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番外

　　帝國新曆137年，在舊的帝國覆滅、新的帝國誕生之後，動盪不安戰亂頻繁的宇宙終於重新恢復了平靜。除了零星的叛逆軍以及星際海盜活躍的不法地段還不時發生著少數的戰爭之外，整個宇宙都非常安寧。

　　而新的帝國建立一百多年來，人們也早已習慣了這樣安詳和平的生活。

　　萬里無雲的夜空，無數星光在黑夜上閃動，那細碎的星光將銀子般的光澤撒落在大地上，落在大地上那整理排列的高樓上。

　　金屬的材質在星光下泛著冷清的光澤，無數空中架橋從林立的金屬高樓之中穿梭，黑夜中發著不刺眼的微光的懸浮車在其中往來，像是一波波湧動的流水。那無數懸空架橋的弧形線條在空中勾勒出一個賞心悅目的紋路，從高空中看去，這座城市彷彿一個造型漂亮的藝術品。

　　已經到了深夜，是入眠的時刻。在城市中心一棟金屬高樓的房子裏，明亮的光已經關了，只留下一點微弱的床頭燈。房間裏的落地窗關得很緊，隔離掉屋子外面一切的雜音，還有在高空中呼嘯而過的風。只有夜空中細碎的星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照進屋子裏，落在躺在床上的孩子睜得大大的眼睛裏。

　　孩子窩在柔軟的粉色小床上，一張粉嫩粉嫩的可愛小臉，披肩的漆黑長髮散落在雪白的枕頭上，杏仁般的湛藍大眼睛像是流動的藍寶石一般，此刻一眨一眨地瞅著床邊的人。

　　黑髮的女子坐在床邊，一個虛擬的圖書懸浮在她的身前，張開的書頁上空浮現出這一頁內容的童話立體影像。女人在用溫柔的聲音給她的女兒念著故事書的內容，隨著她念出的故事內容的不同，那本打開的虛擬書上的立體童話影像也隨之變動著。

　　“好了，今天就看到這裏哦。”

　　夜已深，黑髮的母親笑著說，伸手在透明書頁上點了一下，那打開的虛擬書本合上，在空中消散成點點螢光，從趴在床上睜大了眼的孩子眼前輕飄飄地掠過。

　　孩子眨眨眼，她似乎還有些出神，女人憐愛地撫摸了一下她肉肉的頰，她回過神來，看著她的媽媽，小聲問了一句。

　　“媽媽，地球真的不在了嗎？”

　　想起那個故事所說的，地球被離開地球的人類毀滅，孩子露出難過的神色。

　　在小孩子單純的思維中，她覺得地球孕育了人類，那麼就是人類的媽媽，就跟現在坐在床邊哄她睡覺的媽媽一樣……怎麼能有人捨得傷害這麼溫柔的媽媽呢？

　　如果是她，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她最喜歡的媽媽的事情。

　　“是的。”

　　女人溫柔地撫摸著孩子柔軟的髮絲，歎息般說著。

　　“地球，我們人類的母星已經不在了，是人類親手毀了我們的故鄉。”

　　她說，“所以，莎莉斯丁，你要記住，要愛著現在我們所生活著的這顆星球，要記住過去的錯，而且千萬不要再重複一樣的錯誤。”

　　“我會記住的。”

　　孩子用清脆的聲音回答。

　　“我一定不會做任何傷害它的事情，我長大了，會好好保護它。”

　　“嗯，好孩子。”

　　“媽媽。”

　　“什麼？”

　　“你說的故事裏的那些……”孩子欲言又止，“那些守護著地球的伽還在嗎？他們是不是就藏在我們身邊呢？”

　　“……”

　　女人沉默了一下。

　　不在了。

　　當初那些幫助帝國皇帝統一了宇宙因而得到了公民權，本來可以和人類一起在宇宙中生活的伽們，在得知地球毀滅的消息之後，拒絕和人類一起生活。

　　據說，他們最終選擇了追隨地球而去，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宇宙的某個角落。

　　所有人都認為，那個為了守護地球而生的種族已經消失了。

　　看著孩子期待的眼神，女人的眼彎了起來。

　　“他們都還在哦。”

