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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第82章
第82章 082

 大雨初晴,沉穩的腳步聲靠近大帳, 守在帳前的士兵聞聲上前拜禮, 「將軍。」

 盛雲儔眉頭蹙緊, 擺了擺手, 「人醒了?」

 侍衛掀起大帳的棉簾, 「醒了。」

 盛雲儔一聲嘆氣,邁入帳內,身後的幾名心腹一同跟著入內。

 誰能想到, 他盛雲儔戎馬半生, 其實最不願意做的事便是打仗, 可他若不領兵上前, 也有別的將軍領兵, 他出身於民,瞭解邊界之地的民生疾苦, 大堯富庶邊境百姓民生安泰,但蠻夷窮苦, 幾番入蠻都是屍橫遍野, 他雖不懂得太多的道理,但生而為人, 卻明白無論任何民族, 飽受戰爭肆虐的只有平民百姓, 倘若他不是駐守北邊的將軍,那麼幾次攻破蠻夷邊城的將軍定會如戰書記載那般,屠城燒殺, 他雖厭惡那樣的做法,卻不得不承認那是迫使蠻夷投降最快的方法,他明白卻不願意做,如今大蠻內亂,蠻夷的公主出現在大堯邊境,看來下一場戰爭不遠了,他不由得心裡沉悶。

 盛雲儔進入帳內落座椅子上,看了眼那仍舊虛弱靠在床榻上的蠻夷公主,「我就是大堯駐北邊的將軍,你有何事?」

 齊格爾掙紮起身,眼底的血色還未褪去,看著出現在帳內的幾人,復而垂下眼簾,「我要單獨與你說話。」蹩腳的大堯話讓盛雲儔眉頭蹙緊,卻只道:「你但說無妨。」

 盛雲儔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見她始終不肯開口,原就蹙緊的眉頭又深了幾分,想到這女子同女兒一般大小到底心存憐憫,無奈甩袖命人退下。

 齊格爾咬唇,猶豫片刻拿出懷裡的帥印,「我乃蠻夷唯一公主齊格爾,攜蠻夷帥印投誠大堯,我想見大堯皇帝。」

 盛雲儔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那帥印,雖然是輕輕一瞥卻也知道那帥印不似作假,他一早就知道這女子的身份,那一身華服在蠻夷只有皇室貴胄穿得起,聯想到蠻族內亂的緣由,這女子的身份並不難猜,略作思忖,盛雲儔再沒開口便要起身離開,齊格爾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前來,見他不發一語甚至就要離開,齊格爾顧不及顏面,驚慌的從床上下來,跌跌撞撞的跪在盛雲儔面前,「我說的是真的,我一定要見你們的皇上。」

 侍衛擋在自家將軍身前,盛雲儔不做停留大步離開,聖上有意出兵蠻夷日子也快定下,但即便出兵目的也已經明確,便是要將蠻夷收入囊中,絕不可能與蠻夷皇室合作,但那公主手裡的兵力誘人,到底不好他做決斷,思來想去,抬手命人給皇上去了信。

 盛雲儔從大營回到北邊的城中府邸。看到門口玩泥巴的三子一臉稚氣的模樣沉重的心好受許多。第一次和藹的摸了摸三子的頭,「玩的可開心?」

 珩哥兒一個縮瑟以為爹爹要教訓自己了,渾身一僵,哪知爹爹真的只是拍了拍他便走了,心下一喜繼續蹲下玩泥巴。

 見了活潑可愛的兒子盛雲儔心情大好的進了門。

 李氏見丈夫進門放下手裡的信,上前為丈夫脫去外袍,看到妻子滿臉的笑意,盛雲儔跟著一笑,「可是咱們寶兒來信了?」

 外袍交給嬤嬤,李氏回身笑道:「眞哥兒才一歲不到,皇上便帶著他出門狩獵,寶兒憂心的不行,晚上見父子倆回來倒真的是打了不少東西,連第一次與皇上學箭術的眞哥兒都打回去一隻兔子,你說說皇上,咱們眞哥兒才多大便要學射箭,誒……你去哪裡啊?」

