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試一試吧,在精神同調的時候,去親BOSS一下。】
好奇心能殺死貓。
比如說現在的繆特就好奇得不得了。
精神同調的作用不就是看4D立體電影嗎?還能做什麼?
洛賓不說還好,一說,他就心癢得不行,就算知道洛賓教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試一試。
此時此刻,蹲在沙灘上的少年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
這一次的精神同調,他又把精神圖境設定在了地球的大地之上。現在他的精神力似乎比以前強了很多,以前只能大概想出無邊無際的海洋,現在他能同時呈現出沙灘和海洋兩個不同的景色。
他蹲在有些發燙的沙子上,抬頭去看特洛爾上將。
比起沙灘大地,那位上將似乎更對海洋感興趣,兩條修長的腿就站在海水之中,海浪湧上來的時候,浪尖兒就堪堪從男人的腰側掠過。
特洛爾上將站在海浪中,遠眺了一下一望無際的湛藍大海,然後轉過身來。他看著繆特蹲在沙灘上怔怔地看著自己那怎麼看都有點傻的樣子,挑了下眉,伸出手來。
“來。”
他說。
上將這麼一伸手一喊,繆特就下意識起身走了過去。
他剛走進大海中,一個巨浪就卷過來重重拍下來,海浪巨大的衝力沖得他腳下不穩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一雙手猛地從前面伸過來,一把將他抱住,而他也一下向前栽倒在上將懷中。
繆特仰起頭,看著低頭看他的男人那張好看的臉。
【你去試試。】
洛賓彷彿帶著無限蠱惑力的聲音彷彿又在他耳邊響起。
如果按照洛賓說的做了,到底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所謂精神上的做愛到底是什麼意思?
少年強烈的好奇心終於壓過了羞恥心,他盯著上將看了好久,終於牙一咬心一橫——
“怎麼了?”
發覺繆特從剛才起就一直呆呆地盯著他看,怎麼都有些不對勁,特洛爾上將低頭看著懷中的人,開口詢問。可是他一句話剛落音,被他抱著的少年突然就伸手捧住他的臉往下一拽,而自己的臉也在同一時間湊了過來。
“等——”
發覺到繆特想要做什麼的上將只來得及發出一個音,兩人的唇就碰觸到了一起。
……
強烈而熾熱的感情湧了進來。
讓人完全無法抵抗的,強硬而兇猛的。
那種灼熱的熱流在一瞬間就灌入他的身體,滲透到他的整個血肉之中。
身體在發抖。
那就像是洪水傾瀉,那濃郁到近乎粘稠的感情滲入他的身體裏。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彷彿被那種灼熱得像是火焰一般的感情親吻著,那無形的唇彷彿在執拗地舔舐過所有的肌膚,甚至於滲透血肉舔舐到骨髓深處。
那是滾燙到幾乎讓身體發痛的地步的親吻感覺。
那種像是洪水般的感情,如同實質性的手指撫摸過身體每一寸的肌膚,那手指碰觸過的地方,每一處都敏感到讓人發顫的地步。
強烈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說不清到底是歡愉還是痛苦,那種讓人渾身顫抖的強烈感覺鋪天蓋地而來,戰慄到整個身體都彷彿會碎掉的可怕——
從對方那裏湧過來的感情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幾乎要將他溺斃其中。
它像是洶湧的波濤,又像是附骨之疽,死死地纏繞著他,滲透到他的血肉深處,像是想要侵蝕到他身體的最深處——
……
少年跪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坐在那裏,劇烈地喘息著,他的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床單,扣緊被單的指尖在輕顫。
那湧過來的感情太強烈,鋪天蓋地而來,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讓他有種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淹沒的錯覺。
那種讓人近乎窒息的感覺,那種彷彿要將他的意識都吞噬掉的感覺,太可怕,太可怕。
他劇烈地喘著氣,瞳孔微微顫抖著,朦朧的水汽已經從他眼中滲到了眼角,幾乎就要滾出來。
一隻手伸過來,摟住他,有人低頭,輕輕地吻了吻他含著水汽的眼角。
“沒事了。”
特洛爾上將說話的聲音在這一刻異常的輕,手像是安慰他一般撫摸著他的頭。
受到了不小驚嚇的少年繃緊的身體在特洛爾的安撫下慢慢放鬆了下來,指尖也慢慢地停止了顫抖。
好一會兒之後,繆特才小聲問出口。
“那是什麼?”
