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有潔癖症
翌日。
大清早的,因為是週末的關係, 陶父陶母難得給自己放了個小假, 兩人都在家,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明天就要帶那個私生子去醫院做檢查, 再順便配型太激動了才留在家裡。
陶母看著早間新聞,陶父卻坐在一邊拿著手機打遊戲, 也是沒誰了。
陶飛還在生悶氣,一個人待在自己房裡還沒出來,再說現在時間還早,也還沒到陶飛起床的時間,就算沒生悶氣現在也不會出現。
陶成卻已經早早起來, 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鍛煉了一會兒身體,見他只是圍著別墅外面跑了一小會兒就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樣子,陶母心疼的眉頭都擰了起來。
“成成, 快來坐下休息一會兒。”陶母連忙讓出一點位置, 對大兒子招了招手。
陶成淡淡的笑了笑, 順勢坐了過去, 陶母也不嫌棄他滿臉汗, 反而用他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替他擦了擦汗,“休息一會兒回房泡個澡緩解一下疲勞吧。”
心裡真是恨,她兒子本來身體好好的,卻突然查出腎臟衰竭,藥物治療根本行不通, 必須換腎,這該死的腎臟衰竭將她好好一個孩子都害成什麼樣了!
陶成知道他媽心疼他,對她這樣的叮囑也早都習以為常了,恰在這個時候,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順勢看過去,是郝日天正在一臺階一臺階的往樓下走來。
陶成臉上一下就揚起了笑意,比剛才的淡笑相比較起來更真誠,也更有感情,連忙開口道,“小弟,怎麼起這麼早,不再睡一會兒?難得週末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啊!”
像二弟,不睡到中午喊都喊不起來,兩廂對比,他自然更心疼小弟一些,肯定是連懶覺都沒睡過,這個年齡的男孩子睡點懶覺再正常不過,沒必要天天都那麼繃著。
——好一個區別對待!
念頭轉到這裡,看著越來越近的郝日天,他突然靈光一閃,“今天沒事,不然大哥帶你去遊戲廳玩玩吧?”
像小弟這麼乖這麼自律的孩子,可能從來都沒玩過遊戲吧,對男孩子來說,一起玩遊戲是很容易增加感情的,他帶小弟去玩玩,說不定小弟會更親近他也說不定?
這麼一想,他突然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唰的從陶母旁邊站起,想要很快洗個澡就出來帶人出去玩,卻被郝日天拒絕了,“不用了,我今天有點事要出去一下。”
本來因為他昨晚答應明天一起去醫院做檢查,陶父陶母對他的態度一下子好了很多,之前的憋屈都暫時不提,將人穩住才是正理,結果現在見自家大兒子好心打算帶他去玩,他還不領情,就又有些不高興了。
不過鑒於明天就要去醫院了,他們不想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就忍下了。
陶成臉上的喜色卻一下子盡皆褪去,有些在意的問道,“有事?小弟你跟誰約好了?”
郝日天神色一頓,然後居然回答了他,“你見過的,就是昨天送我回來的那位先生,他好心介紹了一位心理醫生給我,今天要帶我去看看醫生,很快就回來的。”
一聽是這麼回事,陶父陶母都不甚在意,特別是陶父,一聽他說起潔癖就又想起接人回來當天自己被嫌棄的場景,臉忍不住有點黑,能將他那個潔癖治治也是好的。
陶母差不多同樣的想法,只要他明天在場就行,今天去哪她並不關心。
他們倆倒是不關心,陶成卻無法不關心,他一聽郝日天說是跟昨天送他回來的人出去一下子就急了,“小弟,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隨意跟陌生人接觸嗎,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思,明天我們一起去醫院,我會找醫生幫你看看的,你就不要跟別人出去了好不好?”
郝日天嘖了一聲,好感光壞這麼好用他本來是該欣慰的,但陶成對他的黏糊程度卻呈直線上升,他都要懷疑陶成是不是要愛上他了,所以他才會極力配合陶家的打算,早點完事早點解除好感光壞,到時候就有趣了。
快了,按照他的預估,半個月內一定可以解決。
所以對陶成的殷切和對他的各種好,他心安理得的受著,卻並不會有任何感覺,如果不是好感光壞,如陶母所想,陶成的確是這個家裡心思最深城府最深,也最會玩弄人心的一個,用外掛對付他,郝日天一點都不會覺得羞愧。
畢竟外掛也是他辛辛苦苦賺回來的不是?!