 盛雲儔本是一臉笑意的面容沉了下來,重新起身衝出房門,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玩泥巴的小兒,小兒見爹爹去而復返,興致沖沖的起身,歪著腦袋憨憨一笑,「爹爹你也要和我一起玩泥巴嗎?」小傢伙乖巧的緊。

 一口氣堵在胸口,他實在不好告訴兒子你不到一歲的小侄子都能拉弓射箭你作為三歲的舅舅竟然只知道玩泥巴,面色一沉,又恢復嚴父的模樣,沉聲道:「還不快去找哥哥們學習騎射,就知道玩泥巴!」

 小傢伙不能接受爹爹不到半刻就變成兩幅面孔,「哇——」的一聲大哭奔向聞聲而來的娘親,李氏忙安撫小兒,狠瞪了一眼丈夫,盛雲儔訕訕,他向來不敢惹惱妻子的,跟著附身安撫小兒。

 一陣慌亂後,當珩哥兒在李氏懷裡睡去時,李氏將小兒放在床上,拿著帕子給小兒擦臉擦手,看著侷促站在地中間的丈夫沒好氣道:「兩人不打算日後再要孩子,眞哥兒日後定然要繼承大統,禮部已經開始草擬聖旨,這些你都知道,眞哥兒日後的擔子重,皇上定然不能嬌慣了眞哥兒去,你同孩子比什麼,我若將你同旁人丈夫比你可願意?如今越來越沒個做爹爹的樣,這要是則明和玨哥兒看見,豈不要笑話你去。

 平日英勇神武的鎮北將軍如同被夫子耳提面命的學生一般頻頻點頭,「是是是,夫人教訓的是。」

 李氏見丈夫認錯態度極好,便收了怒意,復又想起一事,試探問道:「今早你去大營見了那公主,可有什麼打算?」李氏雖然是婦人,但到底是書香世家出身,早上聽聞那女子的身份,再聯想到蠻夷的動亂心裡早已摸透了一二,那公主如今身無一物,怕是為了復仇什麼都肯付出,若是……

 盛雲儔見夫人面色稍有緩和,連忙上前相告,「為夫已命人去信京中,那蠻夷公主手裡還握著蠻夷一支強軍,自然不能輕易放任她去,這事還需聖上親自決斷。」

 李氏思來想去,到底收了給女兒去信告知的想法,皇上將寶兒視若珍寶她看在眼裡,女兒信,她又何必亂操心,這些事本就不是外人多說便能杜絕的。將手裡的帕子塞給丈夫,「這會兒則明和汝陽要回府了,我去看看小廚的菜備的如何,你給珩哥兒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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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鑑於上一次寵物被吃掉,當羽兒提出還想養寵物時,淺瑜猶豫許久,直到褚太后率先首肯才松了口,其實女兒想養寵物,淺瑜沒什麼意見,但養寵物意味著對一個小生命負責,羽兒這般小,淺瑜擔心她不懂。

 褚太后寵著孫女,等淺瑜一離開,忙讓宮人傳些鳥獸園子的人進宮,羽兒本來因著娘隨著爹爹離開而萎靡的精神頃刻提了起來,看著宮人一一抬進園子的籠子東看看西看看。喜歡的不得了。

 褚太后拉著孫女的手走近,「羽兒看看喜歡那個,我們就養哪個好不好。」

 羽兒點了點頭,隨著祖母停在了一鳥籠前,她喜歡顏色豔麗的東西,伸出手指了指,「這是什麼?」

 那宮人作揖,「回公主的話,這鳥名喚鵡哥兒,說是訓練久了能學人說話,公主可要瞧瞧?」羽兒沒見過這麼多鳥獸,極為喜歡,逗弄了綠翎紅頂的鵡哥兒半晌,褚太后笑著拉過孫女的手,「羽兒可想養這鵡哥兒?」這麼多鳥獸籠子,羽兒只停留在這只鸚鵡面前,褚太后自然以為孫女得意這鵡哥兒,哪想到羽兒搖了搖頭。

 褚太后有些詫異,試探道:「不喜歡?」

 羽兒起身窩進祖母懷裡,「嗯,羽兒覺得這鵡哥兒就像弟弟一樣,他在娘親肚子裡時,羽兒還覺得新奇喜歡,但現在弟弟太淘氣了,羽兒不喜歡,生怕以後也不喜歡這鵡哥兒了,羽兒不養小動物了。」娘親說的沒錯,她現在連弟弟都煩,若是以後不喜歡這鵡哥兒了,也不想養了怎麼辦?

