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王帳

　　看到長子和幼子「愉快」地玩耍， 裕王妃感到十分欣慰，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 伸手摸了摸小殿下的背。

　　母親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烏蘭圖雅一靠近， 李景熙和他的魂現立刻看了過來， 只是抓著銀狼耳朵的小手和抱著銀狼尾巴的小爪子都沒有鬆手，顯然是既要銀狼， 也要姆媽的意思。

　　對於小殿下來說， 這只龐然大物身上雖有自己熟悉的味道，但要他理解這就是兄長李景承， 恐怕還很困難。

　　但這並不妨礙李景熙本能地親近這李景承，反過來亦是如此。

　　裕王妃示意小兒子可以繼續玩了，就請林彥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溫和地問道：「聽景承說，你曾對雍國的古文字有些興趣？」

　　因著林彥弘在青桐書院曾研究過這一類的書卷，李景承就托影衛回平武尋覓。

　　王妃那時候還未完全恢復，他們自然是不敢打擾的， 但王妃身邊青嵐、白露兩位女官卻可以找來幫忙。

　　可惜裕王妃離開雍州王帳，未免自己觸景生情，並沒有帶許多家鄉的東西，到了平武與裕王成婚之後， 再到世子來問，很多東西已經經年不打理，找起來頗費功夫。

　　更何況這種古文字的東西太過艱深， 饒是青嵐托人回雍國去找，也花費了不少時日和功夫，才找到些古籍。

　　恰好那時候李景承被召至京中為質，林彥弘全心全意投入考學，古玉裡的東西就暫時放在了一邊，閒暇時才翻閱一二。

　　後來事情不斷，很難靜下心來研究，所以等林彥弘某日想起，就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許久不動那些古籍了。

　　之前因為古玉的變化，讓林彥弘心驚而不安，他正要重新去芥子空間的木屋，又遇到李景承在邊境突發狀況。

　　聽王妃提起這件事，林彥弘並不隱瞞，邊點頭邊回答道：「學生確對此有興趣。」

　　烏蘭圖雅以為林彥弘看雍梁交界的地誌、輿圖和文字，皆是因為「愛屋及烏」，為了景承而希望瞭解雍國的方方面面，心中十分喜悅。

　　「青桐書院果然名不虛傳，竟然還有這等古籍，」她聽林彥弘描述了自己在學院時得瞻河先生贈書的事情，傾佩不已：「等過段時間天氣更好了，會有由梁、雍軍護衛的商隊在兩境內往來，到時候我會囑人回雍州再去找找。」

　　原本她也想去王帳尋覓，但如今的雍帝是她的異母兄弟，她嫡親的兄長一個被殺，一個歸順於雍帝，原本就不怎麼親近烏蘭圖雅，如今更是乾脆不聞不問起來。

　　烏蘭圖雅因此傷心，也不再關注雍州王帳的消息。

　　近二十年在梁境生活，她和身邊的女官已經完全適應了梁州的生活，連曾經的母語都鮮少再說，也沒有打算教給李景承和李景熙。

　　早些時候她被裕王刻意瞞著，也從未想過景承會跟那個陪他一路走來的青年變成現在這般的關係，所以還來不及「投其所好」。

　　她這輩子經歷了太多的無可奈何，身為親王的丈夫和身為世子的長子景承也有太多無可奈何，甚至連小兒子，以後也未必能無憂無慮地長大，烏蘭圖雅想盡可能讓兒子過得順心一些。

　　林彥弘不知王妃心路歷程，聽對方的話，連道不用，但烏蘭圖雅卻接著道：「我要慢慢瞭解你，自然得先投你所好。」

　　起初林彥弘還有些愣怔，不知裕王妃何出此言，後與銀狼目光交接，忽而明白了什麼，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裕王妃在梁多年，已經完全沒有雍州的口音，與林彥弘說起話來，聽上去與齊張氏沒有什麼差別。

　　再加上旁邊還有兩個寶貝。

　　小殿下咿咿呀呀地「玩」哥哥，還有執夷幼崽上竄下跳，滿屋子爬，只見它一會兒爬到銀狼背上，一會爬到裕王妃身邊窩著，一會兒又爬到林彥弘旁邊、熟練地抱腿……一刻都閒不下來，大有控制全場所有人的意思。

