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04盟主和教主02

林曦提起輕功在樹林裏穿行，他幷沒有刻意要甩開一直跟在後面的蕭慎之，就算現在甩開了他也會重新找上來，便隨他去了。

一路上他雖是面無表情，但是內心其實不如他表現得那麽平靜。怎麽可能會完全不在意，他心心念念想了十年的人，當年幾乎只差一步就把那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十五歲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生在武學世家却體弱多病，然而家裏人却越發把他捧在手心裏寵著。身體不好父母也不要求他習武，只要能好好的長大，或許以後回娶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生個孩子。

性格軟糯粘人加上他生得膚白清秀，第一次見面蕭慎之這個周圍只有無數彪悍小姑娘的少年對林曦産生了好感。那個時候的少年正是正義感膨脹的年紀，只要林曦用那雙滿是欽羨的眸子仰著頭看著他，他就能感到無比的滿足。

那時候林家和蕭家走得近，蕭慎之除了練武之外的所有時間都用來陪他。那些過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曾經他還天真的問蕭慎之長大以後會不會娶親，因爲娶親之後他們就不能總是待在一起了。

那時候蕭慎之回答說，“那我就等曦兒娶親之後我再娶，這樣曦兒就不會寂寞。”

當時的林曦先是欣喜後來又失落得說道，“萬一沒有姑娘喜歡我這種不會武功的病秧子怎麽辦？”

蕭慎之牽著他的手，“如果曦兒不娶親，那我就一直陪著你，不要怕。”

這份感情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變質的呢？林曦已經記不清楚了，等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腦海裏就只剩下蕭慎之三個字。他開始變得不喜歡對方提起別的姑娘，他甚至不能接受娶親這個話題。

也幸好蕭慎之性格溫厚，這一點小任性也就由著他了。後來他十四歲那年，蕭慎之要跟著那個雲游在外的師父去學武功，要去四年。

臨行前林曦跟他說，待他歸來之時便要與他說個小秘密。

蕭慎之寵溺的刮著他的鼻頭，微笑著答應了。

然而第二年林家就遭遇了滅頂之灾，他雖是手無縛鶏之力的人，但是在林家生死存亡之際他不願獨自一人苟且偷生。他爹却點了他的穴，把他藏在狹窄的密道內，他那漂亮又溫柔的娘親把他摟在懷裏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

林曦什麽都沒有聽進去，他想跟爹娘一起面對，他不想一個人孤獨的活著。

被點了穴的他哭不出聲喊不出來，聲音梗在喉嚨裏，就像一根刺狠狠的卡在那。穴道自動點開的時候，他癱軟著倒在地上，手脚無力只能一步一步的爬到爹娘的尸身前。

從小聲嗚咽再到放聲大哭，他就這樣像是失了魂一般在這尸橫遍野的林府待了一天。直到栖鳳谷的穀主找到他，心痛萬分的跪在地上抱著他說‘我來晚了’。

把林府的人都埋了之後，林曦被帶回了栖鳳穀當晚就發起了高燒，而且這一病就是好幾個月。

穀主本是隱匿世外的神醫，但是却也十分無奈。林曦身子骨本就不好，這麽些年來都是用藥養著，這一受刺激險些就救不回來。但是救回來也撑不了多久，這人啊，沒有生存意志，哪怕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也束手無策。

後來越拖越嚴重的時候他不得已把無霜劍譜的秘密告訴了他，原來無霜劍譜之所以遭人覬覦是因爲傳聞這套心法有著伐經洗髓那般的神效。

也就是沒有底子的普通人也能够通過此法變得更强。因爲劍譜中需要用到各種藥材，林家父母便寫了信托他調查這個劍譜能否改良一下用在林曦身上。

這本劍譜本是家傳絕學，輕易沒有拿出來過，却是爲了自家小兒子四處奔波。這一來二去就被有心人盯上，後面的事情便顯而易見了。

那天林曦抱著劍譜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和栖鳳穀主表明了自己想練這個心法劍訣的意願。不管這個心法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都願意承擔，因爲他希望有一天能親手替雙親替林家上下滿門報仇。

