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尾聲
傅帥收回了手,抱住了蓋志輝,卻發現小蓋並沒有脫衣服。
“怎麼不脫衣服就睡了?”傅帥邊說邊摸黑解著蓋志輝的衣服扣子。
蓋志輝仰躺在床上,任憑傅帥剝落自己的衣裳。很快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內褲了。
傅帥本來很累,可是當衣服脫盡,觸到那片光滑緊致的肌膚時,本已蟄伏的欲望突然微微抬頭。
於是便壓在蓋志輝的身上嫺熟地親吻愛撫起來。
蓋志輝微閉著眼睛,儘量放鬆身體去享受傅帥的帶來的感官上的陣陣戰慄。就在傅帥準備提馬上陣之時,蓋志輝忽然喘息著說道:“傅帥,我喜歡你……”不知為什麼,千萬句的責問到了嘴邊,卻化成了這麼一句最不靠譜的廢話。
話音還沒離開舌尖,他的心卻仿佛偷偷停住了,他屏住呼吸,等待著傅帥的回答……應該說是奚落。
“我也喜歡你……的屁股……啊……真夠緊的!”
傅帥正一臉情迷,男人嘛,在床上你還能指望他說出來什麼?
就在插入的那一瞬間,蓋志輝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風花他媽個雪月,還是老老實實地躺在殘破的書頁裡吧!現實中哪來那麼多的浪漫的情與愛?當唯美的愛情離開書本時,怎麼能不沾上現實的冰冷與算計呢?
就這一夜——再放縱這一夜後,自己要一點點地把脫軌的人生拉回到正途上來……
傅帥很少睡懶覺,就算是再懶散的人,在部隊的條條框框的束縛下也會有些規矩方圓的。
不過昨晚搶修雷達後,交接班後又連夜開車出來,再加上後半夜的肉欲翻滾,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稀奇。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蓋志輝!”他躺在床上揚聲喊道,可是還是沒人應答。
該不是去買早點了?傅帥邊琢磨邊起身披上睡袍。
當走到書房時,發現電腦是開著的,走過去一看,上面有一個音訊文檔時開著的。標題是“蓋志輝最後的藝術細胞”。
當他按了開始鍵後,蓋志輝低落的聲音從電腦的低音炮裡緩緩地溢了出來。
“傅帥,我喜歡你,不只喜歡你下面的那一根,還喜歡你的攻於心計,精於算計。你是不是一直等著這句呢?應該恭喜你,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一個大型的行為藝術。不知道你會給它起個什麼樣的名字?就叫‘一無所有’吧!
傅帥,你贏了,而我也沒什麼再可已失去的了。像我這種出身平凡的人,到底有什麼可值得你如此費心戲弄的?這個答案恐怕不是我這個腦容量的人能想出來的了,娘的……明明我是受害者,卻偏偏不敢跟你當面對質,只能沖著個破電腦麥克哭訴自己的失敗。”
說到著,能聽出蓋志輝的聲調裡帶著些許哽咽。
“我就是這麼孬種。連親耳聽你說,你就是在玩兒我,在陷害我的勇氣都沒有。我現在除了那五萬的存款,就只剩下那點回憶了……傅帥,你這個人辦事挺操蛋的,可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真的特別開心。呵呵,現在想想,活了這麼大,唯一的投入的感情居然是跟個男人,連我都鄙視自己了,我就再不要臉一把,把這點回憶帶走吧!不好意思,等不到你親口向我宣佈勝利的那一天,我從來都不是個堅強的人,所以……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音訊到頭了,傅帥面無表情地按了重複按鍵又聽了一遍。然後回到臥室打開衣櫥,小蓋的衣服行李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又沖回書房又聽了一遍錄音,突然一腳把主機殼踹倒,連接的電線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完美個屁!蓋志輝,你他媽就是我人生的敗筆!”
