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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140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鄴的婚禮甚少有在院落內舉行的,除了皇帝,其餘大多是在郊外的草地樹林上,支起無數帳篷青廬,又設下錦緞屏障供新人拜堂。

  為了如今緊張的局勢考慮,太子或許該在大興宮內的空地上,且當作郊外舉行婚禮。但畢竟地方有限,大興宮內又禁火堆,怕是場面要大大打折扣,難免顯露出害怕畏縮的樣子來。

  殷邛不願顯出退縮的樣子,他仍然決定將婚禮搬至皇家獵苑的空地上舉行,以錦繡紫絲為屏障,在獵苑鋪設幾十里,又設立百頂巨大的青廬,點起無數火堆,擺國庫府內的各色珊瑚為裝飾,將場面做足到極點。

  大鄴的新郎並不請迎,就像是皇家人相互稱呼與百姓無異一般,婚禮的習俗與普通人家也幾乎差不多,大的只是場面。

  修這樣的胞弟需要帶一群宗親和其他在長安的王爺一同,前去刁府請迎太子妃。一眾宮人與宗親的馬隊幾乎塞滿了坊外的街道,坊內為了這場婚禮甚至重修了道路,縱然如此,無數奴僕手中的火把仍然在白牆上燒出一排黑斑。

  婚禮的這些環節都相當熱鬧,殷胥前世總是被忽視著,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婚禮,當他聽著眾人在府外的呼喚下,刁琢一身紅裙,以扇遮面挽著婦人髮髻,被眾女攙扶著從屋內走出來,上了馬車,他也陡然有些恍惚。

  若是崔季明被逼婚,那他也會這樣迎娶一位美嬌娘麼?

  而若是他想登上皇位……畢竟天底下只有活不到結婚的皇帝,卻沒有終身不婚的,難道他也要有朝一日被逼著成婚,迎進宮內一位或許見過或許未見過的女子,以夫妻相稱?

  他竟無法想像與他日夜相伴的,會是別的人。

  往獵苑去往的路並不遠,沿路圍觀的百姓不在少數,有人竟點起了元宵才會玩的小煙花,無數綵衣幼童隨著刁琢的紅妝馬車,高聲笑著叫她美新婦、叫太子妃。

  修有些感懷的跟一旁的殷胥湊頭道:「從今日開始便不一樣了,阿兄成了家,便不會整日跟我們一起玩鬧了。畢竟他不論什麼時候回去都有個人等他,到時候還能一起吃飯,一起說話,白日裡大小的事兒都有人再商量。大小不論出了什麼事兒,都有個人怎麼不會跑了。小時候阿兄總覺得阿耶與阿娘不曾與他相伴,怪孤單的長大,到了如今也算幸運。他本就喜歡刁家女了,從此能跟歡喜的人後半輩子都生活在一起了。」

  他笑的有些勉強:「我就沒這種運氣。」

  殷胥垂下眼去,因今日同來請迎,他也穿的有些鮮豔,衣裳的的彩與火把的光映在他面上,難得見幾分顏色。

  馬匹向前,四周鼓樂簫聲好似不能影響他的心神,他一直在想,自己和崔季明究竟能走到哪裡。他一直不太明白自己想要什麼,若說是單純想得到她的心意,多相處一段時間,自然能夠情濃;多央求一番,她或許也說出他想聽的話。

  但二人同為男子的話,或許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除了私下相見,分離時通信,他也得不到別的事情了。

  可他心中仍然不滿。明明好不容易得到她回應,他卻兀自恐慌。

  如今殷胥聽了修的話,大抵才明白自己不滿什麼。他是貪心的,不單想得到情意,他其實還想成為崔季明的家人。有個共同的總想回去的家,有一同坐聽風雨剪燈花的窗檯,有最少每天一起用頓飯的桌子,有大量的隨意閒聊小事的傍晚,有兩個人都熟悉的每件事物的擺放。

