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寺
林府名下大大小小的別院共有五處,林彥弘知道林豐所指的莊子就在城郊,因夏荷聞名。
但他根本不是因為苦夏而消瘦,心思自然不在這上頭,所以對父親的建議興致寥寥。
林豐見長子並沒有露出期待的表情,以為他是擔心路途,於是繼續道:「從城中出發,坐馬車過去只要一天時間,府裡新制的馬車,坐上去並不怎麼顛簸,如果咱們走慢一點,就更安穩了。」
林彥弘現在滿心都是博雅堂裡那些關於「妖貓竊國」的異聞錄,著實沒有心思去看什麼蓮花。
再加上到別院避暑,肯定不可能是他一個人去,到時候林佟氏、臻夫人和林彥興也要同行,但身負公職的林穹德和林豐卻不能久留。
和她們待在一個屋簷下月餘,還不能經常見到父親,林彥弘覺得自己就算真的在苦夏,也絕對不願意去別莊。
當然,最關鍵的是,那裡再有山有水有花,可就是沒有書,更沒有雷音寺,要不然他還可以去寺裡問問高僧,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死後「化貓」,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這時,林彥弘的腦中突然閃過了什麼,他摸了摸胸口的古玉,若有所思起來。
林豐見他扶住胸口,還以為林彥弘感到不適,連忙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把胡大夫叫來,給弘兒看一看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向站在旁邊的琥珀,正要示意她把管家找來,這時林彥弘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少年白皙修長的手指如玉質一般,襯在林豐深色的官服上煞是好看。
林豐心底極喜長子這般與自己親近,一時之間也忘記了要跟琥珀說的話。
他滿臉慈愛地看向林彥弘,似乎對方提出任何要求,他都願意答應。
林彥弘斟酌了一下,開口道:「父親,其實孩兒並非苦夏,只是近日來,夜裡總會夢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難免多思。」
他把藏在衣袍內貼身而掛的古玉取了出來,示意林豐看。
「前段時間,孩兒讓琥珀找到了祖父所贈祖傳古玉,這塊玉由母親去華音寺求福開光過,帶在身上總覺得舒服,孩兒身體也一天一天好起來,料想是先祖和母親在天之靈保佑孩兒。」
自己能死後重生,多半就是因為這塊古玉了,所以說先祖和生母保佑他,真是一點也沒有誇張。
而且讓人覺得更加神奇的是,他此次確實恢復得極快——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生氣,是他很久沒有感覺到的。
林彥弘覺得,這恐怕與他經常去那霧氣繚繞的須彌芥子有關。
只是那水潭不明來由,林彥弘好不容易活過來,比過去惜命很多,所以還不敢直接以身試水。
林豐聽長子提到早逝的髮妻,有些傷懷,也有些心酸。
他拍了拍林彥弘的手附和道:「你母親自然是會保佑你的,既然是祖傳之物,又有華音寺高僧開光,你莫要取下來了,就這樣帶著好。」
這時候林彥興還在「病中」,但臻夫人似乎還沒有到病急亂投醫的地步,自然也沒有把主意打到古玉上。
林豐既然已經開口,以後就算臻夫人哭求,他已對林彥弘做出承諾,多半也不會再答應臻夫人的要求。
不過林彥弘並不是為聽父親給這一份承諾才提及古玉的。
他聞言只微微點頭,就說起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我夢中之地,似是一山中古寺,那裡群山逶迤,雲霧繚繞,景致雖然陌生,但卻讓人心生嚮往之感。」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一直念叨著雷音寺高僧和竊國的妖貓,林彥弘晚上夢到的事物,自然也全部都是這些。