 話剛落,一臉喜色的贏眞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嘴裡吵嚷不斷,「兔幾兔幾兔幾兔幾兔幾。」胖胖的小手提溜著與他一般大小毛茸茸的兔子邀功似得拿給祖母,贏眞最近常被贏准帶去學習練箭,雖然褚太后不大贊同,但也就只是對兒子使個臉色,對孫兒卻百般疼愛,「我孫兒這麼厲害,又獵到兔子了?」

 小胖糰子美滋滋的點了點頭,雙下巴隨著腦袋的晃動若隱若現,嘴裡不斷嚷嚷,說的眉飛色舞,房內沒有人聽得懂一句,但都跟著點頭稱讚,褚太后笑著抱起孫兒,難怪孫女說眞哥兒像鵡哥兒呢,正冒話的時候,定然讓姐姐煩了。

 煩歸煩,但在羽兒心裡,弟弟如此蠢笨,她自要好好照顧弟弟,在祖母這裡用些點心,日暮降臨時,羽兒拉著弟弟向寢宮走去,娘親說她馬上要跟著夫子修習了,不能再與弟弟時常在一起了,她雖然不喜歡弟弟成日胡言亂語咿咿呀呀,但心裡還是喜歡弟弟的,斜陽下,兩個小身影被餘暉拉的老長,小姑娘因著旁邊一小肉團的話頻頻配合的點頭。

 小姑娘熟門熟路的進了門,身後緊趕慢趕的小肉團卻因著門檻的高度有些為難,見姐姐已經進入了娘的懷裡,跟著抬起胖胖的小腿,絆了個踉蹌倒也算進了門,直接跌進繡墩前娘的懷裡。

 淺瑜忍著笑意看著兒子,兒子平日也好面子,她若這時笑出聲小傢伙定然要賭氣一番,羽兒輕輕嘆了口氣,狀似苦惱的看著弟弟,小傢伙不知道娘親和姐姐的心思,揚起頭開心一笑,奶聲奶氣道:「娘!」

 最近贏准突然事物繁重了起來,回宮用飯的時候也晚了,平日淺瑜會等他一同用飯,但女兒兒子在,母子三人便先用飯了,羽兒端坐在專門為她製作的椅子上,學著娘親的一舉一動,她的娘親真好看,看到娘親的手,羽兒想到今日在祖母哪裡看到的,興致盎然的抬頭,「娘,我也給你染指甲好不好,今日在祖母哪裡,我看到有進宮來的夫人染了。」

 淺瑜給兒子擦了擦嘴,而後點了點頭,想來也許久未染指甲了。

 贏准從書殿回來的時候便看到母女倆坐在小榻上染指甲,羽兒看爹爹進門,興致沖沖的舉起娘親的右手,無比驕傲的給爹爹看,「我給娘親染的,娘親說很好看!」

 贏准褪去外衫,勾唇上前,拿過女兒手裡的夾子又仔細的選了一小瓶染甲粉,細緻的給自己的寶兒染指甲,動作嫻熟,不用油紙隔著便將染甲粉均勻的塗抹在另外的五個手指上,無論是顏色還是樣式都十分合適,對比之下,羽兒塗抹的那隻手許多染甲粉都塗在了手外面,高下立現。

 小姑娘有些不高興了。

 當嬤嬤抱走昏昏欲睡的羽兒時,淺瑜捶打了下贏准湊近的胸口,「 做什麼要與女兒比。」

 贏准胸膛震動,輕悶一笑,附身在小榻上,一下下啄著那粉唇,「為夫練習了這麼久不能炫耀給旁人看,只能炫耀給女兒看了,寶兒連為夫這點樂趣也要剝奪?」比起以前的笨拙和不知所措,贏准給淺瑜涂指甲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

