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鄔雲衍一直對顧淮雨的廚藝心心唸唸，他喜歡這種生活化的味道，他過去過得太沒有煙火氣，這並不代表他不嚮往這種普通瑣碎的生活，他只是在等待這麼一個人把他從旁觀者拉入生活中。

　　「可以吃了嗎？我剛剛睡著睡著就聞到了一股香味，然後我就醒了。」

　　顧淮雨覺得鄔雲衍說得有些誇張，他的廚藝平平，並非什麼大廚，但是這種話從鄔雲衍的嘴裡說出來，他還是很開心，這大概就是明知道是假的卻有人喜歡聽甜言蜜語的緣故吧。

　　「吃吧。」

　　鄔雲衍吃飯的時候舉止優雅，一看就是經過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即便他很餓但是卻沒有一種狼吞虎嚥的感覺。

　　「好吃，真希望能夠吃一輩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正好注視著顧淮雨，顧淮雨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頭髮慌，又被他的聲音撩得腰腿發軟，渾身酥麻。

　　顧淮雨低著頭扒飯，也不管鄔雲衍下一刻是不是會說出更讓他發慌的話來。

　　鄔雲衍看著顧淮雨低著頭露出的紅透的耳朵，心情不由大好，他果然心裡還是有我的。

　　但是他隨即又想起易哥和他說的，顧淮雨對他的聲音有反應，滿格的好心情頓時往下降了點。

　　兩人吃過晚飯之後，鄔雲衍要幫忙洗碗，顧淮雨阻止了他，「哪有讓客人洗碗的道理。」

　　鄔雲衍從背後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耳邊說道：「可是我不想當客人，我想當你的內人。」

　　顧淮雨的腿一軟，差點就跪在了地上，他覺得鄔雲衍是故意在他的耳邊說話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狐疑的看著鄔雲衍，想要問他是不是在知道了自己會對他的聲音有反應，但是他問不出來，只好讓鄔雲衍去洗碗了。

　　鄔雲衍洗完碗出來，顧淮雨剛把地拖了，地上還有些濕，「你坐沙發上，別亂動，我剛拖了地，有點滑。」

　　鄔雲衍坐在沙發上看著顧淮雨彎著腰，優美的背部線條，筆直的雙腿，還有挺翹的雙丘，他不禁嚥了一口唾液，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

　　顧淮雨把拖把放好回來，鄔雲衍的眼珠子正一轉不轉的盯著他看，直把他看得瘆得慌。

　　顧淮雨磨磨蹭蹭的坐到了沙發上，「你確定你想知道？」

　　鄔雲衍點點頭，「請你告訴我，我想瞭解你的過去，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擁抱你的未來。」

　　顧淮雨聞言渾身一震，微微頷首，「其實很無聊。」

　　他淺淺的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澀，鄔雲衍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好像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顧淮雨，不要怕，有我在。

　　那段過往，深埋在顧淮雨的心底，像是一潭沼澤一點點將他淹沒。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嘴唇有些顫抖，「我母親去世的早，後來我爸再婚了，和顧霄的母親，顧霄特別會討人歡心，和我不一樣，所以誰見了他都會喜歡他，包括我自己也是，他小的時候長得很可愛，像個粉雕玉琢的小仙童，我爸很是寵愛他，只是漸漸的我發現以前和我玩的那些孩子都不再願意和我玩了，而是和顧霄玩，而我爸也漸漸開始對我的關心越來越少，我以為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於是我就越發的努力，就算我考了第一名也只能換來他一句，別驕傲，下次繼續努力。」

　　「可是顧霄就算是考試不及格，和我爸撒一下嬌，哭兩聲，我爸的心都要碎了，抱著他哄他說帶他去遊樂園玩，這樣的事層出不窮，我開始有些排斥顧霄，但是顧霄總是會特別乖的拉著我的手叫哥哥，如果我不理他了，他就會給我道歉問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讓我不高興了，這樣的話經常會被我爸聽見，他會呵斥我說我容不下人，心思歹毒。」

　　「那時候我還雖然會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心痛，但也沒有達到不認他的程度，直到我初二的時候因為成績變差從尖子班換到了普通班，在那裡我認識了我人生中第一個也是最久的朋友，溫啟揚。」

　　鄔雲衍聽見這個名字之後，大腦立馬和當初在機場外面和顧淮雨爭執的男人對上了臉，「是上次和你在機場外發生爭執的那個男人嗎？」

　　顧淮雨怔忪了一下，想起了那件事，「嗯，是他。」

　　鄔雲衍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事實證明他不舒服是對的。

　　「溫啟揚性子很開朗，和我只會悶頭唸書根本不一樣，我那時候因為成績下滑所以特別害怕我爸責罵我，一直戰戰兢兢的，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他連我讀幾年級都不記得。溫啟揚性格開朗，為人大方，長得也好，所以在學校裡朋友特別多，他剛好是我的同桌，因為他性格外向，所以經常會帶著我一起玩，大概是因為勞逸結合，所以我後來成績也慢慢上升了，中考考得不錯，進了我們那兒的名牌高中。」