　　「雖有秘道，但你有公務在身，王府和都督府人多眼雜，你也不能常常過來。」裕王妃頗為遺憾地看向林彥弘。

　　美麗的事物總是令人賞心悅目，裕王李祈裕和烏蘭圖雅都不是秀麗的容貌，整個裕王府當屬那位許側妃最為柔美。

　　林彥弘雖沒有女氣，但委實精緻如玉，當得上「天人探花」之稱，讓烏蘭圖雅有種自己人贏過了別人的高興。

　　「待會許側妃多半會遣人來詢問世子的傷勢，也讓她的人見見天京來的林大人。」

　　上次林彥弘來王府，去的是裕王的書房，最是戒備森嚴的地方，許側妃也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過去探問。

　　林彥弘見王妃毫無芥蒂地笑言，不知她是真的對這位有名無實的側妃毫不在意，還是把心緒藏在心底，不予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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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果然如王妃所料，許側妃遣了一個端莊秀美、身形小巧玲瓏的女官過來關心世子殿下，被嵐姑姑當著林彥弘的面打發了回去。

　　從那女官的樣子和神態來看，確實和身材高挑、面露英氣的裕王妃她們很是不同，而和林彥弘常見的梁州女子一樣，看上去更為柔和——哪怕是出生武官之家、性格爽朗的舅母齊張氏，大多時候也是賢良淑德、溫柔細膩的。

　　但許側妃再溫柔如水，不是裕王心愛之人，注定是一個犧牲品……

　　林彥弘不會輕易去同情她，只能感歎，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也有各自的選擇。

　　原本以為李景承的先祖返魂發生這麼大的變化，裕王會盡快返回郡府，然而兩個多月過去了，他依舊在邊境，未能歸返。

　　林彥弘得裕王密信，才知邊境發生了大事。

　　「雍軍在小幅度的減少……這個時候？」林彥弘拿著手中信箋，疑惑不解

　　照理說天氣回暖之後，妖魔數量明顯增加，梁軍和雍軍理當共同守衛交界。

　　若這個時候雍軍減少，不僅增加了雍州軍的壓力，更置雍邊境百姓於水火——妖魔極其聰明，自然能知道哪邊更好解決。

　　林彥弘相信裕王的判斷，也立刻猜到，為什麼他收到密信。

　　如果他猜的沒錯，怕是雍州王帳，出了什麼事。

　　若非王帳有動作，鎮守邊境的雍州軍就是邊境唯一的屏障，根本不可能隨意調動，更何況是這樣減少到連梁州軍都能察覺的地步。

　　「裕王殿下的意思是……」林彥弘看向李景承，不可置信地道：「此事瞞不住，必須立刻向京中送報。」

　　哪怕有萬分之一可能，一旦他們的猜測變成現實，那就絕對不會是雍州一州之事。

　　裕王需要他一同遞折子上去，引起陛下的重視。

　　這二十年，雍皇族比梁皇族還要亂，前一任雍帝都沒有執掌王帳十年，寶座就再次易主了。

　　這直接導致了部族之間的爭端愈演愈烈，使得原本就沒有什麼農事的雍州情況雪上加霜。

　　但也正因為雍的不安穩，狀況頻出，反而讓梁州因無法得到準確的訊息而屢次做了無用功，最終不得不放棄了對雍州的全面監視，只關注邊境事宜。

　　如今有了最新的情報，都督和長史一齊上書，分別走各自的途徑，裕王提出雍州軍莫名減少，長史則稟報邊境戰事已遠遠超過以往幾年的情況，雙管齊下，兩相印證，讓陛下確信消息不假。

　　「這樣一來，籌集軍資的事情，恐怕就沒時間循序漸進來弄了……」

　　林彥弘最近不僅跟以龔孟常為代表的龔氏旁系有了更深的「交流」，也順便與五姓之中的新貴陳氏有了聯繫。

　　原本打算穩紮穩打，現在看來，怕是有些懸了。

　　「這件事我暫時要瞞著母妃，但父王一直不回郡府，不知道能瞞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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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證明了他們的擔憂，陛下的暗旨剛到平武，雍州就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雍帝突然墜馬而亡，其一異母兄弟屠王帳，殺死了雍帝的三個兒子和長孫，同時也誅殺了另外兩個親王，掌雍州王帳，正式登基為帝。

　　雍先帝只有一個皇孫突破重圍逃出，投奔分封東面的皇叔，雍新帝令人追擊，皇孫目前不知生死。

　　於是，雍皇族就這樣以無比血腥的方式，在二十年內再次發生劇動，雍州隨即大亂。

　　與此同時，有大量流民湧入梁雍邊境，平武和漢陽諸城的壓力劇增。

　　梁州北境的百姓也因此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裕王無法離開北境，如今長史也要前往。

　　「我此去曲都，郡府諸事勞各位大人多勞。」

　　林彥弘以極快的速度安排好郡府事宜，攜兩位屬官出發前往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