是很心疼，連忙叫他起來回屋休息。

　　“謝謝母親。”柯白站了起來，拒絕了小航和小冠的攙扶，不疾不徐地往房間走去。

　　石母看著他的背影，臉上不禁寫滿了擔憂。

　　她的兒子從小學習術法，每天早起強身健體，雖然瘦，但身體相當健康硬朗，以前也被他的父親罰跪過一次，兩天兩夜都沒什麼事，可這次怎麼才一個晚上，臉色就這麼差呢？

　　柯白回房後，就躺在床上想了許多，他的夢想，以及為了支持他的夢想而省吃儉用的父母。後來他又花了兩天的時間，才終於振作起來，思索該如何改善陸翰辰對他的印象。

　　他不當天師是不可能的，畢竟是祖輩傳承下來的，而且可以說從他出生在這個家族就已註定了他捉鬼伏妖的使命，幾乎每個天師家族都是如此，畢竟這個世界時有妖魔鬼怪作亂，若是少了天師，人間絕對會大亂。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應該是讓陸翰辰相信世間真的存在妖魔鬼怪，相信他不是神棍。

　　柯白思及此便靜下心來，準備修習《混元一氣樁功》。

　　這是石家祖傳的術法，原主剛剛修煉到第六層，就在幾天前和那只男鬼的戰鬥中不小心進入時空縫隙，靈魂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才讓柯白寄居到了他的身上。

　　儘量融合原主殘留的意識，柯白剛看懂這本術法書的第一頁，小徒弟小冠就來找他，說上回捉鬼的舞廳老闆高財順想邀請他今晚參加宴會。

　　“宿主太好了！高財順和目標陸翰辰的父親關係不錯，今晚的宴會陸翰辰說不定會參加。”1769激動地說道：“宿主你和陸翰辰可真有緣。”

　　柯白聽到最後一句話，心裡就莫名的不舒服。

　　宴會柯白自是應了下來，結果在宴會開始之前，1769一直在柯白的腦海中碎碎念：“宿主你一定要穿得好一點，身上的這件舊長衫就換掉吧……我看看你的衣櫃……唉呀怎麼都是舊的，還有補丁！原主家挺有錢的啊，也太節儉了……宿主要不你去街上買一件新衣服？”

　　柯白無奈，明白1769在得知他排斥陸翰辰後就很擔心他會“消極怠工”，所以才會變得這麼囉嗦。

　　他沉默地從衣櫃中挑出一件不舊也不新的淡紫色長袍，1769本還想再勸他去買新衣服，卻在柯白套上長袍後就立刻噤聲。

　　只見一襲淡紫色長袍的柯白，襯得整個人愈加清俊雅秀，美若謫仙，比之前更要令人驚豔許多。

　　身為一名藝人，柯白的眼光還是比較敏銳犀利的，在第一次照鏡子時他就知道，原主相當適合淡紫色的衣服。

　　1769忍不住對柯白讚不絕口，興沖沖地想今晚就算柯白不特意做什麼，陸翰辰看見柯白好感度應該也會突破0。

　　是的，認為柯白是神棍的陸翰辰，目前對柯白的毫無好感可言。

　　晚宴柯白準時參加，地點就在舞廳裡，舞廳老闆高財順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在門口等候柯白，一看見他就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臃腫的臉上佈滿肉褶。

　　“石天師，高某實在感謝您今天的賞臉！裡邊請！裡邊請！”高財順恭敬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頓了頓，接著故意拔高音量，道：“多虧石天師上次的相助，我們舞廳再也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了！”

　　他的這句話一落下，舞廳裡就有不少人看了過來，目光皆落在柯白身上。

　　柯白很快就明白高財順的用意。

　　舞廳裡接連發生了那麼多樁命案，死的還幾乎都是世家公子哥，對高財順的打擊實在不小，幸好他黑白兩道通吃，那些世家不敢真的對他做出什麼。況且是這些公子哥自己逼得人家自殺，才被厲鬼纏上，根本怪不得他。

　　不過那些世家雖然不會真的對他做出什麼，他的生意卻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不少人覺得舞廳鬧鬼，連經過這裡都會毛骨悚然，更罔論前來消費了。

　　但是他今天將柯白請了過來，告訴眾人自己請了天師家族繼承人石蕭塵前來作法捉鬼，相當於告訴眾人舞廳很安全。畢竟，那些會相信有鬼的人，對天師家族石家人自然是深信不疑。

　　柯白倒不介意自己被高財順利用了，覺得這也算是情理之中。他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客氣”，就表示自己會隨意，讓高財順放心去招呼別的賓客。

　　高財順盯著柯白的清俊背影好一會兒後，才轉身朝其他賓客走去，邊走邊想，這修行到一定的境界是都會美若天仙，悄悄這石天師，絕不僅僅是五官生得好，那氣質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柯白在和高財順分開後，就有幾位同樣是天師的人來向他敬酒。

　　他們這些天師並不是尼姑或者個和尚，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他們也能結婚生子，喝酒吃肉，甚至正常交際。

　　一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看見柯白特別高興，盯著他滿眼崇拜地說道：“石大哥，你那天實在太帥了，要不是你用布偶術給那群不識好歹的人一個教訓，我們其他天師出門說不定也會受到欺淩！我聽說哦……”

