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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歡》第141章
第141章

  人有多能生?

  在最開始,竹生想推遲女性的結婚年齡。十五及笄,十六許嫁。可這個年齡上,女性的身體還未完全發育好,生產便成了一道鬼門關,太多女性命隕於此。

  但這個想法,卻竟然連翎娘都無法支持她。很簡單,因為澎國需要人口。

  推遲結婚年齡,意味著降低出生率,減緩人口增長。而打仗這件事,並非三年五年就能有結果的。在澎國建立之前,這片大陸就已經打了二十多年了。一個男嬰,用十五年的時間,便可以長到十五歲,募入軍隊。

  人口,是立國的根本。沒有人,什麼也做不了。竹生便是有心,也只能向現實妥協。

  而後澎國國內漸漸安穩,她的人一直在生生生。范深一直掌握著全國的人口數據,就在去年,他還告訴她,澎國的人口已經比立國之時翻了數倍,這還沒有把那些隱戶算在其中,僅僅是正經在各城各縣各鄉各裡登記了戶籍的明面上的人口而已。

  人的生育能力,實在是強得可怕。

  可土地的面積卻是有限的。范深和竹生都可以想像,讓大陸平安的發展五百年,人口會繁衍成一個什麼樣的可怕數字。

  羊圈有限,羊羔的數量卻暴漲,總有擠不下去的一天。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牧羊人每隔個幾年,便屠宰一次,這樣,羊圈便寬鬆了。

  這聽起來似乎很合理,可如果你就是這圈中的羊呢?

  范深牙關打戰,冷汗涔涔。

  他忽地大禮拜下,聲音嘶啞的道:“請君……為臣解惑!”

  竹生注視著他,道:“你若知道真相,我怕你從此天翻地覆,對自己的人生可能會產生深深的懷疑,再無法像現在這樣看待世界。你不知道的太廣袤,你信仰的可能被顛覆。你……確定你想知道嗎?”

  范深抬起頭來,道:“昔日,君曾對我言,見人於鐵籠中沉睡猶不自知,不知該喚醒其否。君當日所說,雖在籠中卻稍有察覺之人……臣今日方明白,原來,說的就是臣!”

  他直起身來,目光堅定:“便是天翻地覆,某也不願做那沉睡之人。”

  竹生離去的時候,對范翎和杜城道:“照顧好他。他沒瘋。”

  後一句莫名其妙,讓范翎和杜城一臉茫然,不知道竹生何來這一句“他沒瘋”?但很快他們就懂了。

  竹生走後,范深便把自己關在書房,隔著房門便聽見他哭哭笑笑,一時大哭,一時大笑。范翎和杜城兩夫妻相顧駭然,若不是竹生提前告訴了他們范深“沒瘋”,怕是真要以為范深失心瘋了。

  竹君在朝上告訴眾人,范相太過操勞,身體抱恙,要在家靜養幾天。她特地咬重了“靜”這個字,且叫大家莫要去打擾范相。有竹君這後一句,原本想趁機去范府叩門遞名帖的也都消了心思。

  竹君對范相倚重信任之深,直如己之半身。擾了范相靜養的罪名,誰也擔不起。

  范深范伯常這一“靜養”,便足足半個月。

  這一日阿狸撅著屁股,拿著他的小鐵鏟,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掘得正歡。忽聽有人喚他道:“阿狸,在做什麼?”那聲音很熟悉,正是他外公。

  阿狸嚇了一跳。爹娘都告誡過他,外公近來有心事,要安靜的休養一段時間,叫他莫要打擾。他一時忘記了。

  “沒、沒什麼。”他支吾著。

  范深走下庭院,在阿狸身邊蹲下,看了看,道:“你在挖蟻穴?”

  阿狸見外祖父不似要申斥他的樣子,才放下心來。他自來最喜歡范深,忙貼上去,道:“外公,你可好些了?”

  范深摸摸他的頭,道:“我又沒生病。”

  “那為何在家中靜養?”

  “只是有事情想不通而已。”

  “現在想通了嗎?”

  “還沒。”

  阿狸想了想,道:“如果是煩心的事,那就不要去想啦,明天再說唄。”

  范深失笑,摸摸他的頭,道:“蟻穴好玩嗎?挖出了什麼?”

  說起這個,阿狸就來了精神!

  “可好玩呢!外公你來看!”他興致勃勃的指給范深看,“外面看就幾個小洞,挖開了,裡面……哇!跟迷宮似的!全是隧道,還有些小洞,就跟我們的房舍似的!哇~簡直就像是,一個螞蟻國!它們還有分工的!有的螞蟻專負責挖洞,有的專負責搬運食物,哇,簡直就像我們人一樣的!”

  阿狸今日挖蟻穴簡直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張小嘴“叭叭叭、叭叭叭”的給范深講著他的發現。口沫橫飛了一陣,才察覺外祖父格外的沉默,他回頭看去,卻見范深垂眸看著那蟻穴,正在出神。

  “外公?外公?”他喚道。

  范深忽然站起身來,摸摸他的頭,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阿狸蹲在大槐樹下,一臉莫名。

  又聽見外祖父在那裡喚從人:“備熱水,我要沐浴。”

  范深已經多日未曾沐浴過,身上已經有了味道,這與從前他將自己的儀容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風格簡直天差地別。從人聞聽他要沐浴,如蒙大赦,若不是在主人面前不敢跑動,就要飛奔著去準備了。

  天色已經昏暗,再過一個時辰,宮城就要落鎖了。

  這個時間聽聞范相求見,竹生近日來一直平淡的面龐就亮了起來。“快請。”她道。

  范深沒有著公服,只一身青衫,儀容整潔,姿態風雅。他走入殿中,便凝目看著竹生。

  竹生道:“看什麼?我有什麼好看?”

