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牽線

　吳悅婷一邊哭一邊喃喃控訴陳曦的罪行，“他總是當我不存在，都不拿正眼看我，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卻從來不把我的心意當回事，NND混蛋，該死的……”

　聽到開頭幾句，林景還很為吳悅婷傷心，後面吳悅婷就一直在罵人了，其中詞彙林景自動過濾掉，雖然吳悅婷邊說邊罵，但林景也知道她到底有多難過才會這樣子。

　吳悅婷抱著林景哭了一陣，林景從開始到最後身體都處在僵硬狀態，手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放。

　過了一會兒，吳悅婷的哽咽聲才小些了，放開林景，她從口袋裡掏了紙巾出來擦眼淚，然後很不自在地往前走了兩步，林景看到操場上另外幾個鍛煉的老教師都盯著兩人看，於是也不自在起來，跟上了吳悅婷的腳步。

　吳悅婷的眼淚總算是止不住了，林景看了看自己被吳悅婷的眼淚濡濕的肩膀上的衣服，很是無奈又苦澀地歎了口氣。

　兩人又沉默著走了一段路，吳悅婷突然說道，“林景，那個，你能不能幫我一下忙啊！”

　林景嗯了一聲，吳悅婷也不敢看林景，說道，“你可不可以幫我和陳曦牽一下線。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陳曦和你關係最好，他其實挺能聽得進你的話。”

　林景愣了一下，心裡的苦味和澀味開始氾濫地越發兇猛了。

　吳悅婷看林景不答，他知道林景最看重陳曦的學習了，便又幾乎是發誓地鄭重說道，“即使我和陳曦在一起，我也不會耽誤他的學習的，我會和他共同進步。”

　林景看著吳悅婷，好半天才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是牽線啊？”

　對於林景來說，他和陳曦之間的關係從來就不是牢固和光明正大的，他們之間的關係永遠存在著芥蒂，且偷偷摸摸。

　上次去了陳曦家裡，林景看到陳曦家裡那樣富有，家世的差距已經是他心裡和陳曦之間的一道鴻溝了，而吳悅婷的家世倒是和陳曦家裡相配；之後被別人看到陳曦抱著他親他，便在他心裡壓了一塊巨石，他害怕別人知道他和陳曦之間的關係，而其實大家並不是不知道他和陳曦之間好得不正常，只是大家沒有往那方面去想而已，因為林景和陳曦住一起，不少人都以為林景和陳曦是親戚，所以才這樣好的，甚至吳悅婷都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只要大家往那方面去想，定然很快就會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三班的女同性戀的結局更是讓林景心裡的那塊巨石加大了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而對吳悅婷的內疚，便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知道，他不能再和陳曦這樣下去了。

　林景答應幫忙牽線，這讓吳悅婷高興起來，她說道，“你就幫忙多給我和陳曦製造一些機會就行了，別的我可以自己搞定。”

　林景低低地“哦”了一聲，誰也不知道他發出這點聲音的時候心其實在流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陳曦也提前出了機房，但回教室後沒有看到林景，他疑惑了一下，以為林景去廁所了，所以他就坐在林景的座位上等他。

　林景狀態不好讓陳曦很擔心，他覺得應該好好安慰安慰他，讓他不要胡思亂想。

　陳曦拿出林景的課本看起來，過了一陣，聽到了有人過來的聲音，接著就聽到了吳悅婷在說，“你吃過東河上面那家的海鮮沒有，味道非常好的，下次有時間一起去吃吧。”

　接著就是林景的聲音，“我對有腥味的吃不來。”

　“腥味不大，下次去吃吧。”吳悅婷總能夠這樣一拍定板。

　東河上面的那家海鮮是在東河上面的一家遊船餐廳，還賣烤全羊的，味道的確很好，只是價格也非常貴，以前陳曦硬拉著林景去吃過一次，但林景只吃了素菜，別的東西一點都沒沾，讓興沖沖帶著林景去吃的陳曦鬱悶了好一陣。

　陳曦聽兩人這樣說話，很奇怪兩人一起進來，又想到吳悅婷晚課前還對他表白被拒呢，此時她這樣拉攏林景定然沒有好事。

　兩人進了教室，看到坐在林景座位上的陳曦，兩人都是一愣，林景有些心虛，畢竟，他覺得答應幫忙給陳曦和吳悅婷牽線是出賣了陳曦，而吳悅婷一愣是看到陳曦從而心裡苦澀又隱隱欣喜。

