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戀人去哪兒了？ 12

　　岑九本名岑樺， 算是他們六個人當中最為特別的一個。

　　雲初很快就清楚了這一點。

　　“小十四！”

　　岑樺癡癡地伸出了雙手， 想要擁抱雲初。但鎖骨被寒鐵鎖鏈鎖住， 雙手一抬便身體便非常不便。心口那顆玄鐵的釘子也更加深入了幾分。

　　身體承受著痛苦，岑樺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來。

　　他臉上卻沒有半分哭意。

　　岑樺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掉眼淚。

　　他只知道，他無法擁抱想要擁抱的人。

　　“手抬不起來了。”岑樺淡淡地說了一句， 似乎他並沒有遇到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若非親眼看到他遭受的酷刑，光從他的語氣裡面完全不會明白他到底承受著多少的痛苦。

　　岑樺看著有點呆，很多人會把他當成傻子，但他並不癡傻， 他很聰明，心思很透徹。

　　他只是沒有表情， 不怎麼喜歡與人交流， 反應有點慢而已。

　　岑九還有一點非常特殊， 他沒有疼痛的感覺。

　　再痛， 他都無法沒有一星半點兒的感覺。

　　所以，哪怕受到再多的酷刑，哪怕現在看著他極度虛弱、奄奄一息， 岑九的表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 岑樺體會不到痛苦。

　　“小九你別動！我們幫你！”雲初安撫著岑樺。

　　他讓冷玉笙抱住岑樺， 迅速取出了紮在心口那一刻玄鐵釘子。

　　金針刺穴，封印穴道，又用上治癒異能，修補他受損的心脈。

　　然後他又先將鎖在岑樺鎖骨和盆骨的鎖鏈砍斷，讓冷玉笙將岑樺背到客房裡。最後果斷地、小心地將岑樺身上的刑具給取了下來。

　　對普通人來說， 這治療的過程又是一番不小的折磨，對岑九卻很輕鬆。

　　他只覺得身體內異物被取出，不覺得痛，反覺得輕鬆了不少，但身體還是酸軟無力。

　　雲初為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鮮血染紅了好幾盆清水，看得他非常心痛。

　　神將鎖住岑九的寒鐵還是專門煉製，穿骨而入，與骨頭凍成一體。岑九的骨頭都被凍得快要壞死的地步，雲初施以火靈化解了寒鐵的寒意，全力發揮治癒系異能，才讓岑九的身體安穩下來。

　　他開始後悔，剛才對赤帝也太過手下留情。

　　這種殘酷無道的神仙，下次還是直接滅掉才好。

　　岑九沒有痛覺，所以很多時候遇到危險也不明白。比如這次，他就瀕臨死亡，卻完全沒有絲毫的察覺。

　　雲初覺得，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虧得他體會不到痛苦，才能熬過這一場生死劫難。否則，光是硬生生將寒鐵鎖鏈從他骨肉裡面拔出，普通人怕是早就痛死了過去。

　　“我是不是做夢，小十四？五哥？你們真的在嗎？”岑九迷迷糊糊地問著。

　　他有些不敢相信，分別多年，卻在危機的時刻又和救過自己的一命的人相逢，然後再次被救了一次。

　　“我們在的，你先睡一睡吧！”雲初吩咐道。

　　鎖鏈取了下來，傷口基本治癒，但會不會留後遺症還不知道。

　　他雖然對自己醫術有信心，但對於神留下的創傷，還是完全沒有經驗。

　　而燕七對這方面應該是很在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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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儘快和燕七會合！”冷玉笙邊說邊歎氣，這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上午一早離開的時候，還和兄弟們說說笑笑，現在一個個都經歷了一場生死磨難。-雲初看了看冷玉笙的情況，他的靈力消耗很大，經脈受到了很重的創傷，精神也不怎麼穩定。

　　冷五本來是赤帝一脈祭司的傳承者，算是直屬神靈。

　　赤帝的神威，哪怕是一個分身對冷玉笙的影響非常巨大。

　　現在，他的狀態也不是那麼的樂觀。需要休養。

　　然而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這個久陽鎮是完全不能待了，就算冷五他在不捨得，也必須離開。