一連踹了好幾腳,等書房被折騰得一片狼藉,傅帥慢慢控制住失控的情緒,他理了理頭髮,穿好衣服,拿起鑰匙開車上班去了。
蓋志輝那天從傅帥的公寓出來後。
茫然地壓了會兒馬路。
他在想著自己以後的打算。
報仇雪恨?那玩意也是需要成本的,要麼你智商高,要不你鈔票厚,最不濟也得有砍人如切瓜的狠勁。蓋志輝琢磨自己就是三無人士,那三樣傅帥倒是不缺,就別跟人死磕了。
路過一家彩票站時,想了想“情場失意,賭場得意”那句話,就拐了進去花50元錢買打了好幾注彩票。
等晚上在旅館裡的時候,對著電視,他緊張地盯著螢幕,看著翻滾出來的彩球號碼。
最後,他像泄了氣的皮球將手裡剩餘的幾張彩票一一撕得粉碎。
五十元錢打了水漂。老彩民都說,彩票這種東西貴在堅持,百萬大獎不一定能拿到,但是小獎肯定是有保靠的,起碼能收支平衡,不賺不賠。
可蓋志輝買彩票至今,中個三塊五塊的,都是鳳毛麟角。財和運不是能強求來的,可歎他以前居然相信,自己的人生會靠一次小小的投機,就會來個華麗的大轉身。
最後一次,他提醒自己,人的腳還是要踏在實地上。
然後他用兜裡剩下的錢買了一張火車票,目的地是丹東。
蓋志輝的手下,曾經有個老家是丹東的士官,放棄了所在地分配工作,依然回家靠海養魚。前段時間在網上碰到過,據說一年下來收入還是不錯的。於是蓋志輝投奔到老戰友那,用自己僅剩的5萬元承包了一片灘塗。
站在養殖池邊,蓋志輝迎著海風深吸了一口氣。
一年下來,強勁的海風已經把蓋志輝吹成了地道的漁民,黑中發紅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亮光。
他低頭仔細檢查了池裡放養的海參苗,並池裡細細地撒下調好的餌料。當初在考察專案的時候,蓋志輝一眼就選中的海參,因為海參營養價值高、經濟效益可觀、養殖簡便宜行而又易於管理,正適合蓋志輝這種半路出家的人。
因為資金有限,沒法搞大量養殖,只能這麼先這麼小打小鬧地邊養邊學,好在有自己的老戰友幫忙,少走了不少彎路,不過頭兩年是別指望盈利了。先把本錢賺回來再慢慢發展吧!
爹娘已經知道自己被開除軍籍的事情了。那次他親自回家,跪在門口讓他爹舉著掃帚好一頓的打。
可哭的最凶的,不是娘,而是一直在揮動的胳膊的爹。
蓋志輝什麼也沒有辯解,他只是對爹說:“爹你打吧!有氣別憋著心裡,我會讓你們老兩口過上好日子的。”
帶著一身的傷痕,蓋志輝又回到了丹東,白天侍弄池子,晚上窩在灘塗邊的簡易木屋裡學習相關的養殖書籍。腦子居然沒有一刻空閒的時候。
以前怎麼沒有想到生活原來可以這麼簡單?不用想著巴結誰,算計誰,只要自己肯實打實地付出辛勤與汗水,就能獲得應得的勞動回報。
飛出山窩的鳳凰,怎麼會覺得外面的花花世界適合自己呢?鄉下人骨子裡的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變得,就算強迫自己改變,也是落得四不像的下場。
現在蓋志輝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看著海,人的心情似乎開闊了不少,也許自己就這麼在這安家落戶了也說不定,將小小的養殖池擴大成養殖場,再把爹娘接過來,取一個純樸的漁家女,生2個大胖兒子。幸福其實並沒有離自己太遠?