“不行,我都跟人家約好了,失約不太好,放心吧,霍先生不會騙我的,我就先走了!”說著擺了擺手,郝日天直接小跑著出去了,跑到門口的時候手機又一次的響了起來,他抬頭看了看,霍九思就站在車旁給他打電話,看到他出來後,掛斷了手機向他招了招手,臉上帶著一點喜悅的笑容。
郝日天神色一頓,有點被老攻帥到了!
加快了速度,郝日天很快就跑到了霍九思面前,“怎麼樣,等很久了吧?”
天知道他還在睡覺的時候就接到了電話,霍九思還一副生怕打擾了他睡覺的意思,郝日天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怕打擾他睡覺還那麼早打電話,不過看在他只是想早點見到自己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那麼多了。
霍九思搖了搖頭,“沒有。”
說著就親自替郝日天拉開了車門,並且知道他有潔癖,還很注意的不碰到他。
郝日天嘴角含笑的上了車。
司機看著霍爺請人家小年輕上了車,自己這才上車忍不住暗暗咋舌,說什麼沒有,明明很早就來了,一直在外面等到天亮就忍不住給人家打電話,昨天還特意讓他將車洗了一遍又一遍,沒發現今天車都亮的閃光麼!
對霍爺這般熱情的態度,他著實理解不能。
但不理解歸不理解,他也就是個開車的,等車門關上後,他不用吩咐就直接將車開了出去,開的又快又穩。
慢了一步跟出來的陶成就只看到揚長而去的車屁股,是昨天那輛車,這個認知讓他心情不太好,沉著臉回到客廳的時候,見他臉色難看,陶母搖了搖頭。
看來就算她最優秀的大兒子在眼看著就要看到治療希望的時候也忍不住情緒化,不然也不會如此緊張那個私生子了,還是有點年輕呐!
人都放到眼皮底下了,還拍他跑了不成?!
……
車上。
霍九思看向郝日天問,“你吃過早飯沒?”
看來他還是有點自己接人有點早的概念的,因為他自己早上也還什麼都沒吃來著。
郝日天如實回答,“沒吃。”
“那我們先去找地方吃點東西,醫生那邊我已經約好了,不用急的。”這下又可以增加一些相處時間了,霍九思很滿意。
被約好的醫生,“???”
我從你打電話過來就已經在等了,要不要這麼放我鴿子,我可都是按秒計費的說!
霍九思說不急就不急咯,郝日天也不非要搶那麼點時間,兩人這個世界本來就見得晚,而他因為個人情況決定完成任務後就早點離開這個世界,所以能多相處就多相處一點,哪怕只是一頓飯的時間。
“好啊,我剛好肚子也有點餓了。”他應得特別順溜,順溜的讓霍九思覺得他對自己還是也有好感,嘴角都忍不住翹起來了,但很快又壓下來了。
原因在於昨天回去之後他就讓人查到了阮澤的生平,對他的過去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回到他年少的時候就將他抱回家養,那樣他就可以陪著他長大,不會讓他受那麼多苦。
對他的潔癖原因他也清楚的知道了,心疼的同時更是忍不住憤怒,對死去的阮鈴鐺和現在還是陶家家主的陶廣倫,他都恨不得將他們人道毀滅!
而現在他喜歡的人居然還住在陶家,這讓他一點都放不下心,明明當年被阮鈴鐺找上門都不願意管還是個孩子的阮澤,為什麼這麼多年後陶家突然這麼好心的將人接回來,說沒問題他第一個不相信。
以前從來沒怎麼關注過陶家,但現在他已經讓人去查陶家了,更仔細點說應該是去查陶廣倫一家了,如果他們打什麼壞主意,霍九思不介意讓陶家的家主換個人來做。
他一定要儘快將人從陶家帶走,最好直接跟他住一塊,那樣最好。
吃飯的時候,霍九思特意選了一家特別乾淨的店面,主動幫郝日天又是燙杯子,又是燙筷子,凡是要用的東西,全都被他細細的清洗了一遍。
郝日天就這麼看著他像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忙活,雖然臉上還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眼中卻盡是笑意。
兩人吃了一頓彼此都心滿意足的早飯這才前往心理醫生那邊。
霍九思介紹的這個心理醫生還不到三十歲,但他卻是個真正的天才,在這一領域成就極高,在美國待了幾年後還是選擇回了國,儘管國內有關心理學方面比較薄弱,但他還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在心理學上貢獻一點力量。
但今天這個天才有點憋火,他從早上七點等到了十點,足足三個小時,為了今天這個要等的‘病人’,他特意推了不少事情,將時間都留了出來,結果要等的人放他鴿子?!
