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過了生不如死的幾天，路鹿一直沒找到肯收養倉鼠的下家，但好在他逐漸習慣了倉鼠的磨牙聲，日子也算過的下去。

　　於是，沒過幾日他就恢復了精神，晚上開店的時候也不再是一副懨懨地樣子，而是打起精神來了。

　　如今已經過了半月有餘，路鹿對著莫名其妙的客人也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沒有逃避的意思，因為這些不速之客給他的畫作帶來了很多靈感，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會開一會時間，做到足不出戶就能閱遍人生百態。

　　從某個方面來說，他的長輩們真的達到了讓他多與人交往的目的。

　　時間轉瞬即逝。

　　一天，古代書生宋程和以前一樣，一到晚上六點多就到了便利店裏，站了個好座位讀書，而路鹿也默許了他不買東西蹭位置的舉動，或者說，他巴不得每個來到便利店裏的人都不買東西。

　　便利店裏的客人繁雜，他們給出的報酬也各有不同，這就意味著除了和路鹿一個世界的女老師秋彤，沒有人會在買東西的時候付人民幣，而他們付的金子、果子、死老鼠都是不能變現的東西，所以路鹿每天晚上開店都是在虧本經營。

　　實際上，路鹿現在都是靠白天的利潤來填晚上的空洞，便利店沒有負盈利他就謝天謝地了。

　　路鹿本來就沒指望便利店來賺錢，他自己畫畫的收入就能養活自己，所以他對便利店現在的狀況十分滿意，並在心裏感激大姨能給他這樣一個機會。

　　儘管大姨對便利店的實際狀況並不知情。

　　和白天的便利店不同，晚上的便利店來客一般沒有規律，所以路鹿學習了安閒的方法，在看店的時候捧著一本書讀，什麼時候來了客人再給予他們幫助。

　　反正他也沒指望用便利店盈利，也不是專業開店的，服務態度差點就差點吧。

　　於是，這天路鹿捧著一本《藝術的故事》慢悠悠地讀，而宋程照常在復習他的四書五經。

　　和往常一樣，宋程有時看投入了會大聲讀出來，直到路鹿忍無可忍的抗議，他才會猛然醒悟，不好意思地捂上不自覺出聲的嘴。

　　在宋程安靜下去後，路鹿繼續讀他的書，但是他沒讀多久，門口的門鈴就響起了‘歡迎光臨’的聲音。

　　“不可能，便利店裏怎麼會有人？”

　　門口髒兮兮的女子發出了一聲驚呼，這是第二個吐出‘便利店’辭彙的人了。

　　路鹿立即意識到這是個現代人，不過是不是和他一個世界這點還需要考量。

　　至少他看到女子身上掛的匕首和槍支，他就知道這是一個不好惹的人物。

　　如果女子和他是一個世界的，那麼她的職業可是個大問題，但是即使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能大大咧咧地把武器明目張膽的掛出來人來歷也一定不簡單。

　　於是，路鹿出於自保的心理一句話也沒說，任由這個來歷可疑的客人在便利店裏閒逛。

　　在路鹿一聲不吭的時候，突兀來到便利店的趙雪也嚇了一跳，她在末世每天打喪屍，對各種可怕的事情司空見慣，甚至人吃人的慘劇她都能坦然面對，但是今天的事卻讓她意外地忐忑起來了。

　　最可怕的不是殘酷的現實，而且讓人無限遐想的未知。

　　趙雪是末世位元面南方基地裏的一名小隊長，半個月前她接了清理北區的任務，就帶隊到北區與喪屍廝殺，好擴大南方基地的安全區。

　　經過半個多月的開拓，北區的喪屍被清理了七七八八，為了防止殘餘喪屍的傷害，他們開始挨家挨戶的搜尋起來，而趙雪作為隊長自然也免不了要檢查一大片地。

　　由於清理了足足半個月，趙雪負責的區域已經幾乎沒有喪屍了，然而趙雪還是檢查的很仔細，因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普通人可不像異能者們可以抵抗喪屍病毒的侵襲，只要被喪屍抓一爪子他們就會感染，從而給基地帶來大危機。

　　因為知道喪屍抓人的嚴重性，所以趙雪檢查的萬分仔細，在走到一家便利店的時候，她隱約看到有什麼東西在裏面，於是抱著不能放過一個喪屍的心態，她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卻沒想到裏面竟然有一隻正在看書的喪屍！

　　“不可能！喪屍怎麼可能會看書，難道他們的智慧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趙雪的心裏頓時翻起了驚濤駭浪。

　　以趙雪的經驗來說，在荒蕪的北區不可能還有一家正常經營的店，所以她很容易就往喪屍有了智慧那個方面去想，然而沒等她舉起槍，她就看到旁邊的桌子上有一個搖頭背書的人，而且背著背著就背出了聲音。

