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開春之際正是事務繁雜之時,慶功宴便設在了晚上。
靜王妃帶著陸雙芙回了族裡, 所以今晚只有陸照棠和淺瑜一同進宮。
陸照棠下了馬車, 親自挑簾將人扶下。
宮宴設在涼湖旁, 因為淺瑜出了嫁並未與那些未出閣的貴女們坐在一處, 而是和所有的夫人一樣坐在自己的夫君身側。
陸照棠征奪岩島有功, 坐在霄延帝下首不遠處。
剛進入湖園那強烈的視線便向她射來,淺瑜沒有抬頭,而是主動握住陸照棠的手與他相攜拜禮落座。
贏准垂下眼簾, 握住酒杯的手卻攥的極緊, 液體順著手腕流進袖口, 她氣色尚好, 她身上所有細微的變化他都看進眼中, 她拉著陸照棠的手,甚至對他笑了。
她必須回到他身邊, 經歷了有她的日子,沒有她的時候已經不知如何度過了。
將碎裂的酒杯緩緩放在桌上, 拿過帕子輕輕的擦了擦手。
抬眸看向那坐在一起的人, 「聽聞盛家小姐溫文知禮,當真百聞不如一見。」
淺瑜垂下眼眸, 一則的陸照棠起身一拜, 「托聖上的福, 淺瑜喜好讀書甚少出府,今日才與綏遠一同入宮,望聖上包含。」
她始終未抬頭看他, 即便現在自己定然地看著她,她始終不肯抬眸,冷淡疏離,好似那溫熱纏綿只有他一人記得,收斂眉目,贏准再不開口。
奏樂聲響起,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歌舞吸引,淺瑜看著那起起落落節奏錯落的表演仍能感受到那人時不時探過來的眼眸,手裡的帕子收緊,他明明說過不會再糾纏她,現下卻明目張膽的看她
眾目癸癸下這人卻如此厚顏無恥。
四周的大臣夫人都被剛剛上場的舞劍吸引,哪裡會注意到這邊的異動。
但贏冽卻自淺瑜進入園後便一直不著痕跡的打量過去,雖與身側的梁王說話,但眼眸從未離開過那處。
喝下杯中的酒,贏冽嘴角微勾,當地是美人啊 ,就連一向不重女色的皇兄也未曾移眸,收斂眉目,飲下杯中的酒。
奏樂逐漸激昂,身著銀色長袍的十幾人招式利落,動作整齊凌厲,起落之間絕非普通的舞劍可比,隨著奏樂騰空而起,越空向著四周飛散,四下的大臣夫人只以為這是新的招式,不由得拍手稱讚,哪知十幾個銀袍之人落地便提劍向四座的人殺去。
當下園中一片混亂。
幾個公公見狀驚恐高呼:「有刺客!」
陸照棠第一時間將淺瑜護在身側,但幾個銀袍刺客一同向他襲來,他未帶配劍只能赤膊而上,接招數幾已察覺吃力,回手間道:「寶兒快離開。」
淺瑜知道自己在這不過是平添麻煩,忙向園外離去。
剛走幾步,轉身間卻看到汝陽被那趙郡王趁亂推進湖水中,心裡一急便要上前,卻被一人擋住去路,一稟長劍向她襲來。
淺瑜一怔。
下一刻劍聲「鏗鏘」,那向她襲來的劍被另一把長劍挑開,淺瑜來不及向贏冽道謝,正要繼續向汝陽跑去,卻見哥哥已經將汝陽救起。
微微鬆了口氣,遠處哥哥對她使了個眼色,淺瑜這才未做停留重新轉身離開混亂。
然而剛剛走出園子便被人攬住腰身,嘴唇同時被人摀住,淺瑜條件反射的手臂彎曲手肘向那人胸口襲去。
那人悶哼一聲,隨即一笑,附耳沙啞道:「寶兒乖些。」
聽到他的聲音,淺瑜更加劇烈的掙扎,忽然明白為何他如此閒淡的出現在這裡,或許那園中的混亂並非意外,向她刺來的長劍也並非是要殺她,而是想要逼她離開園中。
這人極其無恥!