“蓋志輝,你看看誰來看你了!”一聲大喊打破了蓋志輝的沉思,他抬頭一看,原來是老戰友拎著瓶酒笑吟吟的踩著池邊的石頭走了過來。
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個人高高的個子,穿著一條破了幾個洞的牛仔褲,上半身穿著見簡單的白T恤。最過分的是,一個大老爺,偏留著一頭垂過耳根的長髮,那髮絲在風中淩亂地飛舞著。
蓋志輝手裡的餌料桶“彭”的一聲砸在地上。身子僵硬地看著來者。
“志輝,好久不見。”甩了甩滿頭的長髮,傅帥微笑著跟蓋志輝打著招呼,仿佛兩人之間從沒有欺騙的裂痕與時間的距離。
老戰友不知道他們倆之間的隱情,只當傅帥是來探望蓋志輝的軍中同袍。
從木屋子搬出一張折疊桌子,熱情地招呼著他們倆過來喝酒。
咸濕的海風猛的灌入蓋志輝的鼻腔,他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屏住了呼吸。
不是沒曾想過傅帥會追來找自己,解釋自己並不是存心欺騙他的。殼隨著日曆一頁頁地翻過,那點最荒誕的夢也不會再出現的午夜時分。
可現在,那人卻坐在自己的對面,若無其事地就著白酒吃著生蝦和牡蠣。
酒喝到一般,戰友接個電話,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只剩下兩人默默無語地對飲。
“我退伍了。”
“……”
“我爸這次真的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了……”
“……”
“你走了之後,我就一直失眠,或是睡了也是總做同一個夢,夢裡是一片玉米地,躺在那看天特別的藍。”
“……”
“蓋志輝,我愛你。”
“滾。”
蓋志輝終於說話了,他本以為經過一年的沉澱,他能從容地對待這個顛覆了他人生的劊子手,可是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以前的釋然與看開都是扯淡。有些傷口是終其一生都不會癒合的。
現在他的人生裡只需要爹娘、一個賢慧的妻子,一個聰穎的的孩子和一池鮮活肥美的海參。而這個大言不慚說著愛的宣言的公子哥,他要徹底地從自己的人生裡掃除乾淨。
他的愛看著太美好,遮蓋了那致命的毒藥,那種滋味,嘗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我不會滾的,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想清楚這一點,我也不介意用我以後的時間向你證明這一點。”
蓋志輝乾脆進屋,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蓋志輝隔壁的灘塗終於有人承包了。
一大片的池子裡養的幼苗隔三差五地發生變化,今天是大盤鮑苗,明兒是對兒蝦,總之沒有一個能順利成活。
就是這樣,那位居然不撤,依舊興致勃勃地在海邊燒錢玩兒。
“志輝,你快來看看,我那海參怎麼爛皮了?急死我了快!”
身後的人像烏鴉一樣哇哇亂叫,可惜正主兒連頭都不抬,繼續整理著要投放的養殖水體。
“只要有人別老半夜往自己的養殖池裡倒豆油,那海參肯定會活蹦亂跳的。”
聽了蓋志輝的奚落,傅帥一點也沒有沒識破的困窘,依舊不要臉地纏著蓋志輝。
烈女怕纏郎。烈男也照樣怕。看看,今天志輝都跟自己說起完整的句子了。要知道以前半天的糾纏也只是換來個“滾”或者是“呸”啊!
傅帥暗自給自己打氣。
“志輝,我幫你,今天中午咱們吃什麼?我看你昨天弄的那個醉蟹挺好吃的樣子,一會你做點給我吃唄!”
蓋志輝被他攪得不勝其煩,要不是自己在這投資太大,還沒收回成本,他真有一走了之的衝動。
“啊呀,傅帥腳下一滑一不小心腿刮倒了池邊的石頭上,那石頭棱子也夠鋒利的,連牛仔褲都被劃開了口子。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蓋志輝皺緊了眉頭,不情願地問:“你的屋子裡有醫藥箱嗎?”
“有,就在床下,麻煩你了。”
小蓋到底沒有見死不救的功底兒,去了蓋志輝的木屋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占了一面牆的大幅油畫。
畫上沒有詭異的人物,而一大片蔚藍的天,天上的雲依稀是個兩個人肩並著肩仰臥的形狀。幾大片碧綠的玉米葉子掩映著如洗的藍天。
蓋志輝呆呆地看著,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被太陽烤得溫熱的玉米地。鼻子裡是泥土的芳香,頭下枕著的是結實的臂膀。
拿起床下的醫藥箱,蓋志輝沿著細軟的海灘走向那個大呼小叫的男人。
自己的腳下是一片清晰的腳印,被一陣海浪拍過就慢慢地回復了平坦。可是人走過的人生之路卻不能水過無痕。
走錯了又能怎麼樣?不走到最後,又怎麼能知道通向何方呢?
蓋志輝有意地放慢腳步。既然那人還是喜歡算計,甚至故意割傷自己的大腿上演苦肉計,那就讓他再疼一會吧。罎子裡的醉蟹不多了,明天再多做些……
久違的歌聲再次在蓋志輝的嘴裡輕輕地響起:“小小人啊,風生水起,天天就愛窮開心……”而足下的腳印,一路印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