　林景走到自己位置上去，陳曦也沒有起身，就拉著他坐在自己身上，道，“你去哪裡了，手這麼冷。”

　林景嗯嗯兩聲隨意敷衍過去，看了看吳悅婷，就從課桌裡拿了數學的習題冊出來，然後從文具盒裡找了支鉛筆，道，“我先去辦公室問道數學題啊，你坐著等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林景從來不問老師問題的，相反，老師還經常借理由來問他題目的多種解法呢。

　這次找出這樣的理由來，也算是給陳曦和吳悅婷製造機會吧。

　林景一下子竄出教室，吳悅婷便明白了林景的意思，她沒想到林景做事這麼有效率，居然說幹就幹。

　吳悅婷坐下後就和做在林景位置上的陳曦搭話，道，“這週六晚上去東河上吃海鮮吧，林景也說了要去。”

　陳曦心想那是你擅自替林景做主要去吃的，但是想到剛才林景的確是沒有堅決拒絕吳悅婷，所以，要是林景要去，他也必然要去的，所以就回答道，“好啊，林景去我就去。”

　吳悅婷已經想好了，先去吃海鮮，然後再一起去看電影，進了電影院再讓林景說有事先走，這樣自己就能夠和陳曦單獨看電影。

　吳悅婷又和陳曦說了些話，無外乎就是今天的課程問題，陳曦敷衍著回答了，心裡卻惦記著林景問什麼數學問題居然要問這麼久，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

　然後，林景是下一節課要上課的時候才回來的，而且還幫著數學課代表抱了一大堆的作業本回來。

　陳曦想和林景說幾句話呢，結果一句也沒說上。

　悶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上課去了。

　因為答應了吳悅婷幫忙牽線的要求，林景就覺得特對不起陳曦，當晚回去後也不太能夠正常面對陳曦，而陳曦只把他的這種彆扭當成是三班那對女同性戀出事帶給林景的後遺症，所以也沒有多想。

　睡覺的時候，陳曦把林景一雙冰冷的腳夾在自己的小腿間給他捂暖，又把他抱在懷裡，手捂著他的手，林景感受著陳曦的溫暖，心裡酸酸的，他此時便已經開始後悔答應了吳悅婷那樣的要求了。

　他不知道要是以後和陳曦成為路人，陳曦再不和他好，不對他笑，這個懷抱也不是屬於他的，他那時候應該怎麼辦才好。

　林景因為這種心傷而緊緊地靠在了陳曦的懷裡，眼眶漸漸發熱，強忍著才沒有失態。

　陳曦親吻他的額頭，柔聲說道，“涼糕，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不會有事的。”

　林景“嗯”了一聲，心裡非常難過。

　“你這樣子心情不好，我也很難受，我喜歡你，要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想你有這樣大的心理負擔的，你因此而難受，我倒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了。”陳曦說著，心中有所觸動，聲音裡也帶上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哽咽。

　林景沒有回答，他把頭靠在陳曦的肩頸窩裡，他有太多的話要說，有太多的感受要表達，但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害怕自己發出聲音便要流下眼淚。

　而陳曦也沒有再說話，他也同樣鼻酸眼熱，他同樣害怕再接著說下去，自己會丟臉地哽咽出來。

　沉默讓黑暗的房間裡陷入一種壓抑的氛圍中，兩人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卻沒人動作和說話。

　那晚林景很晚才睡著，比陳曦睡著地還晚，他在黑暗裡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浮了微微幾粒光點的窗戶，和陳曦相處的一點一滴都浮上心頭，那些是美好的像是可以觸摸的記憶，而他和陳曦未來卻在一片黑暗中看不到一點光和希望。皆因他和陳曦兩人都作為男生卻相愛的異類，在林景的周圍，沒有人也不會有人給他指出一條明路來，向他說明，即使是兩個同性在一起也可以有美好光明的未來的。

　林景對他和陳曦的那不可捉摸的黑暗的未來產生了恐懼，因為他看不到希望所以恐懼。

　林景心裡五味雜陳，眼淚在黑暗中一滴滴地湧出眼眶，滑入鬢角，沒有溫度，冰冷的。

　在這時，是從沒有過的痛苦襲上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