  范深笑道:“自然是好看。”

  他走過去,在她手邊的席上坐下。

  當范深以這種姿態出現在竹生面前的時候,他們便只是朋友,不是君臣。竹生實則喜歡和范深作朋友,勝於為君臣。

  范深坐下,依舊凝目看她。竹生揚起臉龐讓他看。

  范深忽而歎息,道:“我們都在老去,只有你常青不老。”

  竹生輕聲道:“我還沒到能‘不老’的境界,充其量只是老得慢些罷了。”

  范深問:“那些人能活那麼久,不會厭倦嗎?需知,再美好再有趣的事物,都遲早會令人倦怠。”

  竹生道:“對時間的感受不一樣。譬如他閉關五十年,於凡人已是一輩子,於他,只覺得時光忽忽過了一小段而已。”

  范深頷首:“原來如此。”

  他道:“我現在理解你了。”

  竹生挑眉。

  “初遇時,我始終不解,為何你如此疏離於人群。現在我懂了。”范深道,“那時你看我們,如同戲中角。你是戲外人,自然不願意入戲。”

  竹生靠著憑幾撐著腮,回想當初的相遇。那時范深布衣白身,相貌也非特別出色,那一雙深邃的眸子卻讓人不由自主的便注意到他。

  如今范深老了,頭髮全白,臉上皺紋很深。唯有那雙眸子,被歲月積沉得愈加迷人。

  她承認道:“正是。那時常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又覺得這個世界弱小至此,我在此耀武揚威,有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滑稽感。

  范深道:“但你明知這裡不過戲臺,卻還是登臺入戲了,卻又是為何?”

  竹生道:“因為我意識到,這裡人活得有血有肉,縱然弱小,也活得真實,並不比大九寰的任何一個人活得虛假。”

  “大九寰……”范深道,“我還是不習慣這個叫法。”

  “都叫九寰,總得有個區分。”

  “也是。”

  “飛天遁地,移山倒海。”范深嚮往道,“真想親眼見識一下修真之人。”

  竹生道:“你早見過了。”

  范深微怔,隨即醒悟,道:“哦,蒼君。”

  他道:“他也回不去嗎?”

  竹生搖頭。

  范深這些天想了許多的問題,他將他的問題一一提出來。

  “你們修煉的功法,我們是否可以修煉?”他問。

  竹生立身,伸手道:“別動。”說著,撫上范深頭頂。片刻後,收手,道:“通四竅,資質上來說,不怎麼樣,但……的確是可以修煉的。”

  “只是,”她道,“我的方法並非給尋常人修煉,只因我體質天生不同,才可修煉。倒是你們范家,應該是有一部修煉功法。”

  范深道:“我家傳那部?”

  “我猜的。”竹生點頭,“當年你同我說,令高祖留下遺命,令范氏子孫皆要修煉,我便有了猜測。你又道,令弟曾在吐納時察覺空氣有異,我一直覺得,令弟……恐怕是引氣入體成功了。那樣,就算是邁出了修煉的第一步了。可惜令弟只當作玩耍,沒有勤加修煉,半途而廢了。”

  “即便通竅,也非人人能修煉成功吧?”

  竹生道:“就我所知,直如大浪淘沙。”

  范深點頭:“就算如此,從現在起,我也會令我家子弟修煉,並寫入家規之中。”

  竹生凝目。

  范深道:“縱然我們困在這裡,一百年,五百年,不得脫困。誰知道千年萬年後又會怎樣?總歸該留下火種,或有一日,便能燎原。”

  他道:“我只遺憾,不能看到此牢籠被打破的那一日。”

  竹生看著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我白擔心你了。”

  范深揚起臉龐,如潭水般深邃的眸子,在晶燈的光芒中熠熠生輝。

  “如君所言,我們縱困於此,也活得有血有肉。”他道,“既然如此,就該好好的活。”

  竹生覺得胸臆間有種暢快之感,她道:“我知道,這小九寰若有什麼人能承受真相不發瘋,肯定就是你。這許多年,我也終於能有個人痛快的說話了。”

  范深道:“原來我從前說的都不是話。”

  竹生大笑。

  待她笑停,范深道:“只是有一事你一直說錯了。”

  “哦?”

  范深道:“你總是嫌我驕傲,實是冤枉了我。依我看,這位割裂了小九寰的長天神君,才真真是世上頂頂驕傲之人。”

  “他雖稱‘神君’,但既然還行走在人間,便是人。可我看,這位神君,內心裡定是把自己當作神。只怕在他眼中,世上無有生靈能與他比肩吧?”

  竹生吐出一口氣,道:“我有一句話,憋了許多年,早就想說,只是苦於無人傾聽。”

  范深道:“我為君側耳,君儘管道來。”

  終於有了聽眾,竹生那句憋了幾十年的話終於痛快吐了出來。

  她破口罵道:“去他的長天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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