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浪貓01

　　「阿嚏——」季霖吸了吸鼻子，仰頭看頂上的天花板。

　　通風管道架在天花板下，沿著管道的兩側，是兩排日光燈，蒼白寡淡的燈光，在天花板表面籠上管道的陰影，讓原本斑駁的天花板，看起來更加昏暗。

　　這裡是樂福超市收貨處。

　　樂福超市跟一般的大超市一樣，建在地下負一層，樓上是大商場。七月剛過半，夏季最是燒灼的日子，外面有多悶熱，收貨處就有多陰冷，待得時間久了，涼意就直往骨頭裡鑽。

　　收貨處的前面，正對著卸貨入口的是寬闊的平台，平台高起，方便貨車裝貨和卸貨，後面則是員工休息室和倉庫，兩者中間是一道鐵網門，用於超市員工進出。在空曠的平台上，靠近鐵網門的位置，擱了一張半新不舊的辦公桌，桌子上放著一隻茶杯和兩隻對講機。

　　季霖現在是超市防損員，平時的工作就是守在這張半新不舊的辦公桌邊。超市到貨時，給卸貨清點的員工搭把手，退貨時，檢查夾帶私退的。早晚班輪換，每天工作八小時，單休，沒有特殊情況基本不加班。

　　正如以上所描述的，這是一份很輕鬆的工作，沒什麼事的時候，可以坐著發呆或者用手機刷刷新聞，工作時間也就輕鬆地混過去了。比起在實驗室沒日沒夜地加班，這或許算得上一份不錯的工作了，至少他是滿意的。

　　「季霖，換班了。」

　　2點剛到，上晚班的兩個同事就過來了。

　　季霖對他們點了點頭，順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起身穿過鐵網門，朝員工休息室走去。這茶杯是跟他搭班的老趙的，就這幾天一起上班的經驗，那老趙多半又先去員工休息室等下班了。

　　「小季，謝謝你啊！」老趙接過季霖給他帶出來的茶杯，笑著說道，眼角的皺紋皺成一道道的，「年紀大了，到底不如你們年輕人，真受不住收貨處那陰冷。」

　　季霖應著，卻沒有要跟他聊天的意思，老趙那在那裡說了一會兒，覺得沒趣，摸了摸鼻子，默默地閉了嘴。

　　這新來的年輕同事長得俊，脾氣也還不錯，就是不愛說話，面上的表情總是淡淡的，看不出多少情緒，對著他說話，真是分分鐘失去興趣。

　　老趙打完下班卡，便轉去超市買家裡晚飯的食材。季霖也跟著打卡下班，隨後走向員工通道的出口，他準備直接回家。

　　外面日頭高掛，迎面而來的熱浪，在皮膚表層留下滾燙的觸感，彷彿置身火爐。在門口稍作踟躕的一小會兒，季霖身上就起了一身薄汗。

　　季霖沒有在員工通道的門口久留，很快邁步踏入陽光下，從樓梯上去，穿過廣場，走過馬路，到了公交車站。

　　季霖現在租的是老城區的房子，離著樂福超市挺遠，幸運的是有直達的公交，在冷氣充足的公交車裡，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季霖也就到了他住的地方。

　　老城區的房子是陳舊的老式筒子樓，樓道狹窄而陰暗，牆上和扶梯到處都是小廣告。

　　季霖住在二樓，是個一室一廳的房子，但空間不算很大，傢俱電器都上了年頭，只有裝修勉強算是乾淨。

　　季霖走進房間，打開空調，等那老舊的機器開始嗡嗡作響，他才去了浴室洗澡。浴室很小，只能淋浴，季霖洗完出來的時候，房間裡努力掙扎工作的空調，還沒有奮鬥出明顯的成果，至少季霖完全感覺不出，房間現在的溫度和他回來時有多少差別。

　　被隨手扔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季霖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彎腰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遲疑了一瞬，指尖落在了接聽上。

　　「季霖，我是張文，關於你辭職的事……」

　　電話那端的人，開場白還沒說完，季霖就利落地掛斷了電話。對方鍥而不捨地再次打進來，季霖嫻熟地把這個號碼拉黑，手機重新扔回床上。

　　研究所實驗室2號科室的研究員位置，他已經如他所願地讓了出來，如今還有什麼好談的？

　　關掉嗡嗡作響，卻沒多少效果的空調，季霖推開床尾的小窗。現在太陽還未西沉，打開陽台的窗只會讓房間更熱，小窗外是兩幢樓之間的小巷子，隔壁老樓斑駁的牆壁，遮擋了視野，光照也不好，唯一的好處就是過堂風帶來的涼意，在炎炎夏季中，讓人感覺十分舒適。

　　貓是最懂得享受的動物之一。

　　在這個熱意翻滾的季節，小區附近的流浪貓，三三兩兩地作堆，聚集在這個涼風陣陣的巷子中，季霖站在窗邊，一低頭就看到看到那些流浪貓。花色各異，或坐或趴，或互相打鬧嬉戲。

　　當然，這個老舊的小區中，這種樓與樓之間的小巷有很多，這些流浪貓會選擇聚集在他窗外這條，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住在隔壁樓一樓的退休老太太，也是季霖的房東，她會一日三餐地定時投餵這些流浪貓。

　　季霖搬來這裡住也快半個月了，每天打開窗都能見到巷子中的這些小傢伙，雖然沒有主動去親近過它們，但還是把它們認了個半熟。而今天他卻在這群流浪貓中，看到了一個新面孔。

　　那是一隻全身漆黑，找不出半點雜色的黑貓，他蹲坐在對面一樓的窗台上，柔軟的尾巴收在身旁，用一副優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小巷中嬉戲的流浪貓，一副游離在外的模樣。

　　而且——

　　這還是一隻異常敏感的貓！

　　他目光剛一停留，那只黑貓就警惕地抬眸看來，視線跟季霖對個正著。

　　季霖一愣。

　　那只黑貓擁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眸子，是剔透的冰藍色。它仰頭看著自己，眼中帶著傲慢的審視，看起來極為人性化。

　　不過，季霖和那只黑貓的對視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小巷子中騷動起來的流浪貓轉移了注意力。他回頭看了一眼擱在床頭的電子鬧鐘，5點缺5分，差不多快到他房東的投喂時間了。

　　季霖也覺得有些餓了，他離開窗邊，去廚房準備自己的晚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那只黑貓盯著他的窗口看了很長時間。

　　季霖第二天是早班，早上7點打卡上班，6點出頭他就必須出門了。穿著防損員制服的季霖，打開家門，正準備抬腳踏出玄關，卻被門口那黑漆漆的一團嚇了一跳。定眼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隻蹲坐著的黑貓，那雙帶著傲慢的冰藍眸子，顯然是昨天他在巷子裡看到的那隻。

　　季霖有些莫名其妙，這只黑貓一大早地跑他家門口蹲著做什麼？難道是餓了？

　　「我沒做早飯。」低頭跟黑貓對視了一會兒，季霖抿了抿嘴，開口說道。

　　那只黑貓一動不動，依舊仰頭看著他。

　　「家裡也沒吃的了。」季霖有對著黑貓解釋了一句。

　　黑貓依舊沒有讓開的意思。

　　季霖也沒指望黑貓能理解他的話，說完便匆匆關上門，越過黑貓，快步朝樓下走去，他還得趕公交。

　　直到季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中，黑貓才站起來，甩了甩尾巴，踩著無聲的腳步，離開季霖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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