　　“喪屍不會說話，難道這是人？”她驚詫地想道。

　　看著宋程背的一臉陶醉，而且還不停地用手在桌面上劃字，趙雪越看越覺得他像個人，於是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便利店怎麼會有人的驚呼。

　　在荒蕪的末世，能有一家正常經營的便利店太不可思議了，猶如在古代看到太空船，讓趙雪有種看到抽象畫的荒謬感。

　　好在，她這種三觀崩毀地情況沒有持續多久，她的腦海裏就多出了一段資訊，於是她很容易接受了這是異世界的事實，並知道自己踏到門墊上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這讓她鬆了口氣。

　　在趙雪臉色青青白白的時候，路鹿一直保持沉默，在這半個月來他已經見過了不少客人，也曾和其中的一部分溝通，他知道便利店有種非常不科學的力量，能讓每個來到便利店的人輕而易舉的接受它，並知道便利店的作用。

　　詭異是挺詭異的，但確實是讓他省了不少力氣。

　　那些異世界的客人千奇百怪的，有動物也有類似于宋程這樣的古代人，在他們的世界裏，便利店這種東西從來沒存在過，所以能有便利店直接灌輸到他們腦子裏，不管是對路鹿還是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在路鹿無言的注視中，趙雪很快就適應了自己暫時‘穿越’了的事實，同在現代社會生活過，趙雪不用路鹿幫忙，就熟悉地站到貨架前挑選自己喜歡的物品。

　　便利店裏的商品琳琅滿目，對於在末世生存的趙雪來說，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回去，然而她知道自己還能在便利店裏呆上一會兒，就不急著搬東西，而是拿了一瓶青島啤酒和一包黃鶴樓香煙走到了宋程旁邊。

　　宋程坐在便利店的一角，那裏擺了三張桌子，趙雪瞄了一眼宋程，發現他正投入的看書，口中還念念有詞，儘是些聽不懂的東西，就搖搖頭，自覺地坐到離他最遠的那張桌子處。

　　坐下來以後，趙雪才有功夫仔細地打量這家便利店，這家便利店設施完備，和末日前的便利店一樣清新整潔。在末世呆了兩年，這種充滿了人味兒的便利店她就像前世才見過一樣，見了十分懷念，也十分遺憾。

　　要是我的世界也能這樣就好了，趙雪這樣想。

　　看到坐在前面的古裝小哥搖頭晃腦的看書，趙雪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在末世，已經沒有人能靜下心來看書了，人們的所有心思都放到了生存和吃飽飯上，像這樣悠閒的看書，在末世降臨的那一刻就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這兒，趙雪心裏有些悶，她就拆開了煙盒，從中拿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嘩——”

　　一團火苗從她的指尖燃起，她用火苗對準了香煙，然後收回了火系異能。看到香煙的頭部剛好點燃，趙雪覺得非常滿意，她覺得她的異能控制的越來越好了。

　　夾起煙，趙雪狠狠地吸了一口。在末世，香煙和酒已經成了昂貴的奢侈品，只有基地高層才能享用。她雖然是異能小隊的隊長，但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者，也只算是一個小人物。這樣的小人物偶爾能吃到肉已經很不錯了，至於香煙，他們小隊半年能分到一條，平均下來每人半包，根本不能肆意的抽。

　　但現在，她終於能抽個盡興了。

　　趙雪越抽越嗨，她一邊夾著煙吞雲吐霧，一邊打開啤酒的易開罐，喝一口清爽的酒，感覺愜意無比。

　　算算時間，這樣肆意抽煙喝酒的日子已經一年半沒有有過了，在末日剛開始的那半年，煙酒這類東西還不甚珍貴，沒有糧食重要，但是隨著基地裏種了糧食，而煙酒這種奢侈品不再浪費資源生產後，她就不能時常喝酒抽煙了，這讓她這個老煙槍在開始的那一陣無比難受，竟是被活生生地半戒煙了。

　　趙雪邊抽邊喝酒，噴的整個角落都是一股嗆人的煙味，路鹿離得比較遠，感覺還好些，然而從沒接觸過香煙的宋程可接受不了這股味道，於是他捂著嘴不停地咳嗽，讓不時用餘光觀察這裏的路鹿注意到了。

　　“這位阿姨，便利店裏不准吸煙，麻煩把煙掐了。”

　　“什麼？阿姨？”趙雪不敢置信，自己才剛過二十六歲，竟然會被人叫成阿姨。

　　趙雪打量了一下路鹿，青年才二十出頭，叫自己阿姨也太過分了。

　　“難道我在末世老的像四十歲的女人？”她忍不住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