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剛一見,路鹿還以為少女是受傷了。
然而血跡在的地方十分微妙,而且少女捂得是肚子。
在愣了一瞬後,路鹿就突然明白了什麼。
於是他默默移開了視線,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雖然他從沒處過女朋友,但在中學的生理課上大家都學過相關的知識。
女生一個月一來的那個…只要不是傻子應該都知道。
少女蹲在地上一直不動,看起來挺難受的,但路鹿卻覺得不是一般的難辦。
如果是個現代女孩,他斟酌一番,還是會去上前幫忙的。
中學時代有的女生大大咧咧,大姨媽沾到凳子上都不知道,這時候一般發現的人都會幫忙遮掩,給她提供一定的便利。
然而,一般這種事都是女生幫助女生,男生看見了也會假裝並沒看到,以免引起女生的尷尬。
更何況,眼前的這位少女明顯是一名古代女子,古代女子一般都對名節很看重,所以要不要上去,路鹿真的難以決定。
在他猶豫不決間,少女已經艱難的抬頭,把便利店打量了遍。
姬月紅仍然保持著蹲伏的姿勢,但是腦子卻清楚的很,她來店裏沒多久就發現了腦子裏多出了一段資訊,通過閱讀這段資訊,她知道自己到底來了什麼地方。
一個……位於異世界的便利店。
姬月紅記得,自己前一秒還在顛簸的馬車上,但是下一秒,就冷不丁到了這個地方。
如不是幻覺,那麼她確實能放鬆一會了……
知道這裏是沒有仇家的異世界,姬月紅緊繃的全身鬆懈下來。
然而,小腹處不時而來的陣陣抽痛卻讓她蜷起身體,連動根指頭都覺得費勁。
一定是因為最近一直喝涼水的原因……
姬月紅想。
在遭受罹難之前,她也是養在大宅裏千嬌萬寵的大家小姐。
作為姬家的大小姐,她平日裏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到了女人家最難受的日子,被照顧的更是無比精細。
不說各種補品,至少一碗滋補養身的熱湯絕不會少。
而現在呢?能有一碗熱水,她就要謝天謝地了。
逃離大宅的時候,眾人都無比匆忙。
那些貴重的金銀軟細,因為情況危急,他們都沒有多帶,大多丟在院子裏任人糟蹋。
除了萬不能缺的印信,其餘能丟棄的,他們都丟下了。
到了這種地步,她當然不會記得帶女人每月都必不可少的東西,因為那平時是她的侍女要擔心的事。
而現在,姬月紅終於嘗到萬事都要侍女掛心的苦果了。
在逃難的路途上,因為一路顛簸,她的月事竟然早來了幾天。
想當然,她被猝不及防的月事弄得十分窘迫。
旅途艱難,緊追不捨的仇寇不會給他們休息的時間。
姬月紅怕被追上,誤了一干人的性命,自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讓侍衛們停下。
於是,她就用匕首割了點布,做了塊月信帶勉強墊著,倒是對付了幾天。
但是,到了今天,這種對付著用的布開始不行了。
由於逃難的原因,他們沒有時間燒火做飯,所以這幾天吃的都是硬邦邦的乾糧,就著冷水喝。
既然吃飯都對付過去,燒水就更不用說。
這些天的水都是喝的那天帶的,每次快喝完了,會有侍衛去附近找水,當然,帶回來的水都是冷的。
來月事的幾天一直喝涼水,這讓姬月紅的月事發動的十分滯澀,前幾天的量很小,那塊布才能對付過去。
而幾天,一直滯澀不通的月信卻如山崩海嘯般狂湧,一下子沾髒了她的衣服,讓她一個人在馬車內又羞又窘,卻無處說道。
那些侍衛,要是有了妻子的還好說,見到了肯定會假裝沒看見,給她這個大小姐幾分面子。
但要是被那些沒有成親的愣頭青看見了,免不了要掛心她‘是不是受傷了’。
一想到會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姬月紅就頭上發汗,連不時抽痛的小腹都顧不得。
“這,這裏賣水嗎?我要買一杯,要熱的!”
