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蠻腰?
路豐平好奇地問:“念力?用意念把鐵湯匙折彎的那種?”
“差不多。也許會再強那麼一點, 不過我也沒機會多試驗幾下。”白源睜眼說瞎話。
林樾的臉色晴朗了些:“你和大路, 一個算精神系,一個是力量系, 配合起來應該效果不錯, 這一路也能多些保障。我剛才還擔心, 市區裏怪物越來越多,各大交通要道都被廢棄車輛堵到癱瘓, 該怎麼前往。而且途中萬一遇到其他不懷好意的幸存者, 甚至是進化者,又該怎麼自保呢。如今看來, 安全係數又多了幾分。”
衛霖笑:“你真是想得深遠, 而且像個悲觀主義者, 永遠都先考慮到事情壞的一面與糟糕的發展方向。”
“這是我的特長。”林樾不冷不熱地回答。
“好了,我們趕緊弄點吃的,完了收拾東西上路。這個家,估計也守不住了。”陸豐平破釜沈舟地說。
“什麼上路, 真不吉利!”衛霖佯怒, 對方尷尬地嘿嘿笑兩聲, “冰箱裏還有排骨和魚,估計快壞了,我趕緊去料理一下,讓大家吃頓好飯。”
“‘吃頓好飯’聽起來也不是很吉利,前面一般都跟著‘上路前’。”路豐平小聲嘀咕。但他自以爲的“小聲”,早被部隊的講話靠吼給改造成大嗓門了, 遭到了衛霖的一記白眼反擊。
見衛霖走向廚房,白源也跟著去了。
衛霖調侃道:“我現在又不需要應急燈,白先森跟來做什麼?”
白源理所當然地答:“監工。”
衛霖牌蒸餃、紅燒排骨和番茄魚湯被吃個精光,連一滴湯水都沒剩下。四人對著(以後恐怕很難再有機會享受到的)美味熱食做了個沈痛的告別儀式——不洗鍋碗、全部供在餐桌,而後各自收拾好了背包,準備出發。
路豐平於陰翳的天色中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家,覺得它就像洪峰來臨時水面的一隻小衝鋒舟,遲早要被洪流吞沒。他這人向來拿得起、放得下,只牽掛了一眼,就毅然決然地打開院前鐵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橘黃色悍馬開不進“城中村”,連同路豐平的那輛舊吉利,一同停在外面的路沿。過了一夜,車身沒有什麼損壞,就是變髒了許多,似乎附上了一層灰濛濛的塵埃,車門一開,灰塵就簌簌地落下來。
“哪兒來這麼多灰。”路豐平邊咳邊用手在鼻端扇風。
衛霖眺望遠方好幾處沖天的濃煙:“大概是著火了吧,沒有人去撲滅。這座城市已經病入膏肓,快要死了。”
街道上到處是丟棄的車子、掉落的廣告牌、東倒西歪的行道樹。殘缺不全的屍體觸目可見,有些看起來還是人類,更多的是不知什麼物種變成的怪物。四周不時傳來各種瘮人的動靜,吼叫聲、哀嚎聲、悉悉索索的爬動聲,間或一兩聲像是女人的尖叫。繁華都市在旦夕之間變成了滿目瘡痍的廢墟。
林樾看見側前方有群黑色的影子,四肢著地向他們奔來,趕緊叫道:“上車!我們快走!”
衛霖邊鑽進駕駛室,邊招呼路豐平:“大路,你那輛破車不行,上我們的車。”
路豐平從善如流地拉開後車廂的門,把林樾也拽了上去。白源關上副駕駛座的門,車子就躥的一下飛馳出去,堪堪將那群逼近的像鼠又像狗的黑色怪物甩在身後。
“我們需要武器,槍支彈藥、長刀或長斧,還有你慣用的飛鏢之類。”白源頭也不擡地戳著手機裏的熊掌地圖,看這附近有什麼地方能弄到管制刀具。
路豐平在這方面是專家,插話道:“我有個戰友退伍後,在鄉下鎮裏開了家鋼具廠。他很喜歡冷兵器,曾經偷偷鍛造了一些,藏在自己家裏。從昨天中午我就一直在聯繫他,可怎麼都聯繫不上。我本來就打算提議,繞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接上他。”
衛霖點頭說:“時間還比較充裕,如果不是很遠的話,可以繞過去看看。”
於是在路豐平的導航下,他調頭往西,向半小時路程外大路戰友的家開去。
一路上至少有十幾輛大大小小的車與他們擦肩而過,私家車、教練車、小貨車什麼樣的都有,甚至還有一輛雙層旅遊巴士,沿著出城的主幹道朝東南方向奔馳。
“這些都是看到電視新聞的幸存者吧,”林樾隔著車窗玻璃打量他們,“S市兩千萬人口,也不知道能活下來多少人。”
這就要看程老教授的心情了,如果他比你更悲觀主義,搞不好整個人類文明全部灰飛煙滅——萬幸現在還只是一個腦洞。衛霖心道,又拐過一個路口,按照路豐平的指點,在一片亂糟糟的老式住宅區內,七扭八歪地找到了個停車點。
四人先觀察了一下周圍,似乎沒什麼動靜,於是下了車,走進樓道。
電梯已經停運了,他們只能步行上六樓。腳下的地板很髒,墻根濺射著一串串褐色血汙,扶手上不時有半凝固的黃濁液體滴落,帶著股獨屬動物內臟的腥臭味。三樓的樓梯拐彎處有七八具男女屍體,面朝下趴著,手臂僵硬地伸向腦袋前方,血糊糊的指尖已經抓爛了,仿佛直到死前一刻,還在極力地往下爬。
雖然看著既糟心反胃又心生惻隱,但這幾具屍體堵住通道,沒法繞開,必須從屍體上面跨過去。打頭的白源右腳尖蹬住扶手的鐵欄,左腳輕巧地在屍體之間的地板空隙上一點,瞬間扭轉腰身,右腳再踩著墻壁借力躍起,像頭矯捷的豹子一下子躥上了七八層臺階。
衛霖吹了聲口哨。他是見識過白源身手的,但再一次看到,依然覺得迅猛與敏捷兼備,撇去殺傷力不言,身形也十分賞心悅目。於是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詞:“白先森,你的小蠻腰在半空中扭得真好看哪。”
白源轉頭,瞪了他一眼。
“幹嘛又不高興,表揚你啊。”衛霖不爽地嘀咕,“誰像你啊,說別人一句好話比登天還難。”
白源目光從他的臉往下移到腰身,嘲謔地壓了壓嘴角,似乎在無聲地點評:小蠻腰?
