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過，這只是一個插曲而已。

　　——包括李萌在內。

　　這段集體拍攝沒用多長時間，經過後期剪輯之後，能在一期節目中占重超過五分鐘已經算是超過預算了。

　　《攝影棚》更關注的，還是三位演員如何磕磕絆絆抵達最終的終點。

　　祝決變得很忙很忙，這幾個月的工作他們基本都推掉了，原本藍容清的經紀人還抱有幻想，覺得還能抽空去做個採訪拍個硬照，但進入節目組大概五天之後，他就徹底放棄了，跟著其他兩位一起把工作表上其他的專案都給刪掉。

　　除了這個，祝決還要忙另外一件事。

　　《荊棘之冠》的補拍。

　　作為《荊棘之冠》的劇組成員，一旦劇組有召喚，他就必須要趕到場，從劇組暫離之後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飛回去三次了，頻率之高，以至於看到他的時候，就連情緒最容易變得激動的維克多，現在看到他，也只有懶洋洋一聲“hi”了。

　　還來不及換掉啟的戲服，祝決在旁邊候場的時候，爭分奪秒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記事錄。

　　經過向華茂的有效啟發，三人組中的另外兩個人思維得到了有歷史性進步的拓展，並將這一份書面口頭經驗有效地使用到實踐中去，面對需要攻克的目標，無所不用其極，只有沒想到的，沒有他們不會去做的。

　　雖然說對於他們形象的塑造不知道影響好壞，但起碼對於眼前的這件事，他們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祝決的記事錄中已經登記了近大多數的劇組班底，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邊埋頭苦幹的風味也有了一些成效，他們昨天晚上剛剛針對幾個想法進行了初步討論，晚上要對留下的三四個想法進行最後討論，今天晚上就定下來，然後風味就可以開始劇本的創作了，順利的話，在這檔節目上映之前，他們就可以進棚拍攝了。

　　——沒錯，《攝影棚》這檔節目，上映時間已經可以在官網上查到了，比起一開始長長的名字，它正式縮減為了三個字，倒是簡潔易記，第一期節目在兩個半星期後正式放映，他們都得開始抓緊時間了。

　　“祝，輪到你了。”換了一身裝扮的維克多跑了過來，對祝決喊道。

　　比起祝決來，他們這群還在拍攝中的演員換裝時間要更緊湊，幾乎是在第一次補拍的時候，祝決就主動讓出了卸妝化妝的順位，將自己放在了後面，不得不說，這一招還是有效果的，起碼大家對他的友善程度又上了幾個點數。

　　維克多湊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的祝決，好奇地推了推他：“你在發呆嗎？”穿著一身中古世紀的寬大衣袍，卻拿著最新款的高科技手機，這畫面不能更維和了。

　　祝決沒有收起手機，也沒向化妝師走去，反而若有所思地問道：“維克多，你是怎麼選擇劇本的？”

　　維克多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旋即思索了起來，過了會兒回答道：“先看導演和公司吧，不過當然，劇本故事也很重要。”

　　“那你有所偏好嗎？”

　　維克多看起來更糾結了，良久，他才搖了搖頭，失笑道：“說真的，你難住了我，不過——雖然我說不出具體的要求，但劇本故事總是要好看的，這才是正確的，你遇到了什麼難題嗎？”

　　祝決似有似無地點了點頭，就拍了拍他的肩，走開了。

　　維克多：“……”

　　比起其他演員經常要畫特效妝好幾個小時，祝決不管是源還是啟，都花不了多少時間，他的卸妝省時省力，甚至還能讓他掏出手機來刷一刷。

　　剛剛季京發來訊息，在他的“真誠感懷”下，最後一位關鍵工作人員也已經被攻克了，即使是祝決，在聽到的時候也忍不住發出了放鬆的笑聲。

　　然而退出通訊的時候，他的手指頭毫無徵兆地遲疑了。

　　在剛剛的那通通訊記錄下方不遠處，是他和沈弋的最新通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那天誤掛了電話的關係，這幾天他們的例行通話都顯得有些不對勁。

　　原本心靈相通，不管說什麼都能說的很起勁的兩個人似乎都剛剛才意識到他們行為的詭異之處。

　　前言不搭後語、詭異的沉默、尷尬地同時說話，以上一切都以異常明顯的存在感出現在了他們的通話裏。

　　如果說好感的來襲是羽毛拂過心尖的話，那現在拂過他們心尖的絕對不是天使墜落凡間的羽毛，而是人工智慧的精華，無機質金屬做成的尖銳羽毛。

　　很顯然兩個人都不適應這種變化，昨天晚上的通話僅僅保持了十五分鐘，就以互道晚安結束了。

　　但如果掛斷電話之後就能乾脆放開就好了，偏偏掛斷電話之後他們又會繼續用微訊聊天。

　　……

　　反正祝決已經不打算跟季京討論了，這種事情好像僅限於兩個人知道會顯得不那麼丟臉一點……

　　“你說什麼？什麼翅膀？”工作視頻會議中，風味像是為了確定自己所聽到的那樣湊近了些。

　　祝決恍然回神，看到對方一臉純然疑惑的樣子，心中久違地升起了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

