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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備胎心裡苦》第20章
第20章 亂世君臣天下-8

  三年後。

  李明章永遠都想不明白,上輩子他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慘敗于韓城之手。

  他是一個很驕傲的人,李家世代貴族出身,家教優良,他的血統和能力使他的驕傲同樣高人一等——這樣的傲氣不會讓他明白,他自身最大的缺陷到底源自於哪裡。

  剛剛重生的時候,李明章信心滿滿,他自認為已經掌握了所有的先機——比如他再也不會忽視那個名不見經傳的韓晏卿,再也不會中了他那些詭計,也在不會與自己手下其他人離心離德……尤其是對紀常,他會好好愛他,因為他才是他輾轉兩世最看重和最渴望的珍寶。

  然而事實證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的這些自認為,也就是最後一個還可能有點靠譜。

  當然,今生和前世還是有些不同的,沒有關於紀常的那次導火索,越國的文武官員比之前還是留下不少,紀丞相也依舊是忠心耿耿,將越營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最給他驚喜的,還是紀常。

  李明章一向知道,紀常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不然他總不可能只是愛上了人家的皮囊吧——但紀常的軍事才華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紀常是一員猛將——是最契合李明章那種衝鋒陷陣、身先士卒的軍事思想,他們兩個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時候,可以讓敵軍遠遠看見王旗便兩股戰戰、提心吊膽。

  也許知道這時候他才意識到,紀常是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男人,可以與他並肩而立,共用這錦繡河山。

  好在不算太晚,他還有挽回的機會。

  但也僅此而已,人總是不能太貪心的,上天讓他重活這麼一遭,可以挽回的,也只有紀常了。

  越軍還是節節敗退,要真說起來,甚至比前世敗得還快、還要莫名其妙。

  但李明章能明顯感受到,韓城是留了情的,他的手段不若前世那麼狠辣不留餘地,只是像一個狡黠的獵手,老神在在地坐在一邊,看著敵軍一步步踏入早已準備好的陷阱,將他們本來具有的優勢蠶食殆盡。

  說白了,他和紀常都不太擅長謀略,他們更加熟稔的是戰陣上直來直往的拼殺,尤其是作為將領的高強武藝——這一點上韓城處於絕對弱勢,他的武藝不差,但還完全不能與這兩人相比,因此兩軍對陣時他便從不親身上前叫陣。

  李明章覺得這是示弱,但韓城就是在一次次的示弱當中,將他的大軍越打越少,將越國的領土一寸寸收入囊中。

  他對此感到鬱悶極了,而更讓他鬱悶的是,比起對他,紀常在情感上顯然更偏向於那個不解風情的人形冰山。

  天知道這兩個人的感情怎麼就那麼好,紀常不知道他對韓城做了什麼,卻在第二天就敢抗命不遵,挑一杆長槍直闖宮禁,指著他的鼻子問他把韓城弄到了哪兒去。

  李明章當時簡直氣到炸裂,可面前是他自己愧對渴望了兩世的心上人,別說懲戒,他連話都不捨得對那人說重了。

  他本想隨便編個故事騙騙單純的相府小公子,可誰知平時傻不愣登的紀常此時竟然異常精明——或許是源于對韓城的盲目信任,人家對他說的話是一個字兒都不信。

  李明章心力交瘁,以至於後來聽說韓城成功在啟軍中封將授爵,他竟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和紀常的感情就是在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開始慢慢起步的。

  紀常對於韓大哥的“背叛”很是意志消沉了一段時期,好好的小夥子整天病懨懨的,從草原上活蹦亂跳的小馬駒變成了圈子裡蔫兒了吧唧的小綿羊。

  李明章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抓緊時間每天用各種藉口在紀常面前出現,悉心安慰相陪的同時還不忘給韓城上上眼藥。

  這件事前半截兒他做得挺成功,幾個月下來,紀常明顯已經把他接納進了自己親近之人的範圍;但後半截兒的失敗簡直慘不忍睹——在他明裡開導暗裡誹謗的“安慰”下,紀常竟然又對韓城堅信不移了!

  李明章:“???!!!”

  沒辦法,單純的人常常才最具有敏銳的直覺,紀常雖然不再為了他趕走韓城的事情每天對他橫眉冷對,卻也又開始一如既往地對他家晏卿充滿孺慕之情,時時將人掛在嘴邊。

  英明神武的越王鬱悶地發現,他在紀常心裡的地位仍然還是無法與韓城相較。

  他也只能用“修明對那個冰塊才沒有那種心思”來安慰自己了,有時候惡劣地想一想韓城對紀常如珠似寶地寵護了這麼些年,最後只拿到一張“大哥卡”,他飽經摧殘的心又會稍微平衡那麼一點點。

  時間就在這樣的拉鋸戰當中慢慢走過了三年,李明章情場得意戰場失意,兩軍交戰的時候被韓城用各種陰謀詭計壓著打,每每鬱悶到將要吐血,回去還要面對紀常在“哎呀氣死了又打敗仗”和“哈哈哈我家晏卿就是這麼厲害”兩種表情之間糾結成一團的臉,頓時覺得心臟上被韓城那柄家傳寶劍狠狠戳了個窟窿。