聽到助理說霍先生帶人來了的時候,韓淩冷笑的勾起嘴角,好啊,總算來了,他倒要看看霍九思這個傢伙為什麼遲到這麼久!
助理將霍九思和郝日天送到韓淩辦公室就離開了,而霍九思在帶著郝日天進去後就給他端了一張椅子,又用韓淩桌上的紙巾將椅子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這才對郝日天道,“先過來坐!”
本來還冷笑表情的韓淩頓時目瞪口呆,這個狗腿子是誰?是他認識的那個霍九思嗎?開什麼玩笑?!
於是,在郝日天坐在霍九思替他擦乾淨的椅子上後,韓淩表情正色了不少,但看向郝日天的眼神卻還是透著稀奇和打量,眼神是落在郝日天身上,話卻是跟霍九思說的,“這就是你帶來要我幫忙看看的小朋友?”
剛才的惱火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跟霍九思關係好,換做其他人早就被拉黑了。
霍九思聽到小朋友這個稱呼皺了皺眉,感覺一下子將自己和郝日天的年齡層拉開了,豈不是說他老牛吃嫩草?
這怎麼行?!
“什麼小朋友,阮澤都已經成年了,好好說話!”霍九思聲音沉沉的斥了一聲。
韓淩這下挑了挑眉,眼神更稀奇了,他到底是一個心理醫生,還是一個特別厲害的心理醫生,從霍九思的細微表情和語氣他都能判斷出不少東西,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霍九思根本就沒有細微表情和語氣上的變動來讓他判斷。
興味的轉了轉視線,韓淩應聲道,“好好好,不是小朋友。”
轉而就看向郝日天笑容淺淺的開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韓淩,你叫我韓醫生就好,你呢?”
郝日天,“阮澤。”
就是這麼簡潔明瞭。
“阮先生你好。”
從說話方式窺見一個人的部分性格,韓淩心裡稍微有了點底,轉向霍九思的時候就開始趕人了,“你是不是該出去一下了,接下來的談話屬於阮先生的隱私,你留在這裡就不合適了。”
霍九思有點不情願,但對上郝日天看過來的目光,他還是妥協了,“知道了。”
看向郝日天時眼神明顯柔和了很多,“你就把自己的情況跟韓醫生講一講,我在外面等你,有事直接叫我。”
郝日天點頭,“好的。”
霍九思走出去的時候不舍歸不舍,但其實還挺放心的,對韓淩能力的放心。
畢竟他自己也在韓淩這裡看過,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感覺自己一直在等一個人,那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非要讓他說個清楚明白他也說不出來,他還以為自己有了妄想症了,就來韓淩這裡諮詢探討過好幾次,很有效果,不然也不會隨便推薦郝日天來這裡了。
等到霍九思離開後,韓淩再看向郝日天臉上就帶上了親切的笑意,這種表情容易讓人放鬆防備,有利於接下來的交流。
“阮先生有什麼困擾可以想跟我說說,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能讓霍九思這麼看中,必有其獨到之處,但現在的韓淩僅僅只是個心理醫生,額外的問題他不需要探尋太多,幫病人解決問題才是正理。
郝日天也就直接說了,“是這樣的……”
有關潔癖症的形成和加重過程他都細細的說了,抱著對霍九思的信任,他對這個年輕的醫生還是很有期待的。
隨著他的述說,韓淩的表情一點一點的變得嚴肅端正起來。
兩人這一談就談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直接到快十二點的時候才停下,霍九思在外面都等的有點著急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等到郝日天終於出來的時候,他肉眼可見的舒了口氣,也沒上去就問怎麼樣,有沒有效果之類的,反而關心道,“都中午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這次郝日天卻拒絕了,“今天中午就不用了,家裡已經打電話讓我回去吃了,下次吧。”
剛才跟韓淩交談的時候,陶成都不知道給他打了幾次電話了,那鍥而不捨的毅力也是醉人,實在煩不勝煩,郝日天只好跟對方保證中午回回去吃飯這才消停。
暫時穩住陶成還是很有必要的。
聽他拒絕,霍九思難免有些失望,但郝日天隨即又道,“我接下來可能還要來韓醫生這裡,到時候你送我來怎麼樣?”
