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誰
周放被親得愣了一瞬, 在小莊要伸舌頭進來之前, 奮力推開他。
小莊向後一踉蹌,在茶几邊上碰到了腿, 可能是挺疼的, 臉皺了皺, 有些憤憤的瞪著周放。
周放用手背使勁擦了擦嘴,還呸呸呸了幾下, 才怒道:「周小莊!你別得寸進尺!」
小莊繼續一臉氣鼓鼓, 拿了手機打字。
周放一看,「你再說我是女的, 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周放:「……」
雖然小莊是整天賣萌撒嬌得沒完沒了, 其實也不怎麼女氣, 周放的狗脾氣倒是一發作起來,就總是無差別、無原則的人身攻擊。
他一想,反正親他的是關顧的嘴唇,也沒那麼不能接受, 便道:「算了!我剛才是胡說八道的, 我沒覺得你是小姑娘。」
小莊好像沒那麼氣了, 又發條消息:「我原諒你了,麼麼噠。」
周放快煩死他的麼麼噠了,說:「你趕緊睡覺去吧。」
小莊不走,伸手摸了下剛才被磕到的大腿,委委屈屈的看周放。
周放趕他道:「腿疼還不趕緊上床躺著去,你看我有什麼用?」
小莊:「你肩膀疼, 我就心疼你,我撞到腿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嗎?」
周放沒好氣:「你活該,你敢再亂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他還做了個窮凶極惡的表情以示威脅。
小莊瞪圓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腿,打了一行字:「這也是你那心肝兒的腿,你捨得打斷就打,我要是說一個怕字,我就不姓周。」
周放道:「你本來就不姓周好嗎。」
小莊:「我就姓周,就姓。」
周放敷衍道:「隨便隨便,趕緊刷牙洗臉去睡覺。」
小莊:「我用你心肝兒的毛巾洗臉,再用他的牙刷刷牙。」
周放心裡不是太舒服,嘴上說:「反正你洗的是他的臉,刷的也是他的牙,等會兒我給你發個紅包當勞務費。」
小莊看他一眼,打字說:「我還想睡他的男朋友。」
周放道:「滾。」
小莊衝他扮了個鬼臉,轉身跑了。
周放懶得理他,抱著貓形抱枕躺在沙發上,對著吊燈默默許願。
希望明天一早睜開眼,他就能看到關顧。
然而,三天之後又三天。
小莊始終是小莊,還過得十分舒心自在,每天上午抱著筆記本寫不知道什麼稿子,中午午睡一小時,起來看一下午書,晚上吃完飯就睡覺,健康又有規律。
偶爾他也來纏著周放賣個萌,只是次次被周放懟回去,他賣萌的次數也漸漸少了。
他怎麼想周放不知道,反正周放本來就不想理他。
到了第六天,周放這幾天作息不規律,不好好吃飯的惡果完全暴露了出來。
從早上他就開始發低燒,肩膀疼得幾乎不能動,喝口水都費勁,想抱抱貓來都不行。
終於供暖了,家裡並不冷,可他還是覺得渾身打戰,裹了條毯子躺在沙發上半睡不睡,過一會兒就猛地睜開眼,看看小莊在做什麼,看看關顧有沒有回來。
迷迷糊糊到了傍晚,他又一次睜開眼睛,發現天黑了,客廳裡光線十分昏暗,安安靜靜的。
……人呢?
他一個激靈爬了起來,發現書房的燈亮著,心想小莊大概在看書或寫稿,他頭暈得厲害,又想躺下,忽而像是聽到書房裡有人在說話,可他仔細聽了聽,又沒有了,是他發燒發得幻聽了?還是?
他叫了一聲:「周小莊!」
小莊很快從書房裡出來,順手開了客廳的燈,燈光刺得周放一瞇眼。
小莊皺著眉過來,伸手想摸他額頭,他下意識一躲,小莊訕訕的放下了手。
他衝口問道:「你在書房幹什麼?」
小莊做了個看書的動作。
周放面露失望。
小莊拿了手機出來,打字問他:「是不是發燒了?你的臉很紅。」
周放道:「沒事,睡一會兒就好了。」
小莊:「咱們家好像還有退燒藥,你吃一片,然後去床上睡吧。」
周放覺得「咱們家」這三個字十分刺目,放下手機,半晌不語。
小莊就默默看著他。
過了許久,周放突然說了句:「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小莊臉色一變,把手按在周放的肩上。
周放這次連躲的心情都沒有,又說:「這都六天了,他可能再也不想見我了。」
小莊的手用了用力,像是安撫他。
周放吸了吸鼻子,道:「就算是我不好,他也太狠心了。」
小莊慢慢靠近了些,想要圈抱住他。
周放道:「走開。」
小莊僵住,又退開。
周放側過身,整個人蜷在沙發裡,說:「你看你的書去,讓我自己待會兒,沒心情跟你鬧。」
小莊卻在他面前蹲下了。
周放也不看他。
小莊用手機打了字遞到他眼前:「我就不行嗎?」
周放看了一眼,沒做聲。
小莊又寫了新的內容:「那天我親你,你也沒有覺得反感,對不對?」
周放還是沒做聲,他頭暈得天旋地轉。
小莊:「我們試試吧。」
周放道:「試試什麼?」
小莊沒打字了,他站起來,緊挨著周放坐下。周放是側身蜷在沙發上的,他就坐在周放背後,用一種過於親密的姿勢抱住了周放。
周放:「……鬆手,滾開。」
小莊沒聽他的,手從後面繞過來,隔著衣服輕撫他的胸腹肌。
周放大動肝火,用力抓住他的手撇開,轉頭罵道:「你還不要臉了是吧?」
小莊抿唇望著他,眼圈有一點紅,委屈又悲傷。
這樣近距離對著他那張臉,周放罵不出了。
他說:「真的不行。除了關顧,誰都不行。」
小莊退到另一張沙發上,默默的哭起來,哭了很久。
周放燒得頭暈眼花,也沒有再管他。
不知過了多久,周放漸漸失去了意識,也許是睡著了,也許是燒暈過去了。
第二天,他被音樂聲吵醒了,《Rolling in the deep》,關顧的手機鈴聲。
他勉強睜開眼睛,想去接電話,鈴聲卻戛然而止,下一秒——
「喂。」
周放:「!!!」
「我爺爺的喪事?……嗯,辦完了。我明天回去,這幾天給大家添麻煩了……好的,好的,我等下看郵箱……好,明天見。」
周放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懷疑他可能從昨天的幻聽發展成幻覺了,不然怎麼會看到小莊在那裡接電話?
