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夜空之下，星光落滿大地。

　　綠茵的草地上，少年靜靜地站著，星光照亮了他半邊頰。他的眼閉著，細長的睫毛在他頰上落下的陰影很深。他有著一頭淺黑色的短髮，黑夜中他的髮也隱隱泛著光澤，像是有點點星光在他的髮絲中跳躍。

　　他睜開了眼，黑夜中他的瞳孔發著光，像是在海底深處閃動著光澤的冰藍色寶石。一股無形的氣流環繞在他的周身，自下而上，盤旋而上，掀動了他的衣角，讓他漆黑的髮絲在夜色中飛揚了起來。

　　他的身體在空中緩緩地飄浮了起來，像是空氣中有一種柔和的力量輕柔地將他的身體向著天空托起。他寬鬆的衣服在周身無形的氣流的環繞中鼓動了起來，輕飄飄的，一陣一陣地飄動起來。

　　突然，飄浮在空中的少年轉頭看向一側。

　　一道光束從斜地裏插過來，眼看就要擊中少年的側背。

　　淺藍色的微光陡然出現在少年的身側，像是一道展開的藍色水幕，上面波紋蕩漾開來，輕易地就將那道攻擊性的光束給攔了下來。

　　那只是開始——

　　在下一秒，數不清的光束從四面八方而來，有輕有重，有強有弱，就像是萬箭齊發一般沖著少年襲擊而去。

　　少年身邊的藍色光幕在閃動，它在飛速地轉動著，時而強時而弱，一道道震動的波紋從上面展開，它像是水一般蕩漾著，晃動著，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潰散開來一般的柔弱。可是，無論是怎樣密集或者強大的攻擊，都被它接連擋了下來。那數不清的攻擊性光束，沒有一道能越過藍色的光幕屏障落到被它保護著的少年的身上。

　　少年伸出手，他瞳孔的藍光更盛。

　　原本在黑夜中看起來若有若無的透明藍色光幕變得清晰了起來，冰藍色的光亮了起來，原本只有枕頭大小的它迅速地擴展開來，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的光罩，將少年整個兒地包裹在其中。

　　它的光顯得厚實了起來，像是光繭一般，無論怎樣的攻擊都再也無法讓它動搖分毫。

　　於是那從四面八方的黑夜中偷襲而來的攻擊停了下來，唰唰幾下，好幾個人出現在少年的周圍。他們和少年一樣，懸浮在半空之中。他們的瞳孔也一樣，閃動著藍色的光澤，只是那藍意沒有少年那般的純粹。

　　“繆特。”

　　一個亞麻色長髮在後頸束成細細的一束的青年喊著少年的名字，飛著靠近過來。

　　繆特周身明亮的藍色光繭黯淡了下去，在夜色中消散開來，他握住了迦南伸過來的手，意念傳遞中，就算沒有開口說話，他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握著迦南的手，身體慢慢地向著天空飛去，他有些緊張，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是穿過大氣層前往宇宙星空之中這種事依然讓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迦南第一次帶著他穿過大氣層的時候，他緊張得眼睛都不敢睜開，然後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墨藍色星空。

　　眼看著繆特向著外太空飛去，其他伽也緊跟了上去。遠遠地看去，他們的身影就像是幾道逆流而上的流星，劃過了漆黑的夜空。

　　當再一次來到星空中的時候，繆特低頭看了一眼，那顆他剛剛還待著的火紅色的星球就在他的腳下。而他的人此刻就在宇宙星辰之中，若隱若現的微藍流光環繞在他的周身，那是屬於伽的奇異的力量，那種強大到可怕的力量讓他可以以肉身在宇宙之中自由的遨遊，前往任何一個角落之中。

　　他想，若不是他還有不少牽掛的事情，他說不定會想要在這個宇宙之中盡情地遨遊著，窮盡一生去看盡宇宙中的瑰麗。

　　“繆特~你怎麼樣？習慣了嗎？”

　　繆特還在怔怔地看著腳下火紅的星球，旁邊的莎拉已經湊過來問他了。

　　少女笑嘻嘻地說：“你習慣得好快啊，我花了一年的時間才能穿越大氣層到宇宙裏來，還嚇得不行——希伯也是，第一次被帶出諾亞方舟的時候，他都嚇哭了。”

　　“咳咳！”

　　就在旁邊的希伯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打斷了莎拉爆他的底，為了避免莎拉繼續下去，他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一抬手指向前方。

　　“你們看，躍遷點打開了。”