  他震驚於自己的貪心妄想,但也很清楚的明了,這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想要充滿她痕跡的生活,想要能絆住她腳步的門檻。

  而崔季明呢……

  殷胥想想,覺得失望,她畢竟油嘴滑舌沒幾句真話,男子之間也沒甚麼未來;他又覺得還算有點希望,畢竟總算事情有了突破,以後也會漸漸好起來的。

  這般想著,請迎的隊伍已經來到了皇家獵苑。

  殷邛為防止突發事件,派請金吾衛上千人來到獵場附近部署,殷胥看著刁琢在眾人的攙扶下走下車,到紫絲屏障後準備拜堂。拜堂是較為私人的,只有宗親、聖人、眾后妃、諸位王爺以及崔夜用與崔元望這類有直接關係的近臣參與。

  殷胥想著昨日深夜王祿遞進東宮來的消息。崔式雖與殷邛為少年朋友,但今年內幾乎不怎麼入過宮,昨日卻進了宮想要面聖。畢竟第二日是太子婚禮,殷邛也一堆事情要忙,或許也是他之前察覺到了崔家的某些動向,對崔式心有疏遠,沒有面見崔式,而崔式在側殿等不到,便深夜離宮了。

  他究竟為何進宮,殷胥有些猜不出。

  他能料想到參與言玉一事的崔家,如今的面貌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若有人想要在婚禮上對太子妃下手,怕也不會是太子黨的崔家罷。

  其餘群臣都在場外無數酒席之間飲酒跳舞,彷彿太子的一場盛大婚禮與無數佳釀便可化解一切爭端。殷胥不太關心婚禮的行進步驟,他只是一抬眼看兩個新人笑的各自甜蜜,澤一貫憂鬱的面容上甚少露出如此明朗的表情,連皇后也似乎是終於做了一件對事兒般笑著。

  薛妃則不住叫人給殷胥傳話,讓他看看各家娘子中可有看好的,她會給想法子。

  殷胥真想回一句,他看好了崔季明,薛娘娘你能有什麼法子啊,還能叫人把她打昏了扛進家門去不成。

  幾句催妝詩下刁琢放下了遮面的扇子,她慣常打扮得跟她爹一樣窮酸,如今太子妃的華麗喜服罩在她身上,又有花黃紅妝,終於顯出這個年紀的明豔來。

  大鄴拜堂行禮,是男拜女不拜,太子這才對著殷邛躬下身去。

  當太子第二拜彎下腰去時,周圍層層屏障與青廬的北端忽然傳出了陣陣喧鬧的人聲。這片天空本就因為青廬間燃燒的火堆而染上橙色,此刻北方的卻亮的出奇,殷胥心中陡然覺得心驚。

  帳篷,火焰,深夜,他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

  還未來得及反應,賈小手攜一群宮人已經滿面驚恐的衝撞入拜堂的屏障內道:「聖人!青廬——青廬不慎著火了!青廬油布本就易燃,如今已經有好幾個燒起來了!」

  殷邛猛然從地毯上起身。

  殷胥才明白為何熟悉了。他未曾見過突厥的大火,得到的不過只有寥寥幾字的報告與傳言,但眼前帳篷引火一事,如同他那次行事的翻版。

  而……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薛菱有意將火燒突厥大營,這件大快人心又頗具少年肝膽的事情,對政壇上宣揚是殷胥的手筆。邊關文書、與賀拔慶元合作兩事都是觸碰到朝堂上爭議的,他不好宣揚,只能將此事挑出來說。畢竟他既然有意掌權,就不能讓民間對他的印象再是那個痴傻病弱的皇子。

  而就在長安民間將火燒突厥百里一事,編成民謠與評書津津樂道時,想要對太子下手的人,卻偏偏借用了他的行事手法——

  如今剛剛入冬,長安北風不停,雖青廬之間有距離,不容易連片燒起,但若有人混在賓客中有意縱火仍然能將火勢擴大,場面怕是也無法控制。青廬頂重且佔地面積大,與突厥的那種民戶小帳篷絕對不是一種情況,一旦起火,支柱倒塌,必定會將眾人罩在帳內,活活悶著燒死!