“……精神交融。”
上將皺著眉回答。
所謂的精神同調並不是做愛,而只是基礎而已,所謂的精神上的做愛,是要以此為基礎,通過彼此精神體的結合而進行的精神交融。
那是非常強烈的,不需要通過肉體,最直接的精神上的歡愉,有著比肉體歡愉要強烈上數十倍甚至幾十倍的感覺。
人的肉體是可以偽裝的,但是精神體卻做不到。在精神圖境中,精神會赤裸裸地反應出那個人最真實的感情和意念。
精神無法偽裝,也無法說謊,哪怕一點點厭惡感,都會無限的放大——因此,發生過很多起親密的戀人在試圖進行精神交融後就此決裂的事情。
精神交融,會將自己所有的感情毫無保留地灌注到對方的精神體中。
“剛才……那是為什麼?”
靠在上將懷中,繆特仰起頭來看他,他的呼吸還有些急促。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那種甚至可以用可怕來形容的感覺。
“…………”
特洛爾上將沉默了一瞬,許久之後,他才開口回答。
“我的……”他說,“你受不住。”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在精神同調的時候克制自己不去碰觸這孩子的原因。
他的感情太激烈,沉重到這孩子根本承受不住的地步。
他的感情太熾熱,強烈到幾乎能將這孩子的個人意識都吞噬掉的地步。
那還僅僅只是一個精神體之間的親吻而已,若是更進一步——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感情居然強烈到這種可怕的程度。
“…………”
半晌沒有聽見那孩子回答的聲音,他摟著懷中人的手稍微用了幾分力。
“你害怕?”
他問,聲音有一點沙啞。
一隻手抬起來,碰觸著他的臉。
他懷中的少年仰著臉看著他,手指輕輕撫了下他的頰。
繆特看著他,還殘留著一點水汽的漆黑的眸彎起一條弧度。
“……你真的很喜歡我啊。”
少年笑著這麼說。
特洛爾上將看著懷中人的笑臉,沒有回答,只是握住了那只撫著他臉的手纖細的手腕,低頭下去,吻住了少年帶著笑意的唇。
【我迷戀你到瘋狂。】
當初說出的那句話,並非是所謂輕佻的甜言蜜語。
那是最真實的語言。
…………
……………………
洛賓受傷了。
從前來向特洛爾上將彙報的維亞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繆特吃了一驚。
“洛賓受傷了?”
他頗為驚訝。
繆特一直都覺得洛賓就是個人形暴走殲滅艦,皮糙肉厚的,而且特喜歡各種作死,他跟著少將上戰場的時候看著洛賓帶著一群和他一樣作死的彪悍隊員們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哪里危險哪里火線密集就往哪里鑽,看得他都忍不住捏把汗。
偏偏不知為什麼,這傢伙就是得到幸運女神的眷顧,不管沖進多麼危險的地方最終都能全身而退。就繆特所知,從認識這傢伙到現在,就沒見他受過傷。所以這一次突然聽到他受傷的消息,繆特就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已經晉升為上校的維亞點了點頭。
他說:“上一次的戰爭打得很險,如果不是他關鍵時刻沖進去,後果很麻煩。”
上將閣下的調度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當時有一個負責側堵的艦隊隊長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沒能及時帶著艦隊堵上去,讓包圍圈出了一個漏洞,導致週邊的敵軍拼了命地沖上去想要接應被圍困的旗艦,差點就真的撕裂了那個缺口。
雖然讓旗艦和救援軍匯合了他們也不會輸,但是會付出不輕的代價,損失也會很大。還好在關鍵時刻洛賓果斷沖了上去,硬是扛著那幾架護衛著旗艦的驅逐艦的炮火,一炮擊中了想要逃離包圍圈的旗艦的轉向動力裝置,使得那座旗艦轉向裝置失控,只能被迫減速。這樣一來,就讓後面圍堵上去的艦隊抓住這個時間完成了包圍圈,徹底切斷了旗艦和外部救援艦隊的聯繫,將其各個擊破,沒有花費太大的代價就取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特洛爾上將的艦隊因此整體損失不大,但是一個人魯莽地扛著炮火圍攻沖進去充英雄的洛賓可是慘了。他最心愛的那艘改裝殲滅艦幾乎整個都廢掉了,若不是他的部下拼死救援,說不定他人都差點回不來了。
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他也因為此事受了重傷,斷了的那條手臂剛剛才接回來,不僅有了腦震盪的症狀,五臟六腑都被震得輕微錯位了,最起碼也得要在床上躺上幾個星期才行。
他和洛賓幾乎都是從上將閣下進入軍隊不久之後就跟著上將了,算一算也有幾十年了。
說真的,在這幾十年裏,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傢伙受這麼重的傷。看著那傢伙被送入病危急診室搶救的時候,他都忍不住稍微緊張了那麼一下。雖然他和那傢伙性格上實在是互相不應付,但是這麼多年來,一起並肩走過來的人大概也只剩下那傢伙了。
幸好搶救過來了,不然他實在想像不出來那個吵鬧的傢伙突然從上將閣下身後消失的情景。
等那個蠢貨好了一定要好好訓斥一頓才行,只知道逞孤膽英雄,卻沒想過那種行為太魯莽了有很大的危險性。
當時那傢伙沖上去的時候,看起來簡直就跟不要命了一樣。
青髮上校在心底這麼想著。
聽維亞這麼說,繆特看向特洛爾上將。
“怎麼沒跟我說?”