　　無論真相是什麼，但是在她小小的孩子面前，她還是想要創造出一個美好的幻想。

　　“他們都生活在一個很小卻很美麗，和地球非常相似的星球上，偶爾的時候，會有人來到我們這裏。”

　　“他們有著美麗的容顏，還會發出漂亮的光芒，只有聽話的孩子才能見到他們哦。”

　　“我是聽話的好孩子~~”

　　孩子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剛張開嘴，那雙湛藍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一下，突然又閉上了嘴。

　　“嗯嗯~~莎莉最聽話了，再聽話一點他們就會來找莎莉一起玩的哦。”沒有注意到這點細節，聽著孩子奶聲奶氣的保證，心都軟化了的女人笑眯眯地點著孩子的頭說，“所以，現在要乖乖睡覺了。”

　　很快，房間裏的燈熄滅了，房門在女人離開的時候自動關上，而明亮的落地窗緩緩變換成茶色，遮住了城市裏的亮光。

　　房間裏靜悄悄的，看起來好像睡著了的年幼女孩又偷偷地睜開了眼，湛藍的大眼睛眨動了幾下，彎起來，女孩甜甜地笑了起來。

　　莎莉早就好孩子了。

　　因為莎莉早就見過‘他’了。

　　窩在暖暖的被窩裏的女孩甜滋滋地想著。

　　那是在一個月前……

　　…………

　　……………………

　　“我最討厭爸爸媽媽了！”

　　“莎莉！”

　　“莎莉斯丁！”

　　……

　　好冷。

　　小小的孩子在漆黑的夜裏走著，湛藍色的大眼睛裏含著淚水，被她強忍著不肯掉下來。

　　好餓……

　　她一邊小聲抽泣著，一邊繼續蹣跚著往前走。

　　雖然又冷又餓還很害怕，她卻是倔強地不肯回頭。

　　都是爸爸媽媽的錯……是他們說話不算話……

　　她最討厭他們了。

　　她抽抽噎噎地想著，看著陌生的四周，和她從小到大熟悉的無論那裏都泛著金屬光澤且高樓林立的城市不一樣，這裏到處都是她幾乎沒怎麼見過的參天大樹，樹根盤結，蔓藤遍佈，荊棘滿地。

　　那對她來說無比巨大的茂密樹冠遮天蔽地的，擋住了天空，她走在這漆黑的森林裏，孤零零地，不時有風聲刮過發出一陣滲人的聲音，嚇得她瑟瑟發抖。

　　好可怕……

　　媽媽……爸爸……

　　……不行，她不回去，她沒有錯，都是說話不算話的爸爸的錯，她才不回去。

　　小小的身體渾身都在哆嗦，可是一股倔脾氣卻是讓這個已經怕得發抖的孩子依然賭氣地縮在一顆巨大的樹下。

　　她趁著父母收拾行李沒注意到她的時候偷偷跑了出來，還故意將帶在她手臂上的保護環給脫下來丟了，就是不想讓爸爸媽媽找到她。

　　孩子蜷縮在樹腳下，縮在一根巨大的樹根旁，又累又餓，抱著自己縮成一團，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幾點淚痕，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她在那樹根下蜷縮著，四處張望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就在她縮在樹根腳下發呆的時候，一股說不出的寒氣湧來，一下子讓她打了個哆嗦。

　　唰的一下，原本漆黑的四周突然有什麼亮了起來，她看到紅色的燈光在黑夜中閃動了一下，不止一個，好幾個，好多個，在黑暗中突如其然地亮了起來。

　　那不是燈光——

　　鮮紅的菱形瞳孔在黑暗中閃動著冰冷的光澤，那是肉食的猛獸在黑暗中發著光的眼。

　　借著微弱的星光，她看見了那些有著可怕的鮮紅豎瞳的野獸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它們嗜血的目光中帶著對她身體血肉的渴望，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向著它們這個鮮嫩的獵物靠近。

　　到了度假的地方不可以亂跑哦，那裏有很多的大怪物，你要是跑了，做個不聽話的壞孩子，那些大怪物就會把你吃掉的。

　　在來到這個旅遊地之前媽媽的話在耳邊響起，她的腦子在這一刻已經因為極度的恐懼成了一片空白。

　　她蜷縮在樹根窩裏瑟瑟發抖，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要被吃了。

　　她渾身發抖地縮著，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因為不聽媽媽的話，因為她是壞孩子，所以要被怪物吃掉了。