　　“冷五，你先把兄弟們遣散了吧。如今你我的身份暴露，就算赤帝暫時收手，國君那邊暗殺的人怕是很快就到了。”雲初勸說著。

　　冷玉笙心裡不好過。

　　久陽鎮，雲間客棧是自己的家，他的兄弟就是自己的家人。即便是打定主意跟著雲初走，也沒有生過此生不再回來的打算。

　　如今，這個家卻要被迫散了。

　　他有些頹喪地坐在一旁，心中很是痛苦，更多的是對這些兄弟前途的擔憂。

　　“我知道散夥是肯定的。不能讓我連累了他們，可這些兄弟，他們又能去那裡？大家都是走投無路才開了黑店，沒個正經的營生，身上除了一身粗淺的武功什麼都不會。現在再被赤國給盯上，過顛沛流離的生活，我不放心。”冷玉笙坦白自己的擔憂。

　　雲初在看了看岑樺的情況。在治癒異能的安撫下，他安穩了下來，總算安地睡下。於是，他坐到冷玉笙身邊為他出主意。

　　“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有個地方可以安頓這些兄弟。若是他們也沒意見，也是個不錯的去處。”雲初說道。

　　這二十幾個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一時間要將他們全部安頓下來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路子他倒是有一個，只看這些人願不願意。

　　“如果有地方去，不管什麼地方都是好的，只怕，對方不會收留我們這幫子悍匪。”

　　冷玉笙心知肚明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普通的地方也無人敢收留。

　　若真有人發了善心，那就要燒高香了。

　　雲初從空間裡面將倪戰送給他那個匕首拿了出來，他沒想到這把被他嫌棄的破匕首還能派上用場。

　　“把這個給你的兄弟，若是有人願意暫時投奔風雷教，就去吧。教主倪戰是我舊識，他現在應該還在無國。讓他們速速趕去，見此信物，倪戰定然將他們照顧得好好的。等我們事情了結，你再去找他們也不遲。”雲初如此說道。

　　“風雷教？”冷玉笙自然也是聽過風雷教大名的，他沒想到雲初和風雷教也有瓜葛。

　　雲初點了點頭，時間緊迫沒工夫多說，他也沒心思詳細解釋封惜和倪戰的那些過往。“還不快去安頓你的兄弟？記得再找一輛馬車，我們還要帶著岑樺早日和燕七匯合。”

　　“哦！好的。”冷玉笙被這麼一提醒，也立刻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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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個多時辰。

　　冷玉笙和他的兄弟們再次分別。

　　早些時候分離還一起笑鬧，同一天再次離別，所有人都有了一種今生很難再見面的想法。

　　人都是很奇怪的，真正分別的時候，都說不出話來。

　　千言萬語，離愁別緒全都哽咽在嗓子裡面。

　　最後，大家彼此拱手致敬，話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心意卻已經傳遞了過去。

　　“大當家的，我們等你！”雲間客棧的人，除了極少數幾個選擇退隱江湖，過正常人生活，絕大大部分人都選擇去投奔風雷教，日後冷五爺回來，他們還是跟著去。

　　“各位保重！”冷玉笙也沒有多話，簡單卻又鄭重地與眾人道別。

　　在冷玉笙目光的注視下，一眾兄弟騎上快馬離去，沒有一個人回頭，也不敢回頭。

　　冷玉笙在雲間客棧門口站了很久，雲初也陪著他，看著他兄弟們遠去的背影，直到全都消失的沒了蹤影。

　　“走吧！”雲初在冷玉笙肩膀上拍了一拍，他們還得儘快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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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七現在在黃國邊境的五菱鎮外的一間隱蔽的廢棄寺廟裡面歇腳。

　　這寺廟實在偏僻，若非顧安歌指點，燕七也絕對不會想到深山老林裡面還有這麼一個廟。

　　他們本來是要進入五菱鎮的，卻被顧安歌給叫了停。

　　“別進去，那裡面不安穩。”顧安歌嚴肅地說著。

　　燕七雖然覺得顧安歌這個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體又差是個大拖累，但是他的預示還是必須聽的。