 淺瑜一笑,他還好意思提出去炫耀,倘若旁人知道在外狠厲決斷的人回到房內給人涂指抹甲豈不是要笑話他,贏准將人打橫抱起走向浴室,淺瑜再顧不得其他緊張的攥了攥他的衣襟,「我洗漱過了,放我下來。」

 贏准不管不顧的將人抱進浴室,聲音沙啞,「乖寶兒,陪我。」

 水聲輕慢,伴著若有似無的呢喃,池中的水一下下有節奏的拍打在池壁,氤氳曖昧,總讓人迷戀的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不知過了多久,當室內沒有響動時,淺瑜面色緋紅的靠坐在贏准懷中,任他給自己按揉腰腹。

 他最近都這般不知節制,甚至沒了往日的顧忌一般總要磨她好久,「是因為贏冽嗎?」最近他回來的都很晚,定然與贏冽的事情有關。

 贏准低頭吻了吻她的唇,懲罰似的咬了咬,「不許你提他。」

 淺瑜眉頭輕皺,抬頭看著贏准,咬了咬唇問道:「你要親自上戰場嗎?」贏准再忙也不會將煩悶掛臉上,除非是要離開,他有多在乎自己,淺瑜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作此猜測。

 他的寶兒實在聰明,既聰明又敏感,大手輕撫白皙的脊背,贏准埋首在她的項頸,「嗯,暗衛傳來消息,贏冽兵馬分為兩路一路取到北邊,一路取道臨平戰場。」淺瑜靠在他懷裡,耳畔貼在他心口,能聽到胸膛下的震動,臨平戰場是贏准年少成名的地方,他自然熟悉,甚至比任何人都熟悉,所以他才要親自上戰場。

 因為兩人在一起很久了,也因著贏准總纏著自己,長久以來即便贏准上朝也要牽著她的手將她帶上,從以前的不習慣,慢慢變得習慣,所以她從來沒有意識過離別,他的熱情讓她從未想過分離這一詞,淺瑜輕輕一嘆,默不作聲的靠在他懷中。

 贏准握著她的手,吻著她的發旋,捨不得啊,平日與她分離半刻都舍不得,此今一去,最快也要四個多月,他在書殿與眾臣商議後便一直否定這一決定,但此刻卻做出決斷,他哪裡捨得離開她,撫著她的臉頰,一下下啄著她的唇畔,唇舌交纏氣喘吁吁後,贏准勾唇一笑,額頭抵著她的,瘖啞卻帶著柔情的開口,「嗯,但為夫要帶上寶兒,寶兒不是想去竺國看看嘛,能戰事一歇,為夫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轉轉如何,寶兒與為夫一起去臨平可好?」

 淺瑜被贏准吻的帶著喘息,眼眸裡還蕩漾著朦朧的氤氳水汽,聽到贏准的話,微微一怔。

 面頰緋紅,眼眸含光,薄汗輕輕,粉唇被肆虐的有些紅腫,盈盈玉玉的肌膚跟著泛著粉紅,這般偶有的迷糊委實讓人心癢難耐,他迷戀著她啊,放在懷裡都嫌離得遠的人兒,他又怎麼捨得將她獨留在宮中等他,她應與自己時時刻刻在一起的。

 贏准大手攬著她的細腰,聲音愈見沙啞,「乖乖,攬著我的脖頸。」

 突兀的一句話讓淺瑜有些不明所以,還待開口問他剛剛的話,下一刻隨著他在水中的一個轉身,背部抵靠在池壁上,淺瑜驚呼一聲不由自主的攬上他的項頸。

 水花仿若層層激浪,狂風驟雨一般拍打岸邊,濺起的浪花源源不斷的溢出池壁,熱氣蔓延,久久不歇。

 他迷戀著她不可自拔。

 許久過後將昏沉沉的人抱在床榻上,將人攬在懷裡,看著她的模樣,愛憐不已,捨不得她睡去,一遍遍的咬著她的耳朵,「寶兒,明日我下一道旨好不好?」

 淺瑜已經疲乏的不行,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遠離了些。

 贏准一笑跟著湊近,繼續在她耳畔道:「頒一道旨,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喚你寶兒可好。」贏准今日發現自己的獨佔欲並不能隨著她伴在他時間長而有所削減,反而越發嚴重,他想他的寶兒時時看著他,不想他的寶兒親吻兒子女兒,甚至嫉妒那些比他先喚她寶兒的人。