贏准一手將她的兩隻手束縛在身後,一手緊緊攬住她的腰身,低頭看著她的眼眸,哄道:「寶兒乖。」
淺瑜抬首怒斥道:「放開我!」
因為剛剛的掙扎她的小臉已經染上紅暈,嘴唇瑩潤,贏准忍了又忍低頭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他想她了。
堅實的胸膛和結實的手臂將她牢牢鎖在方寸間,她一動不能動,她的反抗在他面前如此無力,手下頓住,眼眸裡透著悲切,他總是能隨心所欲的控制自己,她好像永遠都無法掙脫。
贏准喘息間,離開她的唇時,只見她眼眶泛紅,極力忍住自己眼裡的淚水,這幅模樣讓他心口一痛,忙將人抱坐在房內,輕輕安慰:「寶兒,別哭,是我不好。」
她眼眸含淚,咬唇壓制那淚眼,眼睛已經模糊卻仍不讓那淚水掉落,她最不願的便是在他面前示弱,「你說過不會再糾纏我的。」
贏准低頭看著她的眼眸,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寶兒,我後悔了。」
淺瑜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他總要擺佈她,想讓她成親她必須成親,想要他和離便要她和離,垂下眼簾,淺瑜想要從他身上下來。
奈何腰間的手臂紮緊,贏准蹙眉輕道:「寶兒,與他和離吧,我會娶你,對你好,再不惹你好不好。」
他是端陽的哥哥,定然知道了些端倪,想到上一世她一家便是斷送在他兄妹手中,心裡冷笑,淺瑜抬眸看向他:「夫君喜歡誰那是他的事,我是他的妻,自然要對他忠貞不二,聖上還是另尋所愛吧。」
贏准蹙眉看著她,黑眸幽深,仿若上一世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不是她一般。
聲音變得冷硬「哪怕他要另娶妻妾你也不在意。」
淺瑜的眼淚已經乾涸,垂下眼簾,「自然,我會從一而終、」這便是當時他對她說的話,如今由她說出口
贏准胸口一窒,也想到上一世他因形勢所迫親口說出的話,兩人的立場完全顛倒,手下攥的緊,額頭青筋跳動。
黑眸冷冷的看著她的眼眸,聲音低沉:「寶兒倒是大度。」
淺瑜抬首,冷聲回道:「聖上剛剛不也稱讚臣婦守禮嗎。」
翻身將人壓在榻下,怒目看著她,見她慌亂低頭堵上那唇,她想惹怒自己如此簡單。
他的吻變得毫無章法,雙手將她的手束在頭頂,突破皓齒,嗚咽聲伴著劇烈的掙扎,淺瑜感受到他的**和憤怒,心裡慌亂,唇上的疼痛讓她越來怕,眼淚越蓄越多,終於哽咽出聲的時候,贏准恢復了平靜。
喘息開口:「寶兒與他和離吧」他心中同樣疼痛,錯失喜愛的人,他從知道她身份那天便如墮深淵。
淺瑜喘息,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閉眸開口:「好啊。」
贏准心頭一緊,看著她泛紅的小臉。
淺瑜睜開眼眸,繼續啟唇,隱怒道:「除非你死。」
贏准勾唇目光深沉,已不顧心口的疼痛,起身抽出一稟長劍,「寶兒說的做到?」
淺瑜看向他,怒氣上頭,「自然」
她話音一落,那稟長劍毫不留情的插入胸膛,握著劍稟的手下瞬間有成串的鮮血滴落,淺瑜眼眸睜大幾步上前,眼眸裡透著慌亂。
贏准勾唇,薄唇已經泛白,「寶兒可要我繼續。」
淺瑜手蹭到那鮮血,眼淚掉落,他總能威脅到她,因為他總比自己更狠,搖頭淚目:「贏准,我不會嫁給你。」
「哐當」門被大開,幾個暗衛急步上前,透過眾人,贏准目光仍看著她,一側的衛沉沉聲:「聖上遇襲,盛家小姐救駕有功。」
閉上眼眸,再不去看她,他到底哪裡不好,要怎麼做她才會喜歡上他。
宮亂已經被鎮壓,一些侍衛受了傷,在位的大臣夫人除了個別受到輕傷外大多都安然無恙。
淺瑜坐在馬車裡任陸照棠握著自己的手,怔怔回想剛剛的事,那稟長劍與那刺客手中的一模一樣,一切都是他計畫好的只等她入甕,什麼救駕有功,若真有人刺殺他她現在只會給那人遞劍。
明明已經覺得自己置身事外,現在似乎又被捲入其中。
輕嘆一口氣,淺瑜這才發現身側的陸照棠身上淨濕,疑惑的看向他,將手裡的帕子遞去。
陸照棠拿著帕子擦了擦,猶豫開口:「剛剛有人掉入湖中情急之時便下水救了人。」
她走之後又有人落水了?