　　領頭的紅眸野獸發出不耐的低吼聲，在試探後發現這個獵物沒有任何威脅，它不再壓抑自己對新鮮血肉的渴望的本能，露出利齒徑直撲上，一口咬下去——

　　柔弱的孩子只能本能地抱住頭，徒勞地將自己縮緊。

　　爸爸媽媽，對不起，莎莉是壞孩子。

　　莎莉要被吃掉了！

　　媽媽——

　　砰地一聲悶響，孩子睜大了眼，她看到那個向自己撲來的兇猛的怪獸一下子被彈開，重重地撞到對面的樹幹上。

　　她眨眨眼，發現一道藍色的光圈不知何時出現，像是透明的蛋殼一般將她整個人包在其中。她呆了好一會兒，好奇地伸手去戳那個淺藍色的透明蛋殼。她手指一戳，被她戳到的地方就散開一點淺藍的螢光，那漂亮的藍色光點閃動著落到她的手上。

　　她看到四周那好多好多的原本極為可怕的野獸此刻竟然像是畏懼著什麼一般，向後退去，伏在地上，竟是人性化地抬頭向上望去。

　　下意識的，跪坐在地上的孩子抬起頭看去。

　　這一眼，她的眼就猛地睜大。

　　微風從叢林中掠過，搖晃著枝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白衣的少年懸浮在夜空之下，纖細四肢舒展開。

　　柔軟的黑髮彷彿融化在夜色之中，在簌簌的輕微響聲中，在他身後展開的淺色披風飛揚不休，這一瞬在孩子眼中彷彿是舒展開來的天使的羽翼。

　　他從空中輕輕落下，在他下落的痕跡裏，從他的髮梢、從他的指尖、從他的衣角裏，落下一點淡藍的螢光，飄落在夜色中。

　　那點點螢光在少年的身後留下點點幽藍的光的痕跡，而後融化在黑夜之中。

　　那個從天而降的少年，彷彿踏著點點螢光而來。

　　好漂亮……

　　孩子稚嫩的心靈裏想不出太多的辭彙，她翻來覆去想到的都只有好看和漂亮這兩個詞而已。

　　這個大哥哥真的好好看啊。

　　她睜大眼睛看著那個大哥哥，直勾勾地不肯眨眼，將早一刻差點被怪物吃掉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她跪在地上，還被那一圈透明的藍色蛋殼光圈包著，就這麼朝從空中落下來的大哥哥伸出了小胳膊小手。

　　要抱抱！

　　孩子閃閃發亮的眼睛毫不掩飾地表達出孩子此刻的心思。

　　落地剛站到孩子身前的少年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失笑，也不多說，彎腰伸手就將那張開雙手求抱的小女娃給抱了起來。

　　少年一身白衣，本是乾乾淨淨的，這麼一抱，就被已經髒兮兮的小女娃蹭了一身的塵土。他也不在意，抱著孩子，目光朝著地上淡淡地掃了一眼。

　　孩子看見了他的眼，像是黑夜中映著星光的湖水，在黑暗中閃動著淡藍的光澤，就像是她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的一閃一閃的星星一樣。

　　少年那閃動著藍色微光的眼朝著四下一看，一道無形的精神波像是海浪一般展開，那數十頭匐匍在地的野獸就再度後退了幾步，掉頭，飛快地消失在黑暗的叢林深處。他將展開的精神力收回來，轉頭看著那個摟著自己的脖子眼睛閃閃發光地盯著自己的小女娃。

　　小女娃那張粉嫩粉嫩的臉此刻髒兮兮的，顯然是在地上摸爬打滾了不少時間，眼角還殘留著一點淚痕，鼻子也還微紅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笑了一笑，說：“不哭了？”

　　“我、我沒怕，也沒哭！”

　　“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裏？”

　　小女娃鼓著腮幫子不吭聲了，顯然是想起了什麼，生悶氣不肯回答。

　　少年摸了摸她的頭。

　　“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說話不算話！我討厭他們！”