　　天眼從來不出錯。

　　於是就跟著顧安歌隱蔽在這間破廟。

　　等人其實很無聊的，為了不暴露行蹤，燕七也不能拿碧玉蕭來自我娛樂。

　　這樣無所事事乾等，從天亮等到天黑，再好的耐心也消耗殆盡。

　　反觀顧安歌，從落腳之後，就神神秘秘。

　　一會兒撿幾根枯樹枝，排成八卦的樣子，嘴裡面如同念咒語一般也不知念得是啥。一會兒拿出了龜甲，燕七完全不懂那東西是幹什麼用的。最常見的還是拋出他的三枚銅錢，拋上拋下，不停地蔔算。

　　顧安歌就這麼算了一整天。時不時就搖了搖，轉過身就哀聲歎氣。神神叨叨，看著有點煩。

　　但燕七知道，顧安歌這是在為雲初測算，也不打擾。

　　到了晚上，點燃了篝火，顧安歌就坐在火堆面前打坐。

　　一開始也是單純的打坐休息，但坐著坐著，顧十八在燕七眼皮子地下出了神。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眨都不眨眼的直視著火光，又似乎穿越了火光，看著其他的東西。

　　燕七留意到，顧安歌的雙手開始不停的掐算，這一算就是幾個時辰。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他是算得走火入魔了，卻又不敢打斷。

　　快要到子時的時候，顧安歌所有的測算才算完畢。

　　顧安歌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那雙專注認真的雙眼一閉，再睜開的時候，眼中盈滿了笑意，恢復到那有些不正經的風流公子模樣。

　　“算了這麼大半天，究竟算出個什麼結果？”燕七有些好奇，看到顧安歌總算把他的名堂給弄完了，忍不住開口問。

　　“咱們得多在這裡待幾天，雲初他們還有幾日才到！”顧安歌說著。

　　燕七本來就非常擔心雲初是否能尋找過來，顧安歌說還要幾天，頓時憂心不已。

　　從久陽鎮到黃國的五菱鎮，這一段路程並不算遠，最快兩半時辰，最慢用一天也該到，顧安歌卻說還要幾日？！

　　莫非真的遇到什麼大麻煩？

　　燕七非常擔心，生出了立刻回去幫忙的念頭，卻被顧安歌給拉住了。

　　“你別去壞雲初的機緣！”顧安歌一臉的嚴肅。

　　“……”燕七不懂顧安歌到底說些什麼，想要詢問，可看顧安歌那一臉嚴肅怕也是不會告訴自己答案。

　　“你儘管放心等吧，相信他。”說完顧安歌閉上了眼，就這麼坐著睡著了。

　　開啟天眼卜算未來，是一件非常消耗心神的事情。

　　更何況，顧安歌測算的可是一方天帝。

　　按理說，他的法力是無法測算天帝的。可也不知道為何，下午為雲初和冷玉笙占卜凶吉的時候，他無意之間就窺探到赤帝的未來。

　　赤帝利量受到重創，氣運大減，顧安歌從這裡入手，窺探了天機。

　　這個世界的由來，五方天帝的的誕生，世界為什麼會突然崩塌，而東皇太一又如何將這崩潰的世界支撐起來。

　　他看不明白的東皇太一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如今也得知了一二。

　　然而窺探天機的代價是危險的，光這一天，他就耗去了二十年的壽命。不過，知道了答案，顧安歌對壽命這東西也不再執著。

　　他睡得非常安穩，就在這一夢的時間之內，顧安歌黑亮的髮絲退卻了光澤，一點一點變成了花白。

　　+++

　　倪戰一個人獨自在房間裡面喝著悶酒。

　　白虹已經交給了左護法讓他好好“伺候”。

　　冒充聖祭司，將他們風雷教上上下下耍得團團轉，這筆賬得慢慢算。

　　因為這麼一個騙子，風雷教失去了強大的右護法，折損最重要的戰鬥力。而倪戰失去了自己所愛。

　　風雷教被欺騙的教眾比他還要憤怒，那些維護白虹而給封惜難堪的人現在全都倒戈，每個人都開始修理這個騙子，每個人都求他將封惜找回來。

　　然而他知道封惜是不會回來的。這也許正合了某些人的心願。

　　風雷教的名聲，天下蒼生，真的有封惜重要嗎？倪戰不停詢問著。

　　沒有，雖然這個答案非常自私，但確實就是沒有。

　　他在意封惜，在意他超過了世間任何的事情，然而他卻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東西將心上人推了出去。