衛霖順著他的視綫低頭看自己的腰——沒有塊壘分明的肌肉,但也沒有贅肉,腰綫結實地收攏著,勾勒出青春美好的形狀,好像的確挺細。於是他撩了撩外衣下擺,擡頭朝白源挑釁地笑了笑:是啊,怎樣?
白源眸色一深,默然轉頭。
在他們身後的路豐平幷沒有看到這一幕,他的註意力在林樾身上。
路豐平參加過實戰,手上沾過血,可以毫不猶豫地從膨脹發青的屍體上踩過去,然而身爲音樂學院大四學生的林樾卻不太能克服這種心理障礙。之前幫忙收拾小鋒的遺體,那也是因爲多年熟識,把小鋒也當做了自己的表弟,悲痛之情壓倒了一切。隔著一段距離看路邊怪物殘屍尚可,如今零距離地接觸,實在很有些想吐。
雖然幷沒有露出激烈的表情,但從發白的臉色與緊抿的嘴唇能看得出,林樾正忍受著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卻倔強地不想將它表現出來。
路豐平半蹲下身,向他伸出一隻滿是厚繭的手:“沒事的小樾,我背你過去。”
林樾緩緩搖頭,齊肩長髮從臉頰兩側滑落,越發顯得陰柔秀氣。然而他開口時,聲音卻沈靜而堅定:“不用了大路,我遲早要適應這些。以後的生存環境,恐怕還會更惡劣。”
路豐平了然而心疼地看著他,直起身說:“好吧,你跟緊我。”
林樾咬了咬牙,屏住呼吸,踩著滿地板的血肉與屍水,緊隨路豐平快速通過了樓層。
終於上到六樓,路豐平用力敲一扇防盜門,卻發現門虛掩著條縫。他心生不詳的預感,正要推門邁進去,林樾扯住了他後背的衣服,說:“當心開門殺。”
路豐平點頭,用腳踹開防盜門,同時後退了兩步。果然從門框上方,驟然跳下來一團血紅的影子,帶著風聲與惡臭撲了個空,落在地板上。
門外四人看了個分明——這東西如動物般蜷著脊背蹲在地上,瘦得像幹兒,酷似人形卻沒有皮膚,血紅色的膜樣組織緊緊包裹著乾癟的身軀,尾椎部位伸出一條棍狀長尾。它的腦袋是帶點尖兒的烙鐵形,兩隻狹長眼睛沒有眼瞼,一張嘴裂到了耳根,探出嘴邊的舌頭上長著幾百顆小而尖的牙齒。
怪物一擊不中,立刻向房間深處躥去,速度極快,眨眼不見了。
“這什麼鬼東西!糟了,猴子會不會出事?”路豐平神色大變,一邊往裏沖一邊放聲叫,“猴子!猴子!在不在?是我,大路!”
“你小心點!”林樾拉不住他,急得也跟了進去。
白源和衛霖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
白源:“有情況,這兩人可能會出事。保不保?”
衛霖:“保。這個‘絕對領域’比較龐大複雜,估計到中後期更需要團隊作戰,這兩人是好苗子,不能折在這裏。你悠著點,別用全力就行,否則差距太大,怕他們反而心生隔閡。”
白源一點頭,和衛霖一同閃身進門。
當他看到林樾的背影時,那個覆蓋著血紅色肉膜的怪物,正從倒掛著的天花板撲下來,棍狀長尾帶著厲厲風聲掃向林樾的後腦勺。
這一擊要是抽實了,林樾勢必腦漿塗地。
林樾也聽到了腦後風聲,但怪物速度實在太快,行動間幾乎拖曳出了一道殘影。他身爲正常人的軀體跟不上神經反射的速度,只來得及做出個轉身的動作——
眼見林樾要命喪當場,衛霖隨手抓住旁邊櫃子上的一隻彩色陶瓷招財貓,朝怪物猛地投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