又一陣抽痛,姬月紅終於忍不住,朝店裏唯二的活人喊道。
“有,馬上。”
見到少女主動朝自己喊話,路鹿也頓覺輕鬆。
趁他打熱水的功夫,姬月紅艱難地把自己移到椅子上,就縮在上面不動。
而路鹿也趕緊用紙杯借了一杯熱水,遞給了這位生理期的倒楣姑娘。
“多謝。”
用手接過杯子,姬月紅忍著吃痛應了一聲。
這幾天一直冷飲冷食,她的手腳,乃至全身都是冰涼的。
有那麼幾個瞬間,她都以為自己會凍死在車上。
儘管她全身都包的嚴嚴實實,比在外面冒著寒風趕車的侍衛暖和的不知凡幾。
從絲絲抽痛中回過神來,感受到指尖燙人的溫度,姬月紅頭一次迫不及待地喝起水來。
明明就是寡淡無味的熱水,連紅糖也沒加,但是在姬月紅看來,在此刻,這比什麼湯水都讓她感動。
急匆匆地把熱水喝乾淨,姬月紅才覺得好受一些。
自從她葵水初至,還從沒有這樣痛過。
她總算明白,以前她來月事的時候為什麼娘不讓她喝涼水,也不讓她吃冷果子。
因為要是一痛起來,那真是要命的痛啊!
喝完熱水,姬月紅一直慘白的臉蛋才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坐在椅子上,她開始靜靜思量以後該怎麼辦。
姬家慘遭巨變,這一路前路未蔔,她是否能活到得救的那天還未曾可知。
若是被對方捉住,她作為仇家之女,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兩家的情況,很久以前爹和娘就跟她講過。
她是家中長女,父母都不瞞她。因此,比起還懵懂的弟弟,她明白兩家的仇恨已經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真有那天,如果她真被捉去,她一定會找機會自行了斷。
因為她知道,落到仇家手中,一定會生不如死,與其受對方的折辱苟活,還不如先走一步,還能留分體面。
一想到生死攸關之事,她就覺得,眼前的尷尬竟不算什麼了。
或許,這是唯一的好處吧……
她不由苦笑。
難得能到一個安心的地方考慮將來,姬月紅知道自己到了一個不可思議之處,不免懷抱了幾分希望。
於是,在又討了一杯熱水慢慢飲下後,她恢復了力氣,謙恭地道:“店家,敢問您這裏有兵器和毒藥嗎?”
“沒有。”路鹿道:“我幫不了你。”
聽到店主的答復,姬月紅的手顫了幾下。
但很快,她就苦笑一聲,覺得自己太天真了。
是啊,即使有了武器和毒藥又有什麼用呢?她身邊就這麼多人,面對一波波的敵寇,是永遠殺不完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只要逃到紅月城,見到父親,他們就能得救了。
重新理好心情,姬月紅不再妄想反殺的事。
她決定接下來以掩蓋行蹤為主,一切都等見到父親後再另作打算。
知道她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後,姬月紅淡然了,於是,她開始想解決另一件亟待解決的事。
“店家,沒有武器,那麼你這兒有棉花和布帛嗎?”姬月紅道:“如果有針線,我也要些,不論要多少銀子。”
“針線盒這裏倒是有,但沒有棉花和布帛。”路鹿打量了她一眼,猶豫了一番,還是道:“冒昧問一句,你要這個是不是為了每月一次的難處?”
姬月紅小臉一紅,但還是裝作淡然地道:“是,既然有針線,就趕快拿給我吧。”
女子家的月信帶,向來都是閨閣中自作自用的。
所以,即使這東西天下有一半的人每個月都要使,但在外面,還真沒有賣這個的。
姬月紅要針線,要布,也是打了自己做一條的心思。
所以,聽到路鹿一問,她暗惱這店家忒不懂事,這種事心裏知道就行了,怎好大大咧咧的說出來。
趁店家去拿針線的功夫,她思忖著雖然沒有布帛,但車墊上還有幾塊布,她撕幾塊還能對付一陣。
反正過了這一次,再要來就是下一個月了。
而下一個月,再慢她都該到達紅月城。
如若到不了,她自然也沒必要再用這個,橫豎就是這幾天的事。
“那啥,這是針線盒,請拿好,還有這個……”路鹿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咬牙道:“我們這兒的女子,來大姨媽的時候都會用這個,聽說女生看到它自然會懂怎麼用,你先拿著看看吧。”
“你,你這人……”怎麼能如此無理!
突然被告知這種話題,姬月紅的臉暫態騰地一下燒紅了。
也不知道是氣還是羞,她一把奪過軟綿綿的袋子,連看也沒看,拿起衛生巾撂下銀子就奪路而逃。
“哎,等等,你的針線盒忘拿了!”
在她跑路的時候,路鹿隱約看到,她的褲子那處,好像紅色的痕跡蔓延的更多了……
算了,這一定是他的錯覺。
默默把沾上紅色不明液體的椅子清理乾淨,路鹿收起銀子,把針線盒放回了遠處。
做完這一切,時間也不早了,於是他早早洗漱入睡,卻總是抑制不住自己思考一個問題。
雖說都是女的,但是古代的女人,大概能明白那啥怎麼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