有時候是古剎,有時候是須彌芥子裡的石桌和木屋,有時候是他自己化貓之後用貓瞳看到的場景……
也正是這些紛紛擾擾的畫面,攪得林彥弘整夜都不得安寢。
所以他說的話並不是完全欺騙林豐。
只不過,古寺還是古寺,卻不是他接下來要提到的古寺。
「孩兒在想,莫非這是上天預示,病者既得身體康復,就應到華音寺還願,親自對佛祖和先人表示感謝,才能心安?」
那華音寺既然是雷音高僧在九州所建,又在梁國境內,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
林彥弘現在這身體無論如何都去不了西方,但是去華音寺一趟,卻還是有可能的。
他將夢中古寺看作華音,又提起母親曾為他上巫山求福開光,加上他身體確實在帶上古玉之後就慢慢變好了,整個過程聽上去因果瞭然。
果然,林豐聞言沉默了一陣,似乎在認真思考這件事。
剛剛他還在寬慰林彥弘,勸說別院不遠,現在輪到長子提出要去巫山還願,他又開始擔心了。
「巫山雖也在雲水郡,但從郡府雲陽城出發,到巫山起碼要半月,來回就是月餘,即便弘兒身體好些,也不該舟車勞頓才是。」
林彥弘連忙道:「就如父親所說,孩兒行得慢些,就不會有大礙……更何況華音寺乃鎮國古剎,巫山風景秀美,若是孩兒能在那裡住上一陣,心情開懷舒暢起來,對身體亦有好處。」
林豐見長子眼中滿是期待嚮往,就知道他心裡是極想去巫山的。
他再想到這段時間,他們父子倆每每去曉福居請安,林彥弘多少得受祖母幾句責備之言,若是長此以往,哪裡可能開懷,又怎麼好好休養。
次子林彥興的情況一直不穩定,小佟氏哭哭啼啼,林豐分_身乏術,滿心煩惱,每日清晨與林彥弘一起走去曉福居的時光,竟是難得的清靜之時。
他可以感覺到長子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內心高興不已,但長子的舊疾亦是他心頭懸起的大石,難以放下。
但凡有可能,父母都是希望孩子好的,林豐也不例外。
所以林彥弘說的話,讓他既心動又擔憂。
「若不能去巫山,那只能煩請父親讓胡大夫開些安神的藥,或許,孩兒夜夢的情況也能好轉。」
林彥弘在心中對父親暗道一聲抱歉,說了些促使林豐做決定的話。
安神的藥再有效,也比不上自己心安。
林豐聞言,終於下定決心:「藥有三分毒,沒病的時候怎麼能想著吃藥?去巫山路途遙遠,定要準備周全,才能讓你離家,弘兒等為父好好想想,該如何安排,方能萬無一失。」
隨後他還是請了胡大夫過來,得對方親證,確定林彥弘的身體已經大好,若小心一些,完全可以去往巫山。
林豐這才稍稍放心了下來,然後開始計劃要帶多少人,帶哪些人去。
……
林豐雖然已經做了決定,但要讓林穹德和林佟氏同意,還頗得幾分周折。
林彥弘心中有一分執念,自然不願意讓此事被阻,於是主動對林佟氏提及叔叔林雋即將參加秋闈一事。
梁制中,京官七品以上,郡官六品以上,武職四品以上,俱准送一子入太學或府學讀書,稱之為恩蔭。
由於林豐已得恩蔭而入府學讀書,林家次子林雋就只能完全憑自己考學,先經由童生試考取生員,再入府學或郡設書院,之後參加鄉試、會試,乃至殿試。
林雋所在的青桐書院就是郡設書院,甚至比府學還要出名。
已經取得生員的林雋將在這一年的秋闈下場,若是能一舉考中,則將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
「孫兒此番去得巫山,正好可為叔叔祈福。」
林彥弘非常清楚,若是自己不提些好處,以林佟氏對他的不喜,光是要看他不開心,林佟氏都會故意讓這件事黃了。
但若是拿她的寶貝疙瘩說事,那絕對能達到很好的效果。
華音寺雖不在京都,但卻是昔年雷音高僧所建,乃當之無愧的鎮國名剎,千百年來香火鼎盛,信徒遍佈梁州,每年有無數善男信女前往巫山,為自己或家人祈福求願。
林佟氏年過五旬,如果不是自己不能前往,早就為林雋行走巫山了。
如今,林彥弘忽而主動提出為林雋祈福求願,一開始還有故意阻攔之心的林佟氏漸漸被說動,反而成了「助其一臂之力」的人。
讓僕從去華音寺為主子祈福,和讓家人為家人求願,意義可是千差萬別的,在林佟氏這等婦人心裡,自然覺得後者更好。
