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付完了錢，秋彤左手抱著一大摞作業本，右手拎著一個塑膠袋回去了。

　　今晚，她的晚飯還是白菜湯加兩個煮土豆，不過這次有了火腿腸下飯，味道也就不單調了。

　　吃完沾了鹽的土豆，秋彤低頭把清淡的白菜湯喝到了底。

　　在來山村前，她吃飯的時候經常剩飯，而見識到孩子們對糧食的珍惜後，她就再也沒有剩過一口飯。

　　一個人無所事事的時候，秋彤想過原因，可能是她每天走山路，運動量增大的緣故，也有可能是這裏的飯太清淡了。

　　就像《紅樓夢》裏，劉姥姥來大觀園吃飯的時候，一盤裏的每個面果子都吃了個遍，而其餘眾女只是動動筷子。

　　尤其是林黛玉，平時吃飯略動半碗粳米粥就不錯了。

　　這固然是大觀園裏的小姐們不常運動，所以食欲不振，但另一方面，這也是大觀園物質太豐富的緣故。

　　不提別的，小姐們平日裏的水果點心總是不缺的，桌上也儘是大魚大肉，讓大觀園裏的丫頭們也吃膩了，盡盼著有山野瓜果的野味兒來嘗個鮮。

　　“我現在天天吃帶著野味兒的新鮮蔬菜，不知道有多少小姐會羡慕呢。連寶釵和探春想吃個油鹽炒枸杞芽兒都要給廚房五百錢，我一分也不用給，自己種儘管夠。”

　　儘管知道寶釵的舉措是為了給人情居多，秋彤還是以此來勉勵自己。

　　別說，這招還真有用。有了名人做榜樣，她開始覺得自己不那麼慘了，連喝白菜湯的時候也覺得味道有滋味起來了。

　　秋彤離開了店面，但路鹿知道過幾天她還會回來的。

　　只是知道她和自己一個世界後，他就衷心地希望秋彤不要找到這家便利店來。好在秋彤有在山區留兩三年的打算，到時候便利店早拆遷了，他就可以順勢跑路了。

　　“店主，剛才那個娘子，是教書的嗎？”宋程問道。

　　“是，我們這裏有老師這個職業，負責教學生讀書，而且每個學生必須接受九年義務教育，不想學也不行。”

　　這個宋程早就知道了，所以不覺得奇怪，他疑惑的是別的問題：“店主，你們這兒教書的，都是女人啊？”

　　“女人怎麼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這話還是我們開國領袖說的。”路鹿懶洋洋地道：“而且女老師細心、耐心，教書育人不是很好嗎。”

　　“什麼？這都可以？她們的父母和丈夫都允許嗎？”

　　宋程傻了，他口裏念叨著什麼‘女子無才就是德’，‘良家女子怎可抛頭露面’的話，他覺得農家女子為了生計，上地裏耕種是不得已的事。

　　但是，店主的世界都是‘大同世界’了，人人能吃飽穿暖，小娘子們都可以享受大家閨秀的待遇，她們怎能不顧名譽，仍在大庭廣眾之下教書育人呢？

　　宋程疑惑地問了出口，路鹿略一思索，不甚肯定地道：“大概是以前她們只能算是半個人，另一半是財產，而現在是十分之九個人了吧。”

　　宋程不解，路鹿也不欲多言。正是世道不公，他才會有‘女人不能得罪，女鬼更不能得罪’的信條。要是男女平等，女人心中的怨氣沒那麼重，女鬼也不會比男鬼更可怕了。

　　就連鬼嬰都是女鬼嬰比較可怕好不好？

　　嘖。

　　所以說道士或者陰陽師什麼時候能來他這家小店啊？

　　路鹿在收銀臺上托腮，望眼欲穿地盯著門口，希望有個能捉鬼的來店裏消費。

　　最近幾天，那個叫何藍的女主播還是天天來買蠟燭。

　　不過，和第一次來便利店時比起來，她的臉色越發慘白，整個人也散發著一股陰鬱的氣息，讓路鹿一見到她就躲到房間裏死也不出來。

　　因為不想死的莫名其妙，路鹿在網上搜了何藍的名字，結果何藍這個女主播在網上很有名，他很容易就得知了和她關係不好的女主播最近接連遭遇不幸，不是出車禍就是瘋了。

　　這個何藍玩的還是挺大的。

　　路鹿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她身上掛著的那個娃娃造的孽。

　　那個娃娃太邪性了。

　　但是他沒有半分想管的念頭。

　　依據他長期撞鬼的經驗，無論是什麼方法，對鬼都是無用的。鬼免疫一切的物理傷害，人類對它們無可奈何，一旦遇上就只有逃。

　　要是跑得慢，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托連年撞鬼的福，宅如路鹿，也不得不每天抽出一段時間鍛煉身體，特別是俯臥撐和跑步。

　　當一群人一起撞鬼的時候，死的最快的一定是跑的最慢的那個。

　　路鹿現在就連畫稿的時候，在左手空閒時都會用握力器鍛煉握力。

　　人不能對抗鬼，但可以超越其他人類。雖然這很殘酷，但路鹿暫時不想死，只能選擇這種不一定有用的方法。

　　“什麼時候能來個真才實學的道士，我願意折壽十年，二十年都行啊……”

　　路鹿日常祈求道士先生，百無聊賴的望著門口做夢。在他的注視下真有客人來了，可惜他穿的十分現代，還是個西方人，是道士的可能性極低。

　　“太好了，人類……還有兩隻！”

　　在安靜的便利店內，男子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路鹿和宋程兩人聽清楚。

　　“年輕那個，一看就營養不良，而且渾身髒兮兮的，肯定不好喝，還是選另一個好了。”他像挑揀貨物一般評價著。

　　“雖然不是十八歲的處女，但也勉強可以入口了！”

　　如此中二的發言，還大咧咧地說出來，他是白癡嗎？

　　路鹿深深覺得男子的腦子有問題，然而不等他多想，那個疑似精神有問題的傢伙就朝他飛速襲來。

　　“店主，小心！”

　　宋程大聲提醒，拔腿就朝路鹿這邊跑，可惜此時已經太晚了。

　　吸血鬼一手牽制住路鹿，張開嘴，把獠牙探向了他的脖頸。

　　原來他是個吸血鬼。

　　路鹿覺得很遺憾。

　　沒有見到道士就死，真是很不甘心。

　　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死後也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