接?電?話?
見鬼了!!!
那人掛了電話,轉過身來,與周放對上了視線。
周放:「……」
對方板著臉,說:「我爺爺又死了一次?」
周放吞了一大口口水。
他想叫出那個名字,又不敢,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夢,不可以叫出那個名字,叫出來的話,他可能就要醒了。
那個人道:「怎麼你每次幫我請假,都只會編這一個借口?這都第幾次了?」
周放慢吞吞的坐起來,似夢非夢的看著對方。
對方皺眉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周放耙了下亂糟糟的頭髮,他知道自己什麼樣,眼角沾著眼屎,兩天沒刮過鬍子,嘴唇也幹得起皮,一定是又醜又狼狽。
那又怎麼樣?他才不在乎。
他跳下地,光著腳衝過去,一把抱住關顧的腰。
兩人鼻尖幾乎碰著鼻尖。
周放用力吸了口氣,吸得五臟六腑都有點疼,咧開嘴笑了下,說:「你怎麼……才回來?」
最後一個字一出口,他的淚腺就像炸了一樣,眼前瞬間便模糊一片,淚水奔湧而出。他急得不行,用盡全力睜大眼睛,他怕他一個看不見,關顧就又沒了。
關顧輕聲道:「我走了幾天?」
周放道:「六……今天第七天。」
關顧問道:「你想我了嗎?」
周放哽著喉嚨說:「想瘋了。」
關顧卻說:「有周小莊陪著,你還想我幹什麼?」
周放急道:「誰要他陪?我真的不喜歡他……你倒是看看監控錄像啊!」
關顧道:「我就要聽你自己說,你們這七天都幹什麼了?」
周放快速回憶,老實回答:「我什麼也沒幹,他親了我一下。」
關顧道:「沒了?」
周放道:「沒了!」
關顧也不問了,靜靜看著他。
他有點著急,道:「你別不信,我只愛你。」
關顧在他臉上吻了一下,道:「我信。」
周放眼眶發脹,忙歪了歪腦袋,把眼淚鼻涕都蹭在關顧的肩上,略委屈道:「你就不該不信我。」
他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矯情,改口道:「心肝兒啊,以後可千萬別再這樣了。」
說著說著,他的腿突然就軟得站不住了,整個人靠在了關顧身上。
關顧忙抱住他,詫異道:「身上怎麼這麼燙?」又抬手摸摸他的額頭,「你不知道自己在發燒嗎!」
周放不以為意,說:「知道,騷的不行了,扶我去床上。」
關顧:「……」
他扶著周放靠坐在床上,找出退燒藥來餵給周放吃了。
周放其實燒得腦子都有些虛浮,肩也疼,硬是掙扎著把自己脫得精光,躺下催他:「快來快來。」
關顧道:「你快睡會兒吧。」
周放道:「不來一場睡不著,你快點!」
關顧在床邊踟躕道:「還是別了,等你退燒再來。」
周放等不到,此刻就特別想,說:「我聽說發燒的時候裡面特別熱,你不想試試?」
兩人什麼沒羞沒臊的事兒沒幹過,就這麼句話,關顧居然鬧了個大紅臉,還說:「你可真是,胡說什麼呀。」
周放:「……
關顧扯開被子蓋住赤裸的周放,又摸摸他的臉,目光溫柔,說:「快睡吧,愛你,麼麼噠。」
他出去了,還貼心的把門關嚴。。
周放躺在床上,懵逼了半晌,手抖著從被子裡面伸出來,摸到放在枕邊的手機,哆嗦著給姚貝貝打電話。
姚貝貝接起來就問:「是不是關顧醒了?」
周放道:「醒了一個,不知道是誰。」
姚貝貝:「……什麼意思?」
周放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那傢伙說自己是關顧,周放覺得他像周小莊。
可周小莊不會說話的,這個人為什麼會說話?
他對姚貝貝講了大概,心驚膽戰的問:「該不會是第三個人格出來了吧?」
「如果是第三人格,他會給自己安上新身份、新名字和新性格。」姚貝貝想了半天才說,「我覺得,有可能……是小莊在假扮關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