　　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遠遠的，一顆小行星綻開了豎立的光幕，展開的中間是深不見底的黑洞，而此時此刻，那像是海中巨鯨一般的藍黑色的依修塔爾船艦正緩緩地從黑洞中出現。

　　“啊，元帥回來啦~~”

　　莎拉歪著頭看著說，然後就開開心心地呼啦一下就直接朝著那邊飛了過去。

　　迦南一伸手沒能來得及拽住她，眼角抽了一下，只好回頭看了繆特一眼，露出詢問的神色。看到迦南詢問的眼神之後，繆特點了點頭，然後領頭向著遠方那巨大的旗艦飛去。

　　他動了，其他人自然緊跟在了他身後。

　　經過一段時間和人類的相處之後，這些伽們逐漸習慣了不使用力量的生活，也不再對人類有著開始那般極端的敵視態度。於是，繆特在詢問特洛爾元帥的意見之後，將他們的禁制環取了下來。

　　這些年輕的伽們也懂事了許多，就算恢復了力量，也很克制自己，不會輕易在人類面前展露自己的力量，這多少讓繆特鬆了口氣。但是關於和在諾亞方舟上的諾亞聯繫的事情，迦南搖頭明確表示做不到。他說，諾亞方舟星球被初代諾亞設置下的能量罩籠罩著，徹底隔絕了星球和外界的任何聯繫，這是為了防止人類找到這顆星球——當然，特殊的聯繫手段也有，但是迦南也說得很明白，一旦他在這裏和諾亞進行聯繫，那麼聯繫的波動就很可能會暴露諾亞方舟的位置。

　　在任何情況之下都決不暴露諾亞方舟的所在地，這是星球上所有伽的底限。

　　而對於繆特和那位人類元帥的事情，伽們並沒有多說什麼，尊重每一位同伴自意志以及選擇，這是伽共同的法則，所以他們或許會感到詫異以及奇怪，但是也不會對其多嘴。而且他們想要的聯姻也算是做到了……至少他們自己是這麼覺得，所以伽們就算是默認了。

　　對於繆特說的，一開始就說明自己和元帥的關係會影響他們的判斷的問題，迦南和雅弗都沒有否認。

　　因為他們自己也想得到，剛剛和人類接觸的他們一旦知道繆特和人類是伴侶關係，肯定會極為反感，甚至會連帶著對繆特也感到反感和懷疑，最後很可能會選擇放棄與人類聯盟這件事。

　　一恢復力量之後，雅弗就迫不及待地要求開始對繆特進行特訓。繆特本來還想著繼續研究地球方位的問題，但是被雅弗固執地纏住，再想想那個也不能急於一時，先增加自己的力量也好，就同意了雅弗的要求。

　　只是，他沒想到，雅弗所謂的訓練非常的粗暴簡單，所謂的激發他的力量就是很簡單的——直接對他進行攻擊，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擋住這些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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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還挺管用的，他從一開始只能擋得住兩個人的攻擊，到了後面，所有人一起上，他才真實地體會到雅弗口中的‘諾亞所應該擁有的力量和普通伽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這句話的意思。

　　不過，雖然他現在已經可以輕鬆地應對那幾個人的聯合攻擊了，但是據迦南說，他仍舊是比諾亞差得遠了。

　　為什麼伽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他曾經這樣問過雅弗，但是雅弗搖頭說沒有人知道，就算是初代諾亞也不知道。

　　繆特曾經想過，如果按照資料裏所記錄的，當初毀掉了資料載體的是伽，這就意味著，在人類剛剛離開地球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伽的存在，也就是說伽並非是人類在宇宙中誕生的變異體，而是在地球上誕生的。

　　而他記得，在他的記憶中，地球上並不存在超能力者，那是只有在小說和電影裏才會出現的人。那麼，伽就應該是在他被冰凍之後一直到人類離開地球的這段時間內誕生的。

　　在那個時候，伽和人類居住在同一個地球之上，他們之間又是怎樣相處的呢？

　　少年剛晃神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飛到了依修塔爾的旁邊。莎拉比他先一步到了旗艦旁邊，正飛在旗艦前方對著它使勁地揮手。

　　莎拉並沒有直接瞬移到船艦內部，因為她吃過虧，第一次試圖直接瞬移進去的時候被狠狠地彈飛了出去。在伽剛剛到的那一天，緹娜向維亞上校演示了瞬移進入巡航艦內部弄昏駕駛員之後，維亞二話不說，轉頭就督促著那些專門負責研究從王室弄來的針對伽的力量裝置的科技研究員儘快製作出對伽的隔離屏障，並立刻在依修塔爾上裝備好——這種裝置的唯一作用就是隔離精神力，防止伽瞬移到船艦內部。而且，不止是依修塔爾，其他的重要旗艦也陸續裝備上了這種裝置。