  這場慘案,無論如何解釋,怕是很有可能要扣在他頭上!

  殷胥猛地一激靈,身後冷汗幾乎要滾下來。突厥的大捷讓他覺得一切太好走了,然而世家才露出冰山一角來,他有的是沒經歷過的手段!

  殷邛高聲道:「防火廂使呢?!難道無人滅火!」

  身邊眾人已經慌亂起來,內監丘歸開口道:「之前為了安全起見,雖有防火兵近百人相隨,但畢竟都是散人,怕是混進閒雜人等,便被隔在了金吾衛包圍外隨時候命。廂使只帶了小部分人員在青廬附近巡邏,雖有水袋濺筒,但恐怕對於油布皮帳而言根本無效!聖人,只消幾句話的功夫,一座青廬便可從頭燒至尾!」

  殷邛眼見著連諸位宗親所在的位置都能聽到大火的聲音,身邊不少僕從臣子正驚呼走水,歡笑聲一瞬間變成奔逃的喊聲,朝聖人所在的屏障漸漸靠攏過來!畢竟這種狀況,在皇帝身邊才是最不可能出事兒的!

  殷邛後背發麻,薛菱起身:「叫人準備撤離!金吾衛放防火兵進來,這不是猶豫的時候!」

  賈小手卻急道:「聖人,萬一有刺客會混入防火兵中,以救火之名衝進來,就危險了!如今局勢混亂,賓客早已難分清,若是——」

  殷邛拔高聲音,拂袖而起:「后妃、諸位皇子同太子一併登車撤離,將金吾衛調走一半,隨行回宮內!其餘人不可隨意離開,隨朕一同撤離至遠處,細數人員傷亡,等待防火兵消火後徹查原因!」

  屏障內華服的眾人不得不開始轉移,本來在行禮的太子澤與刁琢也起身,澤一把握住了刁琢的手,在眾內侍的簇擁下,護著她準備離開。

  刁琢未曾想過二人竟是在這種情境下牽手,她身子一抖垂下頭去,澤面上的表情堪稱複雜,畢竟他的婚禮上還是發生了這種事情,但他仍然回過頭來,伸手幫刁琢提了一下裙襬,道:「小心些,不必急。金吾衛也在,我會護你周全。」

  刁琢心下感動,朝他輕輕含笑點了點頭。

  太子與太子妃二人連忙登車,薛菱起身與殷邛說了幾句話,殷邛皺眉點了點頭。薛菱回頭對殷胥道:「胥,快點離開這裡!」

  殷胥走到了殷邛身邊,道:「我便不隨太子一同離開了。在此地與父皇一道處理火事,清點人數,找出縱火的真兇來。」

  他心中有了某種猜測。怕是縱火之人,想殺的對象並非太子妃,而是太子。一面太子因刺客而死,狠狠給了殷邛一巴掌,要他為為自己的硬氣付出代價;一面也對外造出殷胥為了權力謀害太子的假象,不管殷邛信不信,反正有的是人會信的。

  雖然避開與太子同行,或許發生些什麼他也不能避開干係,但此時殷胥只能這麼做。

  殷邛瞥了他一眼,點頭道:「那胥便留下來相伴。快護送太子回宮。」

  薛菱朝殷胥的方向望了望,這才登上車去。率先離開的只有宮內三位女人、修以及共乘一車的太子與太子妃,幾位宮中的侍衛同登上太子的車去,貼身保護。

  金吾衛騎馬在兩側相護,修不乘車,騎馬帶內侍在太子車邊,一隊人馬率先離開了起火的獵場。

  而因大批賓客集結在了遠處,縱火者無法再靠近帳篷點火,帳篷之間留有較為寬闊的距離,衝入場內的防火兵又將未燃燒帳篷的油布拆下來帶離火場,北風也稍微賞臉的稍稍平緩下來,火勢未能蔓延的太過。

