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開你
白意安那天又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了,但他成績好,那次考試也不是很重要,班主任只是說了他兩句。
初中畢業上了高中,白意安那時已經一米七了,長高了也長壯了。
後來高中畢業,白意安又長了八厘米,一米七八,從此就沒再長過了。
高三,白意安十八了。
到了……他想,他要逃。
他上高中那三年,腦子裡唯一想的就是,怎麼樣才能在高三暑假,不被囚禁,離開白揚,順利上上大學,毀了白揚。
高三填志願的時候,他沒和白揚說,第一志願填了外省的警校,他本以為白揚不會知道,沒想白揚還是知道了。
因為他有先天性心臟病,體檢沒通過,他知道以後心情不好,和陸宇出去玩了。
而就是那麼幾個小時,他的第二志願——M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郵到家裡了。
那天白意安八點多才回家,天只有一點點亮了。白意安站在別墅前,突然感覺冷的厲害,莫名打了個冷顫。
進門,白揚陰著臉,一身酒氣的坐在沙發上抽煙,沒開燈,只有屋外一點點的光照進屋裡,更顯陰森恐怖。
白揚狠狠吸了一口煙,又往嘴裡灌了一口白酒。
明明這一天等來的該是安安向他告白的,怎麼竟然是安安要離開他的消息……
他還記得那天,他喝了好多酒,安安以為他醉了,在扶他上樓梯的時候,悄悄說的……當晚兩人發生了關係,白意安被囚禁了,還斷了一條腿。
可這一次不會了,他都想好了,只要安安告白,他就順水推舟和安安在一起……
「父親……」白意安看了看茶几上的錄取通知書,臉都白了。他怯生生喚了一句。
白揚頭也不抬,看著手上的煙:「你要去外省上大學,你怎麼沒告訴我?」
白意安不說話。
「我問你話呢!」
「我都已經填好志願了!你吼也沒用了!」白意安聽白揚發火,有點害怕,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有底氣一點,他也吼。
白揚抬頭看著白意安,眼神複雜:「白意安,你做事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呢?」明明以前就跟他商量了。
「我跟你商量你能讓我去嗎?第一志願我填的警校!我想做警察!而你是販毒的!如果我考上了,我們就是仇人!」白意安說。
白揚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白意安,他這一世藏的很好啊……他就是不想讓安安有他倆是仇人的感覺……即使最後瞞不住……他也沒想安安這麼快就發現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
白意安不理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心情,他說:「但是,我沒考上警校,所以我想上普通大學,去M省。」
「你知不知道M省離家有多遠啊?你到底是想去外地還是想上大學?!」白揚把煙頭扔進煙灰缸裡,煙灰不小心落在酒杯裡,白揚直接拿起瓶子灌了一口。
白意安瞇著眼睛看著白揚的眼睛,一字一頓到:「我、想、離、開、你。」
「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養我這麼多年,我欠你很多,我以後會還你的,我知道我生父對你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你收養我的意義,你想讓我替我生父贖罪,但是父親,那些跟我沒關係,對嗎?」白意安從茶几上白揚手邊的煙盒裡拿出一根煙,偏頭點燃。
白意安吸煙的動作生疏不流暢,他是第一次吸煙。
白揚的目光隨著白意安的手而動,最後停住了,目光落在白意安的臉上:「白意安,是我小瞧你了嗎?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但是有一點你錯了,我白揚,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我沒想讓你替你生父賠罪。」
白意安冷笑一聲:「那您收養我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真的想做一個善人?你別自欺欺人了。」
「我……」
「好了父親,我就想聽一句,你是同意我上大學,還是——囚禁我,或者殺了我?」白意安熄滅煙,把煙直接扔進了酒杯。
他雙手撐著茶几,臉幾乎貼上了白揚的臉。
白揚從白意安清澈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那些想拒絕白意安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他低聲說:「在本地上大學,行嗎?」他在詢問白意安。