　　其他的伽也跟在繆特身後過來了，同樣停留在旗艦旁邊。

　　繆特向裏面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藍黑色金屬環閃動了一下，然後他的身體隨著一道藍光消失在星空中。

　　下一秒，他出現在船艦內部的大廳之中，懸浮在大廳的上空。依修塔爾的精神力隔離屏障中專門錄入了他的基因資訊和精神力波動資料，不會阻攔他瞬移到船艙內部。

　　當他第一次出現在船艦外面的星空中以及瞬移到大廳內部的時候，引起了軒然大波，受到了極大驚嚇的士兵們幾乎是在一瞬間都從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彈了起來，所有人都繃緊了身體擺出了戰鬥姿勢，有人甚至連槍都拔了出來。

　　——就算知道這位伽是元帥這一邊的，不會傷害人，但是那種看著活人待在宇宙星空之中的驚悚感、還有突然又從星空裏瞬移到眼前的驚嚇，都讓他們在那一刻寒毛直豎，冷汗滲出，雞皮疙瘩出了一身。

　　就在大廳裏這一刻靜可聞針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少年動了，直接飛向了大廳之中的指揮台的所在處。

　　黑髮的元帥站在高高的指揮臺上，向飛來的少年伸出手。

　　他的手握住了少年纖細的身體，環繞著少年周身的無形氣流順著他的手臂散開，掀起了他身後藏青色的披風，讓那披風高高地飛揚起來。

　　繆特的雙手伸下來，環住了特洛爾元帥的頸，就這樣被他抱在懷中，飛揚的披風落了下來，蓋住了元帥懷中少年的半邊身子，摟著他的頸的少年還在笑，笑眼彎彎，像是月牙兒的弧度。

　　旁若無人地擁著繆特的年輕元帥看著繆特笑，哪怕是旁觀者也能看出他看著懷中少年時目光的柔軟和縱容。當這個少年出現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已經專注地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眾人：“………………”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的那種緊張和驚悚感一下子全部沒有了，只有一種眼睛被閃得好疼的感覺。

　　算了算了，有什麼好緊張的，坐下吧，該幹嘛幹嘛吧。

　　突然覺得有點心累的眾人們這麼想著，於是就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工作崗位，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了。

　　於是，第一次就這麼波瀾不驚地過去了。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多來幾次，眾人表示他們已經完全麻木了，他們現在看到繆特出現在船艦外之後的第一印象再也不是‘太不可思議太讓人感到驚悚了’，而是‘又要被塞狗糧了心好累’。

　　而且說起來，伽的能力真好啊，可以在宇宙星空中自由的飛啊，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小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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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特輕飄飄地在指揮臺上落了下來，在他的腳踩上銀白色的平臺的一刻，他瞳孔裏的藍光消失了，環繞在他周身的無形氣流也消失了。

　　他剛一落地，就有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往那邊一拽。特洛爾元帥站在指揮台之上，握著他的手腕，目光落在他左前臂的一點淤青上，劍眉微簇，明顯有些不快。

　　順著元帥的目光，繆特也看到了那裏。

　　呃，麻煩了，那是剛才被那幾個人圍攻的時候，有一處一個沒注意沒擋住，就從手臂邊擦過去了，留下了一點擦痕。

　　手指伸過來，在淤青的地方揉了一下，確認沒有大礙之後特洛爾皺起的眉才稍微放鬆了一點，抬眼朝繆特看來，繆特趕緊討好地沖他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沒事，然後就被特洛爾像是責罰一般用力地揉了一下腦袋。

　　繆特也不躲，眨了眨眼，任由對方揉著自己的頭，湊得越發近了。

　　“少將。”

　　“嗯。”

　　“我說的那個東西帶回來了嗎？”

　　“……回去給你。”

　　帝星畢竟還是人類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繆特最喜歡的就是帝星上各種特色美食，作為一個吃貨，每次特洛爾元帥要去帝星的時候他就會拜託元帥帶一些他想要吃的東西帶回來。

　　一聽到特洛爾元帥的回答，他就開心地笑彎了眼。

　　狹長鳳眼瞥了一下那張可愛的笑臉，元帥微微俯身，湊到少年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回禮，晚上。”

