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看見林悠悠， 巴德特納頓時面露慍色， 眯了下眼睛，「又是你？」然後冷笑， 「怎麼，現在新聞學院流行偷聽別人說話麼？」

　「沒有迴避你們社團內部開會， 我很抱歉。」她嘴角的笑容淡淡的， 溫婉而禮貌， 「但我想聲明， 自己沒有偷聽， 是巴德社長您說話的嗓門兒太大了，我想不聽都不行。」

　巴德嗤笑，插著腰慢吞吞走到林悠悠跟前， 站定，諷刺地說：「搞新聞的就是不一樣， 能言善辯， 伶牙俐齒。也應該。畢竟你們除了玩一玩文字遊戲，沒別的本事了。」

　林悠悠笑道：「巴德社長的中文真不錯， 一句話裡就能用兩個成語。不過我要糾正你一點——新聞工作者，是一項偉大而光榮的職業，並不是你口中的只會『玩一玩文字遊戲』。」

　「是麼？」巴德彎腰俯視她， 換成英語，口吻極其輕蔑挑釁：「For example What else skills do you h□□e——Chinese shorty（比如呢？你還有什麼其它本事——中國的矮子？）」

　年輕姑娘淡聲說：「比如， 揭露真相， 讓某些狂妄自大而又愚昧的外國友人， 知道自己是個American idiot（美國的蠢貨）.」

　巴德特納火冒三丈，咬著牙罵了句「Fuck you（去你媽的）」，然後手一揮，作勢要揍林悠悠。她站在原地躲都不躲，盯著眼前的高大白人，目光靜而微冷。

　「Brad！NO……」眼看情況不對，幾個外國交換生趕緊站起來，副社長湯姆斯密瑟眉頭緊擰，攔住巴德特納，壓著嗓子低斥：「What do you want to do Don\'t ask for trouble.（你想幹什麼？別給UF惹事兒。）」

　巴德特納攥著拳惡狠狠道：「The last time I didn\'t find this bitch，She must be taught （上次的事我沒找這個□□算賬，這次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夠了！」

　宋昊側身擋在林悠悠前面，怒道：「巴德特納，單論拳擊論格鬥，我承認，你是一個不錯的拳擊手，但是論人品……能對一個女孩子揮拳頭，你真是糟糕透頂。」

　「OK，OK，我不打她，放開我。」巴德特納舉起雙手，攤開，邊點頭邊說。

　幾個交換生見狀，鬆了口氣，重新退到一旁。

　巴德特納閉眼做了個深呼吸，「宋昊，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應該動手打女人，那男人就行了，是吧？」

　話音落地的剎那，他猛抬手，狠狠一拳打向宋昊的左臉。

　林悠悠錯愕，驚呼出聲：「宋學長！」

　宋昊也沒料到巴德特納會突然動手，躲閃不及，被打得悶哼倒地。

　「Fuck.」湯姆斯密瑟爆了句粗，氣得狠狠推了巴德特納一把，罵道：「What the ** did you do with him（你他媽為什麼打人）！」

　巴德特納吊起嘴角笑了下，聳肩，絲毫無所謂的表情。

　「……」林悠悠閉眼咬了咬牙，忍住罵人的衝動，彎腰，用力扶住住宋昊的胳膊，「學長，這裡有瘋狗在咬人，我先送你去醫務室。」

　「……」宋昊緩過勁兒來，別過頭，吐出一顆混了血的牙齒，擺手，「不用，我沒事兒。」

　不遠處，白人男生往嘴裡扔了一顆口香糖，邊嚼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半刻，他弓下腰，深邃的茶褐色眼睛裡透著譏誚和玩兒味。

　「我真感到詫異。」巴德特納直視宋昊冰冷的雙眼，笑道：「你加入UF已經一年半了，居然還這麼不經打？」

　宋昊咬牙，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嘖嘖，剛才那一拳，我都沒有出全力呢。你居然就——『啊』！」白人故意作出副誇張的表情，捂著臉怪叫。

　什麼叫恬不知恥，今天算是見識了。

　林悠悠氣結，「我們C大怎麼會有你這種交換生。」

　巴德特納沒理她，欺近宋昊，輕聲用英語說：「宋昊，如果你是個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跟我解決這件事。」說完笑了下，又伸手拍了下宋昊的臉，「當然了，你如果要像個小學生一樣，嗚嗚嗚地哭著告老師，我也沒什麼意見。」

