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破妄師》第159章
第159章 長夜將盡

  兩周後, F市幾乎被翻了個個兒, 從市長到相關部門和機構的官員被擼掉了一大串,包括腦研所的頭頭腦腦, 還有私下投資的股東們, 連同白氏企業也沒能逃過這一劫。

  白遠在白競軒去世後堅辭董事會職務, 變賣名下所有股票和産業,卷了巨款跑去國外, 倒是毫髮無傷。

  官方公告中, 對腦研所地下基地那天發生的事語焉不詳,只說是逃離實驗室的受害者們與保安發生了衝突, 似乎幷沒有打算追究一幹破妄師的法律責任, 但呼籲他們和那些進行過腦域開發實驗的人儘快聯繫政府, 接受身體檢查和人道救助。

  可是白源和衛霖的通緝令卻沒有解除,只是改了“恐怖分子”的罪名,定義爲“涉嫌謀殺及破壞公共設施”。

  吳景函因此與他家老爺子又吵了一頓。

  吳老爺子又拿敲背錘敲打意氣用事的兒子,駡道:“你以爲我不想拉一把?是上頭容不下他們逍遙在外!你也不想一想, 這兩個人隨隨便便就能炸毀基地、對抗武裝, 操縱輿論、煽動民衆, 最可怕的是,擁有如此驚人的特殊能力,沒有一個腦進化者是他們的對手。還桀驁不馴,這是多麼大的安全隱患!”

  吳景函悲憤道:“你沒看資料嗎?他們沒剩下多少時間了!尤其是衛霖!就不能讓人家安安穩穩地度過餘下的日子嗎!”

  “可以啊,只要他們去自首。我拿這顆老頭確保他們未來的日子安安穩穩,絕對不會被人爲難。說穿了, 上頭也是擔心他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萬一精神受刺激,喪失理智,打算報復社會,那破壞性可就大了!”吳老爺子拍著沙發背咆哮。

  吳景函冷哼一聲:“上頭想把他們軟禁起來?沒這可能。依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寧可亡命天涯,也不會同意像猛獸一樣被圈養,這和腦研所的所作所爲有什麼區別!”

  “上頭有上頭的全盤考量,從大局出發,以大局爲重。如果我是你,就擺事實講道理,勸他們去自首。只要這兩人自願接受管束,上頭就放心了。”

  “我不去!沒臉開這個口。你們警方就繼續奉命抓捕吧,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抓得著!”吳景函說著,提起裝著螺旋槳的寵物包氣呼呼地甩門而去。

  吳老爺子把心愛的紫砂茶壺砸碎在了門板上。

  吳景函在確定沒人跟蹤後,找到了藏身在郊區一家小旅館的衛霖和白源。

  白源已經裝上一隻黑色的義眼,看起來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吳景函以爲他戴黑色隱形眼鏡遮掉了原本罕見的瞳色,沒什麼多餘的反應,直接把螺旋槳交還原主,順道提了提他家老爺子對上頭意圖的揣測。

  “所以說,你們還是儘快遠走高飛吧。”他真心實意地勸道,“對當政者而言,秩序遠遠比正義更加重要。”

  衛霖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謝謝你老吳,你對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對了,還有件事想麻煩你。”

  吳景函聽完,點頭說:“沒問題,小事一樁。”

  當天夜裏,收到消息的破妄師們陸陸續續來到市郊工業區的一處廠房內,與衛霖和白源碰頭。

  幹成了一件大事,重獲自由,大家的精神都很振奮,嘰嘰喳喳聊成一片。

  衛霖掃視一圈,發現杜西銘和簡芯那對辦公室情侶神情鬱鬱地站在角落裏,互相摟著,一言不發。而且少了個人,遲小池不見了。

  “遲小池呢?”他問。

  周圍太吵,衛霖提高聲量,又問了一遍:“你們誰看到遲小池了?”

  大家頓時安靜下來,左右顧盼,紛紛搖頭。

  簡芯把長及臀部的黑直發梳成了一條蓬鬆長辮,掛在胸側,這會兒正沮喪而煩躁地揪著髮辮,似乎在猶豫該怎麼開口。杜西銘安慰地握住她的肩膀,白晰到近乎透明的臉上透著沈痛。他低聲道:“告訴大家吧,該來的總要來。”

  “遲小池……走了。”簡芯澀聲說。

  “——什麼?”衆人錯愕之後,震驚。

  這個“走”字說得如此沈重,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怎麼回事?半個月前撤離地下基地時,我的‘神經脈衝網’明明還能接上他,那時還好好的啊!”辛樂率先追問。

  “我和西銘也是上周才偶遇他的。他換了個麥當當門店,繼續當送餐員,穿著制服大街小巷地跑,一臉興高采烈。我們請他吃飯,他說已經徹底擺脫了過去,現在精力特別充沛,白班晚班連著上都沒問題,說著說著,突然就七竅流血暈過去。我和西銘嚇壞了,趕緊把人送醫院,搶救了大半夜,最後沒救過來……”