 淺瑜已經沉沉睡去,哪會理會身後那人的想法。

 日頭一升起,贏准便神清氣爽的去上朝,層層疊疊的紗帳下,一人側臥酣眠,室內香薰瀰漫,清雅安神,那人似是就要一睡不醒一般。

 快晌午的時候,寢宮外室裡景清幾個得了吩咐開始收拾一些皇后常用的物什,聖上雖然只說要遠行,但卻未說去哪裡,只留下一句收拾妥當便離開,嬤嬤思索許久領著一眾宮女來回忙活,誰也沒看見小小的胖糰子溜進內室。

 小胖身子小心翼翼的邁進門來,興致勃勃的湊近床榻,粉白的小臉洋溢著像小太陽一般的笑容,小手拄著肉實的臉頰,歪著頭道:「娘?」

 喚了幾聲也不見娘親回應,小胖團費力的爬上床,吭哧吭哧的啃了一口娘親的臉頰,「娘?」

 仍舊沒有反應,小胖糰子想到自己曾見到爹爹早上對娘親的模樣,對著梳妝台上的鏡子撅了撅嘴試了一試,又重新看向娘親,眼睛一閉湊上前去,但小胖身子本就不穩,站在凹凸不平的被子上撅著屁股愈發搖晃,還沒湊近娘親便一個踉蹌跌到床下,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咚」的一聲後,小胖糰子在那一瞬間完全不記得平日爹爹告誡他男子要堅強云云的話,嘴巴長得老大,嚎啕大哭,震耳欲聾。

 淺瑜驚醒的同時,外室的嬤嬤率先衝了進來,景清給自家小姐穿上衣服後,淺瑜急急接過嬤嬤手裡的胖糰子好生安撫,小胖糰子得了娘親一遍遍的吻著額頭,似得到了甜頭,掛著眼淚可憐巴巴的看著娘親,淺瑜揮退侷促站在房裡的宮人,揉著兒子的腦袋,柔聲道:「還疼不疼?」

 贏准平日有空便會帶著兒子去校場,難免會有些磕碰,但小胖糰子甚少撒嬌,拍拍身子也就忘了,如今娘親這麼一問本來不怎麼疼這會兒卻又覺得疼了,重重的點了點頭,「嗯。」縈繞在眼眶的淚水又像珠子似的掉了兩顆。

 淺瑜蹙眉,看向嬤嬤,嬤嬤馬上會意的出門去請太醫。

 摸著兒子腦袋後面腫起來的包,淺瑜又問道:「除了頭碰到疼,還有哪裡疼?」說話間摸了摸兒子的胖胳膊胖腿,淺瑜平日抱不動兒子這麼久的,如今心裡著急也顧不得胳膊酸,一直查看兒子有沒有傷到,因為有贏准的前車之鑑她其實最怕人傷到頭了。

 小胖糰子雙手抱著娘親的項頸,略作思索,撅了撅嘴,「嘴也疼!」

 淺瑜狐疑,一手捏著兒子的臉頰,查看了下,沒有傷到剛剛冒出頭的幾個牙齒,又看兒子可憐巴巴的傻模樣,甚像贏准碰了頭時的樣子,吻了吻兒子的額頭,打算等太醫過來瞧瞧,小胖糰子心思起了便想讓娘親親,見娘不能意會,又撅了撅嘴,「娘親親親眞兒。」

 贏眞剛滿月時,滿月宴上,褚太后就曾與她說過兒子長得像贏准小時候,淺瑜也能瞧見兒子模樣有贏准的輪廓,但後來隨著兒子被褚太后喂的圓滾滾的,再也看不到贏准的影子了,現在一看這耍混的模樣分毫不差。