　　「我以為我和溫啟揚就此分道揚鑣，因為他的成績實在不怎麼樣，結果他爸花錢把他塞了進來，我又和他做了同學，因為他的緣故我開朗了許多，也是真心把他當朋友，他經常騎車到我家樓下來找我玩，也就認識了顧霄，那時候顧霄才多大啊，我就算再害怕他搶我朋友，可是顧霄和溫啟揚畢竟有那麼大的年齡差，溫啟揚也不至於不要我這個同學朋友去和一個小孩兒玩。」

　　說到這裡，顧淮雨的嘴角往下撇了撇，似乎在嘲笑自己，他喝了一口水，艱澀的開了口，「我高二那年，溫啟揚和我告白了。」

　　鄔雲衍的身體一繃然後捏緊了顧淮雨的手，顧淮雨衝他笑了笑，似乎是在安撫他。

　　「我當時是懵的，他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他卻喜歡我？我被嚇得不輕，躲了他好幾天，後來他堵著我說讓我不急慢慢想，他可以等我。他對我很好，特別好，我媽死了之後，顧霄到我家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對我好了，所以就算是一點溫暖也足以讓我貪戀。」

　　顧淮雨嗤笑一聲，緊了緊自己的手，「雖然我對他只是朋友之情，但是如果我拒絕了他，我就會失去這唯一的朋友，我想了很久，甚至已經決定答應他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天因為天氣不好，我提前從圖書館回了家……」

　　說到這裡，顧淮雨頓住了，他擰緊了眉頭，似乎在強忍著不適，鄔雲衍湊近關切的詢問道：「怎麼了？」

　　他擺擺手，「沒事，有點反胃而已。」

　　鄔雲衍立馬想起了易哥告訴他，提到那兩個人，顧淮雨會有嘔吐反應，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顧淮雨依舊還會覺得反胃，鄔雲衍拿起杯子喂顧淮雨喝水，然後輕輕的安撫著他的背脊。

　　「我看見他們倆沒有穿衣服，溫啟揚趴在顧霄的身上，他們倆得很投入，根本沒有發現我，還是我被嚇到了，手裡的書掉在了地上，他們倆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當時就吐了，那樣的畫面實在是讓我作嘔，很多人第一次看片子的時候都會產生不適的反應，更何況我第一次看就是看得現場版。」

　　鄔雲衍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也有些瞠目結舌，「那時候顧霄才十三四歲吧……」

　　顧淮雨苦笑一聲，「對啊，他那麼小，怎麼就能做出這種事情呢。」

　　「溫啟揚上來拉住我，我給了他一拳頭，顧霄嚇得尖叫，我和顧霄發生了爭執，他被我推了一把額頭撞在了門框上，溫啟揚當時看見顧霄的頭流血了，氣得推了我一把，可是我背後就是樓梯。」

　　鄔雲衍猛地握緊顧淮雨的手，他的心臟跟著發緊，他早有準備，顧淮雨的過去一定經歷了很多痛苦，可是當他親耳聽見顧淮雨告訴他的時候，鄔雲衍的心臟還是難受得彷彿要窒息。

　　「其實這還好，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他們，而是我爸，他聽說我的腿做手術加上術後恢復大概要五十萬往上走，他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直接拒絕了醫生的提議。如果家裡真的拿不出那個錢，我就算難過也不會說什麼，可是我家裡並不窮，甚至算是富裕，他一輛車大概也不止五十萬吧，但是他不願意花在我身上。」

　　「昏迷的時候其實我隱隱約約能夠聽見他們講話，我聽見顧霄顛倒黑白的說我喜歡溫啟揚，溫啟揚只是把我當朋友，我求而不得和溫啟揚發生了爭執，他去勸架，結果還被我推了一把，為了推他，我沒有站穩就從樓上滾了下去。」

　　「溫啟揚當時就在那兒，但是他一個字都沒有辯駁，這就是他所謂的喜歡。而我爸則是非常氣憤的罵我不知廉恥，當初就不該生我。」

　　「我很多時候都想問他，到底我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是顧霄？或者說顧霄根本就是他的私生子。」

　　「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這件事我差點沒能參加高考，高考志願我特意填了一個遠離那邊的學校，只是沒有想到兜兜轉轉，清淨了十年，他們終究還是出現在了我眼前。」

　　鄔雲衍的心臟疼得厲害，他伸手將顧淮雨緊緊的抱在懷裡，手臂顫抖，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難怪顧淮雨遲遲不願意答應和他在一起，他害怕呀，可是人類渴望溫暖是天性，顧淮雨差一點就踏出了那一步，只是顧霄那個噩夢卻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顧淮雨將臉貼在鄔雲衍的肩膀上，「因為他們我瘸了，因為他們我不舉，因為他們我沒有辦法去愛別人也無法接受別人的愛意，我成了一個膽小鬼，你別看我那天有多凶，其實我當時害怕極了，在我眼裡顧霄就是面目可憎的惡鬼，只要他想要的東西，沒有他搶不走的，這麼多年以來，無一例外，所有的人事都會變，都可能會離開。鄔雲衍，你也不例外。」

　　顧淮雨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鄔雲衍，鄔雲衍沒有閃躲的回望他，「不會的，除非死別，絕不生離。他們之所以會離開你，只是因為你不是他們的非他不可，但是於我而言，你是我不可取代的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