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阿伊莎，以後你就先跟著這位大哥哥過了，好嗎？”

　　“嗯，我會聽大哥哥的話的。”阿伊莎瞄了一眼面生的羅盤，不由有些膽怯。

　　“不用擔心，他只是你暫時的收養人，等你長大，你想去哪里都行，明白嗎？”

　　怕阿伊莎誤會了兩人的關係，路鹿不得不出言解釋。

　　不是他多想，而是古印度那裏的習俗太離譜了。

　　11歲的孩子就能出嫁，現在突兀地把阿伊莎交給一個男人，萬一阿伊莎誤以為羅盤是她的丈夫，生出什麼不清不白的事，那就不好了。

　　生長在那個環境的孩子早熟，阿伊莎被輿論同化了這很正常。

　　但阿伊莎以後將會活在現代，再繼續保持古印度的那套對她沒有好處。

　　所以，矯正她的三觀，讓她有獨立人格這件事勢在必行。

　　而這需要在未來的日子裏潛移默化，讓她慢慢地轉變觀念了。

　　只是，羅盤真能做一個合格的收養人嗎？

　　想到羅盤在便利店混飯吃的樣子，路鹿就有些擔憂。

　　一個有手有腳的大男人，每天靠著到不停的便利店討過期食品度日，而且還時不時睡橋洞，這種傢伙，怎麼想都讓人覺得擔心。

　　幸好有洪易給的翡翠，這暫時解決了羅盤的經濟問題。至少，路鹿不用擔心這沒節操的傢伙帶著小姑娘去討飯。

　　小孩最能引起路人的同情心，阿伊莎瘦的皮包骨頭的樣子就很有說服力。

　　若是羅盤謊稱阿伊莎是他女兒，拿張寫著‘慘慘慘’的紙擺在大街上討飯，隔著兩個世界，路鹿還真拿他沒辦法。

　　有了洪易小哥的經濟援助，至少阿伊莎為了的生活來源是不愁了。

　　儘管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怕契約失去作用，阿伊莎還是會回到古印度世界。

　　於是，路鹿特意拿了一盒銀條讓阿伊莎自己拎著，有備無患。

　　阿伊莎的父母是喪心病狂了些，但是有了一盒銀條做‘嫁妝’，以首陀羅的身價，嫁給同等的首陀羅，應該是綽綽有餘，足夠阿伊莎風光大嫁。

　　但是，這種情況最好還是不要發生，一個11歲的小姑娘嫁給二三十歲的大叔，怎麼看都讓一干自詡文明的現代人/未來人驚悚。

　　由傑爾西幫忙締結了契約後，也到了阿伊莎離開的時候了。

　　在羅盤帶著阿伊莎離開前，眾人對他耳提面命，讓他時不時帶小姑娘來店裏，好讓大夥看看小姑娘過的怎麼樣。

　　千叮嚀萬囑咐之後，羅盤被念得不耐煩，就趁眾人不備，拉著阿伊莎匆匆跑了，恨得眾人咬牙切齒。

　　掛念了一番阿伊莎，眾人在店裏又逗留了一會兒，就各自告別。

　　到最後，當李卡拉捎著兩瓶罐裝咖啡也踏出了店門時，路鹿直接掛上了牌子，宣告一天結束。

　　……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知怎地，天寒地凍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隨著寒假放了，街道上逐漸有了小學生、中學生打鬧的影子。

　　雖然有寒假作業這座大山壓在學生們的頭上，但看他們肆意玩鬧的樣子，顯然是各有打算。

　　就像這幾天以鍛煉之名出門，實際上是在便利店蹭網聯機打遊戲的小學生，他們顯然就忘記了有作業這茬，每天都興致勃勃地玩的火熱。

　　臨近過年，這批小學生也漸漸不出來浪了。

　　不得不說，小學生們雖然吵了點，打遊戲的時候沒素質了點，但還是很懂人情社會的套路的。

　　在便利店蹭網的日子裏，他們都會消費不少東西，讓店裏的營業額往上提了一小截。

　　現在他們一時不在，路鹿還有些怪想念的。

　　不過，路鹿知道這種時間不會持續很長。

　　因為再過幾天，他也要回家過年。

　　每到過年的時候，街上的店就會三三兩兩的關閉。

　　有些著急回家的老闆這時候就會關了店門，匆匆忙忙的趕回家，就像路鹿常光顧的那家包子店，可能是家遠的原因，老闆昨天就貼了請假的告示，帶著妻兒回家過年去了。

　　“安閒從明天開始請假，我也早點回家好了。”

　　沒有安閒幫忙，路鹿才沒心情從早到晚的開店。

　　於是他跟旅遊歸來的爸媽聯繫好，讓他們給自己留門，就訂了第二天的車票，準備今晚再開最後一天店。

　　由於過年的原因，這幾天路鹿提早就跟熟客們說了要回家的事。

　　回家，自然就不能開店。所以熟客們有了心理準備後，都提前買好了需要的東西。

　　而路鹿最擔心的秋彤，因為學生們放了假，自己也回家過年了，沒有他想像的那樣慘。

　　“您好，歡迎光臨！”