　　“……”

　　“我不要他們了。”小女娃氣鼓鼓地說。“我跟大哥哥你走！”

　　“哈？”

　　少年的表情似乎有點哭笑不得。

　　“怎麼突然想要跟我走？”

　　“大哥哥好看！”

　　小女娃眼睛繼續閃亮閃亮地使勁盯著少年看。

　　少年：“………………”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場面似曾相識。

　　“真的要跟我走嗎？”

　　“真的！”

　　“跟我走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

　　“以後，不管過多久，就算再想念他們也永遠都看不到了哦。”

　　“…………”

　　“所以真的要跟我走嗎？”

　　“…………”

　　小女娃不吭聲了低著頭開始戳手指。

　　少年笑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你叫什麼？”

　　“莎莉。”

　　戳著手指的小女娃奶聲奶氣地回答。

　　“莎莉啊，媽媽和爸爸都是這個世界上、這個宇宙裏最愛莎莉的人，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在哪里……所以，莎莉還要討厭他們嗎？”

　　“……可是他們說話不算話。”

　　小女娃低著頭小聲控訴著說。

　　“明明說好了帶我坐飛船看星星的……我等了好久好久，等了一年，爸爸總是很忙很忙，我好久好久都看不到他一次……我等了一年多了，等著爸爸媽媽帶著我一起去坐飛船看星星的……可是……”

　　她期盼了這一天期盼了好久，為了這一天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都乖乖地聽媽媽的話，努力完成自己的功課，可是好不容易盼到這一天了，剛剛興奮地和爸爸媽媽一起出來，不到一天，爸爸又說臨時有事要回去。

　　她一年的期盼頃刻間成了泡沫。

　　這不是第一次，好多次都是這樣，每一次每一次，她的父母總是說著讓她聽話，然後把答應她的事情忘記得一乾二淨。

　　孩子的眼中閃出了淚花。

　　討厭爸爸媽媽這種事是騙人的，她很喜歡爸爸媽媽，她想回他們身邊去。

　　可是她不喜歡爸爸媽媽總是騙她，每一次被欺騙她都會覺得很難過。

　　泛著微光的手指伸過來，輕擦去孩子眼角的淚痕，少年溫柔的聲音在孩子耳邊響起。

　　“莎拉想看星星？”

　　孩子用濃厚的鼻音嗯了一聲，揉了揉閃出淚花的眼。

　　少年笑了，揉了揉孩子的頭。

　　“閉上眼。”

　　他笑著說。

　　小女孩雖然有些困惑，但是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

　　在閉上眼之後，她感覺到一股柔和的風包裹住了自己，那風一點也不冷，反而暖暖的，就像是她每次整個人浸入溫暖的浴池裏的水時的感覺。

　　身體在輕輕地晃動著，可是她不會覺得害怕，有一雙手臂抱著她，她靠在大哥哥的胸口聽著大哥哥的心跳聲，莫名覺得安心。

　　“好了，睜開眼，看星星。”

　　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從耳邊傳來的聲音，她下意識睜開了眼。

　　這一睜眼，她的眼一下子就睜圓了。

　　彷彿旋渦一般漆黑的宇宙，浩瀚無邊。瑰麗的星雲在黑暗深處閃動著，緩緩轉動出絢麗的色彩。

　　星光點點，萬千星辰在無邊無際的宇宙星空之中閃爍著，時不時呼嘯而過的彗星在宇宙中劃過金色的弧線，像是星空中光的絲帶在飄舞。

　　那一顆巨大的蒼翠星球就在眼前，像是碧綠的寶石，在漆黑的宇宙中發出微微的光來。

　　小女娃的嘴張得大大的，發出哇的一下的驚歎聲，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她從未見過的美得不可思議的星空，眼珠子都捨不得轉動一下。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美麗的星空，可是她的小手碰觸到身前一層極淺的透明藍光，細碎的點點螢光隨著她的指尖飄落在她眼前。

　　“大哥哥~好多星星~~好好看~~”

　　“嗯，好多星星，大家都只能在飛船裏看，只有你可以這樣看。”

　　“只有我？”

　　“對，只有你，開心嗎？”