　　他咳了聲，道：“沒什麼，我只是還沒想好，到底要選什麼。”

　　比起一般劇組的以導演為主，他們這回合作是真的11模式，劇作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寫不出一個好劇本，那接下來的節目都可以不用拍了，風味的腦洞很多，但如何選擇一個符合雙方喜好又能照顧觀眾群體的腦洞，就需要他們一番痛苦抉擇了。

　　“時長不能超過三十分鐘，這比一般的一集電視劇都要短了。”風味道：“現在除了一些特定劇集，一般電視劇一集在三十五分鐘到五十分鐘之間，長的以短電影為形式的，一集可以達到一個小時以上，想要在半個小時內講好一個故事，必須得獨闢蹊徑。”

　　他說的這些祝決從前可能不是很懂，但分享了一份來自風味的文件後，祝決也能理解了。

　　現在的電視劇市場也好，電影市場也好，都有一種傾向，觀眾喜歡看刺激頻繁劇情緊湊的作品，但是也喜歡看線索安排細緻，場面壯闊的作品，前者要求劇作家也好導演也好，能把握住整部作品的節奏和爆點，後者又要求他們可以駕馭好一篇耗時長的作品，即使是愛情電影，比起十年前的電影時長，都上揚了十幾個百分點，大家的時間都在或多或少地增長，往少了退，反而更加考驗劇本和導演。

　　如何在三十分鐘內安排好故事的線索，不顯得局促，也不顯得顧此失彼，必須在前期還未動筆的時候就抓准脈絡。

　　祝決沉吟道：“愛情題材可以排除了。”

　　風味點了點頭：“我昨天回去想了想，我覺得，普通題材，我們都可以排除了。”

　　祝決看了他一眼。

　　生性靦腆的風味，只有談到自己的專業時才有這樣運籌帷幄的氣場：“事實上，我覺得，就像你們第一天面對的那場面試一樣，拍好這三十分鐘，就像你們當時演好那特殊的劇本一樣，我聽說，當時最後的方案是你拍案定下的，能說說你的看法嗎？”

　　他的看法？雖然他當時僅僅只是出於直覺——但，祝決在心裏試圖以追根究底的態度來回溯了一遍當時的心理活動。

　　他斟酌著道：“我當時只是覺得，既然節目組給出了提示，那麼不做出變化首先就給不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祝決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原來的已經拍的很好了，節奏迫人，情緒飽滿，我們很難從完全不一樣的地方超過對方。”

　　風味追問道：“為什麼？兩男一女，任何題材都可以闡述了。”

　　祝決想了想，他的眉毛在慢慢地皺起，又慢慢地鬆開。

　　他道：“不管任何一種，都無法在短時間內達到原來的那種勾著人看的效果。”

　　他的話變得流暢多了：“臺詞簡單，場景簡陋，不管是走情感路線還是走家庭路線，都有聊勝於無的感覺，反而原影片雖然看起來情緒設計簡單，但可以提供的餘味更多，他們給出一個很完美的留白，不需要我們給觀眾訊息，觀眾自己就能去主動找尋訊息——”

　　“對，就是這個。”風味幾乎是咬著他話的尾巴道：“想要達到這個效果，我們可以選擇的題材就不多了。”

　　古往今來，可以讓人類腎上腺素分泌加速、心理被壓迫程度大幅度提升的，只有兩種管道可以做到，一個是智商計謀上的你爭我鬥，還有一個就是武力、暴力的宣示。

　　可以兩者，但絕對不能二者皆無。

　　風味臉上閃過一絲興奮：“懸疑的恐怕不行，我們能想到這點，他們也能想到這個，果子是寫這個的好手，隨園手上也有經典作品。”他臉上的興奮被糾結取代，風味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但是我擅長的類型恐怕也不行，僅僅只有三十分鐘，我們沒法鋪完一條線的同時再把它掀開。”

　　祝決沉默了片刻，突然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不掀開呢？”

　　“嗯？”

　　祝決的眼睛中，那些干擾項帶來的困擾正在無可奈何的退去，他的思路越來越明晰：“——而且，我想懸疑，並不是一個很狹義的範圍。”