這本不是栖鳳谷主的本意，他是希望通過這件事體會雙親的良苦用心，結果讓他起了報仇的念想。

感嘆了一下‘這就是命’之後栖鳳穀主只能和林曦進行約法三章：

其一，若是在入藥其間危及生命，以後再不可修習此心法。

其二，身體一旦出現什麽不尋常的狀况必須先回栖鳳穀。

其三，過去已是過去，最該珍惜的是仍活著的自己。

最開始那兩年，每天有三個時辰需要泡在藥浴裏，藥材滲入身體的每個角落。仿佛將他的*和骨頭一點一點的撕碎，然後再重組。

但是內心仍有信念支持著他撑下去，他想爲父母報仇，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見到蕭慎之。他想著，也許對方會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待他，但是這都不重要，只要能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就滿足了。

等他熬過了最痛苦的時期，在栖鳳谷少穀主栖梧帶著他走出栖鳳穀去找他。

結果，却是見到了他此生最不想見到的場景。

想到這裏，林曦自嘲一般笑了笑。這些事情都已經跟他無關了，他要想的只是如何手刃仇人，後面遲早會有人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到時候恐怕就不好下手了。

此時已是夜半，林曦帶著斗笠走進客棧的時候，小二已經趴在櫃檯前睡著，他輕輕的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只見小二不耐煩的揉了揉眼睛，在看到斗笠下那雙冰冷狠戾的眸子時立刻就精神了。

“住店，一間上房。”

小二殷勤的站起來，“客官來得正是時候，正好還剩一間上房，我這就帶您上去。”他這一說完又看到一個持劍大俠走了進來，他有些犯難的說道，“您來得不是時候，小店的客房已經滿了……”

蕭慎之面色溫和的說道，“沒關係，我與他甚是熟稔，這擠一擠便是了。”

林曦側過頭餘光掃了他一眼，幷沒有說話，只是徑直走上樓。蕭慎之見狀像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快步跟上去。

小二在兩人間來回看了好多次，明明一個看起來就不像名門正派的人和另一個氣派不凡的大俠怎麽會是熟識？

不等小二思考完，已經走上二樓的林曦撫著欄杆居高臨下的盯著他，讓他頓時從頭到尾一陣發冷，想也不想的趕緊上樓給他們帶路。

林曦就像是看不到蕭慎之一樣，進了房間先是寫了一封信喚來信鴿送出去之後才把外衣脫去放好，然後蓋著被子背對他側躺下。

蕭慎之知道林曦不想理他，但是他却不知道原因。當初他不知情，爹娘也因爲一件事去了大漠，所以那些所謂大俠都是算計好了才找上林家。

難道是因爲這件事所以怪他？但仔細一想却又覺得林曦不是那種人，他的態度不是責怪，更多的其實是漠視……

這些年曦兒到底經歷了什麽？

理不出頭緒的蕭慎之只好暫時放弃，走到旁邊的櫃子把另外一床被子鋪在地上，然後也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向來淺眠的蕭慎之是被鳥拍翅的聲音吵醒的。他睜開眼坐起來，就看到林曦倚在窗邊看信，唇角微揚，眸子裏帶著清淺的笑意。

和煦的暖陽灑落在那張越發精緻的臉上，看起來有幾分溫柔和熟悉，恍惚間仿佛看到年少時的他。

然而在注意到蕭慎之的目光後，把信一收攏在衣袖內，那笑意和溫柔就仿佛曇花一現。面無表情的拿過架子上的劍，一語不發的打開門走出去。

蕭慎之嘆了嘆氣，哪怕是他幾年前剛接過武林盟主之位都沒有現在林曦的事情棘手。穿好衣服然後洗漱離開房間，然而還沒走下樓就被聽到樓下傳來的喧嘩。

他快步趕去，然後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林曦林曦坐在樓下，周圍圍了好幾個富家公子與混混。林曦雖是面無表情，但握著筷子的手却蓄著內力。

蕭慎之瞳孔微睜，下一秒已經從手邊的花盆裏拿出一個小石頭擲出去，然後就和那根筷子撞在一起，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