「不。」白意安只說這一個字。
「……隨你吧隨你吧。」白揚的肩膀垮了下來,像是一直以來支撐他的力量消失了。
白意安的眼淚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上大學,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
白意安的淚水落在了白揚手背上,從溫熱到冰冷。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怎麼那麼狠心,白意安那麼想上大學,上一世他滿懷希翼跟他商量報考哪所大學……最後他卻扼殺了白意安的夢。
「我答應了你,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先說。」白意安的聲音帶著哭腔。
白揚頓了頓:「每個星期往家裡打電話。我就……這一個要求。」
白揚的權勢只在市裡有用,出了市,道上的人也能給他三分薄面,但若是出了這個省,那就是個屁。所以他不能走,他若是離開四年,再回來,他的江山就該被易主了,他捨不得安安,也更捨不得他的江山。
「可以。」白意安沒想到白揚竟變得這麼好說話,他還以為……要打斷他的一條腿什麼的……
「……長大了……」白揚歎了一口氣,「給你,錄取通知書。」
「……謝謝。」白意安鞠了一躬。莊重而冰冷,嚴肅而疏離。
「安安——我真的沒想讓你替你生父贖罪,你別那麼恨我……」白揚看白意安要走,突然說。
「哼。」白意安微不可聞的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往樓上走。
「安安!你把我扶到樓上去,我頭疼。」白揚沖白意安招了招手,然後假意睡了過去。
白意安握著錄取通知書的手驟然收緊,轉身走到白揚身邊,扶起他。
白揚身子重,兩人跌跌撞撞的上了樓,白意安一直沒說話,白揚也沒等到他想聽的話……
白揚聽到白意安離開,就睜開了眼,躺在床上想事情,想為什麼沒聽到安安的告白。
事情不如他所願,不然他先告白。白揚頓時覺得自己老臉一紅,不行,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他先來!他想是不是自己裝醉裝的不像,所以安安沒敢告白。
再等等吧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四年,等來的,還不是白意安的告白。
白意安一個月以後大包小包的坐上火車走了。
陸宇還是和他分道揚鑣了,陸宇沒考上大學,念的技校,還搬了家,兩人從此再未見面。
白意安突然後悔,他就不該初中高中六年都把陸宇寫作業,他該幫他補習的。
到了大學以後,先是了軍訓了兩個星期,白意安都曬黑了,可他還是大學裡最好看的一個。他皮膚和別人不一樣,黑的快白的也快,沒兩天他又白了回來,更是在一群小麥膚色裡顯得出眾。
和初中高中一樣,他又被冠上了校草之名。
大學沒老師再抓早戀了,宿舍的室友都談戀愛了,唯獨白意安沒有。他是同性戀,又何必禍害小姑娘。
大學第一年他沒回家,過春節的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在宿舍,恰好那天白揚忙的厲害,只是給他打了個電話,也沒叫他回來。
在繁華的城市裡,一個角落的一座大學裡有一棟宿舍樓,裡面只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是白意安。
白意安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可他還是覺得冷的厲害,想著,這時候要是有個人能抱著他就好了。
第二年,他倒是交了個男朋友,同大學的男生,關係只到牽手擁抱接吻。
後來不到八個月,分了,兩人本就是偷偷摸摸談的戀愛,以後再相見,只是打了招呼,點個頭,叫一聲名字。
第二年春節的時候,白意安依然沒回去,白揚來了。
白揚也不問他為什麼不回家,只說他自己在家無聊,過來看看他。
白意安旁敲側擊的讓白揚娶個老婆,好放過他,話還沒說完,白揚又氣沖沖的走了。
在大學的第二個春節,兩人都過了一肚子氣。
第三年白揚沒來,許是還在生白意安的氣。
第四年白揚也沒來,因為白意安回去了。
許久未見,兩人更疏離了,客客氣氣的說了會話,一同站在窗台上看了會煙花,互道了新年快樂,再無別的話,大年初二白意安走了,白揚還沒睡醒,他就又走了。
後來大學畢業,暑假的時候白意安才又回來了。白揚也不讓他出去打工,白意安就不去,每天在家無所事事,躺在床上發呆。
可其實,白揚接電話的時候,白意安總是豎起耳朵聽。終於一次,被他聽到了交易地址和交易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