　　剛剛還滿腦子想著有好吃的了開心著的少年臉紅了一下，緊張地瞥向四周，眼見四周沒有人注意這裏也沒有人聽到這句話，他才鬆了口氣。

　　雖然因為他對那種事的不知所措和輕微的畏懼，少將並沒有強迫他，但是比親吻更進一步的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和撫慰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逐漸加深。他一開始也有點想躲，但是在這一方面少將卻是強硬地扣住了想要躲的他……他一開始還緊張得渾身僵硬，後面也漸漸習慣了這種肌膚的接觸，也不覺得討厭……雖然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就是。

　　兩人正在說著話，突然急促的警報聲響了起來，一道又一道的光幕在一瞬間唰唰地出現在空中。

　　緊接著，士兵急促的報告聲接連響了起來。

　　“元帥閣下！慕爾塔什監測點發來警報！有數量不明的大批戰艦正在向佛納星系靠近！”

　　“閣下！卡達亞衛星站傳來緊急訊息，有不明佇列的戰艦正在迅速接近——”

　　“報告元帥閣下！穆伊爾哨崗被摧毀！”

　　…………

　　在空中的十來個半透明光幕中接連呈現出從外星系的哨崗和監測點發回來的影像，遠方模糊的大批艦隊行駛而來的影像，有艦隊躍遷而來的影像，被無數船艦包圍住的影像，還有因為被擊毀而傳來的爆炸的影像……全部來自佛納星系的一側。

　　…………

　　……………………

　　佛納星系的一側邊緣，依修塔爾懸浮在星空之中，它的身後，無數的船艦已經擺開了佇列，將它簇擁在其中。而在它的對面，在星系邊緣另一側，無數不同徽章的船艦艦隊圍攏過來，像是將這一片都包圍住。

　　戰場的資料在高能智腦的運算下已經飛快地計算了出來，彙集到一起，那呈現在螢幕上的象徵著敵人的紅色光點讓繆特倒抽了一口氣。因為那紅點密密麻麻的，幾乎占滿了大半個螢幕。乍一看，代表我方的藍色光點只有紅色光點的三分之一，像是隨時會被紅色光點吞噬掉一般。

　　繆特下意識向特洛爾元帥看去，他看見元帥的目光也落在那顯示著戰場實況的光點上，俊美的側頰沒有一點表情，墨藍色的瞳孔裏的神色冷冷清清，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那眼底深處的一點微光銳利到了極點。

　　“元帥閣下，果然來了。”

　　維亞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大廳中的士兵沒有一個人露出慌亂的神色，雖然有人在接連不斷地彙報損失，但是所有人都看起來非常冷靜。

　　“這群傢伙也夠能忍的，居然忍到現在才發動。”

　　旁邊的紅髮初等兵嘖了一聲。

　　他雖然現在的職務是初等兵，還是繆特的麾下，但是最近繆特忙著訓練沒空搭理他，就又把他丟到依修塔爾船艦上來做苦工了。

　　洛賓這麼一說，繆特也放寬了心。

　　看維亞和洛賓的態度，現在發生的狀況應該是早就在特洛爾元帥的意料之中，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特洛爾的快速崛起，是很多勢力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哪怕他現在有著王室加身的大義之名，但是並不能輕易服眾。這段時間裏宇宙中暗流湧動，在一些大型勢力背後暗中的指使和鼓動下，和佛納星系接壤的四周那些中小型勢力聯合起來，打著特洛爾元帥和伽聯盟背叛了人類公約的旗號，聯合對佛納星系進行討伐。

　　其實這些中小型勢力不是不清楚背後暗中指使鼓動他們的那些大勢力打著怎樣的念頭，但是他們也清楚，特洛爾元帥的勢力一旦擴張，那麼和佛納星系接壤的他們必定是首當其衝，會被特洛爾元帥挨個兒吞併下去。所以，他們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在那些大勢力的暗中支持之下聯合其他人拼一把。

　　畢竟特洛爾元帥剛剛接手了帝星星系，勢力還不穩固，一半艦隊都留守在帝星星系那邊，佛納星系的兵力比平日少了許多，現在正是一鼓作氣去襲擊的時候。

　　目光從放大的光幕上顯示出的資料上掃過，洛賓吹了一聲口哨。

　　“哇哦，都來了啊。”

　　他看見臨近的幾個勢力的艦隊都出現在了戰場上。

　　“我們現在還真是人人喊打啊。”

