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04盟主和教主12

蕭慎之和林曦走走停停，總算在兩個時辰之後繞出了這片偌大的樹林。從遠處可以看出那片樹林便是賢隱山莊的後山，依稀還能看到山莊門前擺出的流水宴。

在山下的客棧林曦和煊炎教的下屬碰了面。在客棧的房間裏，兩個心腹站在林曦身後對于這位武林盟主自然沒什麽好臉色，只是看在教主的面上不與他起衝突罷了。

“教主，昨夜你離去之後朱淮也尋了藉口離開了宴席，但是幷沒有往書房的方向去。”

林曦點點頭，“書房應該只是幌子，昨夜我們發現了賢隱山莊的密室，還找到一些關于當年的證據。對了……”說著他轉過頭看著蕭慎之，“你說你知道昨晚是誰闖進賢隱山莊鬧事？”

蕭慎之的臉色也十分嚴肅，“是前任武林盟主的長子雷玉群，之前在調查的時候曾經與他有過交集。他似乎也認定自己父親的死有所蹊蹺，也在暗中調查。”

這話說完他又略帶惋惜的搖頭嘆氣，“雷玉群在江湖的風評倒是比他那個當過武林盟主的爹還要好一些，是個相當正直的年輕人。我幷未向他透露太多他父親的事情，現在看來是查到了些許眉目，不然不會貿然在這個日子闖入賢隱山莊。”

林曦沒有接話。

當年參與的人有大半死在他的劍下，所剩無幾的幾個也是死的死，沒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從密室裏翻出的賬本可以看出，當年被慫恿的人這些年都被朱淮捏在手裏，被他敲詐勒索或是成爲他的走狗。

畢竟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最在意的無非‘名聲’二字。

此時林曦的另一個心腹拱手說道，“朱淮幷沒有被書房的動靜引開，屬下只能按兵不動。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朱淮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比離席的時候更好了，屬下們很是擔心教主的安全。闖入書房的人被扣了下來，但是沒過多久他就把人放了。”

聽到這話蕭慎之幷不意外，“雷玉群在查賢隱山莊的事情幷沒有多隱秘，只要查不出實質來朱淮是不會輕易對他做什麽，把他放走反而能籠絡人心。”

說白了，能這麽耿直的去闖書房，朱淮恐怕都沒把他放在眼裏。

沉默了許久的林曦看向蕭慎之，“接下來的事情你是不是已經有想法了？”

蕭慎之微笑著，那道劍眉因爲極其溫柔的目光仿佛變得不那麽淩厲，“真是知我者莫若曦兒。這裏的證據已經足够讓朱淮身敗名裂了，但是這不是我們的目的，你所希望的是給林家滿門報仇以及將當年潑給林家的污水一一洗清。”

林曦覺得嗓子眼有點堵。蕭慎之用的是‘我們’，在過去十年一直獨撑著他走過來的只有‘報仇’這個信念，現在這個男人又重新走進他的內心，就好像再也不會覺得寂寞不會覺得一個人難過……

蕭慎之沒有錯過林曦逐漸變得柔軟的眼神，若不是顧及那兩個心腹屬下還在，他真真是想把自家寶貝摟進懷裏。

這麽一想忽然覺得有些遺憾。

于是便繼續說道，“我派去調查那幾家的人也應該有結果了，他們的爹雖然犯了糊塗，但是到底是聲名顯赫的世家子弟，拿出這些證據便能說服他們在今年召開的武林大會上出面。”

林曦閉上眼，把眼眸的情緒全都掩去，“你……幷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我與他們本就有殺父之仇，即便他們能坦誠接受自己的父親做錯了事，你也難免會被他們記恨。”

林曦幷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但是却沒有一刻認爲殺人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所以他早已做好聲名狼藉的準備，不管是被記恨還是被報仇都已經無所謂了。

但是蕭慎之不一樣，他是代表了整個武林的武林盟主，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却是費了太多心思和精力。不管是當年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是如今費盡心思幫他，這一切都會被人詬病。

那幾個被他殺了的人，他們的家人早已在找上武林盟。哪怕這件事他有理，哪怕這件事結束了，殺人償命這個道理他却是懂的。

到時候蕭慎之又該如何自處？

他只是一個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同樣的事情放十年前，他根本不會考慮世俗的眼光和看法，他可以灑脫的活在這個紛亂的江湖，只要摯愛在身邊家人在身邊就足够了。

但是現在，他只想把事情了結之後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死去。他不想成爲蕭慎之的累贅，不想在最後留給他的只是無盡的煩惱。