　　失去之後，方知什麼再是最在意的東西，卻無法挽回。

　　他覺得自己愚不可及。

　　倪戰喝完了一壇酒，張口就要再來一壇，準備繼續借酒消愁。

　　門外教眾卻“咚咚咚”敲響了房門。

　　“什麼事？”倪戰不耐煩的回應，他的聲音裡面充滿了強大的氣魄和威嚴。

　　“啟稟教主，門外有一群人求見，說是想請你收留！”門外人膽戰心驚的回話。

　　“不見！”倪戰拒絕道。

　　他現在不想處理風雷教的事情。為了這個風雷教，他把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都弄丟了。

　　他現在在懷疑他整個人生，他這個教主到底還有何意義。

　　“可是……他們拿了信物……”回話的教眾，聲音有些小。

　　“什麼信物？”倪戰不甚在意。

　　“右護法的東西。”

　　“讓他們進來吧！”倪戰聽到是封惜的東西，立刻答應。

　　只要是封惜的要求，他都會應下。

　　他還肯讓自己幫忙，那就說明對自己不是徹底的絕情。不期待日後能再續前緣，好歹偶爾能見上一面，這樣倪戰就很滿足。

　　所以，不管這幫子人到底適合來歷有何目的，倪戰都決定好好養著。

　　片刻之後，一群土匪模樣的人被帶到倪戰面前。

　　這一詢問，居然果然是土匪。

　　回話的，還是那個拿著九環大刀的莽漢，只是進入無國，兵器沒有帶上。

　　“你們認識封惜？”倪戰從那個莽撞的粗野漢子手上將那定情信物般的東西收了回去。

　　“封惜是誰？”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對著個名字非常陌生。

　　“這匕首的主人。”倪戰知道雲初怕是隱姓埋名了。

　　“哦，你說的那是我們大當家的壓寨夫人！”其中一名矮小的男子接了話。

　　倪戰立刻變了臉。

　　然後，那矮小的男子立刻就被帶頭的莽漢揍了一拳。

　　“混帳東西，要叫雲大哥，那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莽漢當著倪戰的面教訓了那兄弟。

　　“就是，再說了，咱們大當家還沒把人追到，求了婚卻沒答應，叫夫人為時尚早。”

　　倪戰的臉黑了。

　　心口一陣陣刺痛。

　　雖然勉強自己接受了封惜不再屬於自己，他們不再擁有未來這個現實。知道封惜身邊又有了一個人，他還是心痛非常。

　　他對封惜的感情沒有消減半分，心裡還有小小的奢望，日後可以重歸於好。

　　可封惜身邊本來就有兩個居心叵測的傢伙，現在又來一個！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又是因為何事前來投奔？”倪戰詢問著。

　　“簡單說吧，我們這幾個兄弟本來是開黑店的。但是看到一堆官兵押解一個瘦弱男子，那男子心口被打了玄鐵釘子，鎖骨、盆骨都還上了鎖鏈，大家一時心軟，幫了他一把。結果不想這一隊官兵是天上神將化神，他們身後跟著赤帝的法身。”莽漢開始訴說早些時候的經歷。

　　雲初交待過，若是倪戰詢問不必有任何隱瞞。所以他將如何得罪神將，如何被捆著等待處決的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然後又繪聲繪色的描述了雲初禦劍飛行帶著他家大當家的從天而降，從神將銀槍之下救下了眾人。雲初還熄滅了天火，將赤帝法身打碎，滅了他的分魂，赤帝震怒的事情也好不保留。

　　“你說的是真的？”倪戰臉色慘白，難怪當初他將白虹是聖祭司血脈這件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得到的，是封惜的冷笑，還有他斬釘截鐵的否定。

　　這世間能與五方天帝對抗的就只有昊天上帝東皇太一和他的聖祭司。

　　他一直認為是為天下、為了風雷教忍辱負重，卻不知道真正的聖祭司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們此行來到無國，就是因為白虹說，他要找到祭壇，取回自己的力量。可一個騙子哪裡來的力量？

　　怕是真正取回了力量的，是封惜。

　　每一個祭司的身心都是屬於神靈的，封惜放棄了自己，選擇回到東皇太一的懷抱，得到了昊天上神的眷屬。

　　他這一回該徹底死心了。

　　倪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在一眾驚呼中，儘量保持著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