  簡芯紅了眼眶,哽咽道:“我們都看過資料,知道腦域開發的後遺癥,知道我們的壽命會比普通人短。但直到看著遲小池被推出來,臉上蒙著白布,我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生和死之間的那道閘門,是哢嚓一下說掉就掉下來的……從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我還剩多久,西銘還剩多久,還有大家……”

  她難過得說不出話,杜西銘把她的臉攬進自己懷裏,低聲哄慰。

  場中一片沈寂,只有簡芯的啜泣聲在幽幽回蕩。

  死亡這種事,所有人都知道它遲早要來,但看不到期限時,它只是個抽象的陰影,轉念飄來,倏爾又飄走了,還可以假裝不在意,用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安慰自己。然而一旦感知到期限的迫近,不甘、驚惶與恐懼就會驟然降臨,伸出利爪將人緊緊攫住,從此後再無安寧。

  遲小池的死就像那片飄蕩的陰影,如今劈頭蓋臉地裹下來,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呂蜜的胸膛上下起伏,恨恨地捶了一下墻壁,“我不怕死,但家裏怎麼辦,我爸媽怎麼辦?誰給他們賺錢看病,養老送終?”

  辛樂沈著臉,語氣不善:“說不怕死都是假的,誰不怕死?只不過是逃不掉時的無奈認命而已!”

  “聽天由命,我也是這個想法。”杜西銘抱著不停抽噎的簡芯,沈聲說,“我和芯芯決定了,離開華夏,去環遊世界。能走多遠走多遠,能看多久風景是多久,如果還剩點時間,就找個漂亮的海邊小鎮住下來,是生是死一起面對。”

  “如果,我們通過手術把腦中的芯片取出來——”齊修明剛說了半句話,就發現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下意識地一哆嗦,聲量立刻不自信地小了,“我是說如果……”

  “有話說,有屁放!”呂蜜忍不住吼他。

  齊修明吸口氣,接著說:“會不會降低細胞消耗的速度,延長一些壽命?”

  “你以爲只有你想到過這一點?”付曉敏涼涼地說,“我早就找腦外科醫生看過了,說儀器掃不出來,得開顱才能確定位置。芯片使用的是微流控技術,與腦神經早已融合,手術風險極大,死亡率超過99%。要不是這樣,我上周就簽字開瓢了。”

  呂蜜拿不定主意地看向白源和衛霖:“你們兩個怎麼想?”

  白源淡淡道:“付曉敏說得沒錯。而且即使成功取出芯片,身體受到的損傷也是不可逆轉的,或許會多活幾天、幾年,也或許直接死在手術臺上。後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問道。

  衛霖灑然笑了,挽住白源的臂彎:“買菜,做飯,吃飯,刷碗,洗澡上床睡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難道過幾天後隕星撞地球世界毀滅,這些天就不活了嗎?

  “今天碰面,算是跟大家正式道個別。另外也提個醒,政府的呼籲都看到了吧,對大家免費提供檢查和治療,說不定有一綫生機,也說不定又成了個新的實驗體,都是成年人了,何去何從自己做決定。”

  他的話音剛落,辛樂就決然道:“我不去!什麼機構、什麼政府,我現在誰也不信!我要去找個世界頂尖的腦外科專家,把那破玩意兒拿出來。就算是死,我也是個純純正正的人類,不是網絡上說的什麼狗屁改造人、生化人!”

  “我、我……”齊修明囁嚅片刻,忽然提高聲量,“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動手術?”

  辛樂斜乜他。他一直瞧不起這個娘娘腔、神經病,有事沒事老懟他,但此刻卻意外地覺得對方挺有骨氣,也就沒出言反對。

  其他人一時做不了決定,打算再考慮考慮,和家人商量。

  衛霖點頭:“我讓吳景函做了個隱藏網頁,只有內定的賬號和密碼才能登陸。如果大家願意,每人領走一個賬號,將來有什麼話可以在上面留言,或者必要時互相聯繫。”

  他把賬號密碼分發給衆人,最後說了句:

  求生也好,向死也罷,重要的是出於自己真實的意願。

  同事們漸次散去,呂蜜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臨走時,她熊抱了一下衛霖,神情複雜,“霖霖……”

  “我知道,呂哥,你捨不得我。”衛霖輕輕拍打她寬厚的臂膀,“我倒是想和兄弟們再多玩幾天,把上次那盤聯網遊戲打完,可是白先森會吃醋。他現在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跟我綁在一起,誰也不要來打擾。”

  呂蜜苦笑,推開他:“有同性沒人性。得了,度蜜月去吧你們!”

