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結盟06

　　季霖覺得頭疼了。

　　他是知道以雷森德的性格， 在談判桌上， 必然不會因為己方人少而收斂他的傲慢。當然， 在談判桌上說謙卑那是笑話，談判本身就是一場利益的角逐， 不管人多人少，強硬的態度才不至於失掉原本能夠得手的利益。而且， 就需求的急迫性而言，迫切想要殺死食人獸的是軍方，或者說地球人，而不是雷森德， 在這場談判中， 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其實都沒那麼著急。他是可以不緊不慢看著對方火燒眉毛的一方， 他有囂張的資格， 別說指著一個旁觀的隨行人員讓他滾出去， 就是指著對面談判的主代表，讓他們換個人都是可以的。

　　如果雷森德指著另外的人， 讓人滾出去，季霖會毫不猶豫地翻譯， 但雷森德指的是張文，一個跟他有私怨的人。這話誰來說都可以，但由他來說，就顯得有些尷尬了。知道他和張文是舊識的，不管對他們之間的過節內情知道多少， 都會覺得他借雷森德的勢，有意針對張文，更惡意的甚至會認為他扭曲雷森德的翻譯，公報私仇地給人難堪。反正只要他開口，不管別人什麼想法，張文必然是百分百地認定他公報私仇。

　　季霖不清楚雷森德是否知道自己跟張文的過節，他不會自作多情認為雷森德是在替他惡意報復，但會讓他一開場就提出這種要求，多少都是有原因的，有可能是張文在哪裡得罪了雷森德，如果真是那樣，他是沒理由拒絕翻譯的。

　　「為什麼？」季霖看著雷森德問道。

　　【你自己同意來給我當翻譯的，現在打算反悔了？】雷森德皺眉。

　　「……」這是理解到哪裡去了？「……我是說，為什麼提這樣的要求？」

　　【他招惹你了，當然應該被趕出去。】雷森德一臉的理所當然。

　　季霖一愣，終於確定了雷森德是知道他和張文有過節，而且還是在為他出頭。雖然這出頭的方式在他看來，有那麼一些場合不對，但心頭還是被他的這份心意燙了一下，那麼突如其來的，卻是留下了痕跡，以及足以迅速浸透心底的暖意。

　　這是叫他為難，但無論如何，他都是沒有立場去指責一個護著他為他出頭的人，那跟忘恩負義沒什麼兩樣，而且他也是不願意為此去指責雷森德的。

　　【你在想什麼？覺得我這樣做是公報私仇？】雷森德不再看季霖，雙手十指相扣，放在交疊的雙腿上，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張文身上，【你是我這邊的人，對方那邊的人招惹了你，就等同於冒犯了我，讓一個冒犯我的人出現在談判桌的對面，那對我來說是一種挑釁，我讓他滾出去有什麼不對？】

　　【或者說是因為會讓他們覺得你在公報私仇，所以讓你覺得很為難？】雷森德嗤笑一聲，【傷害你的人，冷眼旁觀又品頭論足的人，你覺得他們想法很重要？你很關心他們的想法？他們在傷害你議論你評判你的時候，關心過你的想法嗎？】

　　【能公報私仇也是一種實力，為什麼要覺得難堪羞恥？他們有這個實力也可以這麼做。】這雌性膽小真小，在曼德爾星域那些被照顧得很好的雌性，這種情況下坐在他身邊，能掀了談判桌都不帶眨眼的。以前他覺得那些刁蠻的雌性十分討厭，但現在他卻特別希望季霖能向他們那樣膽大包天才是好的。而且，只是讓他滾出去算什麼報仇？真正的報仇，至少要做到讓對方痛哭流涕到跪地懺悔，再過一點的做法，就是連後悔的機會都不給對方。

　　雷森德決定暫時放棄跟季霖的小膽子較勁，食指在桌子上敲了兩下，瞥了一眼另一邊的盧卡斯，【盧卡斯，把那個人拎出去。】

　　【是，少帥！】

　　盧卡斯那是完全不帶猶豫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利落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大步走向張文，在對方驚惶的注視下，一把拽住他的後領就把人拎起來。

　　「咳！你要幹什麼？放我下來……咳咳……」張文一邊難受扯著勒到脖子的衣領，一邊大叫道。

　　會議廳裡除了在談判桌周圍落座的，還有兩排士兵分列在長桌兩側。他們是警衛兵，姚晟手下的人，都是幾經沙場的特種兵，雖然知道真發生什麼武力衝突，可能不會是雷森德的對手，但有總比沒有好。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警衛兵，一看盧卡斯二話不說地拎起一個人，離著最近的兩個士兵就有了動作。

　　然而，那兩人剛上前一步，就看到姚晟一個眼風掃來，上前的動作不由頓住，隨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地退回原位。

　　於是，盧卡斯就這麼暢通無阻把張文扔出了會議廳，然後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對此，姚晟都沒回頭看一眼，而是面不改色地望著雷森德。