　　半天都等不來一個客人，路鹿還以為今天不會來人了。

　　結果冷不丁來了一個新客，讓他有些小激動的同時，也狠狠地嚇了一跳。

　　新來的這個客人，從外表上來看，不是一般的恐怖。

　　蜥蜴般的豎瞳，六個指頭的尖銳爪子，以及明顯與常人不同的皮膚，這些元素一組合起來就是一個令人驚悚的怪物現象。

　　但如果只是這樣，零零星星接待了不少外星人的路鹿也不會如此驚異。

　　因為開了這麼多天店，各種奇形怪狀的客人他都見過。

　　有可愛的，更多的是長得十分奇葩的，但像新客人這樣一看就讓人噁心的……還真是少見。

　　原諒路鹿用了噁心這個詞，實在是他找不到別的詞語形容。

　　新客人長著一副怪物般的模樣，但這不是大問題，說不定這在人家的星球是妥妥的帥哥美女長相呢。

　　而渾身上下到處都長滿了爛瘡，從瘡口上流出腥臭的黃色液體，再加上全身髒的看不清本來的顏色，遠遠都能聞到一股讓人倒胃口的惡臭，這怎麼都說不上正常。

　　新來的這個客人，也太慘了點吧？

　　即使是來自末世位面的趙雪，在她最灰頭土臉的時刻，都沒有這位客人看起來慘。

　　新客人身上的異味實在讓人難以忍受，路鹿甚至一張口就有作嘔的欲望。

　　但本著不管什麼樣的客人都是客人的原則，他沒有做去馬桶吐的事。

　　而是盡力壓抑住噁心，堅持著打開了手機錄音：“你好，這裏是位處異世界的便利店，這位客人，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為了避免做個複讀機，路鹿就常見問題提前錄了若干錄音。

　　此時，他無比慶倖自己的先見之明，雖然他早晚要和這位客人說話，但能晚說一會兒，那也是好的！

　　他總覺得自己一張嘴，就會咽下一大堆有毒氣體。

　　講真，他長這麼，從來沒聞過這麼難聞的味道。

　　這簡直是在考驗人類的承受極限！

　　“便…便利店……”

　　新客人轉動著眼珠，不由扯動了眼角的傷口，流出了更多膿瘡：“我要水……乾淨的水……”

　　“水嗎？好的，您稍等。”

　　路鹿點頭，忍著捏鼻子的舉動硬著頭皮就去拿水。

　　雖然新客人有自己動手的意思，但他一動就會流膿，淅淅瀝瀝地撒在地上。

　　以這些黃水難聞的氣味，一會兒他清理起來鐵定是地獄般的畫面，所以路鹿就沒讓客人動手，也省去他一動就再次扯裂傷口。

　　新客人要的也是水，這讓路鹿早就見怪不怪了。

　　白天的便利店的狀況他不太清楚，但在晚上，水卻是便利店最熱銷的商品。

　　水是生命之源，這話對異世界的客人來說貌似也沒錯。

　　每十個客人之中，就會有一兩個要求買水的。

　　他們有些是口渴難耐，有些是另有別的用途。但不管怎樣，水這種東西都備受客人們的青睞。

　　所以當這個新客人要水，他立馬取了一瓶給他，猶豫地放到他攤開的手掌上。

　　“謝……謝謝……”

　　新客人貌似聲帶有恙，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見他說話艱難路鹿就止住了他，連錢都不想收了。

　　“好了，水給你了，擰開瓶蓋就可以喝，沒有別的東西要買，你就可以走了。”

　　“這個……給你……”

　　新客人，路鹿暫稱蜥蜴男，聽到路鹿無情的話語，並沒有在意。

　　他緩緩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最後從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布兜裏掏出一罐掉了一半漆的飲料，以遲緩的動作舉起了它。

　　“給你……我……用它買水……”

　　這個小小的罐子看起來十分可疑，因此路鹿非常不想收。

　　但是他沒動作，蜥蜴男就一直舉著不動，無奈，路鹿只能接過罐子，問道：“請問，這個罐子裏裝的是什麼？”

　　“末世前的……飲料……大概…才過期五六十年的樣子…還很新鮮……”蜥蜴男嘶啞著聲音，終於屢直了舌頭道：“我知道…它抵不上純淨水的價值，但是…我只有這個，拜託你，我很需要它，欠你的，能以後再補嗎？”

　　蜥蜴男越說越流暢，至少路鹿聽起來不那麼艱難了。

　　他原先還以為蜥蜴男是聲帶出了問題，才這樣說話，但現在看來，可能是他太久沒跟人交流，才說成這樣。

　　然而，終於聽清了蜥蜴男意思的他心情卻十分難言，過期了五六十年的飲料，你確定這還能喝？

　　而且過期五六十年了還叫‘新鮮’，那麼不新鮮的飲料，豈不是要過期一二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