　　“開心！”

　　“好，那麼，看完星星就要乖乖地回去找爸爸媽媽了。”

　　“知道了……我會做個聽話的好孩子的。”

　　“還有……”

　　她看見那個大哥哥對她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唇前，那雙閃動著淺藍光澤的眸彎起來看著她。

　　“今天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連爸爸媽媽都不行，這是我和莎莉的秘密，好嗎？”

　　“嗯！”

　　小女孩眼睛一亮，興奮地使勁點頭。

　　“是我和大哥哥的秘密！誰都不說！只有我和大哥哥知道！”

　　…………

　　……………………

　　“莎莉！”

　　因為女兒走丟，擔心得徹夜未眠的夫妻倆昨晚就驚慌地到當地的警局報了案，並在那裏焦慮地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一大早接到通知說有人把自己跑丟的女兒送了過來，他們立刻驚喜不已地趕過來，一把將莎莉抱住。

　　“真是非常感謝您。”

　　和失而復得的女兒親熱了好一會兒之後，夫妻倆這才想起那個好心人，趕緊帶著孩子來向那人道謝。

　　道謝完抬頭一看，兩人都怔了一下。送他們女兒回來的是一個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的模樣，清雋的臉還帶著幾分稚氣，他自己看起來都像是個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在看到少年那雙似乎是漆黑色但是深處隱約滲著一點藍意的清澈眼眸的時候，他們都晃了下神。說不出理由，就是覺得這個少年令人忍不住想要親近，看著那雙黑眸，就彷彿感覺到一種湧入心口的溫暖氣息，心臟莫名跳動了一下，帶著一種奇異的悸動感。

　　少年沒說什麼，只是笑著對兩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大哥哥！”

　　一聲清脆的喊聲，伴隨著急促的奔跑的腳步聲。少年轉身，看到那向自己撲來的小女孩，下意識彎腰俯身將其接住。

　　小女孩抓住少年的手臂，仰起頭。

　　“我今年已經六歲了！”

　　“嗯？”

　　“所以，再過八年，等我到十四歲的時候，大哥哥你就可以來娶我了！”

　　媽媽教過她的，法定結婚年齡是十四，她還差八年。

　　“……哈？”

　　小女娃使勁踮起腳尖，用力在已經懵住的少年臉頰上啾的親了一口。

　　“大哥哥，記得八年後來娶我啊~~我會等你的~~”

　　仰著頭看著少年的小女娃笑得像個小天使，嫩嫩的小臉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

　　然而少年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到小女孩天使般的笑容上，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在猛地一驚之後心驚膽戰地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某個突然出現的熟悉身影上。

　　完了。

　　少年有種想要扶額的衝動。

　　雖然這只是個六歲的不懂事的小女娃而已……

　　雖然只是小女娃不懂事的親親而已……

　　雖然喊著要嫁給自己的只是個不懂事的六歲小女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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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種事，和某個只要涉及到他就心胸狹隘得比針尖還小的少將大人理論是理論不清的。

　　可以想像得到今晚他一定會很慘……

　　…………

　　……………………

　　故事書上都說了，小公主有危險的時候，就會有王子來救她。

　　所以那個大哥哥一定就是莎拉的王子。

　　王子大哥哥已經和她約好的，等她長大了就會來娶她。

　　沉浸在那時甜美的記憶中的小女娃趴在柔軟的枕頭上心滿意足地睡著了，夢中還有著帶著她看星星的大哥哥。

　　還有八年，她要快點長大。

　　八年後，到了媽媽說的可以結婚的年齡，她就可以和她的王子大哥哥結婚了。

　　嗯~~好期待~~

　　睡得香甜做著美夢夢到她溫柔的王子大哥哥的小女孩並不知道，在四個月後，也就是帝國新曆137年的年底，帝國突然頒佈了新的律法。

　　——帝國所有公民必須年滿二十歲，在成人之後，才允許成婚生子——

　　…………

　　好吧。

　　如果不是大臣們拼死阻攔，那個明明擁有著宇宙的星辰大海卻在某個人的事情上根本不存在心胸這種東西的年輕帝王本來是要喪心病狂地將成婚年齡改成四十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