　　他嘖嘖有聲地說這麼說著，被維亞橫了一眼。雖然眼睛是橫了洛賓一下，但是維亞的手一下也沒停，飛速地將各項命令有條不紊地發佈了下去。

　　戰場已經鋪開，平常寂靜的星空之中此刻無數的火花炸開，炮火轟鳴，光束交錯，無數小型護衛艦在戰火中穿梭著，艦隊彼此撞擊著，糾纏在一起。

　　雖然敵方艦隊的數量是特洛爾元帥這一方的兩倍以上，但是船艦隊列變換以及速度轉向明顯要慢上一截——元帥這邊是統一指揮，令行禁止，無論是佇列變換還是其他都速度極快，如行雲流水一般，敵方的艦隊根本趕不上它變陣的速度，只能跟在後面疲於奔命。

　　而聯軍那一邊是不同勢力的聯合，本來就面和心不合，就算有一個統一的指揮，也很難讓所有勢力對其心服口服，甚至還要彼此防備著。

　　對特洛爾元帥來說，雖然敵方數量大於我方很多，但是這場戰爭並不算是很困難。但是畢竟是以少敵多，兵力損失恐怕不會少。暗中搗鬼的那些大勢力還在後面虎視眈眈，他並不想在這一場戰爭中消耗太多的力量。

　　該嘗試一下了，那種方式。

　　元帥這麼想著，目光落在身邊的少年上。

　　察覺到他的目光，繆特抬頭，和特洛爾對視，然後點了點頭。

　　少年閉上眼，精神力瞬間向著外面擴展而去。

　　【雅弗，迦南，緹娜，莎拉，希伯】。

　　他用意識呼喚著那幾個人的名字，他閉著眼，看不見他瞳孔的藍光，可是無形的氣流再一次環繞上了他的周身，掀起他的衣角，讓他的髮梢飛揚不休。

　　白金色短髮的青年抬頭。

　　亞麻色長髮的年輕男子睜眼。

　　伽的少女們看向了精神力傳來的方向。

　　哪怕是一貫頑皮的希伯也在此刻神色嚴肅起來。

　　諾亞的繼任者強大的精神力展開籠罩到了大半個戰場，讓那幾個待在不同方位的巡洋艦上的伽同時感應他的呼喚。

　　【出擊】。

　　五道流光從不同的戰艦中飛了出來，在宇宙中劃開五道不同方向的藍色流光，向著各自的目標旗艦飛去。

　　身在依修塔爾中的繆特的身體剛剛懸浮起來，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繆特下意識睜開眼，低頭去看。

　　他懸浮在空中，看著身下的特洛爾元帥拽住了他的手。

　　“你留在這裏。”

　　元帥說，墨藍的眸定定地看著他。

　　少年怔了一下，然後，展顏一笑。

　　他俯身，雙手摟住了特洛爾的頸。然後，他低下頭來，吻了一下特洛爾的眼角。

　　那淺淺的一吻之後，他的身體消失在大廳之中。

　　下一秒，繆特出現在依修塔爾旗艦之上，藍色的光籠罩在他身上，他懸浮在旗艦上空，就像是站在巨大的旗艦上俯視著前方整個的戰場一般。

　　少年的身體化為一道藍色的流光，在星空中劃過一道明亮的弧度。

　　那光芒就像是熾熱的流星閃耀的痕跡。

　　他在無數的戰艦周身擦過，流矢的炮火偶爾打在他身上，讓他身上彷彿水幕一般的藍色流光晃出淺淺的波紋。

　　來到戰場對面的黑色旗艦之前，繆特懸浮在星空之中，俯視著身前那艘巨大的船艦。

　　透過透明的玻璃窗，他能看見裏面的人們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後是驚慌失措的大喊聲，有人像是在失控地怒吼著。

　　下一刻，他的身後有數十艘護衛艦飛來，數十道炮火在星空中掠過弧度，向著他噴射而來——

　　熾熱的火花在星空中炸開。

　　火花散盡，煙霧散去，明亮的藍光在閃動著，在數十道炮火的轟擊之下被藍光環繞著毫髮無傷的繆特仍然保持著俯視著身前巨大的黑色旗艦的姿勢。他抬起手，星空中就彷彿突然出現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死死地抵住了向他沖來的戰艦。那些戰艦都徒勞地轟鳴著，卻怎麼都無法靠近他分毫。

　　戰場上不斷炸開的火花照亮了少年的身影，藍色流光像是水環繞流過他的周身，像是蒙著一層淺藍的霧氣。

　　少年俯視著船艦，那姿態彷如神靈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