蕭慎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本能的去打斷他的思緒。他走上前執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然後斂著眉說道，“所以這件事你只要安心的交給我就足够了，幷不需要你出面。別擔心，我自然有我的考量，相信我好嗎？”

他們之間的氣氛真是讓後面兩個心腹不得不撇開頭，真沒想到自家教主竟然跟武林盟主有一腿……

朱淮發現他們沒死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林曦和蕭慎之幷沒有在山下停留太久。距離武林大會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時間不可謂不緊凑，所以蕭慎之决定直接回武林盟。

然而這次林曦却沒有拒絕蕭慎之的提議，很是乾脆的答應跟他一起回到了位于臨江城的武林盟。同時修書一封，讓栖梧直接來臨江城回合。

林曦的身份幷沒有人清楚，只是一來就直接就住到了蕭慎之所在的別院裏。

因爲蕭慎之和家裏的關係幷不算太好，又因其盡責的緣故時常在武林盟留宿。所以就有了這麽一座別院，院子裏也只有一個房間，現在有第二個人住進去了……

這就不得不引來一干下屬用著或是揶揄或是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林曦，有的人覺著武林盟主這麽多年沒再娶妻原來是中途走岔了，也有人覺著林曦這長相如此陰柔貌美，也就是男寵之流。

不管是無意還是惡意的揣測對于林曦生活都沒有影響，他本就不是在意這些虛名的人。

其實栖鳳谷在臨江城倒是有分堂口，他本可以住到那裏去。但是對上蕭慎之那深情款款的目光——

就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只是一個住的地方而已，他們倆該做的都做了，事後還表白了心迹，這個時候才來計較這些未免太矯揉造作。

蕭慎之從回到臨江城就開始著手準備武林大會的事情，基本上每天到了深夜才回到院子，然後脫了外衣就把已經睡著的林曦抱在懷裏一起入眠。

五天后，林曦在院子裏看著屬下送過來的信件。一個褐色的身影直接從墻的那邊翻了過來，然後坐到林曦對面，還順手拿起他喝過茶的杯子一飲而盡。

林曦看著自己的杯子落在對面人的手裏也是有些無奈，又重新拿了一個杯子再給自己倒了杯茶，“栖梧哥哥，這裏是武林盟，你這般翻墻進出恐怕會被人當成小賊。”

栖梧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這裏是武林盟，我若是正式拜帖恐怕連這武林盟的門檻都踏不進來。”

栖鳳谷跟武林盟不對路已經是由來已久，雖然沒有過正面衝突，但是遇到了就是小摩擦不斷。

林曦忍不住笑了笑。

栖梧也不跟他多廢話，直接拉過他的手腕便開始診脉。然後他的臉色就開始變得奇怪，像是爲了確認什麽，他又把一絲真氣送到林曦的體內，游走了一大圈才放開他的手。

神色凝重的說道，“你的脉象與之前相比大爲不同，而在信中你只是簡單的提了幾句，我想知道你在賢隱山莊具體發生了什麽再作判斷。”

林曦一直把對方視爲兄長，所以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包括他們中了軟筋散之後，身體發生的變化。

栖梧聽完之後整個人都要炸了，“蕭慎之竟也敢！不過看在他的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我暫時不與他計較。從蕭慎之只是暫時失去武功來看，軟筋散的配方幷沒有什麽不妥，我會寫信給我爹讓他幫忙看看。”

“這……”林曦有些猶豫，爲了這種小事驚呆老穀主似乎不太好。

栖梧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也應該感受到了自己的內力在逐漸流失吧？足以說明這不是一件小事，雖然脉象比起之前確實穩定了許多，但我也說不好到底是不是好事。如果必要的話，我們甚至要回一趟栖鳳穀，讓我爹親自看看。”

“待此事了結之後吧。”

栖梧點點頭，“這邊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總算是了却了你多年來的心願。但是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裏，不如隨我去外面住？”

他擔心的事這件事被全盤掀出來之後，那些人會來找他報仇。

但是林曦却搖頭拒絕了，“蕭慎之爲了這事情上下奔波，我又怎能躲在一旁坐享其成？就算他爲了那些人要取我性命，我也幷不後悔。”

“他敢？！”栖梧臉色猙獰的瞪著眼睛。

“他不會的。”林曦淡然的說道，“所以他希望我留在這裏的話，那我便留在這裏。”

“這周圍我會派人盯著，我看誰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對你動手。”

“謝謝你，栖梧哥哥。”

……

“您怎麽來了？”

院子外忽然吵嚷起來。

“都給我讓開，我倒要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有多會蠱惑人！”

栖梧看了林曦一眼，直接走到後面的拐角處。

林曦理了理衣襟，嘆了一口氣站起來。

真真是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