 淺瑜還沒開口,手臂一輕,原本沉甸甸的兒子落入一人懷裡,贏准身上還穿著龍袍想來是剛剛下朝,小胖團見了爹爹扁了扁嘴再未訴委屈。

 贏准挑眉,隨即抱著兒子附身在淺瑜唇上落下一吻,小胖糰子不大開心,吭哧吭哧掙扎從贏准身上下來,邁著小短腿憤然離開。

 看著兒子離開,贏准若無其事的將淺瑜攬進懷中,淺瑜卻推了推他,吩咐景清幾個引著太醫去贏眞寢宮尋人。

 贏准服侍淺瑜著衣,淺瑜並未推拒,只是蹙眉問起昨晚還未來的及提起的話,「將羽兒和眞兒留在宮裡我有些不放心。」

 贏准拿過鞋子給淺瑜穿鞋,「無事,寶兒只管與我一起就好,羽兒和眞兒有母后照看。宮中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不容她胡思亂想,贏准替她做出決定,「大軍後日出發,寶兒,打完仗我們就去竺國。」

 淺瑜是有些心動的,但做了娘親她同樣捨不得女兒兒子。

 贏准攬著她的腰,附身與她面頰相貼,聲音低沉,「寶兒不說最喜歡我嗎,嗯。」

 淺瑜面色陡然一紅,捶打了下他的胸口,誰想到他在門口偷聽。

 贏准勾唇商量:「寶兒,與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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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里快騎,日夜奔波,棕色油亮的高頭大馬上,送信的差事此時已經大汗淋漓,懷中的信是盛將軍千萬囑咐的切不能有任何閃失,差事一路上馬不停蹄,來不及多做休息,眼見就要進入原州,秋風蕭瑟,官路兩側泛黃參天的黃桐樹沙沙作響,差役快馬疾駛穿梭在長路上。

 突然一聲馬嘶,差使跌落馬下,還來不急抬頭去看便被一劍割喉與那匹馬一同跌落在地,鮮血頃刻染透了身下一片黃土。

 樹林中的隱藏著的更多的白衣人紛紛現身。

 一人單膝跪地摩挲半晌,拿出差使懷裡的信件倏然離去,樹木莎莎作響,官道上又只餘下一人一馬。

 初戰告捷,贏冽正與屬下慶賀之際,一人上前附耳言語,贏冽垂目擺了擺手,起身離開。

 僻靜的林中,贏冽藉著月光看完了手裡的信,面無表情的將信攥緊,再鬆開時只剩一抔粉末。

 看來那蠻夷領主並非是什麼也不懂的莽夫,原來那齊格爾手裡還握有一個帥印。

 據他所知,贏准馬上要來臨平戰場,如今他已取得先機佔據有利地勢,這信如今也落到他手裡,即便齊格爾手中握有虎符,想要向贏准投誠,如今也只能讓那虎符憋死在手裡。等臨平戰事塵埃落定,他再殺了她也不遲。

 白衣人重新隱入黑暗,贏冽轉身走向大營,今日的月色格外好看,他卻再未回頭看一眼。

 剛進入營中便看到周揚站在營口。

 贏冽垂眸,「舅舅。」

 周揚面露喜色,十分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外甥,雖然贏冽是自己的外甥,但在他心裡贏冽早已經是他親子,「你如今身邊也沒相伴的,今日打了一場勝仗,舅舅也沒什麼要送你,不如送你個玩意。」

 贏冽蹙眉,看到舅舅身後隱隱露出衣衫一角的女子他便知道舅舅的意思,「不用了,戰事吃緊,我無心其他,我有些累了,舅舅我先回帳了。」

 周揚一笑也未多說,而是錯開一步,讓身後的女子露出面頰,女子身著紫紗紅錦緞,青花繡鞋,曼妙的身子在薄紗下若隱若現,面容清麗嬌美,眼眸明亮,粉唇微啟,柔柔一笑,「主上。」

