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哪裡老了?
“他還真的就敢拿著這種電視劇的套路去啊?就這麼一天都不願意分開嗎?”聽慕顏夕說了風絕情的去處之後,赤炎滿是無奈,道:“你怎麼也不勸一下?”
“勸了有用?從兩人見面之後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再也攔不住了。再說……”論起來,慕顏夕比赤炎只有更無奈,翻了個白眼之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再說……你忍心攔著他嗎?”
赤炎怔愣,隨即歎了一口比慕顏夕還要深邃的氣,道:“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明白石老頭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們不能對淩軒提仙魔界隻言片語?那不就是讓淩軒永遠都找不回那時候的記憶嗎?”
“淩軒會把事情都忘記,就是天道啊。因為他永遠都是一個誤闖了仙魔界的過客,回來了之後,那份記憶自然會消失,這就是天道。”慕顏夕眉頭緊鎖,沉吟許久,道:“若是讓他想起了仙魔界的事情,便意味著打破天道,到時候說不定還要面對天道的懲罰。”
石老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慕顏夕,因此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如此,那就更應該攔著風絕情,若是真的有天譴落下,現在落下就是凡人一個,除了灰飛煙滅還能有什麼下場?”赤炎煩躁了起來,不耐煩的說道。
“那你去攔著。”慕顏夕眼眸馬上一轉。
“呃……還是算了。”赤炎馬上就慫了,搖了搖頭,道:“這不就是找死嗎?他現在可是天尊,說不定就連那天譴也能抗的過去呢。”
“沒義氣的傢伙。”慕顏夕馬上開口譴責。
“那有本事你去。”
“唔……還是算了。”
兩人還在爭吵著,風絕情就回來了,把手上的東西扔在床上,就獨自回了房間,把門關上。
慕顏夕和赤炎面面相覷,著實是摸不清風絕情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全副心思都不在這裡的風絕情一言不發,仿佛只有這個軀殼在這裡而已。
就如同赤炎所說的那般,他一點都想和淩軒分開,就算現在的淩軒已經不記得他了也一樣,就算他什麼也不能說也一樣。
只要能在他身邊就好了,看著他還好……那就夠了。
他有些自欺欺人的想著,不過還要再等些日子,就算保持這個朋友的距離也好,淩軒還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他應該滿足了。
風絕情緩緩握緊拳頭,從醒來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淩軒做了什麼。
他的界珠已然破損,絕無可能讓他突破到魔尊,那麼這枚界珠,只有可能是淩軒的。
他到底昏迷了多久,那天道證誓的結果如何?
他一醒來,便焦急的質問一直守在他身邊的木青等人。看到他們沉重的神色,他就明白了。那時候的他已經是天尊,卻依然因為這噩耗而心神巨顫,差一點站不穩。
“天道證誓的結果,淩軒贏了。”到底還是赤炎把結果告訴了他,緩緩地,甚至有些冷酷的,說道:“他贏了,那枚界珠沒有被任何人搶走,讓你成了天尊。但是他把幽冥老祖引誘到了極北之地,再一次被戲耍的幽冥老祖盛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情,想來已經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了吧?”
赤炎的話都還沒說完,風絕情便化作了一團虛影飛上天空,毫無顧忌地將身法提到最快,感到大雪紛飛的極北之地,很快就找到了那冰雪玲瓏的小冰屋。
他在周圍找了一圈,最後一頭紮進冰冷刺骨的深海當中,後來帶上來了一塊沉重至極的萬年玄冰。
而其中,是已經被冰封十年的淩軒。
風絕情在玄冰面前呆站了許久許久,就連濕透的衣服都被凍了起來。赤炎他們擔心的追過來,便看到風絕情突然抬起手,白墨飛出,將巨大的玄冰一點一點削掉,最後化作一座冰棺,被他背負了起來。
他不相信淩軒就這樣死了,他要去找,絕對要找到他。
風絕情沒有流淚,甚至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悲傷。只是拖著那沉重的棺槨,回到仙魔界,找上所有當年追殺過他們的人,逼問他們。
然後滅其宗門家室一人不留。
只可惜幽冥老祖已經被劍尊所殺,讓他不能手刃最大的仇人。
但是就算殺的再多,他心中的空洞就挖的越大,就算他一時一刻都不離開冰棺,那空洞也絲毫沒有填滿的感覺。
他以為這種報復和殺戮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慕顏夕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和龍肅兩人聯手止住了風絕情,告訴了他一個辦法。
因此,風絕情才會來到這個曾經來過一次的奇特世界,然後……真的見到了淩軒。
他還活著。
親眼看著淩軒的那一刻,風絕情心中的空洞一瞬間被填滿,甚至滿到了要從眼中滿溢而出。
但就算如此,他也捨不得把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
哪怕一秒也不願意。
……
眼角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滑落,然後逐漸變冷,沒入髮鬢。他抬起手,手背擋在眼前,牙關微微顫抖。
“淩軒……我的……軒……”
此時,淩軒突然從夢中醒來,枕頭又是一片濕。
他不懂,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到底夢到了什麼才會哭得這麼厲害?