  呂蜜也走了。

  面對空蕩蕩的廠房,衛霖深深籲了口氣。

  “安心了吧。”白源問他。

  衛霖點點頭:“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白源揉了揉他的額發,“在我眼裏,一直就只有你我兩個。說吧,你想去哪兒,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按目前的形勢,衛霖知道他們必須離開F市,甚至是F省了,去到一個鞭長莫及的偏遠之地,或者乾脆出國。

  但具體去哪兒,他還沒拿定主意。

  “先回我那老房子看看吧。”他說。

  ++++++

  許木留下的老式單元房裏,衛霖和白源把上次破門襲擊者留下的痕跡收拾乾淨,給家具罩上白布,帶走了些零碎的個人物品。

  離開前衛霖站在門口,看著小小的乾淨的房間,有瞬間的錯覺,仿佛回到十五歲的小木屋,外面冰天雪地,風在呼嘯,房間裏柴火燒得很旺,有飯菜的粗魯香味。

  許木曾給他一個家,後來又給了他一套房子。但他依然沒著沒落地飄蕩著,直到遇上另一個沒著沒落的白源,終於落地生根,團在了一起。

  “白先生……”衛霖喃喃道,破天荒地發準了最後一個音。

  “嗯?”

  “我好愛你啊。”

  白源楞楞地看他,仿佛一貫的面無表情,又仿佛歡喜與心疼到了極致,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最後他把衛霖緊摟進懷裏,親了親他頭頂的發旋兒,很冷靜地回了一聲:“嗯。”

  出小區前,衛霖順道打開小郵箱看了看,發現裏面躺著張明信片和一封信。

  “哎?”他取出來翻了一下,筆跡相同,看郵戳明信片上個月寄的,信封是前幾天,落款是“老老老程”。

  衛霖笑道:“程教授還挺冷幽默,第一張明信片是‘老程’,第二張‘老老程’,最後一封信成了‘老老老程’,真老得那麼快?這段時間疲於奔命,沒有及時回信,怠慢他老人家了。”

  自從上次治好了程教授的心病,把他從昏迷中喚醒,對方就決定借病退出遠古病毒基因研究項目,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修養。程教授還和衛霖約定好了,到時給他寄明信片,而他得回信多寫點笑話。

  明信片上一片湖光山色的美景,背後中規中矩地寫了幾行自己的身體情況、生活狀態和祝福語。倒是後面寄來的那封頗有厚度的信,衛霖有點好奇都寫了些啥——印象中,程教授幷不是那種囉囉嗦嗦碎碎念的老人。

  遠處隱隱有警笛聲傳來,白源側耳聽了聽,對衛霖說:“該走了,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衛霖隨手將明信片和信封揣進懷裏,壓低帽檐,和白源一起上了車。

  ++++++

  他們開車前往距F市兩千公裏外的另一座城市。

  一路上高速、省道、縣道,兩人輪流著開,車上囤一堆食物和飲水,餓了就在路邊找小飯館或者啃乾糧;晚上投宿旅店,有時錯過宿頭,就在荒郊野外找一處草地搭野營帳篷,喝酒燒烤看星空。

  衛霖喝得有點上了頭,非要將塗著沙拉醬的聖女果往白先生鼻尖上摁,說要給他畫個小醜裝。白先生連果子帶手指叼住,把衛先生拖進帳篷裏。

  衛霖臉也紅了,眼神也飄了,渾身散發著甜酒味,被擠在睡袋和一堆扒下的衣物間,唧唧咕咕地抱怨床太小。

  白源抱著他翻個身,讓他跨坐在自己腰間,啞著嗓子說:“這樣就節約空間了。”

  衛霖覺得有道理,手臂探向後方,從身下人的腿彎摸到屁股,滿意地捏了好幾下,“來,腿再打開點,讓你嘗嘗衛小霖的厲害。”

  白源幾乎笑出了聲,肩膀顫動著答:“已經夠開了……”

  他弓起勁瘦有力的腰身向上一頂,衛霖“嗷”地嚎出了聲。

  篝火餘燼已經冷透,慢慢結了霜,野營帳篷依然熱火朝天地晃動個不停。

  拂曉時分衛霖被凍醒,八爪魚似的巴住了睡袋裏的白源,汲取對方身上的熱量。冰冷觸感爬上小腿,白源打個激靈,睡意朦朧間撈起那只腳丫,夾在自己的大腿間。

  衛霖睜開眼,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睡著了。

  他已經多久沒有睡眠了,六周,還是七周?幾乎忘記了睡覺的滋味。但他肯定自己剛才睡著了一小會兒,還做了個短短的夢。

  夢的具體細節記不清,但零碎的片段還閃現在腦海中,仿佛一顆顆發光的星星。每一顆星星上面,都有白源的身影。

  他側過頭,凝視近在咫尺的男人,忍不住親了親對方的耳廓。

  白源這下徹底醒了,攬過衛霖的後腦勺,深深吻他。

  唇舌絞纏,氣息交融,世界比帳篷還小,比睡袋還小,只容得下緊緊擁吻的兩個人。

  許久後,衛霖將眉心貼上白源的前額,輕聲說:“對不起。”

  白源的呼吸斷裂了,片刻後才續上,慢慢撫摸對方的後背,語聲平靜:“時間到了?”

  “快了。我能感覺到……像是一種召喚,一道引力……”

  “我知道了。早餐想吃什麼?”

  衛霖似哭似笑地看他,“源源……”

  白源再次吻了吻他的嘴唇,柔聲說:“我知道,霖霖。我也愛你。”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