想到同樣落水被哥哥救起的汝陽,淺瑜有些擔憂,汝陽身子底子不好,上次為救她就染了寒,這次估計又要病了,無意識的開口:「綏遠救了誰?」
陸照棠手下一頓,雖然他對那人無意,但總歸男女有別,有些為難的開口:「端陽公主。」
公主府裡。
下人們頭都不敢抬起。
端陽氣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時,眼淚不斷掉落,渾身濕漉漉的不斷滴落水滴,她難過的不是被那陸照棠所救,而是難過今日收到的那封密信,她不想接近陸照棠,卻不得不照做。
沒有一件事是順著她心意走的,枉她如今是大堯最尊貴的公主。
喜歡的人不能靠近,不喜歡的人卻要讓她交付所有。
叩門聲響起時,端陽埋頭怒斥:「滾!」
葫蘆聽到公主的話一個縮瑟,小聲道:「蜀王殿下過來了。」
端陽一怔,抬手擦乾眼淚,深呼一口氣,推門而出,與那丫鬟一同向外走去。
蜀王身著錦緞繡梅白袍,一身儒雅,清俊的面容此時有些蒼白,懷裡抱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睡得香甜,只是眼角隱約還有淚痕。
蜀沒看了一眼端陽,將人徑直抱進了房間,端陽站在門口撇了撇嘴,「多謝哥哥將麻翹帶回來。」
丟丟今日在宮裡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皇宮這麼大,兜兜轉轉找不到路大哭的時候碰到了蜀王,心裡怨氣端陽公主將自己丟下就走了,連帶對這個端陽的親哥哥蜀王也沒有好臉色,不想看他,閉上眼睛置氣時卻睡著了。
被人放入被子裡,剛剛觸碰到那柔軟的床榻,不由的拱了又拱,睡得香甜,仿若是全天下最愜意的人。
靜靜的最後看了一眼熟睡的醜丫頭,蜀王淡淡道:「別再丟下她了」聲音溫潤,似是嘆息。
見他正要離開,端陽咬了咬唇「哥哥何時回封地。」
贏冿沒有開口,起身離開,直到走出公主府,胸口一疼,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出,步履踉蹌,抬頭看向那明月。
明月澄澈卻似乎永遠照不進他的心裡,這樣日漸沉重的愧疚感讓他喘不過氣來。
夜已經染黑,整個京中似乎陷入了安靜。
楚王府邸。
贏冽剛剛包紮好右手的傷口,他右手一向使不上力道,對付那刺客還是受了輕傷,看著窗外的明月,想到今日的情境,眉頭皺緊,今日下意識的出手才知道自己竟生了些別的心思,明明只是好奇而已
眉目染上疑惑,贏冽站在窗口一動不動。
為何今日宴席上會出現刺客,思索了許久,手指不自覺的叩了叩窗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