如今長房裡,林穹德和林豐自然是不能去巫山的,她自己有心無力,臻夫人又在為林彥興煩心,竟然只有林彥弘可去一趟。
想清楚這些,她立刻幫林豐在林穹德那裡幫腔說項,最後終於促成了此事。
不過,為了保證林彥弘此行確實有真心實意地為他叔叔祈福,林佟氏以「出門在外多些人伺候比較好」為由,從曉福居遣了一個媽媽跟著林彥弘,還讓林雋沒帶去書院的一個小廝與他們同行。
這樣內外都有人看著,林佟氏料想自己這個「嫡長孫」不敢敷衍耍滑。
其實,林彥弘雖然拿林雋的事當了借口,但並不準備「過河拆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林雋過得越好,林豐未必能在林佟氏面前討到好,但林雋若過得不好,林佟氏絕對會想辦法讓嗣子過得更加不好。
林彥弘現在年幼,還無法與之抗衡,他願意為了父親,做些妥協。
更何況以他「上輩子」所見,林雋此次秋闈雖未能名列前茅,但也算考取貢生,成為舉人。
到時候林彥弘帶著曾為叔叔祈福的名頭,也算是「貢獻」了一點力量,林佟氏明面上還得說幾句好話。
這等順水推舟的事情,不做白不做。
於是,於小暑之後,林彥弘在林豐不捨的注目下,在林家僕從的簇擁下,乘馬車經官道,前往雲水郡東北的巫山,踏上了一段意想不到的旅途。
似乎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命運才真的改變了軌跡,與「上輩子」相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少爺,喝點茶吧,這天實在太熱了。」
琥珀將嵌著磁石的茶具擺在桌上,用帕子抹了抹頭上的汗。
因為大少爺身體不好,即便是夏日裡也常常迎風咳嗽,更聞不得香脂味,所以她向來是不施粉黛、不用香料的。
不過這樣一來,倒還避免了流汗時讓脂粉糊了臉的狼狽。
但熱的時候流汗不止,那還是躲不過的。
琥珀看了看斜臥在馬車中的林彥弘,發現對方竟然完全沒有燥熱的意思,整個人看上去如良玉一般清清爽爽,甚至感覺透著一股涼氣。
林彥弘單手捧著一卷古籍,另一隻手有條不紊地翻頁,雖然沒有抬頭,但還是回應了一句:「先放著吧,你也休息會兒,多喝點水就不熱了……再過不久我們就要到雲溪城了,到了城裡有冰室可用,跟在府裡也沒什麼兩樣。」
琥珀覺得自家大少爺簡直厲害極了,他彷彿把雲水郡的郡府輿圖牢牢記在心裡,但凡他們經過一城一縣,他都清清楚楚,好像比駕車的馬伕還要熟悉路徑一些。
——呸呸,怎麼能拿少爺跟馬伕作比較……
琥珀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後聽林彥弘的話,安靜地坐到一邊,也不再去擺弄案几上的茶具。
她雖沉穩,但畢竟只比林彥弘大一歲,這回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心中難免雀躍。
她從不斷被吹動的車窗簾縫隙往外看去,只覺得官道兩旁不斷後移的景致都格外有意思。
林彥弘發現馬車裡沒了動靜,用餘光瞟見貼身侍女幾乎按捺不住內心激動的模樣,覺得此情此景十分有趣,他嘴角微微翹起,才繼續低頭看書。
不僅是琥珀,恐怕連林彥弘自己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然能夠坐著馬車,離開林府、離開雲陽城,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其實琥珀的感覺並沒有錯,林彥弘這時候確實一點都不熱。
因為他胸前的古玉正散發著溫和的涼意,驅散了他心頭的燥意。
——原來這還是個冬暖夏涼的寶貝,難怪當初林彥興「借」了就不肯還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發現了須彌芥子的秘密,看到了裡面的木屋和潭水……
不過,若真是什麼人都能隨時發覺其中的秘密,那他「上輩子」早就發現了,而且這祖傳古玉恐怕也不會由祖父交給他。
所以肯定是有什麼契機,才使得林氏後人可以進入這寶貝。
林彥弘猜測,「死而後生」,很可能就是這個契機!
