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五十六……歲嗎？”

　　繆特情緒複雜地重複著這幾個字。

　　難怪他會說那句‘你還小’。

　　他的年齡是他的三倍還多啊！

　　“對，很年輕吧？”

　　女性軍官覺得這個小傢伙肯定是被少將大人的年輕給震住了，才露出如此驚愕的表情。

　　“……”

　　長官我覺得我們的思維回路不在一條線上，五十六歲還年輕你們這裏到底是什麼評判基準啊還有那張臉到底是怎麼五十六歲還保養得跟二十歲似的……

　　等等。

　　少年突然想到了很關鍵的一點。

　　在他看來，五十六歲已經是老頭子了。但是在這裏的所有人看來，五十六歲還屬於非常年輕的範疇，也就是說……

　　繆特看了看前方的女性軍官，張口想問，頓了一頓，又默默閉上。

　　當面問一位女性的年齡，他這是自己找死麼……

　　他想了想，然後機智地換了一個問題。

　　“請問一下，維亞中校說史研部那邊的前輩年紀都很大了，是真的嗎？”

　　“對，都是年紀比較大的教授，所以你去了不能搗亂哦。”

　　女性軍官笑著回答。

　　跟在她身後的這個小傢伙在她看來還只是個小孩子，一路上都挺乖的，而且那雙眼睛看著她的時候水亮水亮的，她覺得這孩子還是挺可愛的，年齡也跟她家的兒子差不了多少，所以下意識就拿出對待自己家兒子那樣的態度了。

　　“我會認真做事。”

　　繆特趕緊表達態度，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我爺爺年紀大呢？”

　　“嗯~~應該比你爺爺大，年紀最大的那位，也就是負責史研部的那位教授，今年都已經三百零八歲了。”

　　“………………”

　　未來人類的平均壽命到底有多長？

　　地球上所謂壽命最長的大烏龜都只能活兩百多年啊。

　　……好吧，他必須承認，五十六歲的少將大人真是太特麼年輕了！

　　…………

　　……………………

　　金屬大門唰的一下自動打開了，中年女性軍官身姿筆挺地邁進了房間裏，那個玻璃球中漂浮著一本殘破古籍的奇怪儀器被她小心地捧在手中。

　　進門之後，她快步走了幾步，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來。

　　繆特跟在她身後踏入門口，一進門，呼吸就是一頓。

　　因為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驚人了。

　　他看到了不少和女性軍官手中拿著的儀器上面那個玻璃球一樣的存在。

　　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玻璃管佔據在房間的中央，裏面半透明的液體微微蕩漾著，泛出淡青色的光澤。

　　在那個巨大的玻璃管的液體之中，幾十個玻璃球看似混亂，卻井然有序地在淡青水波中飄動著。

　　每個玻璃球之中，都漂浮著一本殘破的書籍。

　　液體之中有數不清的奇怪的銀色螢光點，一閃一閃的，它們此刻纏繞在一個玻璃球的四周，那無數螢光點不停地繞著玻璃球旋轉著。

　　而房間中間那個弧形的巨大光幕上，顯示著的正是那些銀色螢光點繞著的那個玻璃球裏的殘舊書籍放大的樣子。

　　“特裏教授，這是維亞中校讓我帶來的新人。”

　　帶他過來的女性軍官的聲音將繆特從愣神之中驚醒過來，他轉頭一看，就看到對面有三四位老人站在那裏。

　　雖然也穿著軍裝，但是卻沒有軍人的銳氣。他們軍裝外面都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給這幾位老人增添上幾分儒雅的氣質。

　　領頭的一名頭髮已經花白的的老人，就是被稱為特裏教授的那位，看了一眼繆特。

　　然後，他搖了搖頭。

　　“告訴維亞，我們這裏不需要勤務兵。”

　　“不，這位不是勤務兵，維亞中校是讓他來參與諸位之間的研究的。”

　　此話一出，那幾位穿著長達膝蓋的白色外套的老人紛紛皺起眉來。

　　“就這種小鬼？”

　　特裏教授不快地說，嫌棄地看了看繆特那張明顯帶著稚氣的年輕的臉。

　　“他能懂什麼？”

　　人類一直嚮往著回歸地球。

　　因此，不管是皇室，還是各方貴族以及軍閥勢力們，都擁有專門研究地球古文明的研究所。

　　他們希望通過對那些殘留下來的古籍的研究，尋找到地球的方位。

　　若是能帶領人類回到地球，那麼做到這一點的人，必定在人類之中享受到無比崇高的聲望。

　　然而，由於星際的戰亂，許多關於地球的歷史文化都已經遺失掉了，就算人類在地球上用的語言，也已不為人知。

　　現在的歷史學者，也只能通過猜測勉強辨認出一些地球上使用的語言。

　　他們將這個語言稱之為地球古語。

　　但是，無論是學習這種古語，還是研究地球古文化，這些事情都是極其耗費時間的。能在這上面學有所成而頗具權威的，通常都是年紀大的老學者。

　　所以，特裏教授一看到那個還未成年的小鬼，就立刻將其定位于來蹭軍功的小鬼，對他感到不快了起來。

　　“特裏教授，這是維亞中校的命令，這位見習生曾因家傳學習過部分地球古語。”

　　“知道了，知道了，我等會再弄。”

　　白髮老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一臉你可以走了別再打擾我的表情。

　　他看也懶得看繆特一眼，顯然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和其他幾位老人繼續投入到他們最心愛的事業的研究之中。

　　女性軍官沒說什麼，轉身徑直離開了這裏。

　　繆特被留了下來，那幾個老人顯然懶得搭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他沒吭聲，看起來很乖很老實地站在原地，但是目光卻偷偷地在那些泡在水中的玻璃球上掃過。