　宋昊嫌惡，側頭避開他的手，沉聲說：「我一定會成立新的拳擊社，取代UF，因為你和你的社團，都是C大的恥辱。」

　巴德特納挑眉，突的，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笑起來。道：「你們中國有一個詞，叫『踢館』。老實說，我現在很期待你們的新社團成立，成立一次，我踢一次，當著全校師生打敗你們的中國人社長，會很好玩兒。」

　宋昊的眼神像要殺人，拳頭鬆了握，握了松，似乎下一秒就要砸在巴德特納臉上。

　林悠悠察覺到什麼，擰眉，壓低聲音道：「學長，別衝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會幫你的。」

　「……」宋昊臉色微變，轉頭，表情有點驚訝又有點疑惑。

　林悠悠握了下他的胳膊，用口型道：「相信我。」

　這時巴德特納直身站起來，撲撲手，說，「Tom，從今天開始，UF拳擊社沒有宋昊這個人了。修改社團花名冊，給社聯主席團那邊送一份新的上去。」

　湯姆史密斯臉色極難看，最後看了一眼宋昊，緩慢點頭，「我知道了。」

　「OK.換個地方繼續開會。」巴德特納邊說邊轉身，帶著幾個交換生走出教室。

　有人皺眉問：「巴德，宋昊真的會成立新社團嗎？」

　巴德特納：「隨便。」

　「宋看樣子不像是說著玩兒的……」一個西班牙交換生表情為難，「其實這一年多，大家朝夕相處，我覺得宋人不錯。巴德，其實那天的見面會，我也覺得你說話有點過分……」

　巴德特納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覺得我過分，你可以和宋昊一起退社。」

　「……」西班牙學生不說話了。

　副社長湯姆史密斯走在最後，慪著火，忍不住道：「巴德，你不覺得自己最近像個瘋子麼？自從那次見面會之後，你似乎就對中國充滿了敵意……」

　巴德特納說：「讓我有敵意的不是中國，是中國的拳擊運動。」

　湯姆滿頭霧水，「……『CHI XIAO'？」

　「沒錯。」巴德冷笑，「一個沒有半點體格優勢的黃種人，憑耍小聰明打敗了洛奇路易斯，踩著洛奇一路封神，何德何能。我只是要讓中國人知道，拳擊台，是屬於優等民族的。」

　*

　南區食堂。

　「阿姨，要一個煮雞蛋。」

　「七毛。」

　林悠悠掏出飯卡刷卡。

　須臾，她拿著水煮蛋回到座位，把東西遞給垂著頭靜默不語的宋昊。有些尷尬地說，「既然你不願意去醫務室，那就熱敷一下吧。」然後伸手，指指他的臉，「腫了。」

　「謝謝。」宋昊接過雞蛋，敷在腫起老高的左臉上，然後繼續沉默。

　兩人對坐，半刻無言。

　數秒後，林悠悠先開口，打破沉默，「學長，成立新社團的事，你目前有什麼想法？要做哪些準備工作？」

　宋昊看了她一眼，說：「在學校申請創社，需要滿足四個條件：一是社員數量超過10人；二是有合適的社長及副社長人選；三是已經有合適的指導老師或教練推薦；四是推薦的教練能通過學校審查，確定他滿足C大的外聘資格……同時滿足這些條件之後，就能向校團委遞交創社申請。」

　林悠悠聽了點點頭，「社員數量要超過10個的話……」她思忖著，忽然眼睛一亮，道：「我可以先把我的室友叫來湊數，如果再加上你那些室友，就已經8個人了，剩下兩個人，應該很好找吧。」

　宋昊若有所思，「這倒是個辦法，可行。」

　「另外，社長和副社長的人選……」林悠悠略微皺眉，自言自語道：「你創社，社長當然就是你，可是副社長找誰呢。」

　對面兒，宋昊拿雞蛋滾著臉，也在琢磨。目光掃過林悠悠時，頓住。

　兩人對視足有三秒鐘。

　林悠悠瞪大眼，抽了抽嘴角，伸出根指頭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我嗎？」

　宋昊說：「我看行。」

　她驚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擺手說：「我怎麼行？我一個女孩子，又不會打拳，不行的不行的。」