  他現在絕對是紀常身邊最親近的人,地位大概能與老丞相相類,雖然對方還沒把心思往那方面兒轉移,但前世已經吃夠了操之過急的虧的李明章這回倒是耐心十足。

  他在靜靜地對紀常潛移默化,等著他在自己的懷柔攻勢下慢慢淪陷。

  他期待著一次兩情相悅,這種期待持續了兩世,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

  李明章意識到自己在改變,他發現自己對於宏圖霸業的肖想竟漸漸地淡了——也許是歷經兩世多少看淡了世情,也許他本身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癡情種子,對天下反而說放就放。總之現在戰場的勝負已經不算太能牽動他的心緒,殫精竭慮下更多的大概只是不服和不甘吧,真正說到執掌江山,到並無多少志在必得。

  他現在更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閒暇時候卻已經開始遙想將來,期待與紀常退隱山林。

  李明章這一世採取的措施很成功,他效仿了韓城對待紀常的方式,卻在日常相處中有意無意地做出一些曖昧的舉動,把人家的思維往那邊兒引——他真可謂是花費了這輩子所有的心思和手段。

  紀常從來都是一個感情豐沛的人,他雖然有點粗神經,但對於人情世事偶爾卻有些極為奇妙的敏銳。

  也許就是命中註定,他對於李明章的感情,就這樣在日日的潛移默化中改變了。

  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越啟兩軍正在交戰,數十萬軍馬再次彙聚于塗河之畔,戰事連日焦灼,陰沉沉的天色壓得每個人心裡都好像憋了一口氣,兩軍營中雖然都實施了遠遠嚴過平日的管制,士兵們的火氣卻還是明顯更加容易挑起來。

  午後的時候又一場激戰結束,兩邊士兵出來打掃戰場,遠遠望見對方營地,面上都是如出一轍的死氣沉沉。

  紀常覺得自己心裡像是憋了一團火,灼燒得他五臟六腑燥熱難忍,他一個人躲在副將帳中發脾氣,重鎧、盔甲和兵器等物零零散散地扔了一地。

  他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莫名想起李明章,然後忽然意識到連日以來縈繞自己心頭的那些怪異感所起何處,那想法生生將他嚇得在夏日裡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怎麼可能……”剛才還煩得團團亂轉的青年倏然停下,呆呆地望著帳外陰沉的天色。

  長空中忽然閃過一道閃電,整個空曠的天地都亮了一瞬,然後隆隆的雷聲滾滾而來,暴雨嘩啦啦傾瀉下來,在營地中瞬間沖出道道淺淺的溝壑,王旗被澆得透濕,卻仍是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紀常把手伸出去,接了一捧冰涼的雨水。

  天色將暗。

  啟國軍營中,帥帳卻是另一番景象。

  整個啟軍中只有不超過三個人知道,他們的王並沒有像大家所一位的那樣坐鎮相對安全的王都,而是堪稱膽大包天地戴上了長槍,跟著大將軍到了這前線戰場。

  沈悠是在命令軍隊安營紮寨之後才在戍卒中無意看到幾個面熟的貼身王衛的,當時他真的很想一鋼盔掀到那個嬉皮笑臉的傢伙臉上,好歹維持了自己的冰山形象沒崩,一把揪住那人的領子拎回帥帳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可莫川的臉皮早在這三年裡練出來了,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反而還借機上前要親親要抱抱,簡直無恥得一比那啥。

  反正帥帳裡沒外人,這次沈悠沒有留情,一巴掌就把他呼到了地上。

  三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日子,這時間長到這樣一種堪稱大逆不道的相處方式兩人已經習以為常,莫川固然是一直鍥而不捨死纏爛打,沈悠還是在一次意外中確認了他胸口的流雲紋,才正經軟化了態度——直接導致這人更加肆無忌憚。

  他們兩個之間現在已經完全是戀人的相處模式,所差的不過是捅破一層窗戶紙了。

  莫川對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相當滿足,畢竟他一直以為韓城心裡愛紀常愛到死,現在不僅接受了自己平常的親密舉動,連怔怔出神的時候都少了許多,他自覺已經進步非凡。

  反正來日方長,等統一了天下,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糾纏。

  ……呃,其實之前沈仙君有時候發呆只是在識海裡跟甘松聊天來著,聊得最多的當然還是“那位”不知所名的仙君。

  沈悠對莫川偷偷跟來這種幼稚的舉動其實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生氣,一來他也很願意跟愛人多相處一會兒,二來這場戰鬥在他看來十拿九穩,倒不虞陛下尊貴之軀受到什麼傷害。

  只是熊孩子絕對不能縱容,韓將軍冷著一張臉打了十好幾天的仗,把手下兵將都凍得戰戰兢兢,一個個只敢學著對面越軍擺出一副死人臉,暗暗祈禱大將軍千萬不要注意到自己。

  韓家軍對他們的主帥那從來是盲目崇拜的,韓城在他們心裡就是天上戰神下凡,絕對從不會擔心大將軍有不能獲勝的戰役。

  這天期待已久的一場雨終於降下來,韓城連日來快把三伏天凍成數九的臉色終於松融了些許。

  他站在帳內窗邊,甚至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輕不可聞的曇花一般的笑,雙手負於背後,對一臉呆滯的莫川淡然道:

  “瞧,就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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