　　好熟悉的字啊……

　　少年如此感慨著，感覺上好久沒有看到這些熟悉的字了。

　　地球的聯盟語。

　　咦，那邊只剩下幾張殘頁的上面的字居然還是亞歐大洲語。

　　繆特並不知道，這種從地球流傳下來的古文物是極其罕見的。

　　擁有的地球古籍越多，就代表你的家族歷史越悠久越古老。帝國中的那些貴族若是拿到一本，都會如獲至寶，當成家傳寶傳下去。

　　所以，現在在這裏居然存在著幾十本古籍，那可是相當稀罕的。

　　正是因為有這些寶貝，這幾個地球古文化歷史學者，尤其是特裏教授，才會不顧戰爭的危險，堅決要跟著依修塔爾戰艦跑。

　　少年這邊正看得津津有味，那邊白髮的特裏教授在身邊的操作臺上按了個鍵。

　　於是，那巨大的玻璃管之中的淡青色水波微微震動了一下，裏面那一群銀色的螢光點飛快地遊動了起來，一會兒工夫就遊動到了左下角的一個玻璃球周圍，繞著它轉了起來。

　　很快，那個玻璃球裏比起其他的殘書來還算完好的書的特寫出現在光幕之上。

　　那些古老的書籍都是相當脆弱的存在，稍微有一點風吹過，都能碎裂開來，所以都是被小心地存放在真空玻璃球之中，然後用特殊的透視儀將它的內頁透視掃描出來，呈現在光幕上。

　　那幾位在地球古歷史研究上都頗有建樹的教授學者都圍攏了過去。

　　這幾日，他們一直在研究這本書上的內容。

　　看了好半天玻璃球，看著它們浸泡在水中起起伏伏，繆特看著看著就有些渴了。

　　他環視了一圈，桌子上有熱茶，他就自己走過去倒了一杯。

　　他一邊喝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幾位老人圍攏到光幕下面討論著什麼，所以，下意識地，他一邊喝茶，一邊也將視線移動到了光幕上。

　　噗——！！！

　　少年一口水全部噴了出來。

　　茶水嗆進氣管嗆得他拼命咳了起來。

　　“安靜！”

　　正在仔細討論著的特裏教授回頭，臉色難看地瞪了那個吵死人的小鬼一眼。

　　明明就是來混功勞的，還不老實一點。

　　他不滿地想，看繆特的目光更不好了。

　　“咳咳咳……”

　　繆特一邊咳，一邊用手擦去嘴角噴出來的茶水，還一邊瞅著光幕上的書頁，臉上露出了極其微妙而又複雜的神色。

　　“這個字元，在地球上一貫是方位的象徵。”

　　“對，而且這後面緊跟著數字，肯定是在標示著座標。”

　　“我覺得沒錯，說不定這組數字暗示著什麼。”

　　“呃，那個……”

　　“別吵！”

　　少年張張嘴想說話，然後又被特裏教授一句話噎了回去。

　　教訓完那個小鬼，老人回頭繼續和同僚討論起來。

　　“我們應該順著這個方向，這個字體似乎——”

　　“我覺得……”繆特還是忍不住插了嘴。“這個應該不是什麼座標……”

　　“小鬼叫你閉嘴聽不懂嗎！你可沒有在這裏發表意見的資格！”

　　“…………”

　　眼見自己一頓吼將那個喜歡插嘴的麻煩小鬼給鎮住了，老人滿意地轉回頭，繼續和同僚討論。

　　“根據我們以前確定過的，這個字元在地球上似乎是代表北方的意思，在地球上，空間一貫只會用三維來表達，也就是說，住在地球上的人們主要使用四個方位來標記自己的位置。”

　　繆特：“………………”

　　教授您說得沒錯，那個字元的確有象徵著北方方向的意思。

　　但是——

　　關鍵是這個但是，一旦這個字元加上後面的數位，象徵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少年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看著那幾位學者正在認真研究著的殘破書頁上唯一殘留下來的那個符號。

　　【N25】

　　……我擦居然還是第三級的！

　　繆特捂住臉忍不住在心底爆了粗口。

　　在他那個年代，根據地球聯盟的統一規定，所有文字電影電視劇漫畫等等文化產業都分成三個等級。

　　N0是全年齡。

　　N15是成年人可觀看。

　　N25……你們懂得…………最高的第三級，也就是最黃最暴力的那種。

　　“你們看，這個字元的含義是生命，還有這個字，應該是人類的意思，還有這個，‘原始’就是起源的意思，這本古籍的內容恐怕提到的是人類生命的起源，有很大的研究價值。”

　　白髮的教授侃侃而談，一眾老學者圍著他頻頻點頭，一臉你說的有理的表情。

　　“所以啊……”

　　繆特：“……………………”

　　他看到那句完整的話是這樣的。

　　‘約翰俯身一笑，他的手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那個誕生生命的地方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人類最原始的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這邊，這個字應該代表著母親，另外，就在這附近這個詞語的意思應該是小孩，嬰兒，嗯，沒錯，這本書應該是在解說人類生命的起源。”

　　繆特：“………………”

　　那一頁上他看到的原話是——

　　‘他咬住不可描述不可描述……在這個才成為母親不久的女人身上……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像是嬰兒一樣啃咬吮吸著……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所以，我們接下來，可以將這本書作為研究重點。”

　　特裏教授做出了總結發言。

　　眾歷史學家紛紛表示教授說得對教授說得是啊。

　　旁邊，看著那一眾白髮白鬍子老人家紛紛表示要努力研究那本N25的黃暴本的黑髮少年覺得自己的尷尬癌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晚期了。

　　…………

　　他該說實話嗎？

　　為什麼他有一種他要是說了實話肯定會被這群平均年齡據說在兩百六七十歲以上的老學者們打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