　「誰說社團的社長一定要會打拳？你是學新聞的，可以負責內部管理和外宣……而且，聽你見面會上說的那些話，不是純外行。先就這麼定了。」宋昊說完便拿出紙筆記錄下來，寫完，動作稍頓，表情又凝重幾分，「其實前兩個條件，都挺好解決的，關鍵是後兩個——我們上哪兒去找個各項條件都符合的外聘教練？」

　林悠悠認真想了想，問：「外聘教練，有哪些要求？」

　宋昊說：「第一，專業水平過硬，最好是省一級運動員以上；第二，得是個良好公民，沒有任何社會不良記錄；第三，因為學校對學生社團的要求是一週起碼進行一次以上的培訓，所以，得保證有時間，最好常住本市；第四，得通過學校的面試。」

　聽完，林悠悠說：「那應該也不是很難找。」

　宋昊微怔，「你有這方面的資源？」

　她點頭。

　宋昊有些好奇：「什麼資源？」

　林悠悠說：「你知道TN嗎？」

　「……」宋昊愕然，手一滑，雞蛋重重摁在腫起的臉頰上，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緩過來後直接把雞蛋扔了，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你說的是……TN？」

　但凡對拳擊運動有瞭解的人，便絕不可能不知道「TN」的大名。

　TN，世界級頂尖拳擊俱樂部，網羅世界最一流的拳擊手，和最一流的格鬥教練。總部TN CHINA就在雲城本市，同時還設有TN EUROPE，TN AFRICA，TN AMERICA三個分部。

　林悠悠笑答，「對。所以外聘教練的事，交給我就好。」

　宋昊驚訝：「你居然認識TN的人？難道，你和TN的某位拳擊手，或者是教練熟？」

　「……」她臉微紅，支吾了下才小小聲，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和TN的老闆，熟。」

　豈止是是熟。

　實在是……太熟了。

　宋昊眸光微閃，怔住，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瞬間整個人驚呆——TN的大老闆不就是TN創始人，不就是傳說一般的亞洲格鬥之父……

　肖馳？

　*

　那件事後，林悠悠心裡，悄悄地多了一件小心事。

　她揣著這件小心事，度過了週五的下午，晚上，和週六的整個白天。傍晚時，某人如約而至。

　肖馳還是老樣子，西裝筆挺，面無表情，最沉穩莊重的黑色，在他身上流淌出冷硬，內斂，和一絲極寡淡的痞味兒。

　幾個ABB們遠遠看見他，便被一眼驚豔。

　那張臉，那氣質，實在是挑不出任何瑕疵。

　晚飯也進行得很順利。

　經胡來來建議，晚餐地點在一家火鍋店的雅間，整個過程裡，ABB們埋著頭，嘿咻嘿咻地吃，偶爾偷瞄一下肖馳養眼，後者則不怎麼說話，冷著臉吃自己的菜，給林悠悠涮小菜和牛肉。

　於是，ABB們驚豔於肖馳美色的同時，又對林悠悠生出了一絲敬佩。

　畢竟冰山再帥，也是一座冰山，和冰山談戀愛，這種承受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大家由衷覺得，他們的室長，抗寒能力一流。

　晚上八點左右，這場「男神與室友的見面晚餐」結束。

　肖馳去結賬，林悠悠水喝多了，於是獨自一人起身去了洗手間。

　室友們不知道的是，在大家搖頭感慨，林同學和冰山戀愛有點可憐時，某座冰山，正把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壓在樓梯隔間的牆上親。

　一個吻，好半天才在姑娘的嗡噥抗議中結束。

　滿目黑暗中，

　林悠悠雪白的小臉羞得通紅，軟在肖馳懷裡，被他欺負得差點哭出來。

　「寶貝……」他嗓音低啞，唇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一路往下滑到她的耳垂，輕輕咬住，「想我沒有？」

　她心跳如雷，怕有人發現，緊張得兩隻手都在發抖，半天才擠出個小小聲的「嗯」。

　肖馳低笑，手指若有似無勾了下她的細腰，曖昧暗示，「那晚上不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