 贏冽渾身一僵,並非因為女子靈動的聲音,而是因為這女人像極了那人,那個即便下定決心卻仍舊朝思暮想的女子。

 嘴唇一動,隱隱要將那名字脫口喚出,卻再下一刻頓住了口,只是怔怔的看著那人。

 其實是不像的,她沒有她那般清冷,甚至沒有她身上特有的書卷氣,但他不想移開眼眸,他想她了,如今盛雲儔和盛翊瑾沒死,不知她心裡可還怪他,他其實在知道他兩人沒死後慶幸多過失望,他心裡是不願她恨他的。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又或許他本就是這樣的人,鬼使神差的,贏冽伸出了手。

 周揚一笑,拍了拍贏冽的肩旁,抬步離去。

 大帳內,燭光暈染,一人嬌羞沉淪,一人悲切卻渴望,桃花眼盯著身下之人,第一次笑的誠摯,呢喃出聲,「寶兒。」

 次日一早,頭痛欲裂,贏冽醒來時一手遮光,啞聲道:「什麼時辰了?」

 一道輕柔嬌媚的聲音響起,「回主上,已經辰時了,可要奴婢伺候主上洗漱。」

 贏冽收一僵,陡然睜開眼眸,昨晚的記憶遽然湧入腦海,心裡一陣噁心,蹙眉起身著衣,那曼妙的女子含笑上前抬手便要服侍,贏冽驀地將人推到在地,嫌惡的甩袖離開。

 女子咬唇,隨即不甚在意的起身,一件件將衣服穿上,面色淡淡,男人就是這樣,嘴裡心裡唸著旁的女子,身體卻誠實,熟不知女兒在乎的其實是身心如一,她雖然不知道他口中念的人是誰,但想來也是他傾慕的女子,心裡有著傾慕的人,卻在她這裡尋求安撫,也不嫌噁心,總歸這裡好過那勾欄院,她活的舒坦便是,他不喜歡她伺候她也懶得伺候。

 贏冽一上午無心做事,心裡不斷泛著噁心,他雖然常逢場作戲,但從未與人有過進一步的接觸,昨天是他頭昏了,「來人將那女人處理乾淨。」

 侍衛領命正要離開,贏冽又一次開口,「算了,隨我去查看糧草。」那人長得實在太像寶兒,除了眼睛是綠色,容貌太過相似,即便知道不是她,他仍舊不忍心。

 贏冽起身,但走到門前卻動作一頓,想到贏准,又想到那與寶兒相似的女子,嘴角一勾,戰爭從來不是兩兵交戰便能決出勝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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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邊盛家軍大營。

 侍女急匆匆的從外面進入營帳,湯藥燙手,足下慌亂,下一刻一個不穩便將湯碗扔在地上,齊格爾聞聲抬頭,而後緊蹙眉頭,那侍女訕訕點頭,一臉慌張的重新出門煎藥。

 齊格爾嫌惡的別開眼眸,那將軍什麼意思,將她扔在這營中這麼多天,甚至給她找了個這麼個笨手笨腳的侍女。

 待侍女再端藥進來時,這次倒沒有因為碗燙而將湯藥弄撒,但齊格爾接過心裡又是一陣惱怒,這藥是涼的!那大堯將軍竟然這樣將苛待她,她好歹帶著誠意來,他們竟然這樣待她。

 忍著怒意,齊格爾到底將那碗藥喝下,將碗交給侍女,蹙眉問道:「你們將軍何時來大營,我有要事相商。」

 她不自覺便說了蠻夷話,卻沒想到侍女流利的回覆了她,「奴婢不知,奴婢是將軍專門找來伺候您的。」

 齊格爾眉頭稍有舒展,上下打量了下這侍女,疑惑道:「你是蠻夷人?」

 那侍女點了點頭,笑道「是的,是的,將軍說您不大懂大堯話差人尋了奴婢過來的,奴婢還不大懂規矩伺候不好貴人,貴人見諒。」

 齊格爾收回眼眸,抬了抬下巴,輕輕道:「你可知我是誰?」

 侍女撓了撓頭,憨憨一笑,「將軍只說您是客人,並未告訴奴婢您的身份。」

 齊格爾一聲冷笑的抬頭,「我乃蠻夷唯一公主,你既然是我族中人,應當知道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侍女一怔,點了點頭,「奴婢不知是公主,公主別責罰奴婢。」