別說,韓淩還真是有幾把刷子的,雖然這短短的時間沒法立刻就治好他的潔癖,但心理上的疏導他的確是專業的,而且他也能找到症狀,對症下藥,相信堅持一段時間下來,潔癖一定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好。”霍九思卻已經立馬就應承了下來。
對陶家的調查要更加快速度了,他發現他已經有點無法容忍跟喜歡的人分開了。
韓淩將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看在眼裡,搖了搖頭的同時又有點幸災樂禍,好你個霍九思,這下也栽了吧,活該!
……
再次回到陶家,好像是為了避免他再突然出去,陶成幾乎黏上他了,他幹什麼陶成就幹什麼,弄到最後,他其實什麼也幹不了,就只好打開電視看電視了,陶成就坐在旁邊跟他一起看,看上去還挺高興的樣子。
郝日天,“……”
這好感光環有點太厲害了,將陶成一個有腦子有智商的大好青年變得跟個智障一樣,偏偏自以為精明的陶母也什麼都沒看出來,還以為他大兒子是在安撫自己,他心裡的感覺那叫個微妙。
不過這一切全都向他預計的方向發展,這點倒是沒問題。
好在周日終於到了,這一天全家都要去醫院做體檢,就連鬧彆扭的陶飛都變得無比主動,就是時不時會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向郝日天,看了又冷笑一聲,表情特別的豐富。
郝日天用腳後跟都知道他在想什麼,肯定以為他很快就要換腎給陶成,到時候陶成就不用對那麼好,他自己也可以將以前的窩火全都報復回來。
好吧,如果那樣想能讓他高興一點,郝日天笑了笑,他還真不介意。
還是陶母覺得陶飛做的太過,擔心讓郝日天察覺到不對,及時提醒了他讓他收斂一下,陶飛想像著即將到來的美好,控制力都變強了一點,在陶母提醒他後總算不再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看向郝日天了。
因為要體檢,所以一家子都沒吃早飯,上車的時候,陶母都很體貼的考慮到郝日天的潔癖,讓他一個人坐在副駕駛座,他們全家坐在後面,特別的好說話。
一路上,陶飛整個人都振奮的不像話,眼神一直在發光,不過鑒於他沒再說什麼去挑釁郝日天,陶母也就放任了,畢竟她也覺得小兒子最近憋屈的次數太多,忍太久對身體不好。
等到了醫院,在陶母的安排下,五個人一齊接受檢查,一項項檢查下來,也用了大半個小時,特別是陶成,他的檢查項目要更多一些,就更費時間了。
檢查結果要稍微等一會兒,等拿到檢查結果後,陶母就帶著他們去了陶成的主治醫生那裡,將陶成的檢查結果給了醫生看。
醫生翻看著的同時眉頭就逐漸皺了起來,那皺起的眉頭看的除了郝日天之外的三個人都有點心驚膽戰的。
“鄭醫生,我兒子身體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再惡化?”陶母緊張的拿著包包的手都緊了緊。
鄭醫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大夫,他聞言歎了口氣,“我跟你說過了,你兒子的情況比較特殊,想要治癒唯有換腎一途可走,再不早點手術,腎臟早晚會徹底衰竭,到時候就回天無力了。”
雖然早就聽醫生說過,但再一次聽到陶母卻還是心臟都緊緊的揪了起來,而陶成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有些勉強起來,畢竟再心大聽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這麼差也不會沒有反應的,能活下去誰也不想死。
郝日天微微眯了眯眼,該他出場了。
“什麼?醫生你說我大哥腎臟衰竭,需要換腎才能痊癒?”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醫生,喃喃道,“難怪我看他身體一直不好,原來是這樣的,為什麼都沒人跟我說?”
說完他猛然看了陶成一眼,然後又看向醫生,“醫生你看我的腎行不行?如果把我的腎換給大哥,他是不是就能痊癒了?我們是親兄弟,腎臟應該能匹配的吧?!”
他這副緊張在意的模樣讓陶成感動的眼睛都有點濡濕。
而陶父和陶母兩人對視一眼,壓下了眼底浮現的笑意,果然,兒子這段時間的努力是有效果的,看,這不就收到成果了?
陶飛更是要努力控制才能不要自己唇角翹起來,這個傻子,不過傻的好,傻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