……
因為走的官道,他們的行程極為順利。
雖然林彥弘有心加快腳步,但春嬸、琥珀他們肯定不會允許。
而且他們隊伍中還有林佟氏和臻夫人的眼線,如果林彥弘表現得太過焦急,不符合他的「身體情況」和「性格」,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所以在刻意放慢腳步並且一路走走停停的情況下,他們在離家二十天後才抵達位於巫山山麓的雲溪城。
入城之後,他們一行落腳在城中專門租賃給官屬居住的小院裡,準備第二天再上山。
租賃小院的時候,還遇到了一點小插曲。
因為他們人比較多,但大一些的官屬院子供給卻十分緊張,跟林彥弘出來的管事前前後後忙活了半天,才辦下地來。
琥珀點燃艾草熏了屋子,見林彥弘坐在院中的葡萄籐下乘涼,就走過去好奇道:「這雲溪城已經地處邊界,沒想到竟然比咱們郡府雲陽城還要熱鬧,難道真是因為華音的原因嗎?」
林彥弘卻覺得,這裡太「熱鬧」,看上去不似尋常。
他怕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會耽誤他們明日上山,就找來隨行的管事,讓他去外面打聽一下。
這個管事是林豐安排的,雖說辦事能力一般,但起碼對大少爺是真上心,一路上忙前忙後,慇勤得很。
他剛剛就已經順便打聽到一些事情,見少爺問起,連忙回答道:「聽說是梁、雍交界的地方有妖魔作亂,鎮守北境的裕王帶兵出剿,因邊境不太平,平武郡和漢陽郡的官屬,尤其是武官家屬,紛紛跑來巫山求福。」
林彥弘聞言,有些驚訝:「不是說,有國祚鎮州境,妖魔藏於深山不出嗎?」
那管事沒想到自家大少爺竟然也有「孤陋寡聞」的時候,他斟酌了一下,還是小聲回答道:「妖魔應該還是有的,只是守軍護衛邊境,讓它們無處安身,只能藏於深山。」
林彥弘見那管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問了個淺浮的問題。
於是他也明白了,自己看再多書,若是沒能親眼去四處看看,親身經歷一下,恐怕會的都是些「紙上談兵」、「井底之蛙」的學問。
「你知道裕王的事嗎?」林彥弘不覺得問管事是件丟臉的事情,他乾脆拋開矜持問道:「他是陛下親弟,既然能夠鎮守北境,應該是個驍勇善戰之人吧?」
「這,這……小人只知道裕王與今上一母同胞,因得先帝和陛下信任,鎮守北境。」
林彥弘心中暗道「這些他也知道的」,然後期待地看向管事,希望他能說多點東西。
那個管事在大少爺的目光下頓覺壓力,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點:「梁、雍聯姻,裕王殿下受皇命迎雍國公主為王妃,生一子……聽說裕王世子身體不太好,居於王府深處,不常見於人。」
「身體不好嗎?」那不是跟他的情況十分相像,只是不知道這位世子有沒有其他兄弟,過得舒坦不舒坦……
林彥弘聽了半天的裕王「家事」,慢慢覺得有些無趣,於是就放管事離開了。
——他現在管自己的事都來不及,哪有閒工夫去想一個世子過得好與不好?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越是靠近雲溪城,靠近巫山,他心中想去華音寺的願望就越強烈。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吸引他一般。
大概是因為就快要得償所願了,雖然夢裡的場景還是繁複,但他已經不再寢食難安,甚至在抵達雲溪城的當晚,安心沉睡,一夜無夢。
……
第二天清晨,雖然已經不在林府,也不用給祖父祖母問安,但林彥弘還是起得和平時一樣早。
他們沒有耽擱,馬上整裝出發前往巫山,並很快來到了山麓,眼看著時辰並不晚,但要上山的人卻不少。
待到馬車不能通行的地方,就有專門供人搭乘的滑竿軟轎。
雖然大部分信徒都堅持自己上山,可有些腿腳不便的老者,或者不常走山路的官宦子弟及女眷,也會帶上一頂,等走過一段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上滑竿,讓人抬著上去。
林彥弘的身體越來越好,但他還是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並沒有逞強,等走了一段氣喘吁吁,也不用等奶娘和琥珀來勸,自己就老老實實地坐了上去。
偶爾遇到帶著帷帳的軟轎,就知道裡面坐的是女眷,林彥弘沒有多看,但心裡卻不禁想到自己的生母。
——不知道母親當年是不是也像這樣,無論如何也要達到華音寺,就為了給他求一個平安?