　　剛才雷森德說的一大堆話，姚晟一個字都沒聽懂，但從雷森德命令手下把張文扔出去的這個行為，他差不多猜到了季霖沒有翻譯的，雷森德提出的那個要求。張文是s市研究所的人，從他的表現看，在此前雷森德應該是跟他沒有交集的，跟他有交集的應該是季霖，這點看季霖的個人資料上就能猜到。而從雷森德讓人這麼對張文，季霖沒有翻譯他的要求卻對此保持了沉默，顯然張文和季霖不僅有交集，還有過節，所以雷森德其實是在替季霖出頭。

　　對於張文被扔出會議廳一事，姚晟感到十分開心。為什麼不開心？跟冷血無情的外星人談判比起來，跟一個重情重義的外星人談判安全多了，簡直值得喜大普奔好麼！

　　姚晟能看到一個結果，九曲十八彎地導出原因，並抓住最價值的東西，但其他人就沒這個能力，或者說沒反應得那麼快。像坐在姚晟身旁的盧似水，看著會議廳的一個人被外星人扔出去，一扭頭卻看到這次談判的主導人居然還笑得一臉喜滋滋，簡直是一臉懵逼啊！

　　盧卡斯回到自己的座位，會議廳一片安靜，其他參與談判的人，不管有沒有想透箇中原因，卻都是有看眼色的，張文跟這次談判也沒什麼直接關係，沒必要大動干戈，重點是能順利談成合作。至於帶張文來的研究院老教授，他倒是想說些什麼，但姚晟掃過來阻止警衛的一眼他也看到了，他說了能有用嗎？而且同為旁觀人員，他的地位還沒隔壁科學院的老教授高呢！

　　所有人安靜如雞，雷森德卻是瞇著眼打量對面的姚晟。

　　「謝謝，還有……對不起。」季霖低聲對雷森德說，謝他的維護自己的情誼，對不起的是他為自己那麼做的時候，自己卻感到了為難。

　　【嗯，回去好好學學怎麼張牙舞爪。】被人欺負了就該欺負回來，管對方是怎麼想的。

　　季霖：「……」張牙舞爪……？

　　「沒什麼事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今天的主題了？」姚晟開口道。

　　季霖翻譯。

　　【可以。】雷森德點頭。

　　「繞來繞去的沒意思，我們就直接攤著牌說。」姚晟開口道，「我們的需求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你們能協助我們徹底消滅食人獸。你可以說你們的條件了。」

　　雷森德聽完季霖的轉達，緩緩開口道：【第一，我們留在地球期間，你們必須為我們所有生活生的需求，跟要這裡原住民享有同等的權益。】

　　「可以。」姚晟同意得乾脆，承擔兩個外星人的生活費也花不了多少錢，「不過既然你要求享有我們原住民的同等權益，你們也必須保證尊重我們這裡的法律法規，不得做出危害社會公民的行為。」

　　【當然。】對姚晟的要求雷森德沒有意見，【第二，你們必須為我們回曼德爾星域提供幫助。】

　　「沒問題。」姚晟十分大方地點頭。什麼？地球目前科技水平還沒到造飛船的水平？但要求的只是提供幫助，實在幫不上那也沒辦法啊！

　　但這次季霖卻沒有馬上翻譯，而是微微皺眉望著他。

　　「怎麼了？季先生。」姚晟問他。

　　「迄今為止，地球上還沒有哪個國家擁有載人飛出銀河系進行空間躍遷的能力吧？」

　　季霖一開口，雷森德就聽明白姚晟是在忽悠他了，頓時看著姚晟的眼神露出了明顯的不滿。

　　姚晟臉色一僵，隨後撇著嘴埋怨季霖，「喂喂！你是不是地球啊？站在哪邊的？」

　　「我只是不贊同你這種欺騙的做法。」季霖微微抿嘴，他確實往雷森德那邊偏才會把姚晟的忽悠點破的，但雷森德想要的也就這兩點，最重要的第二點卻只是一張空頭支票，這也太過了。

　　「姚晟，我也覺得這樣不好。」盧似水道。他倒不是同情雷森德的意思，而是容易留下隱患。協議定下，以後萬一對方發現自己被騙了，惱羞成怒怎麼辦？對方可是外星人，能夠一拳打死食人獸的外星人，到時鬧出點什麼來，動靜肯定小不了。

　　盧似水稍稍提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基本所有的陪同參與人員都是認同的。

　　「好吧，我道歉。」姚晟舉手投降，「你可以換一個要求。」

　　雷森德沉默良久，這種情況他沒有想到，他以為這個星球雖然沒有他們羅薩爾帝星的發達，但也不至於太糟糕，卻不想他們落後到連飛出一個星系都做不到。

　　【剩下的一個條件預留，等我想到了再進行兌現。】姚晟敢給開了一張空頭支票，那他就要一張真支票，金額可以隨便填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