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中階獸王13

　　季霖蜷縮著身體， 雙手護著小腹， 從昏暗的機艙內清醒過來，眼前是密集堆疊交織在一起的籐條。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身體， 發現完全無法動彈， 身體週遭也擠滿了籐條，整個人就好像被密密地包裹在繭中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季霖強迫著一片空白的腦海，頂著遲緩滯澀的思緒運轉起來。

　　他記得……他聽到小鈴鐺焦急的叫聲，然後抬頭一看，發現他們乘坐的直升機，早已不在撤離的小隊中， 而且——飛行員正駕駛著直升機朝著一幢高樓飛去！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是獸王的幻覺， 隨後立刻發出了警示。

　　再然後……再然後其他人也從幻覺中掙脫出來，高樓已經近在眼前，飛行員在即將撞上高樓深褐色玻璃牆面時， 緊急拔高飛行高度。那是憑借飛行員過硬的心理素質和駕駛技術， 在當時能夠做到的最佳反應。直升機大部分的機身成功越過， 機尾卻是磕在了大樓樓頂的護欄上，直升機顛簸了一下， 影響不至於墜落。但沒等他們鬆口氣，直升機的側面突然被什麼東西猛撞了一下，極大的撞擊力， 讓直升機先是驟然一沉， 隨即擦著天台的地面， 翻滾了一圈後，滑了出去。

　　在翻滾發生的那一瞬間，季霖本能地蜷起身體，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腹部，保護裡面的小生命，而小籐條飛快地伸出籐蔓纏住機艙內所有人，籐條急速分裂生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擠滿了整個機艙。在籐蔓填滿機艙空間的下一個瞬間，滑出去的直升機撞在頂層樓梯間的牆面上，緊密地堆疊在機艙內的籐蔓，極大程度地緩解了撞擊的反作用力帶來的影響，但在這種生死一線的刺激下，撞上牆面的剎那，出於人體自我保護的本能，季霖在那個瞬間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的時間只有一瞬，清醒過來季霖花了數秒想明白了眼下的情況，季霖想起了同在機艙的其他人，正要出聲詢問，就聽到前面屬於董越的聲音先一步傳了過來。

　　「季霖，你怎麼樣？」董越的聲音充滿了焦急和緊張。

　　「沒事。」季霖簡短地回道。

　　董越鬆了口氣，又接著喊其他人的名字，迅速確認機艙內所有人的狀態。兩個研究人員受到了驚嚇，身體無礙，他身旁的戰友和飛行員狀態良好，但這並不能使董越放鬆下來，如果在直升機側面被撞的那一瞬間，他透過籐蔓的縫隙看到的景象不是他的錯覺……不！在此之前經歷的幻覺，已經注定了那不可能是錯覺，他們現在是陷入了最糟糕的境地——他們遇上了獸王，那一直沒有現身的獸王！

　　董越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讓飛行員聯繫曹海天匯報他們的情況，請求緊急支援，一邊對季霖說道：「季霖，讓拉瑪草把籐蔓收起來，我們得從這裡出去。」

　　直升機已經失去了大半機能，重新起飛是不可能了，但躲在裡面不出去，無異於等著一起死，獸王可不會善良地等到他們的援兵到了之後再動手。出去，由他們用火力吸引獸王，讓季霖和研究人員逃跑，或許還能為他們負責保護的人爭取一線生機。至於他們——作為軍人，這種情況下，已經做好了戰死的心理準備。

　　董越沒有多說什麼，他說了出去，他的兩位戰友，包括飛行員在內，都明白了他的作戰意圖。拉瑪草在季霖的示意下，籐蔓被迅速收起，提上武器，董越和他身旁的戰友先一步跳出打開的機艙門，隨後是季霖和兩名研究人員，飛行員墊底。

　　董越和他的戰友一落地，立刻看到了朝著他們過來的獸王，深藍色的鱗甲，猩紅嗜血的雙眼，比一般阿斯獸大出一倍的身形，以及他們手上的武器無法殺死它的認知，恐懼感刺激著腦內每一根神經，握著武器的雙手滿是冷汗，但是——兩人誰都沒有猶豫，往前衝上幾幾步，對著獸王開始射擊，試圖激怒它，然後把它從直升機附近引開。

　　他們的身後，季霖和兩名研究人員迅速跳出機艙，最後的飛行員在一旁護著他們，示意他們往一旁的樓梯間入口跑。這幢樓裡面有沒有其他阿斯獸他們並不確定，但就獸群還在跟雷森德他們戰鬥，就算裡面有阿斯獸，數量也不會多，而獸王的體型比一般阿斯獸大，比起幾乎毫無掩體的天台，樓內的結構更容易避開獸王的追捕和躲藏。

　　生死關頭，季霖他們跑得很快，直升機就撞在樓梯間後面的牆上，只要繞過側面，就能跑進樓梯間，距離他們沒幾步路，他們覺得跑進裡面並不是多大問題，但這只是他們以為——在飛行員雙腳踩上天台地面的同一時間，獸王朝著董越他們發出憤怒的咆哮，董越他們當即往一邊跑去，打算跟季霖他們拉開距離，把獸王帶離，卻不想獸王后腿一蹬，就朝著直升機撲去。龐大的身體動作卻一點不遲緩，它落在直升機，直升機因翻滾扭曲的機翼，再次變形，同時，它伸出爪子朝著落在最後的飛行員拍去。