 齊格爾眉頭皺的更深,「你既然知我是公主為何不跪?」

 侍女有些猶豫,她雖然是蠻人,也熱愛自己的故土,但她到底是在北邊長大,北邊在盛將軍的治理下民生富足,至少對比起蠻夷邊境的人們,北邊的百姓過得太好,而且將軍向來沒有什麼架子,無論下人侍衛都是行禮便罷,城中所有的百姓都盼著能進將軍府做家奴,她也以為能進將軍府,卻派來伺候蠻夷公主,雖然有些失落,但不妨她心裡剩下一點渴望,想著表現好也能去將軍府伺候夫人,這廂更不敢得罪公主了,到底跪了下去,乾巴巴的開口,「奴婢不懂規矩,公主千萬別怪罪。」

 齊格爾垂下眼簾,輕聲道:「起來吧,竟然那將軍讓你過來伺候我,現在我有些事要問你。」

 侍女怯怯的點了點頭。

 齊格爾直直的看著那侍女,「你們這將軍什麼來頭?」她如今隻身在外,不敢不小心,萬一這將軍看似忠於大堯實則與贏冽勾結她也需得快些脫身,她必須活下去。

 說起將軍,侍女眼底湧起不符合她蠻夷身份的崇拜,「盛將軍出身傳奇,整個大堯都知道,從一介白丁成為英勇神武的將軍,而且……」

 齊格爾抬手,「行了,別說沒有用的,你就告訴我這個將軍對大堯朝堂如何,有無不軌之心。」

 侍女一怔,怯懦道:「公主別說這話,將軍不可能有不軌之心,當今皇后獨得聖寵,將軍疼愛小姐整個北邊無人不知,豈會犯下錯事,將軍……將軍是好人……」

 齊格爾眼眸睜的老大,不顧身上的傷痛驀然起身:「你說什麼,你們將軍是當今皇后的父親?」

 那侍女懵懂的點了點頭,齊格爾重新跌坐在床榻上,咬緊唇畔,好啊,好啊,她說為什麼她手握帥印,那將軍卻不熱情招待她,原來是那皇后的父親,那麼想來,那將軍根本沒打算遞信給大堯的皇帝,打的是什麼注意,她豈能不知,她那日在殿上受辱正因為那皇后,估計這盛將軍是怕贏准為了這帥印拋下他女兒,畢竟這帥印可是能執掌蠻夷一支強軍。贏准身為帝王豈能不知孰重孰輕。

 一想到自己曾經向那人下跪就覺得厭惡。她若知道大堯駐守北邊的將軍絕不會向他求救。

 她不能留在這裡了,她必須親自去京中見那皇帝,她要養好傷,將自己打理好,讓那大堯皇帝納她為妃,再奉上帥印,為爹爹娘親報仇。

 齊格爾思索半晌,看了眼那侍女,她進入虎穴,既然要離開定用得著這丫鬟,為今之計只能先留在這營中了。不過那皇帝竟然娶了個位高權重的將軍之女,這婚事只怕也沒那麼簡單,齊格爾蹙眉抬頭,「你們小姐與皇上感情如何?」雖然那日在殿中他因為那女人讓她失了顏面,如今開來也有可能是逢場作戲,畢竟這盛將軍可是手握重兵。

 侍女笑著到了一杯水給齊格爾,小心服侍,「皇上對皇后好著呢,聽說皇后是二嫁之身,皇上完全不在乎,獨寵皇后一人。」

 齊格爾一驚,那女人竟然是二嫁,是了,大堯的皇帝定然是為了權宜之計娶的那女人,畢竟天下哪個男人能容得下自己妻子是二嫁,更何況是富饒之地的皇帝。這些對她來講極為有利,上次一見她不知分寸了,這一次必須讓大堯的皇帝喜歡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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