從漢陽郡到巫山還不算太遠,但從平武過來,可比林彥弘從雲陽到雲溪要遠。
這些千里迢迢趕來巫山的人心中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才會無時無刻不在牽掛對方。
等到了依稀可見掩藏在山林之中的古剎,林彥弘就下了滑竿,自己爬上這最後一段路。
群巒崇峻,道路崎嶇曲折,也不知轉了幾次彎,人們眼前忽而豁然開朗。
林彥弘抬頭望去,前方赫然就是華音寺的山門,矗立在天階之上,令人望而驚歎。
整座寺廟呈塔前殿後的格局,以真身寶塔為寺院中心,塔前是山門、鐘鼓樓和前殿,塔後則依次分佈著天王殿、大佛殿、大雄寶殿等建築。
鐘鼓樓位於山門的東西兩側,皆為方形角樓,建於石砌台基之上,上覆灰色筒瓦,額枋彩繪,成晨鐘暮鼓之禮。
寺中因佛骨舍利而置十三層四方密簷寶塔於山門之後。據說塔下建有地宮,存放著用紫檀香木做成的棺槨,內以金瓶盛放佛祖指骨舍利。
大雄寶殿的後面就是僧寮禪房,還有寺中僧人才可入內的念佛堂和內院,華音寺的法寶閣與藏經閣亦在其中。
至於供居士在寺院中留宿的居士寮則在大雄寶殿的東面,林彥弘估計,此刻居士寮怕是沒有什麼位置剩下了。
寺廟中人來人往,卻顯得十分安靜,到處皆有僧人,引領信徒在寺中走動。
既然來了華音寺,林彥弘也不能免俗,他在琥珀的無聲催促下,於寶殿之中求了一簽,換了籤文。
可惜解籤文那裡人尤其多,林彥弘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過去湊熱鬧。
他在殿中殿外轉悠了一下,卻不知不覺就晃悠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連琥珀和春嬸都不知何時給他走丟了。
轉來轉去不知道怎麼回去了,他想趕緊找人問一問才好。
這時候,林彥弘看到一個年歲較長的老僧人正握著一柄長帚在一棵菩提樹下掃地。
他過去行了一禮,表示自己似乎不小心誤入了寺中內院,希望能找到回去的路。
那老僧人看上去慈眉善目,卻沒有直接給林彥弘指路,他看了看林彥弘的手,忽而問道:「施主所求何事?」
林彥弘聞言愣怔了一下,才明白對方在問什麼,他微微笑道:「都是些尋常的事情。」
他求籤的時候,只求自己與身邊重要之人能夠平安喜樂。
至於報仇什麼的,他並不打算用來打擾佛祖——因為有些事,他終究要自己來負責。
「無心一從飛出岫,到處舒捲意何長……」
那老僧人也回以林彥弘一個笑容:「這是個上上籤,施主靜待佳音就好。」
林彥弘聽了對方的話,不喜反驚。
他慢慢展開折好的籤條,裡面有一排小小的文字,赫然就是剛剛老僧人所念籤文。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詩詞歌賦中的「巫山」,除地理特定的寫實之外,大多時候只是泛指。
本文第一卷 《巫山雲水》裡的巫山,不是現在地理範疇的巫山,萌萌們不要看名考究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