他困惑地問。
“別擔心,沒事。”
上將抬手,揉了揉繆特的頭,然後將手上雪白的手套拉緊一下。
上次被他擊潰的那個勢力還沒清理乾淨,剩下部分餘黨還在負隅頑抗,他打算親自出馬解決掉。因為大概就兩天的時候,他也就不帶繆特一起去了,畢竟他們昨天才剛剛回來,繆特的身體還處於疲憊期間,連續奔波對這孩子的身體不好。
“少將您又要出征了?”
“嗯。”
“我不用一起去?”
“後日就回來。”
特洛爾上將這樣說,接過一旁維亞遞過來的藏藍色披風,微微一甩,那寬大的披風就在他身後飛揚起來。他剛扣上右肩的裝飾扣,一雙手突然從伸過來,接過他一側披風的帶子,繞過他的胸前,將其和他左肩上的肩飾扣系在一起。
幫他扣好了披風領帶的少年揚起臉看他,漆黑的眸子彎起月牙的弧度。
“希望您勝利歸來。”
看著他的少年笑容明亮。
“……嗯。”
特洛爾握住那孩子還拽著他披風領口的手,微微俯身,吻了吻了繆特的眼角。
“明天就回來。”
覺得被親的眼角有點癢的繆特眨了眨眼,有點不解。
剛才明明說的是後日,怎麼突然就改明天了?口誤?
一旁,青髮的上將目不斜視。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對於這種簡直和剛剛新婚的小嬌妻送丈夫出門完全一樣的即視感他表示他一點都不想看!
但是就算沒有去看,這位上校的嘴角還是在他家上司說明天就回來的時候無法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維亞敢發誓這絕對不是他家上司口誤。
“啊,對了,我想去醫院看看洛賓。”
“嗯。”
…………
……………………
據說洛賓受的傷很重,繆特還想著他現在還不知道鬱悶成怎樣呢,結果到了上級軍官醫療所的特殊病房一看,那紅髮中校正在精神奕奕地和一位成熟美貌的女醫師搭訕呢。
那位頗有禦姐風範的女醫師顯然對於這種口舌花花的軍官見得多了,並不感冒,神色淡淡地應付洛賓幾句,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身前的虛擬光幕上,手指飛速地虛擬鍵盤上敲打著,觀看著上面顯示出的各種身體檢測的資料,並時不時地將透視圖片放大來仔細看看。
眼前就是自己身體裏面放大的內臟彩圖,洛賓像是完全沒看到一樣,繼續鍥而不捨地搭訕那位對他愛理不理的女醫師,看得繆特那一個無語。
“你看起來蠻開心啊。”
看到後面,繆特實在忍不住,就開口刺了洛賓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這不躺了十來天了,身體都要生銹了嘛。”
美貌的禦姐女醫師結束了例行檢查,轉身看向走過來的繆特。
繆特反射性地對她一笑,微微點頭示意。
那位對洛賓神色淡淡的女醫師反而對他這樣的表現覺得有趣,開口問了洛賓一句。
“你弟弟?”她一邊說,一邊抬手想要摸一摸繆特的頭,“比你可愛多了。”
女醫師的手才伸到一半,就被病床上的洛賓一把抓住了手腕。
“瓦麗爾小姐,如果您想要摸我的頭,那就不要客氣,隨便摸,但是這孩子可不行,絕對不行。”
紅髮中校說話時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但是他握著女醫師手腕的手指卻極為用力。
女醫師看著他,皺了皺眉。
“放手。”
“當然。”
洛賓立刻放手,兩隻手向上舉起做投降狀,沖著女醫師眨眨眼。
“你看,我放手了。請您千萬要相信,我這是為了您好啊。”
女醫師輕輕地哼了一聲,也沒有再去伸手碰繆特,轉身走了,順手關上了病房的房門。
看著女醫師離開的背影,洛賓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他想,還好他反應快。
要是以後被BOSS知道讓這個漂亮妹子碰了繆特,那還得了。他在這裏呆了十幾天可是打探過的,這位瓦麗爾醫師似乎特別喜歡招惹那種懵懂清純的年輕男孩,繆特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這要是讓繆特被她吃了,那他的命也就到盡頭了。
“你怎麼來了?”