可是越去想越想不起來,越去想眼淚就愈發壓抑不住。
他坐在床上苦笑,去房間裡洗了一個臉,一看都已經早上五點了,也沒有打算繼續睡了。
他走到前面的咖啡店,打開燈,開始準備開店。
日子依然像是這般一天一天的過去,那個帥氣的男生也依然每天都來,坐在固定的位置上,淩軒都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在那座位上寫上一個“風專屬座位”了。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風絕情一如既往早早的到店裡,卻發現大門上依然掛著“close”的牌子,以為今天不開店,便打算回去的。
但是透過玻璃往裡面看,就看到淩軒爬上一個高高的圓凳子,伸手去摸吧臺上方的吊燈,看他那樣子,真是顫顫巍巍地讓人看著擔心。
風絕情連忙推門進去,卻嚇到了淩軒,後者搖晃了一下,在風絕情擔憂的目光中,飛速的蹲了下來扶著高凳子,這才穩了下來。
他長舒一口氣,瞪著風絕情,道:“別嚇人啊,掉下去了怎麼辦?本來就不容易的……”
你也知道你看起來不容易嗎?
風絕情站在那裡一會兒,然後突然伸出手把淩軒從高凳子上面抱下來,放在吧臺上,道:“燈管給我。”
淩軒一怔,還是乖乖地把燈管遞給風絕情,後者略一提氣便躍上那小小的高凳子,和淩軒不一樣,就算是跳上去,那凳子也像是被釘在地上的一樣紋絲不動。
“哦哦!好厲害!”淩軒驚歎,眼睛放光的樣子就像是再看雜耍一樣。但是畢竟風絕情是客人,又是來幫他的,他還是趕緊從吧台上面下來,扶著風絕情的小腿和圓凳子,抬頭看著風絕情,道:“身高高就是好啊,明明我也不算矮來著,為什麼會有這個差距啊?”
“因為我比你高兩寸。”風絕情開口,理所當然的讓淩軒恨得咬牙切齒。
風絕情瞄了一眼磨牙的淩軒,突然覺得這樣子還真是熟悉,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風絕情笑了,淩軒愣了一下,也笑了,兩個人就這樣閒聊了起來。
電器這種東西他依然不是很會,但是僅僅換個燈管還是做得到的。沒一會兒,風絕情便拍了拍手,瀟灑地跳了下來,順帶還握了一下淩軒的手。
淩軒跑到後面去開總閥看看,發現已經好了,便松了一口氣。將門口的牌子翻過來,趁著還沒有客人,便端了兩杯咖啡,和風絕情坐在同一張桌子旁邊,享受這個安靜的早上。
“明明是客人,還讓你把忙做這種事,真是……”淩軒搖了搖頭,但是也沒有太多的歉意,更多像是自嘲。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而已。”風絕情神色柔和,目光溫柔如同午後陽光。
“呵呵,你每天都來,不用工作嗎?”淩軒見一時半會還沒有客人,便抓住風絕情問他的事情。
“我的工作?一個晚上足以。”風絕情總不能說自己是無業遊民,便模棱兩可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晚上?難道是男公關?”淩軒馬上答道。
“噗……”風絕情差點一口咖啡噴到淩軒臉上,他還真敢說啊,就算真是男公關哪有當面說的?
“開玩笑的,別這個樣子啊,只是一直看你冷這個臉的。”淩軒連忙拍了拍風絕情的後背,聲音帶著一絲歉意。
“咳咳……”風絕情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擦嘴角,有些狼狽地看著淩軒。
“真的真的。不過你每天都來,實在是會讓我多想。”淩軒擺手,爽朗地笑著。
“多想什麼?”風絕情下意識地問。
“就是你每天都來我這裡的原因啊?畢竟我這也不是多特別的地方。”淩軒抬起眼看著風絕情,有著一絲好奇。
“這個原因……”風絕情一怔,好像真的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
一時間,不火的咖啡館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淩軒居然感到一絲忐忑和期待。
“因為我在追求你。”沉吟許久,風絕情說出了一句讓人意外的話。
“誒?”淩軒愕然,仿佛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笑了笑道:“哪有這樣的?如果真的要追我,也不要光是每天來這裡,也不和我說話,這樣怎麼可能有進展?”
“會的,現在你不就理我了嗎?”風絕情淡淡地笑了起來,淩軒便笑不下去了。
“說真的嗎?不是吧?我都已經33歲了,在你們年輕人眼中應該是不予考慮的大叔啊。”
“是嗎?我不覺得。”風絕情雙眼微合,絲毫不為淩軒的話所動。
“啊啊,為什麼又是這個樣子,明明……”淩軒抱頭,趴在桌上,道:“雖然一直很猶豫,但是……我總覺得和你在一起感覺很舒服,這是為什麼呢?”
風絕情眼眸微動,喉結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他還是將他咽了回去,道:“是啊,我也這麼覺得,這是為什麼呢?”
“這可不一樣。”淩軒伸出手指搖了搖,似乎已經把風絕情說的話先拋到腦後了,笑容滿面地說道:“不一樣,你和我的狀況不一樣。我啊……算了,不說這個了,說起來都顯得我奇怪。這個給你吧,到時候若是有空務必賞光。”
淩軒遞給風絕情一張紙。
“這是什麼?”風絕情接過,看了看,才發現這是大學某個班畢業了,居然湊錢包下淩軒的咖啡館要辦一場化妝晚會。
“現在的年輕人啊。”淩軒感歎,道:“反正她們也會來一堆人,你也化個妝來唄?那天咖啡免費哦。”
“這……畢竟是人家弄得,我不請自來……”風絕情眉頭微皺,打算婉拒。
“來嘛。就當是陪我好了。”淩軒雙手合十,懇求道:“到時候都是年輕人,我一個老人家在這裡會很寂寞的。”
面對淩軒閃閃發光的目光,風絕情實在是無法拒絕,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點了點頭。然後補充了一句……“你哪裡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