　　她說著就湊近了柯白的耳畔，小聲道：“那群人計畫著第二天就來我家鬧呢！”

　　是的，她的家族也是時代捉鬼伏妖的天師，地位僅次於石家。

　　“小雨，女孩子家的怎麼這麼不知分寸？和異性離得那麼近成何體統？”小姑娘的父親瞧見女兒和柯白大庭廣眾下卿卿我我，連忙走過來小聲呵斥了一句。

　　翁顏雨，也就是被喚作“小雨”的小姑娘不情願地後退了半步，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滿地抱怨道：“爹，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這麼老古董……”

　　“什麼老古董？我看你是交了幾個留過學的朋友，學壞了！”翁顏雨的父親翁鎮江氣呼呼地罵道。

　　這個特別的年代就是如此，社會結構正由封建傳統向現代轉變，老一輩與年輕一輩往往有不少的思想代溝，譬如對待男女交往上的不同態度，以及對妖魔鬼怪是否存在世間的強烈分歧。

　　“小塵啊，你那天不應那麼做，那都是邪門歪道的人才會做的事，我們名門正派的……”翁鎮江和石父生前關係不錯，作為長輩他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教育柯白一番，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女兒翁顏雨給拉走了。

　　“行了行了，你這位老人家真是又囉嗦又迂腐，腦袋瓜怎麼都不懂得變通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況且咱們老祖宗也留下了一句至理名言，‘人善被人欺’啊！”

　　柯白望著對自己擠眉弄眼的翁顏雨，心想小姑娘還真是可愛。

　　“宿主宿主，目標來啦！”翁顏雨剛走後沒多久，柯白的腦海中就響起了1769的聲音。

　　果然，門口陸翰辰跟在他的父親陸愷廷身後走了進來，和那天他看見的一樣，打扮得很貴氣時髦，鵝黃色的長褂上繡著精緻的花紋圖案，頭髮上更是抹過髮蠟，唇角的弧度自信而張揚。

　　舞廳裡不少人朝陸翰辰投去愛慕的目光。

　　柯白估摸著陸翰辰是個極注重形象的人，雖然此時兩人離得很遠，他也能確定陸翰辰身上噴著男士香水。

　　在柯白打量陸翰辰時，陸翰辰也注意到了柯白，眸底不由閃過一抹異色。

　　說實話，前幾天目睹了那不尋常的一幕，他和不少新青年會的成員一樣，認為是柯白又在耍什麼花招，可望著身著淡紫色長袍、美得幾乎要叫人窒息的柯白，他卻是如何都無法將柯白和見錢眼開、到處招搖撞騙的“神棍”聯繫在一起。

　　如若世間真的有神仙的話，柯白一定就是下凡的仙人，陸翰辰想。

　　“呀呀呀！宿主，目標好感度上漲17個個分值！”1769歡欣雀躍地說道。

　　柯白聞言沒有感到半點兒喜悅。

　　陸翰辰注視了柯白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跟著父親陸愷廷和舞廳的老闆高財順打招呼去了，而柯白也正準備收回目光，這時又走進來了一個男人，幾乎是在他剛出現門口時，舞廳裡的絕大部分都下意識地朝他看去。

　　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身高極其高大挺拔，穿著黑色的長袍，長袍上沒有花紋，但細節觸卻很精緻，尤其幾顆整齊的紐扣質地十分光潤，有一種低調的奢華之美。他的頭髮理得極短，顯得乾淨和而俐落，五官也相當英俊，只可惜目光太過淩厲，令人心生畏懼，不敢輕易靠近。

　　這是一個氣勢逼人到幾乎要掩蓋長相的男人……

　　柯白的心莫名“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忍不住問腦中的1769：“這個男人是……”

　　“墨澤，餐飲大亨，從小就隨父輩在國外生活，三年前剛回國，現在國內超過三分之二的餐廳都是他旗下的。”1769答道。

　　“他……有伴侶了？”在問這個問題時，柯白不知怎的心裡有些忐忑。

　　“我查一下……沒有耶！而且還從來沒交往過任何物件……”

　　“那就是以後會有？不然我覺得比起陸翰辰，他更應該是攻略目標啊！”

　　平心而論，陸翰辰比墨澤要單薄太多，也遜色了一點兒，尤其，對他有一種很奇異的吸引力……

　　“我也覺得……”1769如實說道，下意識地搜索這個世界的原軌跡。“咦？按照原來的軌跡，這位墨先生在去年就應該結婚了呢……不過這也正常，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完全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

　　柯白得知墨澤仍是單身悄悄勾了勾唇角，結果就聽見1769提醒他道：“宿主，你不會是對墨澤感興趣吧？不行啊，他不是你的攻略目標，如果你選擇和他在一起，而不是攻略陸翰辰，我是不能複製你的靈魂。”

　　換言之，等陸翰辰有固定的伴侶後，柯白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原主石蕭塵的肉體則會死亡，根本無法陪伴墨澤一生。

　　柯白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在腦海中淡淡“嗯”了一聲。

　　既然如此，柯白自是徹底斷了某些不該有的念想，便收回落在墨澤身上的視線。接下來的時間裡，他要麼和經過的幾位熟人寒暄幾句，要麼吃點美食，不再關注任何人，不過奇怪的一點是，他總覺得宴廳內有一道詭異的目光時刻追隨著他，可他望過去，卻始終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