　　飛行員發出吼叫，扭身對著獸王瘋狂射擊。他知道子彈對獸王沒用，董越他們的射擊都沒在那深藍色的鱗甲上留下痕跡，但這個時候他不能躲開，他必須為前面的人爭取時間，哪怕是一秒鐘。

　　聽到飛行員吼叫聲時，季霖就知道不妙，立刻給了拉瑪草指示。數十根籐條趕在獸王拍到飛行員前甩了過去，但是——那僅讓獸王的爪子在空中微微一頓，隨後籐條被利爪撕裂，飛行員被拍飛了出去，身體滑到遠處抽搐了一下，隨即沒了動靜。

　　小籐條的叫聲在腦海裡迴盪，讓季霖心裡發涼。獸王，這是跟普通阿斯獸完全不在一個層次的存在，能夠輕易勒進阿斯獸皮肉的籐蔓，卻根本傷不到獸王。

　　「季霖——」

　　季霖剛剛側頭，視線還未在遠處飛行員身上落定，身後就傳來了董越繃緊拔高的喊聲，以及不正常的風聲。

　　小籐條的籐蔓瞬間向兩邊張開，一邊捆住季霖和兩個研究人員，一邊纏住天台的護欄，猛然往天台邊緣扯去。季霖只覺得眼前的景像一下子被拉成了直線，緩過神來，人已經被帶到了護欄邊，跟獸王遠遠地拉開了距離。

　　季霖扶著冰冷的護欄，輕喘了一下，抬頭看向自己跟前的研究人員，卻見他跪在雪地裡，驚懼地看著遠處。季霖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另一個研究人員毫無生息地被獸王踩在腳下，鮮血染紅了積雪，斷裂的籐蔓纏在他身上，但沒來得及救下他。董越和他的戰友倒在獸王不遠處，生死不知。季霖嘴角抿成直線，扶著護欄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冰冷刺骨。

　　獸王遠遠地盯著季霖，猩紅的雙眼鼓動著的，帶著對獵物的貪婪——獸王的目標是他！

　　季霖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研究人員，只見他雙目無神地睜著，眼中求生的火苗已經熄滅。儘管如此，季霖還是低聲對他說道：「等會兒……你找機會去樓梯間。」

　　收回視線，拍了拍纏著自己的籐蔓，季霖快步朝著遠離那研究人員的方向跑。果然，獸王的視線隨著他的跑動開始轉移。

　　跑開一定距離後，季霖在腦海裡指揮著拉瑪草攻擊，小豇豆的射擊和小吊蘭的飛刃讓獸王痛嚎了起來，顯然效果比子彈強多了，但是依舊沒法傷到獸王，而且很快，獸王就躲閃著朝他衝了過來。

　　季霖後退一步，後背靠在扶欄上，面前小籐條架起厚實的籐蔓牆面，再外一層是小紅密密麻麻的火星組成的牆面。但是，季霖知道，要擋住獸王，這是不夠的，還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

　　西格說過，有主的拉瑪草在用完自身力量後，會汲取主人的精神力，但就他最近這段時間的瞭解，正確的應該是拉瑪草使用更為強大的力量時，會不受控制地奪取主人的精神力，那是對自身能量的補充，也是對力量的催化劑。不管怎樣，都意味著精神力的消耗，而精神力透支，結果不是變得癡傻，就是死亡，這是雷森德一直禁止他做的事，因為他的精神力強度未知，不清楚什麼程度會消耗殆盡。他從未嘗試過用拉瑪草戰鬥，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不知道後果會怎樣，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季霖盯著面前籐蔓的牆面，集中注意力，照著平時做的小練習，把精神力混入拉瑪草的操作。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週遭的情況卻清晰地映入他的腦中，那是拉瑪草回饋的畫面。

　　火星的牆面晃動了一下，隨即猛然爆漲，形成了一道火焰的牆面。籐蔓伸出尖刺，淺綠轉為墨綠，帶著尖刺的籐條越過火牆，朝著獸王襲去。獸王尾巴一甩，扭身避開，帶刺的籐蔓在它鱗甲上劃過，留下白色的劃痕。

　　有效！之前什麼攻擊都沒在那身深藍的鱗甲上留下痕跡，現在卻留下了劃痕！

　　小豇豆和小吊蘭從兩側繞過去包抄，當獸王在火牆前止步，朝著帶刺籐蔓怒吼時，同時展開攻擊。小豇豆轉變為稜錐的子彈，小吊蘭漆黑色的刀刃，對著獸王激射出去。獸王翻滾著躲閃，卻沒能完全閃避，些許稜錐刺穿他的鱗甲，第一次見了血。

　　受傷讓獸王徹底憤怒，它嘶吼著朝小豇豆那邊撲去，小豇豆躲閃不及，被獸王一爪拍在地上，花盆在裂開的地面上化為粉末。

　　[小豇豆！]季霖在腦海裡喊道。

　　[嚶嚶嚶……]小豇豆在季霖腦海裡發出哭聲。

　　[你怎麼樣？]

　　[盆、盆盆碎了……]

　　[……]

　　季霖繃緊的神經被哭得鬆懈了那麼一瞬，小吊蘭也被拍在了獸王的爪子下，頓時腦海裡又多了一個因為失去花盆啜泣的聲音。

　　季霖：「……」他算是深刻明白了帶著小孩上戰場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