洛賓笑嘻嘻地看向繆特,然後往繆特後面探頭。
“BOSS怎麼不在?”
“他出發了。”
洛賓挑眉,繆特這話的意思他清楚,那就是說BOSS又上戰場了。
“不是昨晚才回來嗎?”
“哦,好像是臨時有小範圍的征戰。”
繆特剛一說完,就看到剛才還笑嘻嘻的紅髮中校臉色變得不好了。他看著洛賓一臉煩躁地撓了撓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上戰場自己躺著生銹的滋味不好受?”
洛賓沒回答,但是那一臉不爽的神色明顯是因為被繆特說中了,嘖了一聲。
“維亞說你活該。”
“在那傢伙眼裏我什麼時候不活該過。”
“當英雄的滋味如何?”
“很好,非常好。”
“去了半條命,你都不後怕?”
“那時候哪想得了那麼多。”
洛賓撇撇嘴。
只是想著該那麼做,就直接去做了而已。他是BOSS麾下的尖刀,就要去做尖刀該做的事情,就要插進敵人的心臟,如此而已。
“維亞說等回來之後要給你授勳呢。”
“嘖,得了吧,與其給我那種形式上的東西,不如給我薪水加倍如何?”
“你覺得你對維亞說這句話會有怎樣的下場?”
“…………那個死腦筋。”
“雖然是個死腦筋,不過,他已經安排下去的一件事大概會讓你很開心。”
“什麼?”
“新的座艦,據說都是用最高規格打造的新的殲滅艦,裝配了所有最新型的武器。”
從噠噠那裏得知了這個消息,繆特帶來給了洛賓。
所有人都知道,紅髮中校的兩大愛好,一個是女人,一個就是他心愛的座艦了,那艘他如臂指使的威力巨大的殲滅艦都是由他親手改裝的,就跟他的孩子一樣。
據說這次他從病危中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詢問他的座艦,等知道他的座艦已經徹底報廢了之後,他難得地失落了很久。繆特本來以為帶給他這個消息會讓他興奮一下,誰知道洛賓只是喃喃地說了一句是嗎,語氣淡淡的,似乎並不感興趣。
“你不喜歡?”
洛賓沉默了許久,才突然以不合符他往常風格的語氣低低地歎了口氣。
“……人啊,都是戀舊的。”他說,“其實我能活到現在,已經夠本了。”
他的目光看著前方,卻像是看著虛空,透出幾分滄桑。
“其實在九歲的時候,我該死一遭了。後面多出來的時間,都是賺的。”
男人這麼說著,眼底在這一刻滲出幾分旁人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恍惚之色。
從九歲的那一天之後,他的命就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深吸一口氣,將那一瞬間的恍惚拋到腦後,洛賓抬頭,對繆特一笑。
“抱歉抱歉~~年紀大了就是喜歡憶苦思甜。”他說,“該吃藥了,拿給我吧。”
繆特哦了一聲,站起身來,一轉頭就看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那一排藥,有棕色液體的小藥瓶,有裝著白色小藥丸的盒子,還有其他的。
“哪個?”
他看著那一排不重樣的藥,問道。
“喝的那個,棕色的,對,就是那個。”
按照身後洛賓的指示,少年伸出手,手指握住那個冰涼的小藥瓶。
在他拿起小藥瓶的那一刻,一隻手從他身後高高舉起,手刀重重地砸到他的後頸上。
他向後倒下,小小的藥瓶從他手中跌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骨碌碌地滾到了病房的一角。
房間裏靜得可怕,只有紅髮中校沉重的呼吸聲在迴響。
不知何時下了床的洛賓低著頭,淩亂的紅髮擋住了他的眼,病房裏的白色燈光在他的頰上泛出一種冰冷的光澤。
失去了意識的少年倒在他的臂彎中,垂落的細長睫毛在那張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上落下深深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