  殷胥得殷邛命令,指揮金吾衛將在場的奴僕、官員與女眷分開,以檢查傷亡一事來排查人員。

  長安人經常玩的忘乎所以,年年因為聚會或婚禮的原因,帳篷點燃燒死賓客一事不再少數。連前朝的宵禁與不許擴建,在如今也被打破,京兆尹不得不向朝廷倡議修改宵禁時間,規範化長安城的擴建行為。但此次事件,既是太子婚禮,又是在如此風頭浪尖上,群臣與家眷的面色也相當微妙。

  而四輛馬車離開獵苑,在官道上飛速行駛著,官道兩側每隔幾丈有石燈,道路由部分青磚鋪陳,雖不及長安城內平坦,微有顛簸卻也能策馬如飛。

  太子的車在隊伍中間,前頭是皇后的車,她先行,護子之心可見一斑。

  皇后坐在車內,猛然感覺車身一陣劇烈的顛簸,她幾乎是狠狠的撞在了青銅的車壁上。這車是機樞院內賀拔羅設計的四輪馬車,由於轉向方便,四輪才可安有減震的裝置,因平穩快速在長安貴人中已經普及開了,按理來說官道上不會有這樣的顛簸。

  她心頭不知怎的,驟然一驚,抓住身邊侍婢的手,道:「叫後頭減速停車!停車——」

  火把也照不亮夜路黑暗,車伕背著太子的性命,一路拚命抽馬往長安城內趕,侍婢還未從窗內探出頭去,身後已經一陣巨響。

  官道的青石板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矮矮的土壟,馬車以如此快的速度下行進本就足夠顛簸,馬匹踏過土壟,而太子的車卻不知為何,遭遇土隴,猛然劇烈顛簸,與四馬相連的車軸驟然斷裂,車輪脫出滾落,整輛車幾乎是無法控制的倒轉著飛起,轟然砸在地面上,整輛車散架般順著地面滾出去,塵土飛揚,驚起兩側金吾衛的十幾匹馬嘶鳴飛踏!

  修驚叫:「阿兄!!」

  身後的馬車雖減緩速度但停車不及,也跟著撞上了在地上翻滾的青銅車體,生生折斷了馬腿,馬身跪撲在了青銅車上,後頭的的車也因為土壟顛簸,撞上了太子的車體,又加上一次衝擊,後車才斜倒著緩緩倒下。

  一時間場面混亂,驚馬亂奔,金吾衛急忙停下,飛身下馬朝太子的馬車而去。

  林皇后跌下馬車,甩開內侍的手朝那散架滾落在地的車體而去,面色慘白,幾乎是再找不見平日溫婉的模樣,尖聲叫道:「澤——!」

  青銅車體本就沉重,因耐磨與機械性好,能鑄造出細密的機關結構才被選用。但青銅唯有一點,便是本身發脆經不起撞擊。當眾金吾衛眾人合力掀開沉重的車板時,才發現整輛車幾乎已經完全碎開了。車內擠滿了侍衛與內侍,如此飛起落地的翻滾下,侍衛將太子團團圍住,外頭的人早已摔斷了脖子!

  在此狀況下,那外頭履行自己職責的侍衛,被當作廢品一樣剝開,從殘破的車體內拽出來,幾乎內侍與侍衛中無一人存活,下場慘的幾乎被撞擊擠壓下面目全非,部分身負武藝的侍衛或斷了脖頸或胸骨碎開,口吐血沫顯然已經不能活。車內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場面悽慘可怖,眾金吾衛連忙攔住幾乎發狂的林皇后,不敢讓她靠近。

  剝開眾侍衛,才撈出太子。他緊緊擁著刁琢,將她腦袋摁在自己懷裡,早已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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